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25章 暗潮湧動 文 / 寂汐
夏初汐的雙眸蓄滿冷意,那些她拚命想要忘記的場景一幕幕地在她的腦海裡盤旋著,碾壓著她的心。她想忘記,可偏偏他又讓她想起。
「自然是幫你夾菜啊,以前……」容華仍舊溫柔笑著,似是對她的話毫無所覺,只是話未說完,便被夏初汐打斷了。
「皇上,以前的所有都只是過眼雲煙,初汐早就忘了,希望皇上不要再提起了。」夏初汐沉聲道,臉上的表情陌生而疏離。
涼爽的風灌入屋內,侍女太監們卻覺得如處火爐之中一般,一個不慎,便可能引火燒身。緊張的氛圍將他們的心高高地揪起,戰戰兢兢。
容華終究沒有那麼好的脾氣,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隱忍夏初汐的反抗。他是一國的君王,如此退讓已是難得,偏生他退讓的對象還不領情。
他憤怒地握住夏初汐的手腕,用力地將她拉至身前,墨黑的眼眸中燃著火苗,聲音恢復成了一貫的清冷,「夏初汐,不要考驗朕的耐性!」
呵,真是好笑,究竟是誰在考驗誰啊?他處心積慮,無所不用其極地讓她處在每一個尷尬的位置上,冷眼看著她如何掙扎,如何逃脫。她就像是一隻被他關在籠中的小獸,戰慄地等待著他丟給她的一個個難題。
她無懼地迎上他憤怒的眼眸,冷笑盈在唇旁,「皇上覺得初汐說錯了麼?以前對皇上來說不過是一場遊戲而已,想必皇上也早就忘了,何苦要初汐記得?」
容華被她眼中的冷意灼燒得體無完膚,一雙怒火充盈的眼眸更是陰沉起來,憤怒早已席捲了他所有的理智,「朕自是可以忘記,公主又怎可忘記失敗的恥辱呢?哦,朕忘了,這傷也可記住。」
他殘忍地說著,空餘的手撫上她臉上猙獰的傷疤,那麼用力,似是恨不得將結痂的傷口弄裂,讓她試試疼痛的感覺。
夏初汐毫不留情地揮開他的手,她緊抿著唇,嘴角處勾勒出一抹蒼白的笑靨,瞳眸中儘是破碎的光芒。她已感覺不到痛了,她只是累了。
她厭倦了這種爭鋒相對,爾虞我詐的生活,像是幽暗深沉的無底洞,將她吸入永無止境的黑暗之中。與容華之間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無論孰是孰非,她已然覺得累了。
「皇上,初汐用完膳了,先行告退。」夏初汐無悲無喜的眼眸經不起任何的波瀾,臉上的疲倦毫不遮掩,就那般看著容華,將手從他的手中抽出來。
幾乎是毫不費力的,她輕易地將手從他的桎梏中解脫出來。她未再看他,低垂了眸規矩地行了禮,頭也不回地踏出了正廳。她的背影單薄而消瘦,再尋不回三年前那般活蹦亂跳的感覺了。
容華怔怔地跌坐回椅子上,墨黑的眼眸失去了光澤,就這樣看著她的背影一步一步消失在他的眼前,手上似乎還殘留著她身上的溫度,卻讓他覺得越發地冷了。
他沒想過說這些傷害她的話,亦沒想過去揭露她的傷口。他只是想,只是想著,或許,他們可以重新開始,拋棄以前的種種,或許,或許他們能有一個新的機會。
可他受不了她的冷漠,受不了她的漠視,受不了她可以在黎洛面前笑得那般開心,為何只在他面前豎起滿身的刺?!他受不了……
為何,再次相見時,他對她如此著迷?
他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自己,她是敵國的公主,是那個害死他母后的人的女兒,他必須恨她,即便不恨,也不該有愛。可他忍不住地會想,拋卻了這一切,其實她只是個姑娘,她又做錯了什麼?
