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4.夜(上) 文 / 比企谷八幡
等到我回去的時候,我並沒有看到雪之下的身影。
她的房間大門緊緊的封閉著,似乎是在隱晦的告訴我她不想交流一樣。我估計她想要表達的意思恐怕也是如此。所以我也沒有做出什麼多餘的舉動,而是直接打開了自己的家門。
「……感覺真是有差距。」
面對那按下開關後逐漸溫暖起來的客廳,我忽然感到一陣疲倦,把自己仍在白色的沙發上,茫然的看著那白暫的天花板。
正所謂對比才能出現高低之分。看著房間內那些明晃晃的擺設,我原本還以為十分糟糕的環境對比了一下雪之下那幽靜空冷的風格之後,居然覺得這裡異常的溫馨了起來。
對比了別人的苦難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幸福。一種突如其來的負罪感讓我的胸口有些發悶。
「簡直像個人渣一樣。」
看著沒有任何污漬的天花板,我長長的歎了口氣。
雪之下雪乃,她不喜歡我。
這件事從很早很早,甚至是兩年前我們彼此之間沒有接觸的時候就已經確定了的事情。
她討厭我。
並非是對個人,而是對我的生存態度。
從性格上,從行為上,從思想上,她都完完全全的不喜歡我。
或許,說她憎恨著這樣的我比較合適吧。
明明已經能夠逃走了的,明明已經有著掙脫了枷鎖的力量,明明什麼都已經知曉,已經預料到注定要發生的事情,但是卻沒有任何變化,只是默默的在旁邊看著,等待著事情的發生。
什麼都沒有做,什麼都沒有去做。只是隨著波浪的潮流轉動而轉動,行屍走肉,如同空殼一樣,沒有著自己的想法與意志。燃燒殆盡了的殘軀在她的眼中毋庸置疑是可憎的,是可恥的。因為那就是她想要卻沒有辦法得到的東西。
她毋庸置疑是憎恨著我的,就如同憎恨著她自己一樣。憎恨著我的想法,憎恨著我的行為,憎恨著我的一切。
而我跟雪之下的想法也是完全一樣的。
我厭惡著她。
明明有著優越的家庭條件和前方的道路,明明已經有了那麼完美的一切,卻為了一些虛無飄渺的東西堵上了自己十六年的人生。她把自己的生命當成了一個規劃,一個產物,一個反擊的道具。
我厭惡這一點。無論如何我都厭惡著這一點。我自己就是我自己,我自己的東西就是我自己的東西。誰要想掌控我的人生,改變我的初衷,那麼我哪怕是用生命為代價我也絕對不會屈服。我不喜歡看到我自己的人生變成其他人反擊,某種意志的僕從。
我們是城內外的兩面,城外的人羨慕著城內的人,城內的人羨慕著城外的人,兩種病態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個矛盾的螺旋。
但是,那也只是最開始的想法了。
半年的時間,朝夕相處,多數時間是在前後桌。而且因為性格的原因,我們的爭吵要比平常人來的多得多。而且又是同一個社團,同一個運作目標,有著敵意為擋箭牌,不論什麼惡意都能最直爽的宣洩出來。
足足半年的時間過去,哪怕是養著一條狗都會出感情了。更何況是幾個人朝夕相處,沒事就聊天吵架的,彼此的感情濃厚得多。
這種感情並非是愛情或者親情,而是一種隱秘的友情。
我們三個人都很清楚這一點。
由比濱為了我們敢於跟以前的朋友決裂,我也會隱秘的通過抹黑自己來維持雪之下的顏面。而就算是心如冰晶的雪之下,也正如平塚靜老師說的那樣,通過微妙的手段維持著我的平衡吧。
這種事我們早就知道了。但是一般來說男女之間有著的不是說除了愛情就是說不出口的暗戀麼?而且我們也不是由比濱那種敢作敢當,直接站出來拍拍胸口表示『老娘不在乎性別』的人。所以我們之間的關係就變得十分微妙起來。
我們彼此之間確信著很熟悉彼此,但是卻又不知道彼此之間的想法。我們從沒有像朋友一樣暢談心生未來,卻像是朋友一樣維護著彼此。
對於我來說,對於由比濱來說,因為有過幾次交流,所以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但是這種交流跟雪之下卻一次都沒有。
正如同我們不瞭解雪之下的想法一樣的,雪之下也不瞭解我們的想法。就像是在迷宮中的三個人一樣,我跟由比濱已經湊在了一起,但是迷宮中另一端的雪之下是怎樣想的呢?
這不是喜歡或者討厭,只是單純的,喜歡在一起的那種氣氛而已。只是單純的喜歡和別人交流,笑著說話而已。
當意識到了自己的改變之後,對於我的憎恨,對於自己的憎恨,還有對於那種生活的閒適產生了一種極端的扭曲感。而在那個催化劑,那個男學生的告白下,配合著暑期剛過的餘波,將這個本來不算是炸彈的炸彈徹底的引爆了。
「說到底也只是一個女生。天天生活在那樣陰冷的環境中,保持著那樣決絕的樣子,本人早就已經破碎不堪了吧……」
看著一成不變的天花板,我長歎了一口氣。
雖然說是冰山女神,但是攻略難度出人意料的低啊。
如果我要是那種犧牲自我成全美女的暖男的話,估計就能趁勢攻略了吧?但是我果然還是喜歡自己一個人啊。(笑)
「好吧,惡人還是我當,陽乃的電話號是多少來著我看看。」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讓自己躺的更舒坦一點,我從褲兜中掏出了手機翻找著陽乃的電話號碼。
但是正當我在電話薄中翻找的時候,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雪之下?」
看著那來電顯示,我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頭。
這時候還來打電話幹嘛?她不是應該調整自己心態麼?
但是既然人家打過來了那就肯定有她的什麼理由吧,反正我也不著急在這一時,聽一聽也無妨。
抱著這樣可有可無的心態,我躺在沙發上按下了接聽鍵。
「喂?是雪之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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