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父與子 文 / 褲衩辟邪
花恨柳與言怒兩人縱使實力不是怎樣均衡的話,也因為共同找到了大家接受的打法,所以從一開始便沒有那般緊張,反而相互處於試探的階段——你用七分力打我,我便用七分力防住;你攻擊多一分力,我防護的力量也多一分……便這樣慢慢試探相互的底線在哪裡,一旦雙方摸清了彼此的底線,也便預示著這場戰鬥接近了尾聲。
黑子與白羽厄卻沒有這般好的機會。
言忍應該是白瑪德格是個弟子中話最少的一個,他與言恕相比,兩人的性格或許差不了多少,但在說話這事上兩人的差異卻很明顯:平日裡有可說不可說的話他便忍著不說,有避免不了非說不可的話,他便盡量少說。
自從與花恨柳、言怒分開,這言忍自此之後便無半分言語,更令白羽厄氣惱的是,就連動手的時候他也不吱聲。若非剛才黑子提醒,或許自己當場便被紮成了刺蝟!
「嗆——」一聲響,他自腰間一摸,竟抽出了一把軟劍。不過黑子卻也看出,白羽厄手中的這柄軟劍與一般的軟劍還是略有差別的,首先是這把劍劍身更窄,再次,這把劍太長了,一般的劍三尺有餘也便罷了,這柄劍除卻了劍柄,尚有四尺劍身!
這……能用得習慣麼?雖然白羽厄的這把劍吸引人眼球足夠,但若是不頂用,那說到底也只是一個花架子,中看不中用罷了!
「陰險小人,看劍!」白羽厄怒喝一聲,左手仗劍欺身,手中長劍如臂揮使,連連畫出七個劍花,像是開在他週身一般,裹捲著全身向言忍攻了去。
花架子!
看到此處,黑子低歎一聲:這劍花好看是好看,但是劍未出劍勢已洩,便如沒了魂魄的人一般,說到底就是一具傀儡、一件工具罷了,如何能意念如一、傷得到敵人呢?
他這般想,言忍也是這般想。雖然按照他的料想來看,白羽厄所出的一劍不應如此膚淺,不過他看對方這劍、看對方這人、看對方這勢,全無曲折變化之處,所謂殺機畢現、凶相畢露,莫說來前的這一招攻他何處,他如何防、對方如何根據自己的防來應變,他都看得清楚。
正當他信心滿滿地探出一隻手,向著愈來愈近的白羽厄肘下捉去時,他突然條件反射般地一邊原地一跺向後退出丈餘,一邊一手揮出數十根掃帚苗。
也就在他剛剛落地之時,便聽數聲輕微的金屬墜地聲傳來。
「這是針?」驚疑聲中,言忍終於問出了動手之後的第一句話。
只不過,這一連串的動作都發生與電光火石之間,看起來好像也就數息的工夫而已。
「不才。」黑子冷冷應道,走上前去,竟當著言忍的面將被掃帚苗撞落在地的針一根根撿起。只不過,他愈是撿,心中也愈是驚懼。
幾乎將近有一半的針與掃帚苗是緊緊連在一起的,這些針就像是瞄準了掃帚苗的竹芯一半,逐個套上了一件竹子做的「針套」,也便是說即使是這些針沒有被撞落,經此套上了針套後,再打在人身上也已經沒有了什麼力道和威脅了。
另一半的針仍是完好,卻也是零落地落於地上,針身後端往往還有兩到三根被劈開的竹篾,看樣子是針穿過竹芯時一穿到底,將竹子劈開了。
自歎不如。這是黑子在心中暗聲說出的話。表面上看,似乎他沒有傷到言忍,而言忍也並未騰出手來全部巧妙地將竹芯化作「針套」,但莫忘了一個前提:言忍是倉促出手。
在言忍發現自己的針之前,他的注意力可一直都是白羽厄手中的劍,只是在快到身前時才發覺不對縱身跳開。單是這份反應力便已讓一般人自歎弗如了,更何況他還是倉促之下出手將自己的針盡數打落呢?
地上的針共有三十六枚,黑子卻沒有盡數將之撿起,他的手一根根撥過地上的針,有的或許還能用,被他順手撿起,有的或許便壞損得厲害,他只是粗看一眼便放歸原處了。
站起身來,輕皺著眉頭望向白羽厄,卻見白羽厄正睜大了眼睛一副想殺了他的模樣看他。
「你……有事?」雖然知道白羽厄因何如此,他卻氣惱對方不理解自己的好意。
「沒了!」大吸一口氣,白羽厄瞪了他一眼道。說完,轉向言忍道:「剛才他偷襲,我也不知情,你放心這次不會了!」話罷,也不管言忍對他的這句好心提醒的話領情不領情,又揮出了那些個劍花向著言忍撲去。
這個打法,非得出人命啊!
