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這東西不賣 文 / 褲衩辟邪
草原人的集市與中原地方的可不一樣,這不但交易的方式不一樣,即便是賣的貨物也是相差很大。
花恨柳與牛望秋循著這王庭之地已經隨意溜躂了好一陣兒,花恨柳發現在這裡草原人仍然是以以物換物的方式在進行著交易,比如五頭羊換一匹馬,又比如兩袋子奶換一小袋子酒……最令他感覺驚奇的是,一把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盾牌,竟然也值一匹馬的價值——這要放在中原,一匹上好的草原馬可是千金難買的啊,便是這普通的草原馬,因為耐力強、勁兒大,也比著中原馬要強上不少,便是換上一面上好精鐵打造的盾牌,那也是不在話下的。
這群人難道傻麼?他心中想了想,還是沒能將其中的緣由想透,一旁的牛望秋卻瞧得清楚,笑著問道:「很奇怪是不是?」
「不錯……」花恨柳點頭道:「如果說只是封閉在草原中不知道外面是什麼情況也就罷了,可是這裡是王庭,我可不相信這群人沒有去過中原的城鎮的……一塊普普通通的爛鐵打造的盾牌,竟然值……」
「那應該值多少?」牛望秋打斷他的話問道。
「值……」花恨柳心中一琢磨,正要開口說,卻見牛望秋揮手止住他的話。
「值多少還不是你按中原人的觀念來定的價值麼?」牛望秋笑道:「你又沒有想過,在我們草原人的心目中,你們才是傻子呢?」
「我們是傻子?」花恨柳不解,中原人是貨真價實的聰明人才是啊!你看這字,看這城池建造,看這繪畫、舞蹈、棋藝……哪一樣不是頂頂出名的?哪一項不是首屈一指的?
當然,他心中這樣想,不過卻也知道牛望秋既然如此問,肯定有他問的理由,當即又問道:「什麼意思?」
「哈哈!」牛望秋先仰聲大笑一番後才道:「我們草原上遍地都是的牛、羊、馬,到了你們中原人那裡竟然就能賣出絕好的價錢,尤其是馬,雖然養起來也不容易,不過真要是捨得賣掉,穩賺不賠啊!你說你們不也是傻子麼?」
「這個……」花恨柳一聽,一時竟想不起來如何應答。不過細想一下,牛望秋所說的確實也有道理,馬匹貴是貴一些,只不過卻沒有貴到現今的程度。牛望秋常年負責為楊武買馬,對於這其中的行市再熟悉不過,此時既然他這樣說,那麼真實的情況肯定也就**不離十了——這便是因為中原人看中草原人的好,草原人看重的卻是中原人的好麼?
「你看這裡拿出來賣的貨物,除了牲畜,就是毛皮、劣質酒,有時候還會有奴隸……這些在他們的眼裡都不過是低檔貨罷了,真正高檔的貨便是那些貴的離譜的鐵器、絲綢甚至是一般百姓家裡根本就用不起的瓷器罷了!」
聽牛望秋說到這裡,花恨柳注意到他臉上流露出的除了嘲諷之外,還有幾絲的酸楚。
「我從小就接觸這些東西,所以長大了以後也特別嚮往中原人的物件,精緻不講,還有時別出新意,讓人喜不勝喜、愛不釋手。」說著,他牙一咬又道:「可是我也恨這些東西,因為這些東西,原本安於現狀的草原人開始蠢蠢欲動,慢慢地開始覬覦南下;原本有著雄心壯志的人,因為沉迷於這一類東西,逐漸喪失本心、只求享樂……」
「這都是人自己的選擇,與這物件沒有什麼關係。」聽牛望秋這樣說,花恨柳誤以為他是要指責那些凝聚著匠心的物價,馬上就以「懷璧其罪」的道理來試圖說服牛望秋。
「哈哈,我不是那個意思……」臉上微愣,牛望秋恍然似的揮手道:「我是想說,若是這中原的東西傳不到草原上來,草原的東西到不了中原人的地盤上去,眼下雙方或許仍然會過著暢意的日子,不會視彼此為魚肉了……」
「恐怕不會。」花恨柳並不認同牛望秋的說法,眼下見牛望秋說著這樣消極的話,他絲毫沒有顧忌地大潑冷水,說道:「先不說這種事情可能不可能發生……我就知道一家一國之亂,外來的亂往往是表象,內在的亂才是問題的癥結所在。」說完話,他頓一頓看牛望秋並未有什麼不滿的反應,又繼續道:「便是說草原上的青陽與撥雲兩位大君,為什麼會打打殺殺?再說中原,您讀過中原的歷史,想來也知道凡歷十三朝,哪一個朝代不是先滅了前朝,才又建立起了今朝呢?原因何在?私慾相爭罷了!」
「照你這麼說,你們中原人的朝代就就全是私慾相爭才建立起來的了?」牛望秋點頭微笑,卻將話頭轉向了花恨柳方纔的話中。
