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九章 不安 文 / 褲衩辟邪
「什麼!讓我去楊簡的軍中?」花恨柳聽到楊武的建議,原本還安然坐著的身子一蹦三尺高。
有沒有搞錯?不是說好的讓楊簡抽出時間來鍛煉自己麼?那也沒說讓自己去軍中啊!
「花師弟,你且聽我說……」楊武也知道說服花恨柳不容易,但若是在說服楊簡與說服花恨柳之間非選一個的話,他還是選擇後者。
「我不聽!」花恨柳根本不給楊武說下去的機會,斬釘截鐵道:「什麼都好商量,但惟獨這一點我決不答應!」
這是什麼道理?怎麼聽他這意思,好像是犯著了他的忌諱一般?楊武想不明白,一旁一副事不關己模樣的天不怕也不明白,但佘慶明白——先生這是鬧脾氣了。
不錯,可不就是鬧脾氣了麼!你們說讓我接受楊簡來訓練,我沒有辦法就答應了——前提是你楊武言之鑿鑿地說你回去說服楊簡。現在說服楊簡泡湯了,你就當我是軟柿子,想怎樣捏就怎樣捏?休想!
花恨柳心中就是不暢快,由著楊武安排的話,指不定除了去軍中這件事,以後還會不會有更離譜的事——之前什麼挑戰、謠言,細細想起來,楊武就是清白的麼?一個城主連這些事情都擺不平,這個城主是吃乾飯的還是吃軟飯的?
「師兄如果沒有其他事,今天就先到這裡吧。」花恨柳心情不爽,對楊武的態度也直接差了許多,竟毫不客氣地下逐客令了。
「你……」楊武聽他這樣一說,簡直要氣爆了:好像還是頭一次有人敢對自己這樣說話啊!
「罷了,師弟你再好好想一想,畢竟這事關你的安危,事關宗門和熙州的命運。」楊武壓下怒氣,淡然道。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出門而去。
「我覺得你心裡除了心情不爽以外,還有其他的情緒在。」待楊武走遠,天不怕爬上桌子坐下道。
也不知道為什麼,從早晨一來找花恨柳天不怕就直奔桌子而去,方才是見楊武來,才慌慌張張坐回椅子的。此時楊武走了,他又坐回桌子上去了——或許天不怕是認為,坐在桌子上才能體現出來一個人有排場、有地位吧。
見花恨柳不語,天不怕心中大概有譜,道:「你是不甘心在楊簡手底下當個小兵吧?」
「嗯?」花恨柳驚訝地看著天不怕,心中想到:這你也能看出來?
「確實,若是再楊簡手底下,肯定天天被她虐,要是我,我也不願意——你不用擔心!」天不怕一副閱歷豐富的樣子,像個前輩教導晚輩一樣,自以為很有默契地點頭寬慰道。
不用擔心什麼啊!花恨柳覺得自己還是在心理上過於相信先生的成熟了。他根本就不怕被楊簡虐,而實際上,接受楊簡的鍛煉不就是受虐的同義詞麼?這一點他在開始的時候就想明白了。
「先生抗拒的,莫非是這軍隊本身?」見花恨柳聽到天不怕的分析後一臉無奈,佘慶反倒覺得自己的猜測更靠譜一些。
「哦?你也打算猜?」花恨柳發現最近三人聊天是越聊越熟稔了,上到國家大事,下到醋米油鹽,似乎都有涉及到。
「反正也沒事,就當猜著玩。」佘慶老實交待道,見花恨柳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便繼續道:「我從軍中待過一段時間,對軍中的傳統還是有所瞭解的。一般新人進入,必不可少的一個階段便是受氣——被兵油子欺負、戲弄、刁難,這個時間大概有一到三個月,很多新人卻往往熬不過這段時間,不過一旦熬過的話,大家就真的當你是兄弟啦,所以第一點,先生是覺得用一到三個月的時間去熟悉新環境,還要接受小姐的錘煉,時間不划算。至於為什麼不划算,我還不知道先生的考慮……」
「那你是怎麼覺得不划算的?」佘慶剛剛說完,天不怕便在一旁問道。
「繼續講。」花恨柳不理發問的天不怕,對佘慶道。
佘慶本來還擔心天不怕會因為被忽略了而不高興,抬頭卻見天不怕也正一臉期待地看著自己,心中不禁懷疑:難道受過小姐虐待以後,連小孩子的心性都能變得這樣堅韌了麼……
「第二,便是身份了。」佘慶壯了壯膽,盡量說得為先生的小虛榮留些面子道:「官場中講『官大一級壓死人』,其實軍中更是如此——先不說那三個月能不能熬過,即使熬過了,還有一連串的百夫長、千夫長,更何況,一直看不慣先生的小姐又是這一軍之首,哪怕她對先生表示出一丁點的厭惡、敵視,由上到下經過一級一級的放大後壓在先生身上的便有可能是血光之災了。」
「還有麼?」此時的花恨柳彷彿在向佘慶大廳別人的事情一般,只是一昧地追問道。
「第三個我覺得是最主要的原因,雖然前兩個聽上去又是熬不過、又是血光之災,但只要您開口要一個監軍這樣可以和將軍平起平坐的職位,城主為了以後的大計著想,一定不會拒絕,由此前面這兩個都不是什麼問題才是——先生您本身對軍中的一套……呃,應該是氛圍吧,就是這種無形無影的東西,感到厭惡。」
