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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七章 秘密 文 / 褲衩辟邪

    撲通——

    三人自半空中直接砸落在湖中,白色的水花激盪丈高,那成緞成帶的魚群也因為甫受驚嚇四處逃竄而去,游出七八丈外又聚得一處優哉游哉,彷彿之前那投入湖中的根本就對他們構不成威脅似的。

    花恨柳從意識到楊簡、柳燈籠兩人都不會游泳開始,直至落水前的一霎,都在思考一個問題:先救誰上去?

    其實這個問題根本就不用考慮。楊簡再怎樣怕水,畢竟也是修武之人,閉氣的功夫肯定都知道一點,相應的在水中支撐的時間也就會多一點了——楊燈籠卻不同,她雖然同樣不會游泳,但同時也是個小孩,真若論起誰在水中呆的時間長,等花恨柳將楊簡救上岸再折回來,或許燈籠早就救無可救了。

    不能兩個一起救麼,反正有一個是小孩,也不會太重?當然不行!水中不必岸上,況且當生命安全受到威脅時,常人能發揮出非比尋常的力量。若是對方配合救助還好,但萬一遇見不配合的,抓住人死命不放的,便只有雙雙溺亡的份兒!

    花恨柳在水後瞬間便想通了這個道理,而他撒手楊簡先抱著燈籠,將她上身的衣服脫下——此時仍在臘月,自己與楊簡所穿卻都是薄衫,而燈籠穿著的可仍是那件棉花瓤的碎花小紅襖,如果不將它脫掉,重量一定會大增!此時正是需要保存體力的時候,自然能夠輕裝簡行便輕裝簡行了。

    燈籠也表現得很老實,但不是因為她有多懂事,而是完全嚇蒙了,整個過程中由著花恨柳擺弄,直至到了岸上仍然是一副驚恐狀,蜷縮著身子兀自在岸邊抖著,不哭,也不說話。

    花恨柳此時卻沒有時間先安慰她了,他必須要馬上趕回湖心位置!救燈籠的時候他忍不住往回望了一眼,卻駭然發現楊簡根本就忘記了自己能閉氣,像個不會游泳的普通人一般一入水便驚慌失措,胡亂撲騰起來,已經被連嗆了好幾口水。

    「楊簡!」他游得近一些時奮力地喊楊簡的名字,想提醒她不要著急,等自己趕過去。

    但此時的楊簡如何能聽到他的呼喊?她依然驚慌著、害怕著、絕望著,奮力地向上掙扎著,卻不知道為什麼越掙扎身子越往下沉,越奮力往上蹦,自己下沉的速度也越快。

    或許湖裡有水怪吧……楊簡不知道自己為何此時分明慌張無助但仍能這樣冷靜地思考,不由得自嘲一笑,只是還沒笑出聲,自己便像是被撬開了嘴巴一樣,湖水傾貫而入。

    感覺周圍的光線越來越暗,她不禁心中有些悲哀:這便是要死了吧?可是自己還有那麼多的事情沒做完啊!父親的霸業怎麼辦?自己死了那熙州和四愁齋的結盟還算不算?方才自己嗆了那麼多水,會不會死了以後肚子就鼓起來了?花恨柳那傢伙肯定也會嘲笑這副醜樣子吧?

    想到花恨柳,楊簡又不禁一笑:果然是百無一用是書生,關鍵時候還是得靠自己——下輩子,做牛做馬、做貓做狗,也千萬別讓我做書生啊!

    似乎是將自己的心願許下她便沒有什麼好牽掛的了,闔上沉重的雙眼,感受著那要撐破自己的巨力,她將整個身心都付與這片山湖。

    花恨柳此時卻近乎癲狂了,在五六丈之外時,他還能看到楊簡掙扎的身影,但游到跟前以後,卻發現楊簡竟然不見了!

    他開始懷疑會不會是沉下去了,於是也在湖底探視了一番,卻未看到楊簡。緊著著一朵陰雲籠罩上了他的心頭:湖表面平靜,下面卻是暗流湧動,莫非是將楊簡推向別處了?這湖雖然不大,但分秒必爭,多一刻找不到楊簡,她便少一分生還的希望。

    「楊簡!」他在原處奮力呼喊著,但卻仍是遲遲不見楊簡回應。

    「爹,快,那裡!姐姐在那裡!」沒有喊出來楊簡,卻將岸邊的燈籠喊得回過神來,雖然一樣害怕得眼淚、鼻涕流出來,但也知道花恨柳此時的焦急,極力往湖面上望去,終於在花恨柳身後兩丈多遠的地方看到楊簡那件穿在身上的貂絨小襖。

    「不是!」花恨柳奮力游了兩下,靠近那露出水面的白絨一角,奮力一抓卻未料力道一空,自己反而被誆了過去——這一誆他雖然撲的狼狽,心底卻更是一緊:下面沒人!

