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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你怎麼還沒死? 文 / 褲衩辟邪

    常人取物,都是習慣以單手作抓取狀,朝著目標物逕自而去。花恨柳也是取物,不過他用的是雙手而不是單手,他手的姿勢也不是成爪狀,而是如盲人般平伸出雙手,手心朝下手背向上,似摸索一般一點一點向前探出。

    這番動作令端坐一旁觀看的兩人大出意外,不過意外之後,天不怕轉而是一臉的擔憂之色,而那自稱是老祖宗的「老朋友」之人,卻是一臉的興趣盎然。

    花恨柳此時並沒有看到兩人的神情,他也不知道自己一開始就引得兩人如此的關注。並非是他不想去看,只不過是他沒有閒暇的時間去看而已——當他的手探出三寸距離之後,便如失去了知覺一般,不受自己控制了。

    這是怎麼回事?花恨柳心中凜然:這人所設阻力很容易便能看出是以「勢」為主,不過他的勢與自己的勢、之前見過的所有人的勢都有一些不同——正常來說,勢更同於水,是動態的、不成形的,對其範圍內的東西所產生的阻力也是近乎於「拉扯」一般粘稠的;然而這人的勢卻形同於冰,感覺是成行的、靜固的,自己的手雖然沒有用幾分力,不過阻力卻是實實在在能夠感覺到就在指尖前的。

    莫看只不過是「水」變成了「冰」,但是卻也為花恨柳提供了這樣一個思路:既然是能將水化作「冰」,那麼能否也有辦法將水化作「汽」呢?

    若當真像他所想的那般,那便只能說他或許便就此掌握了一項暗殺的頂尖本事——在言談中便能將勢以「汽」的形式發出,殺人於無形!

    想到這裡,他一時間全副心思都沉下來思慮如何是先做到的由「水」化「冰」了。

    「小姐,您看我家先生是在幹什麼呢?」站在遠處的眾人更不清楚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了,他們就看見花恨柳就那般坐著,抬起雙手,似推似撫,除了開始的時候動彈了兩下外,便一直就那樣一動不動了。

    「他不是你先生麼?你怎麼還會不知道?」楊簡此時心中也是擔心至極,不過她卻不會當著眾人的面承認,聽佘慶問自己,也不由惱怒反問道。

    「這個……也沒教過我啊……」佘慶苦笑一聲,又繼續繃緊了精神在花恨柳與天不怕兩人之間來回觀察。他已下定決心,一旦發現有什麼不對,即使自己拼了命也要將兩人救出去。

    「看,爹爹動了!」燈籠輕呼一聲,其餘幾人趕緊定睛去看,果然見花恨柳的手已改變了最初的狀態,開始一會兒上下、一會兒左右翻飛了,似撥弄水紋,又似輕撫毛羽,彷彿他眼前的不是空氣,而是具象裡的某種東西。

    「太……太極?」獨孤斷雖然年齡比不得楊簡、佘慶,不過他卻有個常年在外奔波見多識廣且認真負責的師父,因此在見識這一點上,或許此時在一旁的幾人都不及他。剛開始時他見花恨柳雙手抬起的那個架勢時便想到了太極的起手式,眼下見到這些似曾相識的動作,不由出聲道。

    「太極?」花語遲倒也是聽說過這樣一門奇學,據說是一種以慢打快的功夫,其最擅長的便是「借力打力」,號稱可以達到四兩撥千斤之神效,不過她卻從沒有見過罷了。

    「這個……不是吧?」觀察了一陣,花語遲心中疑慮更甚,見眾人投來不解的目光,她解釋說:「我雖然沒有見過太極,不過卻也聽說過那是以慢打快的工夫——可是眼下你看,公子的動作可不像是慢的那一個,反而更像是快的那一個!」

    事實也的確如花語遲所說,花恨柳此時就恨自己沒有多生幾隻手了,他開始時的從容不迫此時早就不見蹤跡,雙手在身前不停地變換著姿勢,若非眾人眼力了得,恐怕此時就也只能看到他雙手翻動的影子罷了。

    「這麼說,他是在挨打了?」如果他不是「以慢打快」中「慢」的那一方,便只能是其中挨打的「快」的那一方了。這是楊簡的邏輯,簡單而又直接。

    「不見得。」佘慶瞥了一眼天不怕後搖頭道,「你看大先生的表情雖然仍然凝重,不過較之剛才滿臉擔憂的神色來說已經好了很多——按照正常的情形來猜的話,或許正是因為他見先生暫時沒有什麼危險,所以才能顯得輕鬆些。」

    佘慶的分析應該還是比較靠譜的,如果他有膽去看另外那人由輕鬆變得眉頭輕皺的神情,那麼方纔那通話應該會說得更加有底氣才是。

    不,實際上卻是,除了花恨柳與天不怕,眾人看那人卻是連模樣都看不清楚的。

    這事若是讓花恨柳知道,只怕此時他早就要驚懼地叫出聲來了!這不就是「汽」的一種應用方式麼?原來這人早就已經做到了!

