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緣來是你 文 / 步槍
浩浩睡下了，充分的睡眠對於正在長身體的孩子來說至關重要。魏鎮華也回去趕稿子了，每一次想起這廝選擇了寫小說作為職業，李麥心頭就像千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一般。
李麥和張筱雨在客廳坐著，茶水在茶几上徐徐地冒著熱氣。李麥煙癮上來，忍了一下，端起茶水小小抿了一口。
但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難言的沉默，空氣中透著古怪。
相處了有些時候，李麥慢慢發現，張筱雨是翟曉雨那種類型的女人，卻又有自己的特點，具體是什麼，他也沒有個所以然。
只是，他也意識到，一個和翟曉雨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猛然出現在面前，並且這是真的，他那塊湖泊是不可避免地蕩漾開去。
對於張筱雨而言，思來想去，她只能用一個詞語來總結今天的事情——緣分。
猶如克隆人一般的長相，又在她畢業回到南港進入第一小學任教不久，遇上了這個男人。除了緣分，她找不出什麼來解釋這一切。
最終，是張筱雨打破了沉默。
她輕輕地說道，「其實之前我見過你。」
李麥瞪大了眼睛。
張筱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天在墓地……」
腦袋中的片段開始回放，李麥想起了去西海接浩浩的那幾天，他去了翟曉雨的墓地。
「我不是故意偷看的。你當時哭得很厲害……」張筱雨緩緩地說道，微微低著腦袋，「我看到了你前妻的遺照，跟我長得很像。」
李麥明白了為什麼張筱雨在遇到這樣的事情時，表現出來的不同尋常的淡定，原來早有心理準備。
「浩浩給我看了照片之後，我就猜到是你。」張筱雨輕輕地說著，「浩浩是很聰明的孩子，但始終是孩子。也許他不知道人死不能復生。」
李麥心中萬千感慨，又豈是命運弄人能夠解釋得通的？
終究，李麥一肚子的話語到嘴邊化成一句話「謝謝你，張老師。」
張筱雨微微笑著搖了搖頭，回頭看了一下浩浩的房間，然後打量著不大的客廳。各種物品擺放亂糟糟的，空氣中還瀰漫著一股莫名的氣味。男人始終是男人，即便是當過兵的男人。
她忽然問道：「你晚上和孩子一塊睡嗎？」
李麥笑著搖頭，指了指她屁股下的長沙發，「我睡這。」
「呃。」張筱雨下意識地低頭一看，果然在沙發尾端看到一條毛毯。這天氣晚上睡覺就蓋條薄薄的毛毯，身體還真是強壯。
想了想，她站起來，「我幫你收拾一下。」
李麥吃了一驚，站起來，「使不得使不得，張老師，這可使不得。」
他忙不迭地說，「已經佔用你很多時間了，我送你回學校吧。」
張筱雨微微搖頭笑說：「我和浩浩有緣，他叫我媽媽，我得盡到媽媽的責任。」
話出口，自己的卻悄然臉紅，她擼起袖子，就開始動起手來。
「整潔的環境能夠使人心情愉快，可以培養孩子良好的生活習慣。」
李麥不知所措地看著張筱雨動作嫻熟自然地忙碌起來，不知如何自處。無奈之下，他也只得擼袖子加入了搞衛生的行列。
鏡頭轉移到房間裡，浩浩四肢張開平躺在小床上呼呼大睡，小嘴半張著，一絲晶瑩順著嘴角慢慢滑落，嘴角勾著一個好看的弧度，圓圓的小臉蛋上有一個淡淡的唇印。
這小子非要張筱雨親一口才肯睡下，目測繼承了李麥的優良傳統。
胡兵又開了網吧老闆的破駿捷出門了，他來到了老城區的一處大院落。破破舊舊的正門和裡面兩側l型的三層建築都非常的有念頭了。若不是門口掛著的牌子和院子深處的樹下停滿了大量的轎車越野車，誰也不知道這裡是強力機關。
事實上即便是在當地生活多年的人，也不知道這處藏在老城區人口密集區域的大院落是南港內務局的老駐地。
甚至內務局是幹什麼的，都鮮為人知。
內務局機關搬到新辦公樓和別的單位同樓辦公之後，這裡就成了外勤駐地，只留下了少部分機關人員。
龍章早早的就在門口等候了。
在他心目當中，胡兵的地位是要比魏鎮華高上些許。雖然二人在圈子裡都被稱為李麥的哼哈二將，但他們與李麥的關係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論背景身份，魏鎮華的不比李麥遜色。之所以成為至交好友，是性格使然機緣巧合患難與共。所以，更多時候魏鎮華和李麥處在一個對等的位置。
