正文 第99章 更大的陰謀 文 / 花裙子
經沈經綸的提點,袁鵬立馬反應過來。若何大旭等人的屍體上沒有嚴刑逼供的痕跡,就表示他們只是單純被滅口。如若不然,就代表有人正暗中調查他們。
袁鵬欲行禮退下,再去衙門查探,就聽沈經綸又道:「兇手將他們一刀割喉,之後又連刺數十刀,很可能與他們有私仇。」
袁鵬很贊成沈經綸的分析,但何大旭、羅立駿等人,表面看起來相互並不認識,是誰與他們有私仇?他不敢在沈經綸面前妄下判斷,只說他再去衙門查探情況。
沈經綸點點頭,目光並沒離開窗外的合|歡樹,腦海中浮現了何歡凝視他的眼神。她的容貌與林曦言全無半點相似,但她們的眼神同樣明亮清澈。那一刻,他幾乎分不清,他到底正看著誰。
不多會兒,袁鵬疾步折回沈經綸面前,急促地說「大爺,在下剛剛聽說,何三太太去了衙門,要求呂大人為她追捕逃奴,又一口咬定肖捕頭誣陷他們。何大小姐似乎也牽扯其中。」眼見主子皺眉,他急忙補充:「或許是謠言傳錯了……何大小姐一向與三老爺一家沒有往來。」
沈經綸低頭沉吟,忽然又恍然大悟般搖頭歎息。思量片刻,他對袁鵬說:「你找人注意著衙門的情況,有什麼消息立馬回報我。另外,今日我不去青松觀了,先前何大小姐畫了一張青松觀的草圖給我,你回家向萱草取了,親自去一趟青松觀。至於何大旭等人的屍體。等何家三老爺的事有了定論再暗中調查。」
袁鵬暗暗詫異何歡對沈經綸的影響力。領命退下。
靜悄悄的院落。沈經綸一徑凝立窗前,神情舉止如常,唯獨眼神中多了幾分無奈,無奈中又夾雜著絲絲縷縷的猶疑,彷彿十分不確定,自己決定的是對是錯。
另一廂,謝三早前雖在林捕頭處碰了一個軟釘子,但何大旭等人的死關係重大。他決定親自找林捕頭詢問案情。他才走到縣衙附近,就見衙門被百姓裡三層外三層圍住了。從眾人饒有興趣的議論中可知,是何柏海的妻子鄒氏在公堂上哭鬧,要求呂大人替何家緝拿逃奴水汀。夫妻倆正在公堂上演鬧劇,令呂大人頭痛不已,怪責肖捕頭辦事不利。
謝三悄然退出人群,忽又聽旁人議論,說是肖捕頭去何家拿人的時候,何歡亦在現場。謝三停下腳步,直覺此事一定有貓膩。遂決意臨時改道何家。
何家大門口,何歡急匆匆往裡走。她沒去衙門。全因她必須趕回來吩咐曹氏,讓她把何柏海養外室的事,加油添醋宣揚出去,最好弄得人盡皆知,把一出抓捕反賊的戲碼,徹徹底底演變為狗血鬧劇。
何歡才跨入二門,隱隱約約聽到爭執聲。她循聲而去,就聽曹氏說:「我知道,你嫌我丟了何家的臉,可是你也不想想,所有的事是你我說了算的嗎?」
何歡聽不到陶氏「嗚嗚咽咽」回了什麼,只聽曹氏又道:「我就不信,你不想知道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就不想給靖兒請個好先生,將來能有機會上京趕考。」
陶氏又回了一句什麼,何歡依舊沒聽到。她正想上前敲門,就聽曹氏朗聲說:「這幾天,我算是想明白了,這世上的事,冥冥之中都有定數。靖兒是我的兒子,我就得好好對他,為他的將來考慮……」
「你做的事,是為他的將來考慮嗎?再說,靖兒早就不是你的兒子,他早就過繼給大房,這是你親口答應的。」
陶氏這句話說得清楚明白,何歡聽到了每一個字。她腳步略頓,就聽曹氏又道:「是,是,是,他是你的兒子,難道這就能改變是我生了他的事實嗎?」
「你不要以為,你生了他就了不起。俗話說,生恩不如養恩大……」
「大伯母,曹姨娘,你們在說什麼?」何歡推門而入,只見曹氏坐在桌邊的椅子上,陶氏站在她斜對面,眼睛紅紅的,臉上掛著淚痕。
曹氏看到何歡,急忙站起身,說道:「大小姐,錢秀才那邊,我和張伯都辦妥了。我想,他就算是為了自己,也定然不會說漏嘴的。白芍把先前拿回來的畫卷全都燒了,我把灰燼也處理掉了,沒留下一點痕跡。」
何歡對曹氏笑了笑,道了一聲「謝謝」。曹氏同樣笑了笑,又問:「三老爺那邊怎麼樣了?他有沒有發現,我們壓根沒有請大叔公,二叔公過來?」
「他那邊可能有些麻煩。以後若是衙門的人問起……」
「怎麼又惹上衙門的人了?」陶氏插嘴,緊皺眉頭,一臉不悅。
