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 好人難做 文 / 褲衩辟邪
若眼前這顆圓滾滾的腦袋當真是那名為「察克台」之人的一部分,那麼沒有道理他隻身一人就敢輕率上前與花恨柳等人打招呼。
除非他腦袋壞掉了。
不過,彼「壞掉」非此「壞掉」,眼前的這種「壞掉」是直觀的、由外而內的,壞則壞了,是有目共睹之事。至於深層次的「壞掉」,就目前來看,也只有楊簡與獨孤斷兩人清晰地知道答案。
若是楊簡在這裡,恐怕會毫不猶豫地點點頭,道:「不錯,真的壞掉了。」
放著好好的安樂窩不享受,偏偏趟這一渾水,不是腦袋壞掉了是什麼了?更可笑的是有這種愚蠢想法的人還不只察克台一人,除了這首凶之外,尚有一十二人也有跟隨。
既然獨孤斷說「只殺一人」,那麼解決其他人的重任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楊簡的身上。
楊簡不負眾望,乾淨利落地將十二……不是腦袋,畢竟她殺人從來不自找麻煩,先不說將人腦袋砍下來實在太過於血腥,便是如何將這些腦袋順順利利地拿到眾人面前去也是一個大問題……況且,她還考慮到畢竟雨晴公主還在那裡,若是場面太過於血腥未免顯得自己……總之她直接選擇割了十二隻左耳了事。
「難辦了啊……」當花恨柳看著那用布兜兜來的滴著鮮血的十二隻耳朵時,他不禁皺眉看向牛望秋,詢問牛望秋的意思。
「不錯,確實難辦了些……」牛望秋點頭,皺著眉頭一手輕輕捋了捋鬍子後又道:「既然如此,那就再繞一繞吧!」
二人所說的「麻煩」,是行蹤被人發現一事。眼下既然被所謂的「拱三衛四」發現,那麼也便表示他們的行蹤已經洩露了——雖然一路上眾人並未刻意地去隱藏行蹤,畢竟這草原如此廣袤,他們一行人也不過僅僅十人而已——越是這樣,便越能說明對方的能力之強。
不過,也有另外一重可能,那便是這察克台一行人不過是碰巧遇上了自己而已,要不怎麼會只帶了區區十多人出來呢?難不成認為一對一贏的把握更大一些麼?
事情到底如何原本也不必如此糾結,就概率來講兩種原因各佔五成之數,只需要找一人問問倒也可以清楚明白。
眼下的問題是,此刻除了一顆腦袋、十二隻耳朵,他們連能問的對象都沒有,更尷尬的事情還是,便是這些能問的對象,自己開口了,他們也不一定肯回答。
人都死光了,還能再去找誰問呢?
花恨柳所說的麻煩,大概主要還是這個意思。不過,既然殺了那便是殺了,饒是旁邊有著醫術高超的天不怕也不能做到起死回生的地步,幾人只好認命,強拉起仍是失魂落魄痛哭著的葛爾隆,認準了方向,開始加速繞行。
實際上,花恨柳一行人的舉動實在是有些杯弓蛇影了。察克台並不知道撥雲大君派人擄來了青陽遺孤,也並未接到任何有關攔阻外人靠近王庭的命令,甚至可以說他這死也是冤枉的,本來今日之事只是他一時興起,帶了自己的手下出來縱馬踏草而已,誰知道剛巧不巧正聽到有人議論自己,這才想也不想直接應下話來,若是他知道對面是這樣一群凶神惡煞,怕是也只好夾起尾巴速速逃回部落中再做決議了。
說到底,或許是因他前半輩子多受撥雲大君提攜,好運氣用完了吧!而今霉運臨頭,頭一遭便是殞命之劫。
「剛才是誰擅作主張將人放進來的?」一行人稍稍向北行進了五六里才又取道正東,由葛爾隆與佘慶在前方打探,後面八人隨行。此時見葛爾隆不在,天不怕皺眉頭向一旁的花恨柳問道。
「什……什麼?難道說是故意……」先有所反應的是雨晴公主,此時她一臉驚詫,不敢相信天不怕所說,若真是如此也便是說剛開始遇見這群人的時候,實際上就已經被人宣佈了死刑了。
「嗯,應該是故意放進來的。」她身旁的黑子點點頭解釋道:「且不說其他人,在這裡面我的本事應該算是低末的了,都早早就發覺有人悄悄摸進,想來其他幾位不可能察覺不到……這樣看來,也唯有故意一說能夠解釋得通了。」
「無需客氣。」花恨柳輕笑,湊到雨晴公主跟前拉起她的手安撫道:「其中並未有什麼深意,也不是故意要瞞著你,主要是從開始之時便已經定下此計……」看著雨晴公主更加困惑的臉,花恨柳再笑,無奈道:「這也不是針對察克台,只能說他適逢其會碰上了而已,我們本意是針對葛爾隆的……」
