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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2章 富貴 文 / 花裙子

    吳氏所謂「快刀斬亂麻」,不過想仗著林沈兩家素有生意往來,再加上林夢言是林家唯一的適婚女子,以此主動找沈經綸說親。先前,林谷青為了男人的面子,的確曾向妻女表達過,憑借自己與沈經綸的關係,這樁婚事**不離十。可事實上,當時的他不過是說說罷了。

    吳氏見丈夫沉著臉不說話,急道:「老爺,都這個時候了,我們主動找沈家提一提,也沒什麼不可以的,畢竟這是林沈兩家的事,又不是沈大爺一個人說了算的……」

    「你懂什麼!」林谷青不悅地呵斥,「昨個兒,夢言鬧出那樣的事,你讓我怎麼去說?」

    「那不是她小孩子不懂事嘛!」吳氏輕描淡寫。

    他們兩夫妻說話的當口,林夢言在門外急得團團轉。沈經綸雖然年紀大了點,但放眼整個薊州,只有他才配得上她。她一直相信,自己一定會成為沈大奶奶,差別只在於等待三個月,還是十個月。若是讓她等上三年,她豈不是變成老姑娘了?

    「都是何家的人,都是何歡陷害我!」林夢言自言自語,越想越覺得沈經綸突然改變主意,一定是因為被她昨日的樣子嚇到了。「我去找她算賬!」她轉身往外跑。

    「站住!」林谷青大喝一聲,「你去哪裡!」

    「父親。」林夢言折回父母身前,恨恨地說:「是何歡,是她害我出醜……」

    「啪!」林谷青反手一個耳光,重重打在林夢言臉上。「昨日的事,你還沒受到教訓?」他轉頭責備吳氏:「都是你。總是慣著她,都這麼大了。動不動就往外跑……」

    「父親!」林夢言一手捂著臉頰,不可置信地看著林谷青,「我有什麼錯?大姐死了,就該是我嫁給……」

    「夢言!」吳氏急忙喝止她,暗示性地看了看四周,「有什麼話進屋再說。」她把女兒推入房間,低聲責備:「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怎麼還是這麼毛躁。這樁婚事,你父親早就有主意了。」她給了女兒一個「你且安心」的眼神。

    同一時間。鬧市的茶樓中,謝三一邊監視馮驥陽,一邊聽茶客們興致勃勃地議論沈經綸的八卦。

    十年前,謝三不過十歲,別說當時他根本不在京城,就算他在,也不可能知道先太子被廢的內幕,更不清楚身為先太子的幕僚,沈經綸何以能夠全身而退。不過他可以很肯定地說。沈經綸回到薊州後十年未娶,絕不是因為謝敏珺。他和謝敏珺雖定過親,但並未正式成親,就連謝敏珺的屍體。也留在了謝家。

    想到這,謝三端起茶盞,仰頭一飲而盡。目光朝街對面的酒樓看去。謝正輝追蹤馮驥陽整整一年多,這一次他絕難逃脫。若不是他想調查馮驥陽與沈經綸的關係。謝正輝已經人贓並獲,押著馮驥陽回京覆命了。

    是他太自私了嗎?

    謝三再次拿起茶杯一飲而盡。無意間看到兩個畏畏縮縮的身影混跡在人群中,彷彿很怕被人發現。

    謝三猜想,曹氏和白芍應該是去沈家,只不過她們在害怕什麼?他環視四周,並沒發現特別之處。

    白芍瞥見謝三注意到自己,小臉煞白,抓著曹姨娘的手臂說:「快走,他發現我們了。」

    曹姨娘點點頭,幾乎把腦袋埋在白芍胸前,恨不得插上翅膀,立馬離開現場。待兩人走出百米開外,曹氏忍不住埋怨:「都對你說了,我們去了沈家,也不一定能見到大小姐……」

    「我們怎麼能把大小姐獨自留在沈大爺家……」

    「怎麼不能!」曹氏白了白芍一眼,「眼下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這一回,一定要讓大小姐在沈家好好養病,明白嗎?」

    兩人邊說邊走,漸行漸遠,很快便走到了沈家門前。

    人群中,何柏海默默注視她們,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眼見沈家的門子放了她們入內,他雇了一輛馬車,往青松觀而去。

    曹氏本以為她們需費一番周折才能見到何歡,卻沒料到沈家的下人直接領了她們入內。她跟在一個十四五歲的丫鬟身後,悄然環顧四周。

    想當初,她初入何家大門,何家也像她眼前所見,白牆青瓦,四處花團錦簇,地上的青石地磚被雨水沖刷得光可鑒人。

    短短十年間,何家的花園沒了,四進大宅變成了兩進,就連院中先人種下的古樹也被賣了換銀子。屋子更是十年沒有修繕,遇到梅雨天,到處都漏水。

    眼見沈家的花園假山巍立,奇花鬥艷,潺潺的流水聲中,錦鯉在水中歡暢地游弋,曹氏不禁看得眼熱。若是沒有海上的那些倭賊,這會兒她也能住在這猶如仙境一般的地方!

