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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5章 變故 文 / 花裙子

    何歡深諳打鐵趁熱的道理,這會兒如果她扣下鄒氏,差人找來何柏海,關起門與魏氏對質,應該可以快刀斬亂麻,弄清楚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何事。可惜,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只能選擇暫時送走鄒氏,明日再做打算。

    眼見鄒氏的轎子走遠了,何歡轉過身,就見何靖正向自己走來。她笑道:「靖弟,你有事與大姐說?」

    何靖搖搖頭,只是眼巴巴地看著何歡。

    「怎麼了?」何歡莫名。她對何家的所有人都沒好感,獨獨對何靖印象很好,有時候她甚至覺得,他比親弟弟林諾言更懂事。

    想想也是,林諾言是在姐姐和母親的保護下長大的,但何靖卻是在魏氏、陶氏、曹氏三人的明爭暗鬥中成長起來的,身旁還有一個動不動就抹眼淚的異母姐姐,他沒有長歪已經算不錯了。

    想到這,何歡對何靖更添幾分好感,她摸了摸他的頭,說道:「大姐說過,我們要同心協力撐起這個家,高高興興過每一天,所以你有什麼話,儘管對大姐直言。」

    何靖真沒有話對何歡說,他只是對著陶氏的苦瓜臉久了,心中有些不耐煩,又不想聽曹氏的喋喋不休,更不願面對魏氏的粗鄙叫罵,本能地想看看何歡的笑臉。

    聽到何歡一再追問,何靖沒話找話,問道:「大姐,什麼是一本萬利的事?」

    「世上哪有一本萬利的事。」何歡笑著搖頭,「大姐只知道一分耕耘一分收穫。你種下一棵樹,只能結出一樹的果實。讀書也是一樣。扎扎實實認真學習才是正經。不能想著走捷徑。因為壓根沒有捷徑。」

    「不是的。」何靖立馬漲紅了臉,急切地解釋:「我知道不勞而獲是可恥的,我這麼問大姐,全因不小心聽到張嬸對張伯說什麼一本萬利的事,要不要告訴大姐這樣。」

    「原來是這樣。」何歡點頭,「我會找機會問清楚張嬸的……」

    「不是的,我不是有意偷聽的。」何靖低著頭喃喃:「他們就站在二門口說話,我不小心就聽到了。」

    何歡頓時明白過來。蹲下身子與何靖平視,說道:「靖弟,大姐知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但我們做事,有時候也要講究變通,不能生搬硬套書上的道理。就拿大姐剛剛對待姨奶奶和三嬸娘的態度,用書上的道理,是大姐不孝,不敬長輩。但大姐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我們為人處世,首先要做到心正。在此基礎上。凡事做到問心無愧就夠了。」

    何靖怔怔地看著何歡。他跑出來找何歡,就是因為陶氏在屋裡子苦著臉數落何歡的不是,讓他很不舒服。

    「怎麼這樣看著大姐?」何歡側目。

    「大姐,你笑瞇瞇的樣子真好看,以前你為什麼總是不笑呢?」

    「你的意思,大姐以前不好看?」

    「不是,不是。」何靖再次憋紅了臉,侷促不知所措。

    何歡輕笑,站起身摟住他的肩膀向前走,一邊走一邊說:「人活一輩子,不可能事事如意,有時候覺得什麼人什麼事讓自己心煩心,就換個角度想想,笑著看看。若是實在高興不起來,咱們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嗎?不管怎麼樣,總不能委屈了自己。」見何靖似懂非懂,她索性直言:「大姐這會兒要出門辦事,如果你想清清靜靜讀書,就去大姐的屋子,把院門關起來也行。我們是親姐弟,沒有那麼多忌諱。」

    何靖急忙解釋:「大姐,我不是覺得母親不好,我也知道,曹姨娘一向很疼愛我……」

    「我明白的。」何歡拍了拍何靖的肩膀,「不管是大伯母,還是曹姨娘,都有自己的立場,有自己的想法,我們不能強求別人,但是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就像大姐剛才說的,我們能做到問心無愧,就夠了。」

    何靖重重點頭。以前家裡總是愁雲慘霧,他都習慣了,並不覺得什麼,可最近這段日子,他越來越不喜歡哭喪著臉過日子,總覺得自己也該像大姐一樣,總是笑盈盈的,有什麼就說什麼。