厭惡自己不該升起的惻隱之心,厭惡自己的猶疑不定,厭惡自己的口是心非,以前果斷堅決的帝王哪裡去了,他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容華淡淡地看了整桌可以說是絲毫未動的佳餚一眼,站起身來,走向了寂靜的夜色之中。德公公欲要上前跟著,被他揮退了。
這一刻的帝王,顯得多麼的落寞,便連在場的侍女內監們都感受得到。
夜涼如水,一輪皎潔的明月懸掛在高空之中,隱隱地讓人感受到陰寒的氣息。群星在它的周圍閃爍著,似是為了烘托出它的閃亮。
容華便似那閃光的月亮一般,因為自己太過閃亮,所以他看不到周圍為他增添光亮的細小群星。他習慣了別人服從他的命令,習慣掌控別人,可是,夏初汐卻永遠在他的掌控之外。
不知不覺間,他竟是走到了羲和宮,宮內的燈還未熄去,散發出暖黃色的溫和氣息。他略微頓了一下,便踏進門去。
他制止了侍衛的通報,悄然地踏入屋內。寧靜祥和的氣息驅散了他滿身的疲倦,他溫柔地望進珠簾裡身姿綽約的女子,她正在侍女的幫助下卸下頭上的朱釵首飾。
他安靜地掀起珠簾,揮退了侍女,手溫柔地幫她順著頭髮,卸下繁重的朱釵。一雙大手在她如瀑般的柔軟青絲裡穿梭著,異常的溫柔。
蕭芸菡的美和夏初汐是不同的,她的美嬌媚而妖嬈,一雙媚眼如會勾魂一般。夏初汐卻是截然不同的,她美得天然而乾脆,不需粉飾的容顏,清麗卻脫俗,她就似污泥中的蓮花一般,有種超脫凡塵的美。
蕭芸菡感覺到異樣,嬌美的容顏泛著紅暈,唇瓣輕揚著笑意,溫柔道,「皇上,是你麼?」她的手覆上他寬厚的手掌,轉過身來看著他。
容華唇角微勾,指腹親暱地刮過她的鼻尖,將她擁入了懷裡,「菡兒,你才是朕該疼惜的人。若不是當時你救了朕,就不會有現在的容華。」
他近乎喃喃自語,似是在講與蕭芸菡聽,又似乎是想說服自己,眼前的這個女子才是他最值得付出感情的人,他該收住那些
莫名其妙的情感。
蕭芸菡靜靜地依偎在他的懷裡,聞著獨屬於他的龍涎香味。他的話一字不落地進入她的耳中,環在他身後的手不由得緊了幾分。
她掙開他的懷抱,一雙美眸溢滿無盡的憂慮,溫柔地撫著他的臉道,「皇上可是有什麼心事?」
容華握住她的手,邪魅一笑,在她的驚呼聲中將她打橫抱起,吻住了她的唇瓣,輾轉纏綿,直到她快要呼吸不了才鬆開了她,朝床榻走去。
「菡兒覺得呢?」他將她溫柔地放在床上,墨黑的眼眸說不出的蠱惑,自己躺在了她的身旁,將她擁進了懷中,笑笑道。
蕭芸菡嬌媚地依偎在他的懷中,媚眼含羞,嬌嗔一聲,「皇上……」越發地顯得嬌柔美麗,媚骨**。
容華卻只是將她擁進懷中,溫柔地看著她,「快睡吧,等你睡了,朕就走了。」若是平時他定是克制不住,可今夜他著實沒有心情。
夏初汐的身影一直在他的腦海中閃現,心裡湧現出一抹愧疚。他想,他方纔的話定是將她傷得不輕,她臉上的倦意竟讓他覺得害怕。
蕭芸菡乖巧地靠在他的身旁,雙眼清明,感受著身邊人的溫柔,一抹精光閃過她美麗的瞳眸。
清風拂柳分花而來,吹得房內的燭光明明滅滅。窗外的樹葉沙沙作響,月光輕柔地灑在地面上,為這個夜蒙上了一抹神秘。
容華聽著懷中的人逐漸平穩的呼吸,小心地退出來,吩咐在門旁候著的墨蘭好生照料著,便向紫宵殿走去。
他前腳一走,床上的蕭芸菡便睜開了雙眸,與方才柔媚的樣子仿若兩人,唇角噙著清冷的笑意,她喚道,「墨蘭。」
不一會兒,墨蘭便站在她的面前。她輕輕擺弄著自己的指甲,身子柔軟地倚在床邊,漫不經心問道,「可打聽清楚了,皇上方才是從哪裡過來的?」
「回娘娘,奴婢打聽清楚了,皇上方才在夜華宮陪公主用膳,只是不知因為何事,皇上最後惱怒地離開了夜華宮。」墨蘭垂著頭,恭敬地說道。
「用膳?」蕭芸菡停下手,看了墨蘭一眼,唇邊綻放著一個如花的笑靨,「皇上和公主的感情還真不錯,墨蘭,你說是麼?」
「回娘娘,皇上對公主的情意又怎比得上對您的情意,娘娘放心吧。」墨蘭面不改色,哪裡還有半分當初驚慌失措的模樣。
蕭芸菡將自己的手張開,仔細地琢磨著,微微瞟了墨蘭一眼,笑道,「可是本宮不開心,你說,怎麼辦呢?」
「娘娘放心,奴婢知道怎麼做了,奴婢告退。」墨蘭恭敬地行了禮,退出了門外。
蕭芸菡望著夜空,嬌美的容顏在燭光中隱晦不明,卻分明可見嘴角勾勒的笑容,那般自信而憤恨。
夜華宮內,夏初汐在床上輾轉反側,突然一聲驚呼便從夢中驚醒過來。她的驚呼聲驚嚇到在門外憂心著的琉玉,才緩過神來,便看到琉玉驚慌的跑了進來。
「公主,你怎麼了?」琉玉緊張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眼眸中含著淚溢滿擔憂。
夏初汐輕拍著胸口,將手從琉玉的手中抽出,眼眸冷冷地看著她,問道,「你怎麼在這兒,青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