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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九章 初刺 文 / 褲衩辟邪

    兩人在馬車中這樣聊得起勁兒,先聊宋長恭的策略,繼而又聊到熙州的反應。

    「雖然目前還沒有消息傳回說楊城主怎麼辦,但總不會撇開之前的既定方針另行處理。」花恨柳伸手在燒得通透的木炭上方搓了搓,又將火盆朝自己的方向勾了勾。

    「這樣看來,楊軍楊大哥怕是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了。」佘慶感歎道,自從上次他的婚事之後,二人便各自忙自己的事情,想來已經有月餘了。

    「此次你隨我來西越,快則個把月,慢則三月,等你回來他那邊倒也差不多能定下來了,到時或許我們還要往那邊去一趟。」

    「嗯?先生是說我們也去衛州?」佘慶大喜,不論是出於何種目的,如果去衛州那總會有機會與楊軍見面的。

    「何止衛州,昆州、關州、饒州乃至北狄,都有必去之理由,只不過看到時候適逢其會哪一個便是了。」之所以這樣說,花恨柳自然有他自己的打算,不過目前還沒有考慮成熟而已。

    但即便是到時候仍沒有確切要去的理由,他也是要擇一處而去的,這「一處」便是田宮所在之處了。

    他雖然從未將自己看做是四愁齋的下任掌門人,但卻是將四愁齋看得極重,對所屬四愁齋的人也看得極重,不論這人是田宮還是其他人,只要有一朝打上了四愁齋的烙印,他便有理由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拉一把。

    「如果只是楊大哥一人……」佘慶與花恨柳關注的焦點顯然不是一個,不過花恨柳卻並未有任何不快,反而由衷地為佘慶感到高興——他們上一輩的做法花恨柳不認同但也無力改變,但至少從他開始到他的學生、他學生的學生都應該恪守一個道理:先守護好自己想要守護之人,再去談什麼體恤萬民、救他人於水火吧!

    「這個你不必擔心,」他示意佘慶稍安勿躁,道:「我們能夠看出不容易,楊武肯定也知道;同樣的,我們能夠推測出宋長恭想借此削弱熙州,那麼就必定要想辦法讓他的想法落空才好。現在的熙州應該是相對安全的地方,即使敢有人對楊城主不利,恐怕宋長恭也會不同意,所以才有可能將主要的精力放在奔赴衛州馳援的事上——我猜朱景圭這個時候也應該猜到自己應該打包準備出發了。」

    「朱將軍?那袁將軍……」

    「自然不會兩人都出去,畢竟還需有一人留守熙州以應他變才是……」他明白佘慶的想法,但這所有的猜測、謀劃都與紙上談兵無異,總需留些後手以備不測之變。而至於為什麼派出的是朱景圭而不是袁繼北麼……

    「我雖只與楊軍見過一次,但也知道他嗜血好殺,性情極其……嗯,性烈如火吧,所以若是袁繼北去,那恐怕這兩人就要開始窩裡吵了。」佘慶聽聞也苦笑不已:是啊,服軟可不是楊大哥的作風啊!

    不過,他仍懷疑朱景圭是否有能力駕馭得了楊軍,要知道萬一楊軍發起狂來,天王老子他也是敢上去捋一捋鬚的!

    「你莫小瞧朱景圭啊,在熙州除了楊武,恐怕也只有他能夠跟牛望秋相提並論了,只不過他一直低調而已。」

    能夠與牛望秋並論?這個評價是相當高的,要知道牛望秋可是被楊武看作是自己的左膀右臂,當真是智囊一般存在的人,朱景圭能與他……這有點超出佘慶的預期。

    「哦,現在恐怕楊九關也得算一個了。」花恨柳想了想,又加上一個人。

    佘慶這就不能淡定了!楊九關的厲害之處他自然知道,但正是因為知道,一個「算」字也將他與牛望秋、朱景圭的能力高低做出了個排名,那朱景圭分明就是弱於牛望秋但強於楊九關啊!

    這怎能不讓佘慶感到震驚呢!

    「那城主……」佘慶似乎又想起什麼,剛要開口說話,卻感覺馬車一頓之後便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鄉城已經到了嗎?」佘慶忙問外面的人。

    「稟告大人,是前面停下來了。」外面之人數息之後方才回答,怕是先趕到前面去看了看。

    「你繼續窩著吧,我去看看前面有什麼事情沒有。」花恨柳從佘慶手裡再結果那件大衣,重新披在身上道:「現在開始你需要盡快將剛才所提到的這幾處地方的據點都聯繫起來,隨時提供消息,為我們之後的行動早作準備——當然了,中心還是要放在西越之行上,畢竟若是死在這路上,其他的什麼情報、打算便都沒了用處啦。」說完,不待佘慶應聲,直接下了車去。

    前面所停之處正是雨晴公主與楊簡幾人所乘的馬車。遠遠地看過去,好像是有人在馬車外請示著什麼。

    走近一看,原來是白客棋。聽他口中所說的「鄉城」、「安排」等隻言片字,花恨柳猜他應該是在請問到了鄉城之後一行人的安排。

    「白先生。」花恨柳高叫一聲,走上前去,似乎甫一有人在身後喊他被驚嚇到一般,白客棋先是一頓,進而拱手轉身向花恨柳一躬道:「原來是花先生,倒叫在下驚訝不少啊!」

    他這話半莊半諧,花恨柳卻是知道對方是在笑自己不在「美人屋」裡躲著,卻跑到別處去了,實在有些出人意料。而這番調侃中還包括了雨晴公主,作為自己主子的僕從,自然不敢指明了說這種輕佻的話語,便含糊所指,一臉正經,反倒是將他這人的「有趣」襯托出不少。