    他抬頭對何歡咧嘴,點頭道:「我這就把書簿搬去西跨院。我想,母親聽到我想一個人專心讀書,雖然會不高興,但還是會答應的。」

    何歡「撲哧」輕笑。何靖笑得太刻意了,可又顯得那麼真誠可愛,若不是他已經十歲了,她真想像以前抱著林諾言那樣,低頭親他一口。

    曹氏站在二門口,看著姐弟倆相視而笑的和諧畫面,心中頗有些嫉妒。她走上前,酸溜溜地說:「你們在說什麼,這麼高興,說出來也讓我高興高興。」

    「曹姨娘。」何靖立馬收斂了笑意,一本正經地行禮。

    曹氏頓時有些胸悶,可轉念一想,她又換上了笑容,討好地問何靖:「晚上想吃什麼,姨娘給你做!」

    「都可以的,謝謝姨娘。」何靖說完這話,對著曹氏禮貌性地笑了笑,又說自己要回去讀書了,再次行禮離開。

    曹氏看著何靖往西廂走去,心中頗不是滋味,對著何歡脫口而出:「到底是親姐弟。」說罷又急忙換上諂媚的笑,解釋道:「我的意思,大小姐和二少爺是親姐弟,血濃於水,關係自然特別好。」

    何歡這才注意到,曹氏不僅換了乾淨衣裳,就連頭髮也梳得極為整理。她問:「曹姨娘,你的身體大好了?」

    「本來就沒什麼大毛病,哪裡說得上好不好的。」曹氏笑了笑,又邀功似的把何歡尚未回家時發生的事敘述了一遍,拍著胸脯保證:「你放心,我雖然沒讀過什麼書,但大家都是姨娘。我還鎮得住她。就算是打架。我也比她年輕力壯!」

    何歡聽著不禁

    莞爾,心想曹氏一心鑽在錢眼子裡,她這般示好,大概只是為了銀子,再加上她的確急著出門,也就沒在意,只說她有急事要辦,請曹氏在她不在的時候。好生看守大門,不要讓人隨意進出,特別是三房的人。

    兩人說話間,張伯已經重新去車行租了馬車回家。何歡坐上車子,吩咐他前往永記當鋪。

    原來,從沈家回何家的路上,何歡已然聽說,呂縣令把永記當鋪的黃掌櫃等人帶上公堂問話了,不過在中午之前就放了他們回去。

    聽聞這事,何歡心中奇怪。既然永記當鋪的人被帶上公堂。呂縣令為何沒有找上何家?她不確定帶著馮驥陽屍體回京的「謝捕頭」是不是謝三,但她還不至於認為。謝三熱心地替何家擺平了這件事。

    當車子駛過謝三曾「邀」她上樓說話的酒樓,她情不自禁揭開車簾朝二樓望去,腦海中滿是沈經綸那句:「你知道他是誰嗎?」

    眼見二樓的窗戶敞開著,卻不見謝三或者長安的身影,何歡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失落。無論是林曦言還是何歡,謝三都是唯一一個曾經奮不顧身救她的恩人。

    「我都已經道過謝了,還有什麼可遺憾的。」何歡喃喃自語,只當謝三已經離開薊州,自我安慰道:「若是有緣,將來自會有機會謝他。再說,以他的身份地位,恐怕也不稀罕我的謝禮。」她坐直身體,很快便放下了這事,專心想著如何從黃掌櫃嘴裡探聽呂縣令打算如何結案。

    出乎何歡的意料,當馬車行至永記當鋪門外,只見鋪子大門敞開,但沒有一個客人進出,隱約可以聽到捕快的聲音。何歡決定馬上離開。

    「車上什麼人?」突然間,一個捕快對著車子大喝。

    車頭的張伯被捕快手中明晃晃的大刀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回答:「我們只是路過……」

    「我認得你,你是何家的下人!」捕快轉頭對著門內大叫:「林捕頭,何家的人在外面鬼鬼祟祟。」說罷又對著車廂喝問:「車上是誰?」

    「小姐,現在怎麼辦?」白芍嚇得臉色發白。

    「你不要下車,若是有什麼不對勁,馬上去找表姐夫求助。」何歡鎮定地吩咐,又怕沈經綸不願幫忙,補充道:「若是見不到表姐夫,就去找姨母,明白嗎?」

    眼見白芍點頭,何歡這才下車,對著捕快說:「這位大哥,我是來找黃掌櫃的,早前我有一樁生意交託給他。剛才看到你們似乎正在辦案,不知道會不會打擾諸位大哥,所以……」她歉意地笑了笑,朝大門看去,就見林捕頭一手握著刀柄,大步朝她走來。他鬍子拉扎,眼睛血紅,看起來像是幾天幾夜沒睡覺的樣子。

