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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48.第148章 我欲殺人(一) 文 / 丁墨

    蘇眠又跟著韓沉走回了爆炸現場的窗邊。

    空洞洞的,什麼都沒有。只有窗簾的一點碎布殘渣,粘在灰黑的牆壁上。韓沉伸出戴著黑手套的手,摸了摸這個大窟窿的邊緣,轉頭瞧著她:「看出什麼了?」

    他的嗓音輕輕淡淡,帶著某種讓人安心的氣質。蘇眠抬起還有些發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了一圈,不確定地開口:「窗簾是拉開的?」

    當時情緒太激動,現在回想,依稀記得徐司白所處房間,始終陽光通透。倒與周小篆那邊的陰暗完全不同。

    韓沉點了點頭,手搭在窗欞上輕輕敲了敲,望著對面的幾幢大樓。外頭陽光正好,這樣眺望出去,許多樓宇表面玻璃反射著光,明亮又耀眼。

    「還有紅綠燈。」他說。

    蘇眠微怔,目光也變得深邃:「對,還有紅綠燈。」

    生死抉擇的關頭,難以取捨的時分。卻偏偏碰上長久不滅的紅燈,限制他們右轉。仔細一想,那紅燈長得有些過分。其實當時已有所察覺,也不是不可以強行驅趕人群、硬生生右轉。

    但對手顯然對人的心理拿捏得十分準確。在那種環境下,這一點外界條件的細微差別,就會導致人的心理也發生細微傾斜,從而促使他們痛下決心,選擇了周小篆。

    「他們想殺的,也許一開始就是徐司白。」韓沉轉頭看著她,「為什麼?」

    「說明他們認為徐司白更該死。」蘇眠答得很乾脆。

    「為什麼徐司白更該死?」韓沉又問。

    蘇眠沒說話。

    兩人對視片刻,韓沉摘下手套,執起她的手,在掌心握了一會兒,轉頭又看著窗外,抬了抬下巴:「那棟建築。」

    蘇眠也看著相隔不遠的那幢高樓,思索片刻,眼睛一亮:「你不會是懷疑a曾在那幢樓上窺探徐司白吧?」

    「嗯。這裡有一個邏輯悖論點,只有你的犯罪心理能夠解釋得通。」

    蘇眠點了點頭:「開窗是完全沒必要的,周小篆那邊就沒有開窗。既然a一開始想殺的就是徐司白,他又一直有親眼看受害者死去的癖好,肯定不會再搭理周小篆那邊的事。很可能當時,他就躲在一個安全又方便觀察的地方,用望遠鏡窺探徐司白。所以這個房間的窗戶打開、窗簾拉開,才能保持良好的視野。而那座樓,就是最好的位置。」

    頓了頓,她又恍然:「難怪後來被拆掉的炸彈,還會爆炸。之前大家都以為是意外,現在想來,很有可能是a干的。他是個願賭服輸的性格,眼睜睜看著徐司白跑掉,大概不會反悔又炸死他。但心裡肯定又不舒服,說不定就遙控引爆炸彈,來洩憤了。」

    「我也這麼想。」韓沉答,伸手扶著她的肩,一塊走往屋外,「已經派一隊刑警過去勘探了,我們過去看看。」

    蘇眠一邊走,一邊蹙眉答道:「但他們一直很小心,會不會依然沒留下任何痕跡線索?」

    韓沉倒是笑了笑,側臉淡漠而平靜:「蘇眠,他們是人,不是神,沒有三頭六臂。每一次看似精密無痕的犯罪,都需要大量的周密計劃和準備。況且我說過,即使這樣,他們也只是抹掉了我們視野範圍內的痕跡,躲在以為我們看不到想不到的地方。他們不可能走到哪裡,都能擦去全部痕跡、控制全部監控和目擊者——這座城市又不是他們的。上次的一段視頻,導致l差點被我們抓到,就是最好的例證。這次,也是一樣。a膽大包天地躲在離我們幾十米遠的地方,當時周圍全是警察。他一定以為,我們想不到。」

    ——

    這晚兩人回到宿舍,已是夜裡九、十點鐘。

    因為今天的事,廳裡對黑盾組和其他刑警的人身安全,也提高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重視程度。今天起,所有人24小時佩槍,並且要求盡量在宿舍居住。

    韓沉去洗澡了。蘇眠一個人坐在窗邊,望著初冬沉沉靄靄的夜空,望了很久。

    直至韓沉從浴室走出來,蘇眠一回頭,就見他站在床邊。微濕的黑髮,白皙清晰的輪廓五官。他套了件灰色毛衣在身上,黑色休閒長褲,更顯得人高腿長,轉頭望著她。

    蘇眠凝視他片刻,轉頭望著窗外。

    「韓沉。徐司白對於我來說,跟小篆一樣,就像家人。所以我今天,才這麼緊張他。」她低下頭,兀自笑了笑,「這些年,我沒有家人也沒有其他朋友,好像也很難跟人走得很近,也不喜歡提自己失憶的事。跟小篆走得近,一定是因為我跟他惺惺相惜臭味相投。跟徐司白……」她微微一怔:「大概是總感覺到,他跟我一樣寂寞。」

    話音未落,腰間一緊,已被人摟住。

    韓沉從背後環抱住她,溫熱的身軀瞬間貼近。這熟悉的親密感令蘇眠的心微微一顫。而他低下頭,呼吸噴在她耳邊,臉緊貼著她的臉。那清淡的男人氣息,頃刻就將她包裹住。

    「難道這些年,我又過得好?」低沉微啞的嗓音。

    蘇眠沒吭聲,只緊緊握住了他箍在她腰間的雙手,輕輕地、一下下安撫似地摸著他的手背。

    「我有多愛你,誰能比?」他的嗓音又低又執拗,「徐司白他拿什麼比?」

    蘇眠轉身就摟住了他。月色迷濛,燈光稀疏,兩人靜靜站著。他雙手捧著她的臉,低頭親吻廝磨。而她摟著他的腰,閉著眼感受他的觸碰親暱。唇齒間含糊破碎的詞句,都是她一遍又一遍的回應著他的鍾情。

    我愛你……我愛你,韓沉。

    &nbsp

    請相信,我也這樣決絕而獨一無二地愛著你。

    ——

    同樣一個夜晚,徐司白回到宿舍時,已經是深夜。

    比起周小篆的傷筋動骨,他所受的更多是皮肉傷,另外因為撞車而有些輕微腦震盪。本來是要住院的,但他執意回住處。負責陪伴保護他的刑警拗不過,只好送他回來。

    上樓時,整座宿舍樓都安安靜靜,沒有一間亮著燈,似乎所有人都已陷入沉睡。經過蘇眠的房門口時,徐司白也未作絲毫停留。門裡很安靜,他們大概也睡了。

    他的宿舍是來嵐市後,臨時分配給他的。裡面的陳設簡單倒不能再簡單,除了衣櫃裡的幾件衣服,就是滿櫃子的書。

    他推門走進去。身體各處還是很疼,或許是因為太過疲憊,腦袋也有些昏沉。但他沒有馬上上床睡覺,而是慢慢在窄窄的沙發裡坐下,靜靜地靠了一會兒。然後掏出煙盒,點了一根,開始抽。

    一根,又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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