    雙手又這般快速地翻飛了盞茶工夫,在一旁觀看的天不怕臉上忽然一喜,花恨柳原本遲滯不前的雙手也在這一瞬又往畫軸的方向靠近了三寸長短的距離。

    不過,這喜色也僅僅是一瞬而已,下一瞬他臉色劇變,衝著沉浸其中的花恨柳厲聲喊道:「快撤!」

    花恨柳原本尚有些遲疑,不過等到他聽到天不怕的提醒之後心中更加篤定,不及細想便將雙手閃電抽出。

    「噗——噗——噗——」一連三聲輕響,花恨柳任臉上的冷汗流著,竭力穩住顫抖的雙手。

    雙手的十指中,左右的食指、中指、無名指分別沾滿了殷紅的鮮血,一滴一滴地滴在烏黑色的草墊上。原來的指尖此時早已不見,只是手指末端此時已隱隱能夠看到其中白骨。

    「花恨柳!」楊簡等人所能看到的只是一團血霧蓬起,至於具體傷到何處、傷的程度大不大,他們是不知道的。也正因如此,所以才更加擔心花恨柳的狀況。

    bsp;「怎麼做到的?」彷彿沒有聽到楊簡的擔心,花恨柳舒緩了兩口氣問道。

    「你運氣還真是不錯呢,竟然只是傷到了指尖上的肉……若是再晚上那麼一瞬,至少你這幾根漂亮的手指就要廢掉了。」直到此時,那人才又舒展開眉頭,換上一副恬淡的模樣——但是花恨柳仍能從他雙眼中看出毫不掩飾的得意與嘲諷。

    「這是怎麼做到的?請您告訴我一下。」仍是這句話,甚至連語氣也沒有因為他的嘲諷而變得波動、憤怒。

    「哦,你是說為什麼明明感覺出來的是『勢』,裡面卻還有『氣』的存在?」一邊問著,他一邊注意花恨柳的表情,但是讓他失望的是,對方除了點頭之外,根本就不見其他任何表情變化,這不禁令他感覺無趣。

    「我不告訴你。」心情不好時,他才懶得去在乎別人的感受,只不過如此不搭理花恨柳他似仍有不甘,眼睛微瞇,又道:「算上開始的三寸,再加上之後的這三寸,說起來你也不過是往前了六寸的距離而已。」說著,他雙手比劃著兩人之間的距離,道:「你可知我是將這三尺長的距離分割成了十段,每段長三寸,每三寸用一道力,每道力代表了你我之間的層次距離,如今你在以受傷為代價也只不過是突破了兩道力而已,餘下的八道就是你我實力的差距了……差這麼多,你怎麼來打敗我呢?」

    這一番話若說沒有對花恨柳造成巨大的衝擊是不現實的,誠如他所說,兩人之間的差距如今看來那是不可逾越的鴻溝,縱使再讓花恨柳努力上百年,也不見得能夠達到一半的距離——要知道,對方可是與老祖宗攀得上交情的人,實力又怎麼會差到哪裡去呢?上百年的努力若是能換來一半的距離,換作是誰都會心動著去試一試吧,畢竟考慮到對方的年齡和實力,即便是做不到也能在這時間暢意一番了。

    「還不需要做的事,想那麼早有什麼用?」短暫的震驚之後,花恨柳快速地冷靜下來。他如此充滿自信地問便是篤定眼前對方還沒有要對自己一行人不利的想法。

    「你揣摩別人心思的本事,確實有幾分和郭四象相似——當初我就是被他將心思看透了去的,不過他最後也正是因為太瞭解我的心思,所以才被我殺死的。」說著,他看向一臉驚懼的天不怕,笑道:「嚴格說來,應該是被你殺死的才對啊!」

    「你……你……」天不怕此時終於明白為何一進屋自己便有種從頭冷到腳的驚懼感了,這個人,眼前的這個人,自己雖未曾見過,但是這個氣息自己卻是感受到過的,可以說這個氣息,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怎麼,記起來啦?」看著眼前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的天不怕與一臉茫然的花恨柳,他笑了笑,又問:「我倒是好奇郭四象與端木葉兩人是如何將你救活的啊?我記得當時你最多也只能活三天而已,現在可都過去三年多了,你怎麼還沒死?」

    活三天?這是說的天不怕麼?

    怎麼又和端木葉扯上關係了?路上的時候天不怕分明就說過了,端木葉早已經自盡身亡才對啊!

    另外,天不怕不是也說過是端木葉害死了老祖宗麼?雖然後來又說是自己害死的,可是並沒有說這其中還有第三個「兇手」啊?那麼,眼前的這個人說老祖宗是被他殺死的,又是怎麼一回事?

    花恨柳感覺頭有點脹,他腦海中此時像有一大團麻線在四處躥動衝撞一般,他想理清這思路,不過卻也清楚若是找不到這線頭,只會在捋順的過程中發現越來越多回答不了的問題。

    而他更清楚,眼前的這人,雖不是那個他要找到的「線頭」,卻也是一把利刃,只需手起刀落,其餘的疑問自然也會迎刃而解。

    「你,究竟是誰?」強忍著指尖傳來的疼痛,他攥緊了拳頭抬頭迎向那人充滿笑意的臉沉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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