「葛爾隆?」這樣已經花恨柳提示,雨晴公主有一些明白這其中的用意了,從之後葛爾隆的反應也可以看出,殺察克台一事確實給他帶來了不小的震撼。
「葛爾隆報仇之心不死,這麼多年來一直想著為脫斡汗部報仇,此次答應帶我們去王庭,本來也有利用我們之意,我與花恨柳開始時便知道,卻又苦於沒有其他辦法知道王庭所在,這才一邊拒絕著,一邊指點他去找你二人來當說客……」提到「你二人」時,牛望秋向一旁靠上前來將花恨柳另一隻手拉到自己懷中的楊簡點頭,後者微微垂頭,不知是不是因為正被牛望秋撞見而不好意思。
「此心不死,受害的不止是他一人,甚至還會為脫斡汗殘部帶來滅族的麻煩,所以我們才在出發之前就商定了這個計策,說是殺雞儆猴,其實也是存得一片苦心,想救他一下罷了。」說到這裡,牛望秋緩緩搖頭,唏噓道:「我與脫斡汗部好歹也有著不淺的交情,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它被葛爾隆帶著走向覆滅……好人難做啊!」
「之所以直接做而不去說服他,是因為牛先生摸準了他的脾氣,知道苦勸必遭反感……不過若是能以這十三人之命救下脫斡
汗部上百人之命,想來即便是不講道理了些,也總歸是無奈之舉吧!希望你莫見怪……」花恨柳說著,朝雨晴公主略帶歉意地笑一笑,這才正色回答方才天不怕的問話:「不是我……」
「也不是我。」到了推卸責任的時候,這幾個人做起來可一點都不遲疑,緊隨著花恨柳之後,牛望秋更是義正言辭地說道。
「不……不是……」獨孤斷與這幾個渾人混得久了,自然也就多少瞭解一些他們純粹是當作樂子的玩法,此刻很明顯,前面兩人根本就是睜眼說瞎話,他也樂於配合,慌慌張張表態道。
「若是我做的,天打雷劈!」黑子心想反正自己也不知道此事,便是發一些毒誓出來想必也沒有什麼問題,趕緊朝狠了說。
「也……也不是我,我從來不說謊。」溫故眨著無辜的大眼睛,力證清白。
「我……原本就不知道此事。」雨晴公主此時已然知道眼前這群人純粹在胡鬧了,不過既然大家都在一起,她自然不好掃了眾人的興致,只是無奈也想不出其他的說辭,唯有實話實說了。
「是我放進來的。」正當大家認為推脫來推脫去,肯定找不出個始作俑者的時候,楊簡悄悄將花恨柳的手使勁兒一掐,看著花恨柳的臉上明顯一陣抽搐方才滿意,藉機向天不怕說道。
這還沒完,說完後彷彿又覺得這樣說顯得自己太沒有英雄氣概了,便又追加了一句:「你想怎樣?」
好在天不怕畢竟是花恨柳的長輩,以後楊簡隨了花恨柳也便同樣成了自己的晚輩,做長輩的怎麼能夠與當晚輩的計較呢?面上一滯,天不怕輕咳一聲,道:「沒,就是好奇,好奇而已……」
撥雲大君最近睡得不踏實。
自從上次他命人將各部落選送的美女全部處死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是與自己的王妃其木格睡在一起的,畢竟也可以算是老夫老妻了,夜裡一伸手對方便知道遞痰盂,一開口便知道送溫水,一翻身……這其中的默契也是慢慢培養起來的,說起來倒是省下了不少工夫。
但是最近行不通了,不少說其木格不再搭理他這糟老頭子了,也並非她不理解老頭一伸手、一開口的意思,只不過他最近完全沒有機會去與對方一起休息。
佔了本應是自己睡下的位置的,是一名女娃娃。女娃娃名其其格,據說還有一個怪裡怪氣的中原名字叫做「燈籠」,撥雲只知道中原人所說的燈籠是那種竹篾做架、紅紙貼糊的一種燈,有重大節慶的日子裡最是常見,往往高懸於門簷下、庭院中,倒也是別有一番景致。
以「燈籠」做名字的,他是第一次聽說。
眼下自己只能獨守在大帳中,困了就多蓋兩條毯子取暖休息,遠遠沒有在其木格的懷裡覺得舒服。
青陽家的人,一向是這麼惹人討厭!翻來覆去睡不著覺,撥雲不禁在心中默默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