    「林捕頭。」何歡上前向林捕頭行禮。

    林捕頭草草回了一禮,又看了看何家的馬車,粗聲粗氣地說:「你來得正好,倒是省了我的事,我本來就打算使人傳喚你。」話音未落,他轉身往回走。

    何歡急忙跟上他的腳步,恭敬地說:「不知道林捕頭想問什麼,民女一定實話實話,斷不敢隱瞞任何事。」

    林捕頭聽她說得坦然,語氣不見絲毫慌亂,回頭看了她一眼,忽然又疾走幾步,把一本賬冊撂在何歡身旁的桌子上,沉聲說:「你看看,數額可有出入。」

    何歡不敢細問,拿起賬冊翻了幾頁,就見「租金」一頁,地點寫的是石頭巷那進宅子。看到數額,她不禁嚇了一跳。

    按照記錄,永記當鋪租借那進宅子,每年不過十天的時間,但他們支付的租金,折合市價,幾乎是一整年的租金。再看簽收人一項,整整七年半,都是「馮驥陽」三字。期間有一年沒有租金記錄,想來那一年永記當鋪並沒有租借那進宅院。

    何歡不知道永記當鋪是何時在薊州落腳的,但掮客馮的名號出現在薊州,確實是近七八年的事情。只是她一直以為,那進宅子的租金,是最近三年才落入三房手中,三年前,掮客馮把租金給了誰?

    「怎麼,有什麼不對嗎?」林捕頭催促,聲音嘶啞。

    何歡放下賬冊,放低姿態懇求道:「林捕頭,能否再給我半日時間?」

    林捕頭重重咳嗽一聲,把手上的大刀「啪」一聲拍在桌子上,不悅地說:「何大小姐,謝捕頭把屋契給你看,那是幾天前的事了,這點小事難道你至今都沒問明白嗎?」

    「不瞞林捕頭,我早前就已問過大伯母他們,可沒人知道祖父曾留下那進宅子……」

    林捕頭握住刀身,用刀柄一下又一下點著賬冊,隨著「卡嚓」一聲,白森森的刀刃從刀鞘中滑出,森白的反光閃過何歡的眼眸,差點迷了她的眼。

    這一刻,何歡的心不由自主抖了一下。林捕頭把賬冊給她看,這是什麼意思?按理不是應該把何家眾人押上公堂,反問他們收了多少銀子,與掮客馮是什麼關係嗎?

    「何大小姐,每年幾百兩銀子的進益,你不要告訴我,何家沒人見過銀子。」林捕頭目光炯炯盯著何歡。

    何歡聞言,心中更是不解。林捕頭的話與其說是喝問,不如說更像是暗示。她順著他的話回答:「林捕頭,您不是不知道我家的情況。若是每年有這幾百兩銀子的收入,我就不用把母親的嫁妝一件件押入當鋪了。」她悄悄抬眼,用眼角的餘光瞥一眼林捕頭,只見他血紅的雙目中滿是疲態,緊皺的眉頭上皆是愁容。

    林捕頭「卡嚓」一聲,把刀刃收回刀鞘中,搖頭道:「這只是你的片面之詞。你不要以為馮驥陽死了,一切就死無對證。」

    何歡聽到這話,心中更是微微一震。林捕頭這是在告訴她,一切都已死無對證嗎?她更加不解,當下只能哀

    聲說:「林捕頭,民女所言句句屬實,當鋪的憑證民女全都留著。因為民女自知這輩子都無法贖回母親的嫁妝,所以大多都是死當。」

    離沈家不遠的酒樓內,長安對著謝三說:「三爺,林捕頭尚未派人去請何大小姐,何大小姐自個兒去了永記當鋪。」見主子不置可否,他又小心翼翼地陳述:「小的去給林捕頭傳話,他雖然一口應下,但看起來有些不贊同。三爺,小的不懂,您為什麼要幫何家脫身?您先前不是說,看看再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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