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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第13章 姐弟 文 / 花裙子

    大韓氏幽幽感慨,不由地想起十八年前。那時是她做媒,把庶妹小韓氏嫁給何柏賢。當年她哪裡知道,何柏賢會在外面養外室,連兒子都生下了。庶妹臨死心中有怨,她能理解,可何家也太不著調了,居然把外室認作繼室,還讓何歡喚她母親。當初她和女兒一力阻止,何歡居然反過來怪她們。

    想起種種往事,韓氏又是一歎,恨恨地說:「都是那些在海上為非作歹的強盜,把我們兩家害成現在這模樣!」

    何歡何嘗不知道,林何兩家的沒落,全拜海上那些盜匪所賜。據她所知,薊州城還算太平,可沿海那些漁村,經常被海盜洗劫。賊匪們搶劫錢財,殺人放火,強姦民女,簡直無惡不作。朝廷也曾派兵圍剿,可是大海茫茫,根本不知道他們躲在哪裡。

    這些事都是何歡從沈經綸身邊聽來的。沈家曾計劃捐錢建造海船,沈經綸也親自去沿海的漁村看過,可他到底是讀書人,哪裡懂得行軍打仗的事。再說,他曾是先太子嫡長子的伴讀。先太子被廢後,有人說先太子一家被皇上囚禁了,也有人說他們都死了。不管怎麼樣,皇帝雖放了沈經綸回鄉,並沒有治罪於他,但他和先太子的關係天下皆知,他必須謹言慎行。

    想到沈經綸空有滿腹才學,卻只能偏居薊州,一輩子不能入官場,何歡只能替他惋惜。看看時辰,她心中奇怪,為何不見沈經綸派人趕她離開冷梅苑,不由地擔心陌生男人沒有被抓住。

    辭別了大韓氏,何歡正想折回去與陶氏匯合,就見林諾言獨自蹲在院子的角落,低著頭不知在幹什麼。她悄悄靠近,只見他正偷偷抹眼淚。

    「表弟,你蹲在這裡幹什麼?」何歡故意抬高聲音。

    林諾言急忙站起身,背對何歡擦去臉上的淚水,轉過身信誓旦旦地宣誓:「我不會讓你欺負母親的。」

    「若是我有心欺負你的母親,你有辦法阻止我嗎?」

    「我……」林諾言語塞。片刻,他大聲說:「我是家里長子,你若是欺負母親,我就和你拚命!」

    「你這不過是匹夫之勇罷了。」何歡搖頭,「你只有一條命。你把命都拼掉了,以後若是再有其他人欺負你的母親,到時你要怎麼辦?再有,你說我欺負你的母親,你親眼看到了嗎?」

    「大姐說,你和二姐都不是好人。」

    「我想,你大姐不是這麼說的吧?」何歡輕笑著搖頭,「你已經十歲,是大人了,很多事都要自己想清楚。這麼說吧,不管是誰,唯有自己有了資本,才配說『保護』二字。至於現在的你,恐怕誰也保護不了。」

    林諾言睜大眼睛瞪著何歡。「你不要小瞧我!」他握緊拳頭,雙頰漲得通紅,「我不止可以保護母親,將來還要替父親報仇!」

    何歡微微一愣。她也想替父報仇,可海上的強盜就連官府都拿他們束手無策,他們這樣的平民百姓又能如何?她從來都不敢給弟弟灌輸報仇的思想,更不知道他居然有這樣的想法。「是誰教你,將來替父親報仇?我是說,替姨父報仇。」她急忙糾正自己的稱呼。

    「我自己想的。」林諾言的眼中滿是憤怒,「先生說,那些賊人殺了很多百姓,搶了很多錢財,大家都很害怕他們,可是我不怕。」

    何歡聽著林諾言的童言稚語,心中五味陳雜。本朝歷來重輕武,她一直希望弟弟能夠好好讀書,高中狀元,可父親的仇是她心中的刺,她只恨自己不是男兒身。她上前兩步,一把抱住林諾言的腦袋。

    林諾言嚇了一跳,用力推搡她,大叫:「你放開我。」

    何歡措不及防,後退了一小步。她定了定神,正色道:「你大姐雖然不在了,但你應該還記得,你名字中的『諾』字是什麼意思。」說罷,她轉身而去。

    何歡一路從冷梅苑回到前面的小花廳,並沒聽說沈家抓了小偷之類的傳言。她心中奇怪,又不敢打聽。

    陶氏見何歡許久未回,早已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看到她遠遠走來,她迫不及待迎上前問:「這麼樣,見到你姨母了嗎?她怎麼說?」