何歡看了她一眼,繼續說道:「若是衙門的人問起,大家就說,三叔父、三嬸娘一早過府探望姨奶奶,後來他家下人來報,他的外室水汀,捲了銀子逃跑了,他們就急匆匆走了。」
「那個水汀,真的走了?」曹氏一臉興致盎然,「我就說嘛,是外室,錯不了。」
「不是外室。」何歡轉身關上房門,對著陶氏正色說:「大伯母,今日的事十分不簡單,弄得不好就是何氏全族被流放,甚至殺頭……」
「你不要危言聳聽。」陶氏並不相信何歡所言。
何歡沒有反駁,只是平淡地陳述事實:「何大旭被殺了,而在此之前,馮驥陽就已經死了,同樣喪命的還有黑巾人。如今,衙門要結案,還缺什麼?殺害何大旭的兇手,以及三年前被何大旭從姨奶奶手中騙去的銀子。薊州人人都知道,三叔父與姨奶奶不和,三叔父這幾年賺了不少銀子。他是最適合的人,而水汀潛伏在他身邊,就等著今日。」
陶氏依舊不信,搖頭道:「你不要以為,我整日在家裡,就什麼都不懂。馮驥陽和何大旭設那麼大一個圈套,就為了騙你姨奶奶那麼點銀子?水汀跟了你三叔父幾年,難道她在那時就算準了今日?她又
又不是神仙!」
聞言,何歡微微一怔。她相信自己的推測沒錯,但陶氏說得也沒錯。馮驥陽、何大旭等人大費周章,只為了何家這麼點家底,太不值得了。水汀也是,潛伏這麼多年,就為了誣陷何柏海?
何歡低著頭在屋中踱步。她到底算漏了什麼?
曹氏的目光跟著何歡來回轉悠。片刻,她站起身,豪氣地說:「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這麼著吧,現在,你說怎麼幹,我就怎麼幹,橫豎我都想不明白這些事。」
何歡抿嘴看她。她相信曹氏說的是真心話,但她的態度轉變太快,她不得不思量原因。
曹氏「呵呵」一笑,說道:「我還是剛才對大太太說的那幾句話,雖然靖兒已經過繼給大房,但到底是我生的,又是家裡唯一的男丁,我還指望他替我養老送終。」說到這,她又低頭道:「再說,我還不想被天打雷劈……我的意思,我好歹在家裡吃住了十年,現在為家裡做點事,也是應該的,不然會遭老天報應的。」
何歡總覺得曹氏話中有話,可何柏海與水汀的事迫在眉睫,她只能按捺下疑惑,吩咐曹氏去茶樓各處說叨水汀和何柏海的風流韻事,只一個宗旨,有多香艷,就說多香艷,有多狗血,就說多狗血,即便在各個茶樓的說法不一,也無關緊要,有人願意聽就夠了。
何歡原本想讓張嬸和白芍一起去散播八卦,但想到兩人的性子,她只能作罷,對著曹氏說:「曹姨娘,三叔父他們已經在衙門了,事情緊迫,只能請你盡力而為。」
「你放心,蛇有蛇窩,鼠有鼠洞,我娘家雖沒人了,但我的小姐妹還在。你剛才說的那些壓根不用我出面,兩個時辰內一定傳得滿城風雨,保管人人都相信,三老爺的外室不止跟野男人跑了,還拐了他的銀子,鬧得鄒氏上公堂,要與他和離。」
在陶氏不贊同的目光中,曹氏匆匆走了。何歡在桌子前坐下,一字一句說:「大伯母,你或許不相信我的推測,但我還是不得不說,大伯父表面上是病死的,實際是被害死的……」
「是你姨奶奶害死了親生兒子,你早就說過了。」
「不是。」何歡鄭重地搖頭,「姨奶奶的愚昧貪婪害了全家,但她和大伯父,三叔父一樣,都是受害人。」
陶氏嗤笑道:「你莫不是想告訴我,就連你父親,也不是死在海盜手上,他是被人陰謀害死的。」
何歡自然聽出了陶氏語氣中的譏諷之味。她渾不在意,只是一本正經地說:「十年前的事我不知道,但是三年前,我懷疑壓根沒有所謂的海盜。那幾艘船甚至沒有出洋。」
陶氏怔怔地看著何歡,只見她眼中絲毫沒有玩笑之意,更沒有敷衍之色。她不禁想起了丈夫臨終前的奇怪言行。
「你想我怎麼樣!」陶氏的聲音很輕。對何歡的話,她依舊持保留態度,但心裡到底種下了疑惑。
何歡笑道:「我知道很多事大伯母不屑去做,我不會為難您,我只希望這幾日您能好好照顧好靖弟和姨奶奶。」
陶氏撇過頭說道:「不用你說,我也會好好好照顧靖兒,至於你姨奶奶,總不會少了她的一日三餐。」
「這就好。」何歡點頭。她才打開房門,就見白芍急匆匆跑來,喘著氣對她說,謝三就在大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