    「你前面!」燈籠又是一聲尖叫,只不過在花恨柳聽來那帶著哭腔的尖叫變得尤其淒慘。

    循著燈籠指著的方向望去,楊簡那頭如墨的長髮正對著花恨柳,並且正一點一點遠離他而去。

    「別動!」花恨柳怒喝一聲,彷彿還當此時的楊簡有意識似的,奮力游出數丈,終於扯住那團頭髮——這次真的是抓住楊簡了!花恨柳將她拉回到自己身邊,來不及細看楊簡是清醒還是已經昏迷,一手自她腋下穿過摟住腰身,一手奮力撥水,努力將楊簡拉上岸來。

    「爹!」甫一上岸將楊簡扶下,燈籠便跑了過來,撲進花恨柳的懷裡險險將他撞倒。「燈籠好怕啊!嗚嗚……」

    「燈籠乖!」花恨柳拍拍她,感覺自己除了匆匆安慰幾句並不能做其他的什麼。「快,我們先看楊簡怎麼樣了!」

    他此時說話全然沒了自己平時的那股淡然,拉著燈籠便在楊簡身旁半跪下,「楊簡!楊簡!」邊說著,他邊拍打楊簡的臉。

    「好像……好像沒呼吸了。」燈籠看了看楊簡久久未有起伏的胸腹部,臉上一副驚懼的表情道。

    「楊……唉!」見沒有反應,他更顧不上什麼男女有別了,此時是人命關天的大事,當即也不避嫌,邊讓燈籠幫忙解開楊簡上衣最上面的兩顆扣子,邊兩手相扣掌心向下在她的左胸部靠下處一下一下用力摁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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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反覆覆做了近三十餘次,仍不見楊簡有反應,心中略一遲疑,當即對在一旁早就看的目瞪口呆的燈籠道:「待會兒不論你看見什麼,都不要告訴楊簡姐姐,知道麼?」

    見燈籠點頭,他再不遲疑,一手捏住楊簡冰冷的鼻翼,一手托住她的下巴,深吸一口氣便向著楊簡的嘴巴連續吹了兩次氣。

    如此往複數次,昏迷的楊簡終於臉上一陣潮紅,將腹中的積水咳嗆了出來。

    「好厲害,又活了!」燈籠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父親在楊簡胸部摁了幾次、又去親了嘴巴兩口,就能將人救活過來,但她確實是因為楊簡無事而由衷地高興。

    「咳咳……咳……」楊簡邊往外吐著嗆下的水,邊死死地抓住花恨柳的胳膊不放,修得乾淨整齊的指甲緊緊地箍住他的經脈,半晌後方才緩過勁兒來說道:「你若將今日之事說出去……咳……我必殺你!」說完,眼睛一閉昏睡過去。

    燈籠本來還想說又沒呼吸來著,但她這次是瞧見楊簡胸腹仍有著起伏的,當即明白與剛才的情況已大有不同了。

    「呼——」見此時三人均成功脫險,花恨柳才重重舒了一口氣,四下張望了幾次,確定方才襲擊之人一擊即退,更是安下心來。

    直到此時,他才意識到自己這三人是如何一副狼狽模樣:燈籠的新棉襖沒有了,瘦弱的身體外只裹著一件雖然發灰但仍然乾淨的單衣,在偶爾吹過的風中發抖;楊簡更慘,上身的白色貂絨小襖被自己方才抓空之後直接扔掉了,只剩下一層輕紗似的單衣以及底下那件不能算在衣服裡的素色束胸;下身還算整潔,但右腳的那只精緻的狐皮短靴卻不見了,露出裸著的粉嫩色小腳。

    相比而言,自己這時已經算是衣冠楚楚了,不但鞋襪一件未少,連最外層的長衫也並無多少損壞。

    「我去找些木柴來烤火,你在這裡等一等。」燈籠乍聽花恨柳這樣說,本來還想抗議自己一個人害怕來著,見花恨柳指了指身後的兩處草房,心想也不會太遠便答應了。

    花恨柳緩緩氣先是進了一間看上去更破敗的房子,翻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了少了半邊的鐵鍋和滿是裂紋的幾個破碗,木材隨處都有——桌椅床幾隨拆隨用。而他想找到的另外一個重要物什——打火石。卻並沒有發現。

    好在,在另外一間草房裡他找到了自己需要的東西。

    花恨柳返回原處,先是將火在離楊簡稍遠處點起,然後由燈籠幫忙將楊簡靠近火源移了移。做完這些後,他又在楊簡身旁搭起一個木架來,將自己的長衫脫下當做屏風,然後對燈籠道:「你們都將衣物脫下盡快烤乾,免得受了風寒就不好了。」說著,見燈籠面露難色,當即又道:「既然衣服已經濕了,那便索性去捉幾條魚回來,此時恐怕早已過了中午,大家都餓了,正好喝魚湯暖身。」

    「為什麼不移到草屋裡去?」想了想,燈籠覺得還是將疑問提出來好,免得到時候楊簡醒來見赤身**在外就不好了。

    花恨柳覺得自己是忙迷糊了,正如燈籠所說,為什麼不將人挪到草屋中,卻偏偏在屋外搭什麼屏風呢?

    再次將楊簡安頓好,並且反覆囑咐燈籠衣服烤好後一定要原原本本再幫楊簡穿回去後,他才放心離開一陣。

    「若是中途她醒來,你只需說我掐了她一會兒人中——人中你知道是哪兒對吧?就是鼻子和上嘴唇之間這條像水溝一樣的東西——她就醒了,千萬不要說其他的知道不知道?」

    見燈籠不解,花恨柳也懶得解釋,又道:「這樣吧,你就當這是個不能說的秘密,你只要不說,我就天天給你買糖葫蘆吃怎麼樣?」

    「好!」燈籠一聽有糖葫蘆吃,當即滿口答應下來。若是楊簡能聽到這話,豈不直接氣炸才怪:竟然用糖葫蘆收買小孩說謊話?你花恨柳果然不是什麼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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