佘慶說完這話便不再吭聲,雖然他自信自己所猜**不離十,雖然他知道花恨柳絕對不是那種因為自己說穿了心事就惱怒、嫉恨的人,但這畢竟是自己第一次試著用自己學來的東西去分析一個人,說這個就是自己以後將要接受的一連串的考驗裡第一道考題也不為過。
「我最近心中很是心慌。」花恨柳不回應佘慶的回答對不對,反而轉移話題說起其他的。「昨晚從宋長恭那裡回來,因為考慮著楊簡的事,暫時分神沒那麼緊張了,所以也沒和你們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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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吳回麼?」天不怕聽到花恨柳說這話,久久不出聲的他忽然出聲問道。
「你也……」花恨柳本來還以為自己心中多想了,沒想到自己一提起天不怕竟然直接點出關鍵的一點,這怎能不讓他驚奇。
「實際上,是自從那天見到吳回以後才有的這種感覺……當時我只以為是因為面對他心裡多少有點沒譜才緊張的,但後來面對楊簡的時候,吳回給我的緊張感、壓迫感卻不降反曾,彷彿……」
「彷彿被蛇盯著的感覺?」見花恨柳語現停頓,天不怕問道。
「是了,就是被蛇盯著的感覺!」花恨柳聽到這比喻,心中頓時清明許多,「莫非你也有這種感覺?」
「我沒有。」天不怕老實回答道,「我就是有糖葫蘆被人搶走的感覺。」
這算是什麼感覺……佘慶在一旁雖然不明白兩位先生說什麼,但至少有兩點他確定無疑:第一,要出事了;第二,出的事情和吳回有關。而事實上,花恨柳接著就證實了佘慶所想。
「我的感覺是,最近會有什麼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並且和吳回絕對脫離不了干係。」
「那還等什麼?咱們應該早些去告訴城主……」佘慶畢竟對熙州的感情篤深,聽花恨柳這樣說立即就要動身去找楊武。
「楊武已經知道了。」天不怕喊住佘慶淡然道。
「已經知道了?」花恨柳也是一驚:莫非楊武也修了什麼推天命的本事麼?
彷彿是看透了他心中的疑問,天不怕解釋道:「你以為說楊武天性敏銳是客套話啊?」說著白了花恨柳一眼繼續道:「他早就知道吳回靠不住,才借你將他找個理由先收押起來看著了。」
「如果僅僅是這樣收押起來就沒事了,那兩位先生為何……」佘慶的疑問在於,若僅僅是將人收押起來事情就平息了,那為何花恨柳天不怕兩人至今仍有不安的感覺呢?
「你沒看到楊武剛才匆匆走了麼?」雖然眼中對佘慶有一閃而過的讚許,不過天不怕嘴上仍然一副淡然的樣子:「不要說是因為花恨柳送客他才憤怒離開的——有這方面的原因,卻不是主因。應該是關吳回的白牢出什麼事情了才讓他匆匆而去才對。」
聽到這裡,佘慶有些迷惑了:怎麼在自己這樣的凡人眼裡再不過平平常常的事情,從大先生、城主這樣大智大德之人嘴裡分析出來就變得這麼高深莫測呢?
「自己果然不是搞陰謀的料啊!」想到最後,佘慶心中微微一歎道。
「你剛才所說大致全對……」花恨柳想了想,一臉鄭重地對佘慶道。見佘慶一臉迷茫,他道:「我自小雖不帶兵,帶卻常去軍中,既在練兵場上見過日常操練,也聽家中長輩講過軍中之事……我的本意,是窮我一生絕對不和軍人打交道,甚至連你所說的身份,即使有監軍什麼的職務給我,我也不要。」
這就奇怪了!佘慶想不出是從小生活在怎樣環境中的人,才能對軍中這樣牴觸……話說回來,好像還沒有一個人說過自己的這位先生是什麼來路呢。
佘慶自然不知道花恨柳所在的那個時代,也不知道在那個時代裡這個一直受氣、窩囊的先生,實際上按正常情況發展,應該是舉世最有權柄的第二人!
「我感覺時間不多了,或許這戰亂並沒有咱們當時想的那般會來得遲些——它會來得更急,來得更凶,來得更讓我們驚慌失措!」花恨柳說出了自己的擔心,不過當他看到一臉驚愕的佘慶時,卻又改口道:「當然了,這是我猜想到的最壞的情況,所謂未雨綢繆,只有將最壞的情況都想好了對策,才不會出大問題——現實裡即使發生,想來也不會比這更糟了罷……」
「天不怕,快出來!」花恨柳剛說完,院子裡卻傳來一聲急切的喊聲,且這聲音還點名「天不怕」,佘慶與花恨柳苦笑一下,想來不用猜也知道是楊大小姐光臨了。
「快跟我走!」只見一道殘影從自己眼前飄過,再回過神來,原本坐在桌上的天不怕竟然不見了!
「這個……」花恨柳驚呆,這才是三年前就領悟了「勢」的楊簡真正的本事麼?不過,到底有什麼事情能讓她如此心急呢?
佘慶一臉疑惑地看著花恨柳,花恨柳報以同樣的表情看著他。
不過,只盞茶功夫,這二人便由一臉疑惑變成了一臉的驚駭——吳回越獄了,楊武孤身一人親自去追,結果卻受傷而歸!
楊武,竟然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