    一直在馬車門前的位置上充當馬伕的黑子聽到這話,卻也是眉頭一皺,瞥向對面的花恨柳時,卻見對方反倒跟不在意似的,翹著嘴角笑了笑。

    當然,由於白客棋所

    說時也正靠近馬車與車內的雨晴公主對著話兒,所以他的這番調笑,雨晴公主還是聽了進去的,當即羞紅了臉想:「白叔叔也真是的,怎麼能開這種玩笑呢!其他幾人也就罷了,都是他熟知之人,我卻與他只有數面之緣……」

    心中這樣想,但她卻無法出言責怪,一則白客棋的語氣便是語含玩笑之意,確實不應該小題大做;另一方面,她又聽到白客棋向花恨柳打聽起來方才自己無法告知的問題,心中也是好奇花恨柳是如何安排的,當即沉下聲來仔細聽著。

    「哦,白先生想要知道鄉城的安排?呵呵……」花恨柳笑道,「直接說了卻也不好,不妨先生也跟我進了裡面再說?裡面寬敞的很,比著外面也暖和不少。」

    「這……還是不必了吧!」白客棋一聽這話,遲疑道。

    「無妨無妨,進來便是。」說著,花恨柳當前一步將前半個身子探進了馬車內,見眾女均是對自己怒目而視,也不在意,再言:「我就說寬敞的很嘛,白先生也進來吧!」

    雨晴公主此時卻在心*花恨柳用她能想到的惡毒話問候了一遍,不外乎什麼「胡鬧」、「瞎說」,最嚴重的一句,怕也是「放屁」這樣她聽來了以後就一直沒機會說出過的話了。

    花恨柳逕自躬身走到雨晴公主的身邊坐下,拉了拉燈籠靠近自己,又讓天不怕也往自己身邊擠了擠,然後極有耐心地等了白客棋進來。

    「她們怎麼不說他了?」雨晴公主納悶,這花恨柳分明就是睜眼說瞎話,那楊簡與花語遲二人卻彷彿跟沒聽到一樣,對花恨柳理也不理,逕自面朝著車門。

    「爹爹,再來一人就……」燈籠卻正合了雨晴公主的心意,替她將話說了出來,只是才說了一半,便被花恨柳用笑聲蓋過。

    「哈哈哈,白先生快請進來吧!只怕用不了兩個時辰咱們便能到鄉城了。」

    「如此,在下也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白客棋在車外想必也是經過了一番計較,方才答應道。

    掛在馬車外一角的金色鈴鐺微微一響,便是這人登上了馬車。

    「白客棋打擾……」他探進頭來,話未說完登時大驚失色,急急向後掠去。

    原因無他,他只不過是剎那便看明白了眼前的形勢:第一眼,車內坐著六人已經有些勉強,哪裡還有「寬敞」一說?第二眼,兩道懾人的寒芒如刺眼的星芒只一瞬工夫便到了他跟前,不容他多想便本能地往後一縮,反手用力,將自己送出了車外。

    但危險卻不僅僅是在眼前,身後也有。

    黑子話不多,招數也不多,尋常人根本沒見過他用什麼武器,即使是宮中之人,多數知道他是個極為厲害的殺手,卻也不知道他用什麼殺人。

    黑子用針和線殺人。

    針是尋常百姓家裡用來縫衣服的針,線是富家小姐們無聊時候用來繡花的線。

    他在花恨柳上車時便將穿了線的針巧妙地別在了花恨柳的身上,此時那「白客棋」暴疾身退,躲過了楊簡與花語遲兩人遞來的劍上寒芒,卻躲不過將他一舉一動看在眼裡適時而動的黑子的一擊。

    黑子所做的非常簡單,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極其怕麻煩的人。他只不過是在那人甫一開口說話的時候便將手裡的尾線往回拽了拽,然後伸出手等著針自己回來。

    「啊!」一聲慘呼,那名白客棋裝扮的人急退中的身形忽然在半空中一頓,重重摔落在離馬車前側一丈多的地方。

    待到楊簡與花語遲此劍追出,那人早已氣絕。

    「下次需要幫忙的時候提前說一聲。」花恨柳從車中走出,經過黑子身邊的時候無奈笑道,他也不過是在方纔的一瞬,才感覺到自己的領口處有輕微的力道向外扯了扯而已。

    「事急從權。」黑子話真的不多,說完便閉目不語,看也不去看那人一眼。

    花恨柳知道這種性格的人不易相處,也不勉強,逕自走到那車前一丈處,問兩人:「如何?」

    「很厲害,一擊斃命。」花語遲讚歎道。

    「哦?」花恨柳可是瞭解花語遲什麼性格的人,當初楊武逼迫她就範的時候都沒這樣乾脆,此時反而這樣直接足見她心中佩服之極。

    他靠近那溫熱的屍體,卻見那人瞠目圓睜,全身並無傷處,只有眉心一點殷虹,在他漸漸失去血色的臉上尤其顯得刺眼。

    「真漂亮!」花恨柳讚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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