「這個……也不全是。」意識到自己方纔的話或許說得太過於絕對了,花恨柳臉上一紅——只不過因為帶著白客棋的面具,牛望秋看不出來罷了——解釋道:「有一些開始的時候也是想著造福百姓的,不過後來有的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有的是因為傳承的原因,這份『本心』就忘了,慢慢地就背離了開始的想法,最後只得等著下一個朝代來將自己推翻。」
「哦……」牛望秋略帶調侃地應道:「不知道你看中原當今的世道,是出於私慾的多,還是為百姓考慮的人多一些?」
「這個……」花恨柳卻不好回答了,首先可以肯定的是為私慾的人一定有,只不過為百姓的人有沒有他不敢斷言,這其中先不說宋季胥,起碼從打出的旗號來看,楊武、宋長恭、蕭書讓這三人都是屬於後者——至於是不是掛羊頭賣狗肉,花恨柳心中沒底。
「好啦,扯得遠了些。」牛望秋見他為難,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他看了看四周,這一帶賣東西的人少了許多,不過所賣的東西卻都是一些精緻、名貴的金銀器具,心中馬上就認定這便是要靠近整個王庭的核心區域了。
「咱們就到這裡,回去吧。」伸手拍了拍花恨柳肩膀,牛望秋就帶頭往回走。
「怎麼,不進去瞧一瞧?」花恨柳納悶,以他二人的功夫,大白天便是去趟王庭估計只要不遇上所謂的「十人黑隊」,也是能夠全身而退的。怎麼會到了跟前就不往前走了呢?
「我聽聞這『十人黑隊』從來都是寸步不離撥雲,而這撥雲因為年紀漸大,也很少出來……這時候往裡闖勢必會引來他們的注意。」牛望秋解釋道。
「咋聽上去有道理……不過夜裡來不也一樣麼?他撥雲總不至於還有個夜遊的習慣吧?」花恨柳愈發不明白,反問道。
「夜裡這些百姓就不在跟前了,那時候動手就要方便很多。」牛望秋指了指這周邊來來往往的人道:「這些人,都是商人,你不必擔心他們有一天會進了軍隊,能不傷及他們,便不傷及便好。」
「哦,那好。」花恨柳點頭稱是,不過在心中他卻清楚得跟明鏡似的:商人不參加軍隊?是,他們是人不參加,但是錢可一分不少出啊!到時候拿著他們上繳的錢,做出來的不還是禍害中原人的事情麼?
雖然心中明白,不過花恨柳卻也不點破,他明白牛望秋說的話,關鍵在於一句「不傷及」,平民百姓無論在何時都是最無辜的一群人,牛望秋雖然與撥雲不對付,但是這些草原人說到底也是他的袍澤兄弟,自己的刀子當然不能砍在自家人身上了。
「那就走吧!」花恨柳應了一聲,便要跟著往前走。
「等……等等!」牛望秋忽然站住了身子,險些讓花恨柳撞上去。
「怎麼回事啊?看到什麼……」花恨柳正納悶,見牛望秋呆立原地眼睛只看向前方,循著他的視線看去,他尚未說完的話也在看清前方之人的時候卡在了喉嚨中。
燈籠今天尤其高興。這是她來到王庭之後第一次被准許可以來外面透透氣——當然了,如果放她一人出來,指不定這小機靈鬼會跑到哪裡去,所以陪她出來的除了有她新認的乾姐姐其木格外,撥雲大君還極為重視地派出了「十人黑隊」中的正神、正格、偏月、偏肩四人,名為保護,實則監督。
不過,饒是如此,燈籠仍然十分高興。一來,她有其木格陪著,其他人就當作是無視了;二來,她雖為青陽大君的後裔,不過從小的時候便是在東躲**中長大,呆在草原的日子幾乎不記得,更別提在奔逃中哪裡會有機會來看熱鬧的集市了!
「姐姐,這裡的東西貴不貴?怎麼賣的?我給你買好看的首飾好不好?」一路走來,燈籠對這集市上賣的東西充滿了興致,不過其木格卻遠不如她這般輕鬆自在,要知道為了讓撥雲大君答應放燈籠出來,她可是頂著一旦跟丟就要連累全族受罰的壓力,更何況這馬上便要到達大君許下的能夠走出的最遠範圍了,再往前走上十多丈,恐怕即使是擾了自己這位可愛的小妹妹的興致,也得原路返回去了。
「你還是自己留著買吧,以後嫁人還是用得著的,現在做準備已經不早啦!」臉上笑一笑,她調侃地向著燈籠說道。
「嗯……天不怕肯定不會在意的……沒關係,我先給您買。」燈籠小嘴嘟囔了一句,不理會其木格不解的目光,找了一處賣金銀首飾的地方,指著其中一隻品相不錯的鐲子問道:「這東西怎麼賣?」
「這個五……」
老闆是個略胖的男子,一看便是油滑勢利之輩,正要開口報價,卻聽有人打斷道:「這東西不賣,我們買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