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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零落成泥碾作塵 文 / 淺籐

    京城的繁華是用銀子堆出來的,就像人的名聲有一半是別人幫吹出來的。

    飛白小心翼翼地掀開簾子的一角,探出頭去,好奇的打量著她所看到的一切。

    爺爺說過,京城是錦鑰最繁華的地方,它的繁華延續了百年,但事物不可能會長久的興盛下去,它必定在某個地方顯示出了它的衰敗。猶如盛唐一般,燦爛過後便是死亡。

    花弄承揉著下巴,心疼地梳理著鬍鬚,「誒,我說小姑娘,你離家出走帶夠銀子了麼?」他擅長與人辯論,他想他的三寸之舌一定可以讓飛白放下手中劍乖乖回家。

    飛白放下簾子,偏頭,似乎有些驚訝,「我沒有,可你不是有麼?」劍上的流蘇微微晃動,她說的是事實,她沒有銀子但她有劍,她只要將劍輕輕地橫在花弄承的脖子上,那麼,花弄承的銀子就是她的。

    話說的很無賴,可偏生從她嘴裡說出就是那麼自然,好像這本就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

    馬車內的氣氛突然變得十分詭異,花弄承識趣的閉上嘴巴,和這麼一個無賴的女子說話真是浪費口舌,本想勸她,一個女孩子好好在家織布繡花多好,非得舞刀弄槍和自己過不去做什麼?

    可現在看來,哼,別說他勸不回飛白,就連佛祖也渡不了飛白,頑石一塊。第一時間更新

    車行至城門,城門口的衛兵似乎多了一茬,飛白有些緊張,墨色的眼眸緊看著花弄承。

    花弄承聳肩,八成是你老爹捉拿你呢。

    可事實證明飛白的擔心是多餘的,馬車到城門口並未減速,也沒有誰攔下馬車,因為馬車裡坐的是侍御史。

    在這個世上,要想使事情變得簡單,受你掌控,地位,財力永遠是必不可缺的。

    「你不怕我在馬車上將你供出來。」花弄承打量著閉目休憩的飛白,他很好奇,這個孩子平淡的性子是和誰學來的,納蘭老將軍麼,嗯,他看像。

    飛白調整睡姿,眼睛依舊沒有睜開,有些乏了,「你不敢。」她的聲音裡染上了疲憊,但字字肯定。

    雙手環胸,劍貼緊胸口,只有抱著它才會安穩些,昨夜並未睡得踏實。

    花弄承帶笑,「殺我?!」搖頭,「你也不敢。」他已經不再將飛白看作是一個孩子了,他習慣把飛白放在和自己同等的位置上,甚至他已經在用一個成年人的思維去猜測飛白的想法。

    飛白皺眉,低聲嘟噥:「整日就知道打打殺殺,匹夫。」這話說的極其的怨念,讓花弄承紅了老臉,好啊,這丫頭到學會先發制人了,當初是誰將一把劍舞出了花逼迫著自己就範的?

    飛白彎起嘴角,略帶邪氣,「我不會殺你,我會玩死你。」墨色的眼眸忽然張開,閃過精光,食指撥弄著流蘇,「比如說把你的頭髮眉毛剃了,再比如把你脫光衣服吊在城樓三天三夜,再比如……」

