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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3章 求負責 文 / 花裙子

    謝三看到白管事遺書上的「玉珮」二字的確很激動,但玉珮是什麼模樣,他卻不能說於任何人聽。面對林捕頭的一再追問,謝三隻能含糊其辭地揭過話題,借口自己還有其他事,調轉馬頭離開。

    何大旭家的院門外,圍觀的百姓已經盡數散去。何歡去而復返,留守的捕快知他與林捕頭、謝三熟識,並沒有為難她。

    何歡聽到捕快說,仵作就在屋子內,她行至門口,抬頭就見一具男人的屍體橫躺在地上,兩隻眼睛直勾勾瞪著她。地上,牆上,他的衣服上滿是鮮血,他脖子上的傷口清晰可怖,她幾乎能看到翻開的皮肉。

    一瞬間,何歡只覺得胃中一陣翻騰,再加上屋內濃重的血腥味,她終於明白謝三為何擋住她的視線。

    「嘔!」何歡捂著嘴跑至院子的角落,吐得上氣不接下氣,不止吐出了早餐,就連胃中的酸水也吐乾淨了。

    謝三回到院門前,就見何歡背對自己半跪在角落,一邊拍著胸口,一邊喘息。「不是讓你別看嗎?又跑回來幹什麼!」他走向何歡。

    何歡聽到他的聲音嚇了一跳,急忙站起身,只覺得雙腿一軟,打了一個趔趄。她伸手扶住圍牆,這才勉強站直身體,又急忙用手帕擦拭嘴角,用身體擋住自己吐出的污穢物。

    謝三看她吐得眼淚汪汪,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只覺得好笑,脫口而出:「這就叫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何歡沒聽清他的話。只覺又是一陣反胃。轉身扶著牆壁乾嘔,卻是什麼都吐不出來了。

    謝三揚聲吩咐:「去給何大小姐拿一碗清水漱口!」

    門口的捕快不敢怠慢謝三,急忙去隔壁人家要了一碗水。

    何歡從謝三手中接過小碗,簌了口,又喝了兩口,這才緩過勁。見他似笑非笑看著自己,她只覺得又羞又怒,又不能埋怨他。只能低聲解釋:「上次在街上,我看過黑巾人殺人,我以為……」想到何大旭的屍體就在屋子內,她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冷顫。

    「你又折回來幹什麼?」謝三決定忘了她和沈經綸曖昧對視的畫面,反正她嫁給誰,都不關他的事。

    何歡不答反問:「先前你在生氣嗎?」

    「我為什麼生氣?」謝三尷尬地背過身,追問她為何折返。聽到何歡說出原因,他搖頭道:「你想多了,雖然都是割喉,但你也看到了。殺害李穩婆的黑巾人當場就死了。」

    何歡皺了皺鼻子,輕聲說:「我不懂這些事。只是……怎麼說呢,我覺得殺人不一定要割開喉嚨吧?用這麼可怕的方法殺人,就好像……兇手就是專門為了殺人而來……」

    「你覺得兇手是殺手?這是買兇殺人?」謝三側頭看著何歡。割喉確實是特別的殺人方法,或許真是職業殺手所為,但是他從何大旭的屍體判斷,兇手是從他身後下刀的,屋子也沒有破門而入的跡象,因此兩人極有可能是認識的,甚至何大旭對他有一定的信任。

    何歡吐過一陣,只覺得手軟腳軟,太陽曬得厲害。她再也沒有勇氣回屋子找仵作說話,只能懇請謝三:「謝三爺,您能不能幫我問問仵作,何大旭和李穩婆的傷口……」

    「你真是固執!」謝三打斷了她,續而又道:「我知道,你懷疑是黑巾人的餘黨殺人滅口。其實就算是受同樣的訓練,練一樣的武功,每個人練出來的結果都是不同的,所以從死者的傷口根本看不出殺害他們的兇手是不是同一批人。」

    何歡聞言,難掩臉上的失望之色,低頭看著自己的裙擺。

    短暫的沉默中,仵作吆喝捕快幫他把屍體運走。謝三聽到腳步聲,側身擋在何歡身前。

    何歡只覺得炙人的陽光消失了,整個人籠罩在他的身影下。自十歲之後,都是她照顧別人,嫁給沈經綸之後,也是她盡妻子的義務照顧他。她早就習慣照顧別人,可此時此刻,謝三在照顧她,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她的心裡升起微妙的感覺。

    又是一陣沉默,捕快們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我以為你回京城去了。」

    「你不該折回來的。」

    兩人異口同聲,又同時閉嘴。謝三退開一步,轉身朝院內看去。除了院子門口僅剩的一名捕快,其他人都已經離開。他回頭看看何歡,只見她臉色蒼白如雪,睫毛上還掛著點點淚光,整個人搖搖欲墜。