    「這些事,回家再說。」何歡給陶氏使了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她看到有人正躲在不遠處的廊下探頭探腦。她扶著陶氏進屋,正想找小丫鬟通報一聲,她們準備回家了,就見紫蘭行色匆匆,快步朝她們走來。

    紫蘭行至屋子門口,身體還沒站穩便急促地說:「表小姐,奴婢把大太太的事告訴您,不是讓你引著陌生人在後院亂走的。」

    「你這話從何說起?」何歡板起臉,不悅地說:「你稱呼我一聲『表小姐』就該明白主僕之別,你現在這是什麼態度?」

    紫蘭抿嘴看了看何歡,生硬地說:「家裡進了賊人,有人看到他與表小姐一處說話……」

    「笑話!」何歡冷哼,「你這是在暗示,我引了賊人進沈家不成?」

    「表小姐,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又是什麼意思?」何歡臉上的怒意更甚,「我不想與你說廢話。若是表姐夫有此懷疑,你現在就請他過來,我當面與他說清楚!」

    「表小姐!」紫蘭臉上頓顯驚恐之色,又急忙掩下情緒,低聲說:「表小姐息怒,大爺一直陪著念曦少爺,誰也不敢去打擾……」

    「我不管這些,你必須給我說清楚,所謂『有人看到』到底是誰看到?」何歡質問。

    面對何歡的咄咄逼

    人,紫蘭原本的興師問罪之態蕩然無存,急忙在一旁賠笑,推說是一個小丫鬟看到她在冷梅苑附近與一個眼生的男人說話,她這才過來問一問。

    何歡假作思量紫蘭的話,不甚確定地說:「我在冷梅苑附近的確與人說過話,但他只是問路,我見他穿著府中下人的衣裳,以為他是表姐夫新招的下人,不小心迷路了。」

    紫蘭一聽這話立馬急了,連聲追問男人長什麼模樣,都問了些什麼。何歡謊稱男人告訴她,他奉命去沈經綸的書房。因為她也不知道怎麼走,所以建議他問問別人。

    聞言,紫蘭匆匆向何歡行禮告退,慌慌張張走了。

    一盞茶之後,何家的馬車駛出沈家大門。離大門不遠處的暗巷中,男人的目光緊盯著馬車,薄薄的嘴唇抿成一直線。他已經換下了小廝的衣裳,但依舊難掩神色中的狼狽。他很清楚,自己被馬車上的女人擺了一道,險些被沈經綸當場逮住。現在的他只想知道一件事,馬車中的女人到底是誰。他悄然跟了上去。

    之後的幾天,何歡與陶氏一早就去沈家。面對旁人的指指點點,明裡暗裡嗤笑何歡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陶氏覺得抬不起頭,可何歡卻似壓根聽不到。陶氏勸她早些離開沈家,她便回她一句,她連死都不怕,又怎麼會在乎活人的唾沫星子。

    事實上,何歡的確不在乎閒言碎語。她打定主意再嫁沈經綸,就料到會被人當成茶餘飯後的談資。這個世界,從來都是勝利者說話,將來只要她再次成了沈大奶奶,那些人只會羨慕她,哪裡還會記得今日的冷言酸語。

    何歡不在乎旁人對她的看法,但有一個人卻是她不得不在意的,那人便是沈經綸。這幾天她一直沒機會與他說話,但她遠遠看過他幾次。他依舊從容優,只不過她看得出,他很憔悴,幾乎是心力交瘁。

    一年多的夫妻生活,何歡早就發現,每當他輕攏眉頭,就說明他已經不耐煩到了極點;每當他不經意地輕揉太陽穴,就說明他十分疲累。

    這些天,她不是看到他皺著眉頭,就是在揉壓額頭。有兩次,她甚至看到他對著天空發呆。

    面對這樣的沈經綸,何歡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應該憂慮。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死後,丈夫依舊惦記著自己。可他若是心心唸唸記掛著林曦言,她如何以何歡的身份再嫁他?難道她要告訴他,她就是林曦言,附身在何歡身上?他從來不信鬼神之說。她若是這麼說,恐怕她才說一句,他便轉身而去了。

    遠遠看著沈經綸坐在屋內與一位鄉紳說話,何歡不覺看呆了。

    「啊呀,我當是誰,原來是何家大小姐。」尖銳的女聲喚回了何歡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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