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零二章 :兩雙幽幽的眼睛 文 / 璇墨
「小寶好像在搖籃裡,他的兩隻手在向上抓握著,就跟小孩子想要大人抱抱一樣的姿勢。」我盡力描述著我所看到的嗎,我懷裡他旁邊有東西,不是小明奶奶就是別的什麼,反正不是人。
濃墨又輕輕挪了一步,蛇墜照亮了旁邊的角落,屋子裡灰塵極重,牆上的貼畫已經翻捲下來,在光芒對邊投下了暗影,我們走過的地方,都留下了一串腳印。濃墨走到門邊,看著那扇門,「那邊是什麼屋子?」
「堂屋,再往東邊去,就是小明和小明奶奶的屋子了。」小明和他奶奶的屋子是一間大屋子隔開來的,他當年還跟我抱怨他那房間一點**也沒有,就連中午午睡的時候,他奶奶就能透過那道間隔木板看見小明,然後勒令他睡覺不許玩。
我和濃墨直接穿到了堂屋裡,一張已經爛得起了黑屑的木桌上放置了一個水瓶,水瓶上也是被灰覆蓋得只能隱隱地看到底下的淡紅色,幾條長長的板凳,一條架著一條,全都堆在一遍。地上一個腳印也沒有,顯然沒有任何人來過。
黑暗讓我感到壓抑,嗓子裡堵著一股氣,濃墨握著蛇墜四處照亮,「這裡只是活動的地方,現在不在這邊。」濃墨說。我緊跟在濃墨身邊,恨不得後面也長出一雙眼睛來,濃墨看我縮頭縮腦的,又拉開大衣將我包裹了進去。
呼,這樣果然好多了,真是奇怪,這樣就不擔心後面有東西了。「我揪著濃墨的毛衣,再靠了靠。」
濃墨將大衣丟給我,「膽小鬼自己攬著。」我在他懷裡發毛地齜了齜牙,然後裹緊了大衣。上好的料子摸起來很舒服,我順便把臉貼在濃墨的毛衣上,唔,這樣更加安全。
濃墨帶著我轉悠了一圈,他似乎沒找到他想要的線索,接著摸索到了另一扇門,那扇門是通向小明和小明奶奶屋子的,「我們先進去的是小明奶奶的屋子,中間隔了一道木板,木板那邊就是小明的屋子。」我報告道。
「裹好了,那邊陰氣極重。」濃墨說,「她肯定知道我們來了,做好心理準備。」
我吞嚥了下口水,手向門摸過去,只消片刻,我們已經站在了小明奶奶的房間,入眼的便是那把竹椅。我對竹椅還是帶著點恐懼的,在瞎眼算命先生家的怪院子裡,我也看到了相似的椅子,心理陰影真的很難抹去。想到這裡,我不禁僵硬了身體。
小明奶奶的房間沒有床鋪,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去世了,所以家裡人把她的東西也跟著扔了。空蕩蕩的房間裡,只剩下把竹椅,「奶奶,知道我們來了,何不現身?」濃墨對著空氣說道,他的胸腔震動著我的耳膜,我閉了閉眼睛一手從裡面環住了濃墨的腰身,一手將他的大衣拉緊,不敢去看。
「你是小明奶奶吧,我們是小明的朋友,他這次沒得空回來,要我們來幫忙帶個話。」濃墨繼續說著,「他說,奶奶你缺什麼,我們這邊就給你送過去什麼,你有想要的就提。」
空空的屋子裡,迴盪著濃墨的話,沒有聲音回答他,只有那滿屋子靜謐的灰塵還有我們倆混合在一起的心跳聲。濃墨的心跳平穩有力,而我是雜亂無章,交錯在一起,顯得格外明顯。「怎麼辦?」我窩在濃墨懷裡問。小明奶奶不現身怎麼辦?她裝聾作啞總行了吧,「會不會是你的身份嚇著奶奶了?」我說。
「奶奶,我們沒有半點惡意,就是受小明的托付,來給你送東西的。你是不是要現身來續一下。」濃墨放低了語調,「就是來看看你,璇子來問問你,一條狗看家夠嗎?要不要再多來一條?」
回答我們的還是安靜,我偷偷睜開眼睛,看向那把竹椅。在灰濛濛一片的屋子裡,只有那把竹椅乾淨地一塵不染,與這裡格格不入。這椅子一定是小明奶奶經常坐的,它的表面已經被磨地十分光滑了。絕對是長坐這把椅子啊,我頓覺毛骨悚然,似乎能看見一個老得不成樣子的老太破坐在那椅子上,佝僂著身子骨。她的眼睛衝我們看著,那眼睛一眨不眨的,帶著我們私闖她住宅的怒氣。她一齜牙,滿嘴烏黑,空洞地能將我們給吸食進去……我抖了抖身上的冷汗,嗷嗚,我在想什麼呢!