黑子掂了掂手裡的針,約莫有二十出頭的模樣,他苦笑一聲,既然隊友說不會偷襲,那好歹也要表示一下認同,於是高呼一聲向白瑪德格道:「我去你身後攻你背部了!」
說完,一個翻身便落在了言忍背後。
言怒此時的表情已經沒有了開始時的那般喜怒於行。若是非要形容他的心情的話,或許用「間晴」一詞來形容比較恰當些。
間晴,是說這天氣一會兒陰,一會兒晴,有時這間隔只有數息的時間,人只覺得頭頂上陰影略過,抬眼再看時太陽卻刺眼著呢!
言怒便是如此了。他原本以為花恨柳只是裝腔作勢罷了,那日花恨柳與白瑪德格見面他也在場,可是親眼見兩人掰手腕了,最後白瑪德格將花恨柳的手掰傷了。此事他雖當時未看出來,不過既然當師父的那般說,他絕無半點懷疑之心。
然而眼下花恨柳的手哪裡有受傷的樣子?兩人你來我去相鬥了不下百拳,自己的拳頭已經隱隱有脹痛感了,可見對
方的氣勢頭,卻完全像是無事一般。
莫非對方比自己還要能打?言怒不確信地想著,手上也停了下來。
「喂!你怎麼了?幹嘛停下來?」花恨柳打得正盡興,今日這番暢快淋漓的感覺與往日是大有不同的,自他由鄉城有所突破至今,也不過是和銀瓶王府的幾個手下有過實質性的過招,與白羽厄、那平措之間只不過是小打小鬧罷了。
想到那九個在公主院外被自己所殺的銀瓶王手下,花恨柳也曾問過白勝其餘人的能力是不是也如那些人一般——若是說製造一些麻煩還是可以的,靠著那樣一群人殺白瑪德格卻是癡心妄想了。
對於此事,白勝也只是輕輕搖了搖頭。便是說直到現在,花恨柳除了直到銀瓶王這邊白勝很能打、白羽厄還算能打、言恕藏得很深外,其餘的實力一概不知。
「你前幾日難道沒有被我師父傷到麼?」見對方先開口說話,言怒考慮再三終究還是將自己心中所疑提了出來。
「傷了啊!」不提那日之事還好,此時言怒一提此事,花恨柳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劈頭道:「你那位師父,所謂的司徒活佛,叫什麼白瑪德格的那個,真不是什麼東西!明明是出家人,還用什麼小手段來欺負我一個晚輩,恬不知恥、死不要臉啊!你跟著他能學到什麼好啊?」
「住口!」言怒一聽這話暴跳如雷,他本意也只是「解惑」罷了,卻不料花恨柳腦袋轉得快、嘴上罵人的工夫也不淺,自己一番客氣的話,經他嘴裡再送回來便是辱師毀道的話了。
「孽障!看我不打死你!」無論與白瑪德格修行了多久,但本性中仍有自己粗獷的一面,前面一句話尚有高僧的怒意,後半句便全變作市井上的流痞之言了。
不過言怒並不在意,他盛怒之下只知道握緊了拳頭欲將花恨柳的那副嘴臉砸爛、砸得說不出話來;而花恨柳也不在意,對方之怒早在自己預料之中,他早已察覺,雖然對方嘴上說是幾分幾分力,但實際上卻遠不如第一拳威力大些——果然還是怒氣之中的拳頭更有韌勁兒!
心中暗喜,他揉了揉漸腫的拳頭,也大喝一聲向言怒迎去。
當黑影中的人漸漸走進露出本來面目時,十護法中倖存的三人滿臉驚駭,一時竟未反應過來,被身後喘過氣來的白勝一桿長槍,將三人悉數刺穿。
「大師……」脖子上的血窟窿流出汩汩暗黑色的血,染紅了白色的長袍,但這三人卻並未立即死去,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個平日裡一直對他們照顧有加的大師兄,絕望得說不出話來。
當然,他們之所以說不出話,更緊要的原因或許是因為喉嚨被刺穿,早已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吧!
言恕輕笑著走過他們三人,彷彿是沒有看到般逕自走向了身後血染長袍的白勝。
「父親!」輕輕一聲喚,言恕邊說著邊向白勝跪下,一本正經地磕了三個頭,這才在白勝的連連「好好」中被扶起。
「辛苦你了!」輕輕點了點頭,白勝拍了拍眼前這個與自己眉宇間卻有幾分相似的年輕人道:「再過不久,你便可以輕鬆些了。」
「為家族辛苦、為父親辛苦,這些都不算什麼。」言恕輕聲回應道。
「好了……那邊如何?」似乎是想起來白羽厄那邊還有一場戰鬥,白勝開口問道。
「那邊留下了兩人,不過想來羽厄他們也是能應對的……」
「那便好啦!」白勝聽聞此說,也不細問具體情況,想來是對花恨柳、對自己的兒子有著十足的信心了。
瞧一眼身旁橫屍的十具屍體,白勝道:「直接埋了吧!」
「父親……」言恕卻在白勝轉身後道:「這些人畢竟與我有過幾分手足因緣,且讓我念上一段佛經超度一番,然後就在此處火葬了吧!」
「唔,隨你吧!」白勝點點頭,又叮囑道:「你早些回去,免得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