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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種瓜得瓜 文 / 褲衩辟邪

    半個時辰之後,等到宣旨的太監離開相府,溫明賢早已雙膝酸痛無法站立了,幸虧溫、溫故兩人手疾扶他一把,方才沒有在眾人跟前失態。

    略作修整,將眾人請進大廳中歇坐,眾人卻也只是道一聲「多謝」,並沒有其他的話要說。這便顯得氣氛有些尷尬,然而想說話的說不上話,該說話的卻覺得沒什麼好說的,於是便一直這樣僵著。

    「唔……咳!」年紀大了,溫明賢的身體難免會出現一些問題,此時他只覺得胸中氣悶,有些喘不上氣來,只得藉著咳嗽聲將胸中的痰吐出。

    不過,花恨柳等人卻是等這一聲響良久了,不待溫明賢反應過來,當即道:「老大人儘管說便是,晚輩們洗耳恭聽了。」

    此言一出,溫明賢立即察覺被他人搶了機會去,不過也知道久拖下去不是辦法,當即笑道:「陛下的旨意裡都說得清楚了,咱們按部就班來便是。」

    他本想就此糊弄過去,不過花恨柳顯然不會這樣放過他,也笑道:「老大人說笑了,陛下一道旨意囑咐我明日帶雨晴回宮看看,又讓我去找白勝談一談,我眼下是既不知道這兩件事有什麼關係,也不知道要與白勝談一些什麼……」

    「花先生要是不懂,那小老兒更不懂了……尤其是給我的這道聖旨裡,明明知道眾位在我這裡閒住,卻仍當著大家的面吩咐我繼續主領談判之事,且不能有損國體……花先生不妨幫小老兒參謀參謀?」嘴裡說著謙虛的話,但是兩人的心裡都跟明鏡一樣,對這兩道聖旨的意思再清楚不過。話說到這裡,二人相視一笑都不再言語,最後花恨柳只好告一聲退,領著眾人退回了大越用於招待外賓的賓舍。

    「先生,方纔你與溫大人究竟是打的什麼啞謎啊?咱們一眾人在旁邊想插話又插不上嘴,只得跟著笑,卻是連笑的什麼也不知道……」一處相府大門,佘慶便忍不住問道。

    「對啊花恨柳,你說雨晴妹妹明天要是萬一跟你回去了出不來了怎麼辦?」楊簡想的卻只有這一出事,雖然一直對雨晴公主這個「後來者」有些羨慕,不過她也想清楚了很多,與其現在與雨晴公主死扛,還不如一如既往地與她結好,防著以後花恨柳再去招惹其他什麼人才是——誰知道下一個會不會對她胃口?

    「這還不好解釋麼?」微微一笑,花恨柳瞥了一眼跟在身旁的雨晴公主,見她雙頰緋紅、眉梢微翹,分明便是明白其中緣由的樣子,正心想要不要請她來親自說一說時,卻被燈籠纏上身來到:「爹爹,以後我是不是就可以叫大姑姑大娘、二姑姑二娘啦?」

    「呸呸呸!」燈籠的話剛說完,花恨柳還未回答,先被楊簡奪聲應了去:「什麼大娘、二娘,本姑娘今年才多大?弄一個這麼老的稱呼什麼意思啊?」

    不過話說到這裡的時候,見眾人都是滿帶笑意地看著她,方才意識到似乎焦點應該是先撇清與花恨柳的關係,然後再來否認這個什麼「大娘、二娘」才對些……不過眼下話已經說出去了,她卻沒有收回的意思,眼睛一瞪拉住雨晴公主的手道:「姓花的!」

    花恨柳本來也是一副看熱鬧的心態,如今被點了名半天才意識到眾人中也只有自己姓花而已,莫名其妙地看著楊簡,卻不知道她抽什麼風。

    「你看什麼看?」見花恨柳看著自己不說話,楊簡臉上一紅,卻又道:「今後你若做出什麼對不起我二人的事,小心我活剁了你!」說完,也不顧眾人的反應,拉著雨晴公主緊跑兩步行到了眾人前頭。

    「這……」花恨柳看著這二人,不禁苦笑,心道:我這不是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說麼……

    「花先生!」正打發了起哄的眾人準備繼續往回趕,卻聽後面有人招呼,他回頭一看,卻是言恕。前晚他殺死白瑪德格後便逕自來到了花恨柳幾人所在的地方,不過也只是與花恨柳打過一聲招呼後便背起白勝直接走了,沒想到今天又見到了他——方才聖旨剛說要自己找白勝,還真不是一般的巧合啊!

    「大師!」花恨柳客氣招呼一聲,揮手讓佘慶等人先行回去,迎上前道:「老將軍可好?」

    「正是受此所托。」言恕停步,合十躬身道,然後望了望花恨柳身後離去的幾人,道:「可方便借一步說話?」

    「當然。」花恨柳笑道,任由言恕在前帶路,所去方向卻正是銀瓶王府。

    「自從前晚回來後其實我們便一直在此,外面的聖旨今早也聽說了,大君能夠對我銀瓶王府家如此關照,真是萬幸了。」言恕一邊旁若無人地帶著花恨柳往裡走一邊言語道。

    「我銀瓶王府?」腳下步子一停,花恨柳目瞪口呆地望著言恕,一時竟沒反應過來。

    「這些都是上一輩的事情了,花先生不必介意。」言恕卻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只是回頭微微一笑,又繼續向前走。