而胡兵則不然。
他與李麥之間，勝似同胞兄弟，卻又隱約有上下級的關係存在。換言之，絕大多數事情，魏鎮華代表不了李麥，但胡兵可以。這裡面有很深的淵源。
對受命照看李麥的龍章來說，胡兵的重要性自然就比魏鎮華的要重上些許，因為，龍章本身就是李麥的人。
胡兵同樣是身材高大強壯的人，就像浩浩說的那樣，長得跟臭狗熊一樣。但他卻有與表象不符的沉穩和細膩，並且比李麥和魏鎮華二人都要年長幾歲。
看到胡兵的車過來，龍章示意門衛打開了銹跡斑斑的鐵門，胡兵
兵直接開進來，在前面的一棵樹下停下。
龍章走過去，胡兵下車，他們一句話都沒說，並肩走上辦公樓。破舊矮小的辦公樓樓梯很小，兩人並行困難。龍章放慢了一步，讓胡兵走在前面。
胡兵似乎輕車熟路，走到三樓，直接推開了什麼牌子都沒掛的一間辦公室門，便走了進去，龍章隨後進去，關上了門。
整個院落又恢復了安靜，只有外面街道車水馬龍的聲音。
辦公室裡，胡兵坐在會客沙發上，自己動手倒了杯開水喝。龍章走向辦公桌，操作了一下電腦，打印機開始工作，打印出一份資料來。
他一邊整理，一邊說道，「乾局問起了大富豪的事情，我如實進行了稟報。」
胡兵點上根煙，「他怎麼說？」
走過來在對面坐下，龍章把資料放在胡兵面前，說道，「乾局提醒，秦家不會善罷甘休，讓我們注意點。」
胡兵皺了皺眉頭，「是不是上面又有什麼變化？」
緩緩點了點頭，龍章說，「態勢很混亂，現在都在觀望。我看乾局的意思，是要我們繼續保持低調，以待時局明朗之日。」
扯了扯嘴角，胡兵說了句：「都低調成屁民了。」
他拿起資料，開始翻看。第一頁上面是個人簡介，即便是黑白的寸照，他也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個女人真的跟翟曉雨極其的相像。
「反反覆覆查了一遍，這個女人沒有問題。」龍章簡單地介紹著，「她祖上三代都是知識分子，父母親都是西海大學的教授。她的父親三年前因病去世，隨即母親調到南港海洋大學任教，戶籍也轉移了過來。她本人是在海大上學，去年畢業，一個多月前進入第一小學任教，是國家編製教師。」
「沒有兄弟姐妹，至今未談過戀愛，學校評價優秀，同學評價優秀，喜歡閱讀和旅行，曾孤身一人騎自行車往返西藏。」
龍章說完，也點了根煙抽起來。
資料非常的詳細，呈倒敘排列，從張筱雨自己到她父母，再到她祖父母，再到更久遠的解放前。說是祖宗十八代都翻出來也是毫不為過的。
而做到這些，龍章僅僅花了三個小時。
胡兵非常認真地把整份資料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任何一個細節都沒有放過，為此花了大半個小時。
事關老李家後代的成分問題，他不能不重視。
緩緩放下資料，胡兵微微點著頭，說道，「從這些資料上看，雖然談不上根正苗紅，但也沒有問題。不過，老龍，你還是要再往深了查，把重點放在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
龍章點頭道，「嗯，我已經在做這個事情了。」
頓了頓，他猶豫了一下，說，「老胡，這個事情如果李麥知道了，恐怕會……」
擺了擺手，胡兵說，「管不了那麼多了。他要找老婆，給孩子找媽，最起碼的家裡這一關得過去。否則還是會跟五年前一樣。」
龍章沉默了，生在大家族最大的悲哀也許就在這裡吧。
皺著眉頭思索了良久，胡兵緩緩說道，「乾局說秦家不會善罷甘休，而我們只能被動地應對。這個事情比較難辦。」
龍章明白他的意思，「你指的是這個女孩？」
「嗯。」胡兵說道，「我敢肯定她會跟李麥越走越近，最起碼孩子那邊就脫不開去。這樣一來，秦家對她下手，是存在這種可能性的。」
龍章果斷地說道：「我馬上著手安排，確保她的人身安全。」
「但一定要注意保密。」
「放心吧，這一點你還不清楚。」
胡兵站起來，「就這樣吧，我下午還得上班。」
龍章不禁一陣憂傷，每一次想起胡兵那份網吧網管的工作，他都有種恍惚的感覺。誰又能想到並且相信，堂堂內務部副部長的公子做的是月薪兩千一百五十三塊的網管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