    「你坐下,我有事問你。」謝三指了指院子內唯一一把小木凳,自己一屁股坐在了木樁子上。見何歡抬眼看了看明晃晃的太陽,他嘟囔一句:「真是麻煩。」把小木凳搬去了花壇邊的樹蔭下。

    何歡看著他放下小木凳,又回頭用眼神催促她,她只得跟上他的腳步。她實在吐得頭暈眼花,也想休息一下,遂展開手中的帕子,墊在小木凳上,又把小木凳轉了個身,背對屋子坐下。

    謝三心知她仍舊在害怕,一時間有些無奈,又有些無措。他不滿十歲離開家人,這幾年也算走南闖北,可接觸的都是男人,身邊連個丫鬟都沒有。所謂名門閨秀,小家碧玉,也就遠遠看看,畢竟他又不能想娶誰,就娶誰,招惹人家幹嘛?至於那些想把女兒送他為妾的,他都還沒定親呢,他可不想未來老婆覺得他好色無厭。

    謝三煩躁的後退一步,訕訕地靠在樹幹上,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何歡抬頭朝謝三看去。她可以肯定,他必定來歷不凡,可有時候又覺得他太過不拘小節。她想問他一句:你是誰?轉念想想,她若是知道了他的身份,又怎麼能心安理得地坐在他面前?若眼前的人換成沈經綸,她哪怕再不舒服,也不敢坐下。

    「謝三爺,您想問我什麼事?」何歡打破了沉默。

    謝三隨口說:「先前你都敢拿刀子刺殺黑巾人,這會兒反倒膽小如鼠了?」

    「三爺,我早前已經道過謙了,那時是我魯莽,害您受傷……」

    「我不是怪你,只是覺得奇怪罷了。」謝三作勢上下打量何歡,「其實你還真是挺奇怪的。」

    「我哪裡奇怪了?」

    謝三語塞。他總不能說,我覺得你不像是貪慕虛榮的女人,所以你一心想嫁沈經綸,這事挺奇怪的。另外,他都「抱」過她兩次了,雖說都是為了救她,但若是換成其他女人,早就哭著喊著嫁他「報恩」了,可她只是誠心誠意說了句「謝謝」而已。難道因為她不知道嫁他更加有利可圖?

    謝三不想如此惡意揣測何歡,畢竟她對人對事都很坦蕩。可是說句心裡話,即便她不知道他是誰,他又有哪裡比不上沈經綸?忽然間,他很想知道,若她知道他是誰,會是怎麼樣的反應。

    謝三確認院內再無旁人,假裝不甚在意地說:「我只是奇怪,你都沒有好奇心嗎?」

    「好奇什麼?」何歡不解。

    「你應該知道,我不是六扇門的捕快。」

    「所以呢?」何歡側目。

    謝三再次語塞。

    「你希望我問你,你是誰?」何歡認真地看他,「問完之後呢?」

    「世人都有好奇心。」謝三說得生硬。

    「你我不過萍水相逢罷了。」何歡輕笑,「你很快會回京,而我會嫁人,或許用不了半年,你就會忘了,你曾在薊州救過我的性命,而我只需記得,有一位『謝三爺』曾經救過我,至於你在京城姓甚名誰,與我並沒有意義。我想,這輩子我都不會去京城那麼遠的地方。」

    「所以你不是不好奇,只是不想知道?」謝三莫名惱怒。

    「你希望我知道?」何歡反問。

    謝三又一次不知如何回答。

    「其實現在這樣不好嗎?我可以坦然地坐在你面前,與你『你我』相稱。你也不必擔心,我不小心在沈大爺面前說漏嘴;更不需害怕,哪天何家的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我賴上你,逼你對我負責。」

    謝三恍然明白過來,其他她早已猜出了大概,只是不想點破罷了。他忽然覺得,自己在她面前就像戲台上的丑角。他惱怒又後悔,莫名氣憤,只能瞪她。

    她穿著洗得發白的舊衣,坐在粗製濫造的小木凳上,可她就這樣安安靜靜坐著,像端坐繡榻的大家閨秀。她的臉色很差,但她並未露出愁苦哀怨之色,反而盡量保持著平和的微笑。

    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

    他稍稍打聽過。她十四歲與表姐林曦言反目,就為嫁給沈經綸。整整三年的時間,她靠典當母親留給她的嫁妝,養活何家那群蠢婦。她意圖在父母的墳前自殺,逃避現實。她十七歲了,不知道自己年華不再,一心高嫁沈經綸。她就是個愚不可及,無藥可救的女人!

    謝三越想越憤怒。他告訴自己,她一味纏著沈經綸,定然是因為她知道,他很快就會回京城,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

    忽然間,謝三腦門一熱,脫口而出:「我可以負責,納你為妾,帶你回京城。」觸及她驚愕的目光,他又急巴巴地說:「放心,你家的人,我會留下足夠的銀兩,讓他們安安穩穩過下半輩子。」(……)

    ps:以謝三的身份,他是不可能會照顧別人的,他為什麼會下意識照顧別人,以後會解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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