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 船夫 文 / 行年
陽光很烈。
俗話說,大樹底下好乘涼。
風一絲一絲,穿透萬千草木迎面而來,河面上起了一層皺紋。
霎時,感覺到了一陣安逸,背靠著樹,又睡著了。
再張看眼的時候,太陽已西陲,隆起在地平線的高山,最終慢慢的吞沒了太陽。
又是一陣晚風,耳邊的樹葉嘩嘩的響著,肚子也跟著咕嚕,咕嚕響著。
天邊的雲,或染上半邊的紅霞,或隱隱要將散開,或是要抱團。
我翻了下身子,忍著痛站了起來,實在餓的不行了。
岷江的河水退卻了些,我山裡深處去,找到了些野果子充飢。重新回到岸邊的時候,月亮已經冒出頭了,零落的幾個星星分佈四方。
河水裡,月亮『掉落』在裡面,美得不可方物。
我坐在河邊,咬著野果子,看著月亮,不覺的有些想念還在家裡的爺爺。他一個人,不知道好不好。
想著,又用力的咬了口野果子,在嘴裡細細的嚼嚥著。
過了些時間,捧了把水洗了個臉。
這時候,突然響起了歌聲,「嚇不怕,任憑再猛再狠的飛石流沙,整不跨,明年這裡還會開滿鮮花,喊慣了號子說慣了家鄉話,在我們的字典裡面查不到什麼叫做害怕。」
歌聲漸近,帶著四川濃厚的口音,滄桑隨著月色放肆的奔流直下,不覺的眼角有些發熱。
一點魚燈,在江水中央,通亮,通亮的,歌聲還在繼續:「
嘿唑嘿,我們穿惡浪哦
嘿唑
嘿唑嘿,一起迎激流哦
嘿唑
嘿唑嘿,大家齊心協力
嘿唑
嘿唑嘿,我們爬險灘哦
嘿唑…」
一面竹筏浮在水上,竹竿落在水裡,竹筏進入了我的視線。
我收了收心,現在離開這裡才是關鍵。我對著竹筏喊道:「嘿,大哥,能渡我嗎?」
「你說啥子呦,」聲音從河面上傳來。
我繼續大聲的喊著:「大哥,你能載我一程嗎?」
「載你可以,渡你我可不行。你先等著,我馬上來劃過來。」
我應了聲。
隨著竹竿濺落的水聲,竹筏也到了近前,大哥脖子上掛著一頂草帽,上身汗衫,下身粗布麻褲,一雙草鞋,皮膚黝黑,一盞魚燈,他咧開嘴笑著,牙齒很白,看年齡在四十歲上下的樣子。
「上來吧!」他道。
我一腳就跨上了竹筏。差點沒站穩,翻身掉了下去。大哥扶了我一把,道:「你可要站穩了啊!我要開船了。」
我平衡了下身子,水從竹筏的縫隙裡湧了上來,淹沒到了我腳踝的位置。
大哥繼續唱著歌:「
一場沒有敵人只有親人的戰鬥,
武器就是所有黃皮膚的問候。
一把硬骨頭,二兩老白酒,
我們戰鬥到最後。
蜀道再難
我們也只是把號子喊喊,
川路再險
頂多是把我們的衣服蹭爛。
老天可以隨便定罪,
我們不懂下跪,
生死不過打個瞌睡。」
我靜靜地聽著,我忍不住問道:「大哥,這是什麼歌啊,真好聽!」
船夫大哥摸了摸後腦勺,憨笑著說:「這是我們川江的號子哥,我們開船的都會吼上一兩嗓子。」
「大哥,你能教我吼兩嗓子嗎?」我問道。
船夫大哥豪爽的答應了。
接著他唱一句,我跟唱一句:「
雄起,無敵,
一起念動咒語,
讓老天來看看我們到底什麼脾氣,
活下去就是最偉大的勝利,
請亡者安息,
讓我們生者努力。」
船夫大哥教我說:「你不能這樣子唱,你得跟我用川話唱,不然就沒有了原來的味道了。」
最後試著,用川話唱。但是還是沒有船夫大哥那種味道。
我問道:「大哥,你怎麼晚上了,還在河裡勞作?」
船夫大哥道:「最近發洪水,水多了,魚也就多。所以乘著晚上才來打魚,晚上的魚疲懶。容易被撈著些。」
我想想也是,好多事情得晚上出來做才合適。
船夫大哥用帶著川話口音問我道:「大晚上的,小兄弟一個人在這裡做什麼?」
我不能說真話,於是我道:「我是探險愛好者,晚上在山裡迷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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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船夫大哥應了聲。然後道:「小兄弟,你是外鄉人吧!」
我點了點頭。
「這也難怪,你不知道,一個人還敢來這裡探險,」船夫大哥似乎是心有餘悸的說道。
我頓時來了興趣問道:「這裡怎麼了。」
船夫大哥,深吸了口氣。
此時皓月已經要往高空爬去,竹竿激起的水花聲音很清脆。
船夫大哥講道:「這段河流很邪門,已經淹死了很多人了,包括,個頂個的悶罐子(悶水閉氣)高手,淹死這裡。還有許多的老到的船夫划船到了這裡,也通通了沉了下去。」
我聽他這麼一說,才注意到,這段河流並不是我們之前下水的那段。但是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於是我說道:「大哥,這裡沒有什麼出奇的啊!」
大哥笑了幾聲道:「小兄弟是年少不知害怕啊!那我來給小兄弟講一則故事。」
我乾脆的回答道:「樂意洗耳恭聽。」
船夫大哥,咳咳…咳嗽了幾聲,調了調嗓子,才開始道:「這件事情就發生在幾年前…」
「附近就有一個村莊,幾輩子都在這條河裡打漁為生,生活雖然不富裕,但是我們也是知足常樂的人,所以也不埋怨,逢年過節的時候,還會祭拜河神。
有一天村裡人,如往常一樣下河打魚,可就是在這天出事了,去打魚的人,無一歸還,不知道是怎麼失蹤了。
然後村裡人去打撈,沿著下流搜尋幾十里路,都沒有發現屍體。
開始流傳出了水鬼這一說法,說全是被水鬼給拖去了,水鬼長的青面獠牙,見人就吃,一口就能吃掉一個大活人。
那段時間風言流語到處傳著,弄的方圓幾十里的人都不敢來這條河裡打魚,
但是還是有人偏不信邪,最後也落的個身死的下場。
村裡人還找法師來做過法事,不過依然沒有用,至此,這條河就再也沒有人來探訪了。
村裡的人為了尋找生路,相繼離開了,最後只剩下了幾戶人家。」
聽完船夫大哥講完這個故事,別的我不敢否定,但是水鬼我是見過的,分明不是青面獠牙,而且一口也不能吃掉一個人啊!