    可惜,當她想起十年前的種種,她的肩膀瞬時耷拉了下來,眼神亦變得暗淡無光。那個男人為什麼出現在薊州?他是來找她的嗎?

    「曹姨娘?」白芍低喚一聲。

    曹氏瞬間回過神,就見沈家的兩個丫鬟一左一右恭立在門邊,其中之一伸手敲了敲房門,揚聲說:「萱草姐姐,何家的曹姨娘前來探望表小姐。」

    話音剛落,房門打開了,萱草低頭請曹氏入內。曹氏探頭張望,只見何歡正執筆坐在書桌前,小丫鬟恭立在桌邊磨墨。

    曹氏環顧四周,屋子寬敞明亮,傢俱擺設並不多,但無論是書桌還是博古架,就連門邊的花架都是紅木雕花,泛著歲月流下的悠遠光澤。牆角邊的屏風比她的個頭還高,上面繡著兩朵碩大的紅花,她不認識那是什麼花兒,只覺得甚是雍容華麗,花瓣上的兩隻彩蝶更是栩栩如生。

    這間屋子比昨天那間不知道好了

    多少倍!

    曹氏心中暗歎,走近書桌才見何歡正在畫畫。紙上是幾個粗鄙壯碩的漢子,像是街上的地痞流氓。她急忙道:「大小姐。您這是幹什麼?您正病著,應該好好歇著才是。」

    何歡沒有抬頭。只是詢問:「曹姨娘,你來找我,是不是家裡有事?」

    「我這不是擔心你嗎?」曹氏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眼睛骨碌碌轉了一圈。她看得出,就連萱草等人的態度也比昨日恭順了不少。見何歡並不理睬自己,她隨口問:「對了,你什麼時候學會畫畫的?」

    「以前父親教過一點。」何歡敷衍。

    聞言,萱草的眼神閃了閃,情不自禁朝書桌看去。就見何歡正慢慢晾乾最後一張畫紙,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笑。她看得出,自紫蘭離開後,何歡的心情不錯,客氣地向她討了筆墨紙硯後,便一直坐在桌前畫畫。

    不多會兒,何歡把畫紙交給萱草,說道:「萱草姑娘,麻煩你交給沈管家或者表姐夫。這是謝捕頭口中,攔截馬車的五人。因為我只是隔著車簾看了一眼,可能有不盡詳實之處。」

    萱草點頭,正欲退下。又被何歡叫住了。何歡深深看了曹氏一眼,說道:「另一件事,麻煩萱草姑娘轉告沈管家。先前我因淋雨受了涼,這才發燒暈倒。一切都是我自己不小心,與貴府無關。診金、湯藥費及另外的五十兩銀子。待曹姨娘回家取來,請萱草姑娘交還沈管家。至於表姐夫賜的藥膏,以及昨夜的相救之恩,我只能在這裡說一聲謝謝。」

    曹氏自不願拿出早已被她視作私房的五十兩銀子,她狠狠瞪了白芍一眼,正欲反駁,就聽何歡又道:「今日我能在表姐夫家養病,全賴表姐夫派人去衙門周旋,否則我定然已被謝捕頭押上公堂,說不定全家都要上公堂受審。此番恩情,表姐夫雖是看到姨母的面子,但我們全家都銘記於心。」

    曹氏被「全家都要上公堂受審」這一句嚇住了。待她回過神,萱草已經帶著磨墨的丫鬟退了出去。曹氏急忙起身關上房門,急問:「什麼上公堂,到底怎麼回事?」

    何歡不答反問:「曹姨娘,你是想抱著五十兩銀子,與靖弟在大牢過一輩子,還是與我一條心,大家齊心渡過難關。」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姓謝的可是你招惹回來的。」曹氏撇過頭,一臉絕決。

    「你若是這麼認為,我也無法,只不過以後你可別怪我沒提醒你,石頭巷的那座宅子,全是你們的主意,我可一點都不知情。」

    「什麼石頭巷的宅子?」曹氏一臉茫然,「難道你是說強盜砍人的石頭巷……」她急切地搖頭,立馬撇清,「什麼石頭巷,什麼宅子,我可一點都不知情,不信你回去問你大伯母。」

    「你們到底知不知情,自有衙門來問,不是我該管的。不過我想提醒曹姨娘,我上了公堂,表姐夫看在姨母的面子,興許會派人替我說情,若是其他故意訛他銀子的人,也不知道他願不願意多管閒事。」

    「你,你不要在這裡危言聳聽。」曹氏心生怯意。

    「曹姨娘,將心比心,若是你站在表姐夫的立場,會看不出你的目的嗎?」

    曹氏吃不準何歡所言是真是假,但她確確實實害怕上公堂,遂不情不願地說,她這就回家取銀子。

    何歡看著她,暗暗搖頭,緩和了語氣說道:「曹姨娘,你教訓了林二小姐,我很高興,也很感激,但事情一碼歸一碼。或許你覺得五十兩銀子與表姐夫而言根本微不足道,但沈家有錢是他們的事。別人的銀子,我們該不該拿,能不能拿,是做人的底線……」

    「行了,行了,你囉嗦什麼,我這就回去把銀子取來。」曹氏氣呼呼地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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