「我們先進去吧!」我說道,「小寶現在好像睡著了。」
「既然奶奶現在不想見我們,那就請恕我們不禮貌了。」濃墨說了最後一句客套話,就帶著我繞過了那個光亮的椅子,路過的時候,我彷彿都能看到一雙破爛的鞋子,從鞋子裡伸出了幾根枯竭的腳趾頭,我一陣痙攣地收回了視線。
小明奶奶和小明的屋子中間只有木板隔著,那木板我小時候看著,還挺高的,但現在一看,都沒有濃墨高,要不是房間太黑暗,濃墨從這邊都能看到那邊的東西。木板中間還有很多洞,大大小小的洞,幽暗從那間屋子滲透過來,我更是禁不住哆嗦。怪不得小明要指控他沒有**呢,就這破爛木板也的確沒有**啊,這破洞我肯定以前沒有,但這木板的高度的確那麼矮,小明奶奶只要站在她那高床上那麼一看,就能逮到開小差的小明,然後一頓訓斥。
木板的前頭,有一塊半截的布簾子,只能蓋住上半身,我以前就不知道要這布簾子是幹嘛的,小明小時候根本可以直接過去,現在也只能從上面遮擋到我的腰間,這就是所謂的房門。想來小明他爸也是個節省之人,現在日子可是好多了,但小明奶奶也沒享受到半分咯,連燒條狗這種簡單的活兒都要我家奶來幫忙。
濃墨小心地掀起布簾子,那木板都沒有濃墨高,就更別說是木板上開鑿的門了。簾子上的灰塵就不用描述了,只能用慢動作。其實我還蠻想穿過去的,但是那邊對我來說可是重災區,小寶在呢,我不覺得有那麼簡單。當然,濃墨也是這麼想的。
濃墨在掀簾子的時候,我簡直如站針氈啊,腳下就跟戳了針似得,根本站不住,後背也像是被東西戳來戳去的,極為不舒服。我知道我彆扭在哪裡,像我這種從小就被爸媽送到家奶身邊,一直擔
驚受怕家奶年紀大離我而去,然後又被各種陰謀包圍,一度是個極度沒有安全感的人。這種環境下,我就連上下個黑樓梯,我也要背對著牆壁,我最怕背後有什麼可怕的東西了。
對,我恐懼的是我和濃墨的背後,我對那把椅子極為敏感,一想到小明奶奶可能隨時坐在那上面,我就渾身發寒。濃墨顧著前面,我可不能不顧後面。於是,我悄悄從大衣裡再次探出頭去。蛇墜飄在濃墨的左前方,光芒也能分到那把椅子跟前。濃墨不時地扇著灰塵,朝裡面張望著。
那把椅子安靜地置於地上,其上也沒有任何東西,我沒看到可怕的腳,也沒看到枯萎的手。好在一切都是我在臆想,我便要收回視線,突然,那張椅子吱呀一聲,響起了粗噶的綿長聲音,「啊!」我嚇得抱住濃墨就將他那間屋子推,濃墨沒來得及低頭,一腦袋撞上了破舊的木板,嘩啦一下,眼前一黑,木板帶著飛揚的灰塵被撞爛了,濃墨嗷了一聲,我們雙雙趴到了地上,我手一扯,蛇墜帶著光降到了地上。
「濃墨,你沒事吧?」我慌忙去摸濃墨的頭。
濃墨捂著腦袋滿眼無語地看著我,「嚇出膽了?」他淡然地揉了揉額頭,然後在我的腦袋上彈了一下了,「是不是眼睛又亂瞟了?」難道他沒聽到嗎?看濃墨的樣子,好像只有我能聽到,真是的,小明奶奶你專嚇唬我一個人幹嘛!
轟地一下,一塊已經腐朽的木板在經過撞擊之後落到了地上,我們倆趴在灰塵裡,濃墨將我的腦袋按在他的胸口,「別用口鼻呼吸。」他咳嗽了好幾下,我們倆都被灰塵迷了眼睛,等到塵埃落定之後,我們用蛇墜向四周照了照。小明的床鋪,還有書桌,凳子,他的床上放著一個搖籃。
「濃墨。」我喊他,他也看見了。
「我去看看。」濃墨說。
「等等……」我按上濃墨的腿,的眼睛看向了床底下,那兩雙幽幽的眸子,從床底下的黑暗處投射了過來,一雙發著白光,一雙發著幽暗的灰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