    「別說了丫頭,算你狠。第一時間更新」花弄承咬牙切齒,噩夢,這就是一場噩夢,他希望快些醒來,早日甩掉這個小魔頭。

    飛白似看穿了他的心事,有意無意道:「你放心,出了京城的邊界我自會離開不會連累你的。」低下頭,眼瞼微垂神情落寞,「反正我是災星,沒人會在意我的。」

    這樣的飛白讓花弄承一下子就不適應了,他見過自信,傲倨,張牙舞爪的飛白,但從未見過這樣頹喪的飛白,一時間也跟著沮喪起來。

    可飛白見到他這副模樣,忽然璀璨一笑,「誒呀呀,我裝著憂鬱一下,你幹嘛一副便秘,不幸福的表情。」眼裡閃著狡詐與戲弄。

    花弄承內傷,他錯了,他錯就錯在不該同情魔王,他更該考慮的是自己的生命安全,納蘭飛白這種禍害只會越活越旺盛,她會憂傷,嗤,鬼都會笑出尿來。

    也罷,送魔送到西,等到了邊界,他就即將迎來美好的未來。花弄承如是想到。

    出了京,城內的繁華就被厚重的城門隔絕,初化的雪中露出枯草,城外荒涼且行人稀少,往前行再一刻便是北州,到了北州,便算是離了京城,便與京城的納蘭家再無瓜葛。

    飛白看著車外的景色若有所思,當她真的離了納蘭府後,她才明白她對那兒還是有些不捨的,那算是她的第二個家,雖然在那個家裡她沒有感受到任何的溫暖。

    但在她選擇離開那個名義上的家後,就意味著她以後又是孤身一人了。

    「其實你人還不錯。第一時間更新」飛白看了眼花弄承悠悠開口,她想她是時候該離開了。

    花弄承瞇眼,半睡半醒似的,「喔,你要走了。」他並沒有因為飛白對他的讚美而忘乎所以,反而平淡問道:「不怕被你爹找到?」

    飛白聳肩一笑,沒理會花弄承,帶著劍躍下馬車,背影極為瀟灑,與馬車背道而馳,偏西去了。

    花弄承看著飛白跳下馬車的動作有些心驚,但看到她穩穩的落地,一顆心也就放下了。

    隨即吩咐馬伕停下,喚過侍衛,「立即通報納蘭將軍,就說小雁兒要往西飛了,記住一定要快。第一時間更新」

    交代完畢,花弄承揪著山羊鬍滿意的笑了,「小姑娘,我怕不是好人呢。」

    馬車繼續北行,侍衛策馬回京。

    不稍片刻,荒涼的官道上又少了人煙,飛白從枯黃的雜草叢中探出頭來,慢慢起身,目送著侍衛飛快離去,雙手理衣,嘴角爬上一抹狡點的弧度,與花弄承的馬車同一個方向快速消失在官道上。

    只要她納蘭飛白想躲,沒人可以找到她,她有這個自信。

    天下之大,怎會沒有她納蘭飛白的容身之地,東南西北,只要她願意,任她去飛。

    納蘭府書房內,花望樓看著陰晴不定的納蘭睿炎內心揣測:莫不是那小丫頭有消息了。

    納蘭睿炎目光觸及花望樓探索的目光有些尷尬,輕咳一聲,花望樓立馬坐正身子,佯裝看書。

    「師父,飛白有下落了?」花望樓試探性的問,不知為什麼,他對那個丫頭就是有特別的感覺,這種感覺是什麼呢,哦,就是一種想狠狠的揍她丫一頓的強烈**,以報當日斷骨之仇。

    納蘭睿炎點頭,「她挾了你爹,已經出了京城,往西去了。」好大膽的丫頭,堂堂侍御史也敢劫持,真是不要命了。

    花望樓瞪大了雙眼,他老爹被一個十四歲的女娃劫持了!好聰明的丫頭,只有跟著侍御史,掩人耳目,才能安全的離開京城呀。

    「師父想要怎麼做?」花望樓似乎開始替那丫頭擔心了,日後沒有了侍御史這個擋箭牌難免會遇上些麻煩。

    納蘭睿炎黑著張臉,「還能怎麼辦,派人往西去追唄,看那丫頭回來,老子不打斷她一條腿。」咬牙!

    「師父,我覺得你們都被騙了,飛白一定和我爹走的是同一條路。」花望樓笑的燦爛,狐狸眼中散著精光。

    納蘭睿炎皺眉,隨即恍然大悟,看著花望樓疑惑道:「你小子倒是會算計,你就那麼肯定她往哪個方向跑了?」

    花望樓的狐狸眼彎著,唇角帶笑,「師父不是曾被那丫頭弄的焦頭爛額麼,如果捉回飛白那般簡單的話,豈不是證明師父很沒用?」

    他絕不相信納蘭飛白那麼聰明的人會明目張膽的告訴所有人她離開的方向,她做事絕不會給自己的敵人留下一點破綻。

    不是他有多瞭解飛白,他們不過才見過幾面而已,只是飛白那雙平淡不驚的墨色眼眸告訴他,納蘭飛白絕非尋常女子。

    納蘭睿炎聽到花望樓居然敢變著法的損自己,臉上有些掛不住,嚴肅道:「花望樓,你很聰明嘛,那我就限你半個月內找回飛白。」

    「是。」花望樓低頭領命,誰都沒有發現他嘴角的那抹弧度,很好,飛白我們很快就能見面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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