    待行了盞茶工夫,走到了王府後院的一處園子裡,言恕站在門口向裡示意道:「他就在裡面,您直接進去便可。」

    園子不大,種的也並非什麼花草,大越的天氣實在不適合種些花花草草來迎合人的閒情逸趣,此處園子中非但不是種的花草,甚至連遍地可生的雜草都沒有——全是石頭,各式各樣的石頭。

    「如何?我這院子裡『種』的石頭可好?」雖然底氣不如原來的那般渾厚,不過白勝的聲音不會變,說話的語氣也不會變,不需回頭花恨柳便知道是誰在說話。

    「晚輩只知道民間有『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之說,卻不知道這石頭是否也是由小石頭種出來的?」花恨柳避開不答,反倒是一副感興趣的模樣選了一塊石頭在其底

    部用手撥了撥週遭的土問道。

    「少廢話!」笑罵一聲,白勝招呼:「過來吧!」

    循聲而去,見白勝正端正了身子坐在一處長廊下,只不過空蕩蕩的兩條袖管看上去倒是有著幾分荒涼。

    「坐。」他話一出口,便有旁邊的一名侍女遞上熱茶,花恨柳當即謝過。

    「不知道老將軍喊我來……」

    「怎麼?在我跟前你也裝糊塗?」他眼睛一瞪,卻將花恨柳瞪得不好意思,只得掩飾道:「我……我還以為有其他的事……」

    「沒有!」白勝聽後卻不客氣,「我現在巴不得你們趕緊滾出大越去,盡早滾便好!」

    「老將軍說笑了……」他讓滾,花恨柳卻不能真滾,畢竟來西越的首要任務還沒完成,至少還得再拖個三五天方可。

    「那便請老將軍親口表個態吧。」客套話說完,花恨柳也覺得是時候談正事,直接開口道。

    「你……」白勝一愣,卻未料到花恨柳說做正事便招呼也不打直接開問了,當即再度笑罵:「你他娘的少裝正經的!」

    「老將軍您這不是難為晚輩麼……」花恨柳苦笑,滾自然是沒辦法滾,說正事您也不說,到底要幹嘛好歹給個大家都懂的暗號啊!

    「言恕,是我與公主的孩子。」猛個丁地,白勝一句話險些沒讓花恨柳當即掀桌子破口大罵,只不過好在他反應即時,當即意識到此公主非彼公主。

    見白勝臉色並無開玩笑的意味,花恨柳這才將怒火壓下去,卻也不搭話任白勝自己說下去。

    「老夫喜歡這些個石頭,你瞧它們有的方正有的圓滑,有的千瘡百孔,有的卻是靈潤珠合……你道哪般石頭好看?是圓滑的還是方正的?是帶孔的還是鑿刻的?」

    不知道為何轉說這些石頭,花恨柳自然不知道如何回答,不過白勝好似也沒有聽他回答的樣子,略一停頓繼續道:「修城的工匠喜歡方正的,但修園子的卻喜歡那些奇形怪狀的。帶孔的與鑿刻的呢?若是有個什麼題詞、名句刻在上面,或許喜歡鑿刻的人更多一些……你說若是這石頭能種出來,怎樣種才能種出既被自己喜歡也受別人喜歡的石頭?」

    「這……恐怕是沒法子的吧……」花恨柳頭皮微麻,想了想答覆道。

    「所以說啊,石頭也好,恩怨也罷,自己種出來是什麼樣子,不論喜歡不喜歡都還是得擔著、認嘍……」白勝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花恨柳緩緩說道。

    「啥……啥意思?」花恨柳心中一緊,卻裝作不明白問道。如若當真像字面上的意思理解,那麼金正陽讓自己來與白勝「交流」的任務便是完成了,至於是不是他想要的那個結果,花恨柳很擔心會「不是」——白勝說的清楚,是恩是怨,若是做出來了那也只能是認了,這也便是表明他並無與金正陽妥協之心,只不過眼下的退讓都只是權宜之計罷了。

    「你分明明白我的意思,還要繼續裝糊塗麼?」瞪了花恨柳一眼,見他緊張的模樣實在少見,白勝再也憋不住,禁不住笑了出來。

    「你……」見白勝笑,花恨柳卻不理解什麼意思,難道所謂的「笑裡藏刀」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發生的麼?是不是自己下一步就該先下手為強了?

    「你大概忘了,石頭是種不出來石頭的。」見花恨柳不解,白勝這才點題道。

    「你……啊呀!」恍然大悟一聲,花恨柳這才變驚為喜:方纔所說的種種均是在「石頭能夠種出石頭來」的前提下講的,所以才會有恩怨「自己種出來是什麼樣子,不論喜歡不喜歡都還是得擔著、認嘍」的說法,眼下這個前提不成立,那豈不也代表著後面的話也是不成立的?

    彷彿是為了印證花恨柳的猜測,白勝著人遞上一封書信道:「金正陽想要的、你想要的,都在裡面,趕緊辦完事情滾吧,大越不歡迎你啦!」

    「我想要的?」花恨柳一愣,見書信並未封上,慌忙打開看,見除了一紙平常所見的白色書信外,尚有一張紅色的帖子。

    「這是……」花恨柳驚奇,拆開看後竟見是一紙婚約,立字之人正是白勝與先任大君。

    「這樣,你與雨晴公主的事情便要順利多了。」白勝笑道,「送客!」

    說完,直接站起身來先行離開,再也不理花恨柳如何了。

    出了園子,言恕仍在外守候,見花恨柳出來,躬身道:「以後雨晴就有勞您照顧了,我與父親明日便會返回八塔寺,從此再不在世人面前露面了……」

    說罷,先花恨柳一步在前引路,直至送出府門竟再無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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