大哥說的眉目傳神,彷彿親身經歷過一樣。
我心裡還在想,除非他說的不是水鬼,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我插話道:「那最後的幾戶人家為什麼不搬走?」
船夫大哥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最奇的是,這幾戶不肯離開的人家,依然靠打魚為生,但是後來卻也莫名的失蹤了,可能也被水鬼吃了。」說到這,大哥悠悠地歎了口氣…抬著腦袋看著天空的明月,突然,又吼了一嗓子:
「幾千年的傳說,
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麼死神,
只有從墓裡爬出來的一個個活人,
傳說到了今天到底真不真,
請用我們的呼吸向所有世人見證。」
我也聽的入神,並沒有插話,等船夫大哥唱完後,我才問道:「大哥,既然這裡這麼邪門,你為什麼還敢來這裡打魚啊!」
船夫大哥笑了起來,道:「**都解放中國了,我們也要破除迷信啊!」
我誇讚了下大哥,說他說的對。大哥謙虛的擺了擺手,道:「小兄弟,活著不容易吶!」
我點了點頭,對於大哥印象開始有了改觀。
我道:「大哥,你是個明白人,不像我活了這麼多年還是稀里糊塗的。」
船夫大哥道:「不要抬舉我了,我就是一個普通船夫!」
我回道:「可不能這麼說啊!就憑大哥這份見識,也讓小弟我學到了不少。」
船夫大哥,停下手中的竹竿,朝著我擺了擺手。
一路上我們也算相談甚歡,最後把我送上了岸邊,他告訴我,前面不遠處就是他所住的村莊,村莊裡還有幾戶人家。
臨分別的時候,大哥讓我進村莊裡後,去他家坐坐。
我應了聲,問道:「大哥,你還不上岸嗎?」
船夫大哥,對我道:「算了,還是不回了,沒有打到多少魚,等下回去要被婆娘笑話。」
我笑了幾聲,也不勉強大哥,我看著一葉孤舟伴著漁火消失在我的視線裡。
我在原地站定了會,最後歎了口氣,感覺腦袋也清醒了些。
轉過身,順著大哥指的道路,往村子裡走去。
山間小路,已經快要被雜草給長滿了,不像是有人走過啊!不過想到這裡只有幾戶人家不禁釋然了。
大概走了一兩里山路,藉著月色,才看到村莊的輪廓。我拔腿加快速度,往村子裡趕去。
可是當我走到近前的時候,感覺渾身不對勁,這個村子已經完全破敗了,不像是有人住啊,在月光的籠罩下,更顯的凋零衰敗!
我走到房子前,試著推開了門,可是當門被推開後,蜘蛛網就纏到身上,還有灰塵往下不斷的掉落,弄的我不斷的咳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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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床,一張桌子,桌子上有一盞煤油燈,從屋頂上洩露出幾道月光,到處都是灰塵。
我喊了聲:「有人嗎,有人嗎?」話還沒落,從房頂掉落一塊瓦片。
我趕忙退了出去。
這哪裡有人啊!船夫大哥不會是騙我的吧!我心裡想到。
我一邊走,一邊喊,「有人嗎?這裡有人嗎?」可是卻無人回應,這裡靜謐的可怕。
突然,我的肩膀被人拍了下!
我猛的回頭,撞見了一張笑臉,我被嚇的渾身打了個冷顫,急忙往後退了些步子,罵道:「妖孽!」
這時候,聽到聲音道:「妖孽你個死人頭啊!老孫,是我啊!胖子啊!你不會是腦袋被泡壞了吧!來我給你檢查檢查。」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後,我定了定神,果然是馬胖子,他正提著一盞煤油燈站在我面前。
我還驚魂未定罵道:「死胖子,大晚上,別裝神弄鬼!」
馬胖子被我說的一愣過了會笑道:「老孫,我還以你是鬼呢!大晚上的鬼鬼祟祟的。」
「我哪有鬼鬼祟祟的,」我回道。
馬胖子道:「好了,不說了,活著就好。」
我被馬胖子這句話說的僵住了身體,馬胖子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道:「走什麼神啊!這裡又沒有妹子什麼的。」
聽到這句話,我才習慣了,這才是馬胖子的本性啊!不過剛才馬胖子的那句話也沒錯,活著就好。
過了會,我道:「他們兩個呢?」
「去找你了,還沒回!」馬胖子簡短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