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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章 悲者覺者 文 / 某胖

    天又下起了大雨,鉛色沉重的雲垂落在伸手可及的低空。

    這是當然的吧,在這個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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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泥濘,即使幾步之外的拚殺聲,隔著重重的雨幕也漸不可聞。

    視覺、聽覺、觸覺,全部被無處不在的雨水所充滿了,這意味著,在這樣的戰場上,你很容易就會陷入到孤軍奮戰的地步。

    雖然雨忍們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戰場,但是這種在寒冷的雨夜中死戰的滋味,依然不怎麼好受。

    不遠處有一把巨傘樣的東西。

    「喝啊!」大覺揮動鐮刀狀的長刃奮力掃動,長棍頂端的鐮刀彷彿不受阻力一樣,從敵人的腰間劃過,濺起一朵血花。

    一刀兩斷,激射而出的血液瞬間將滂沱的大雨染紅,光頭大漢只覺得自己的眸子也一併變得血紅。

    「來啊!再來!彌彥!我又殺了一個!」

    身材魁梧的大覺站在泥濘中,任由雨水順著自己光滑的頂門流淌,他大聲的怒吼著,聲音傳出很遠。

    「大、覺……」

    嘶喊出咬在牙齒中的兩個字,一個女性忍者散發出毫不掩飾的殺意,從另一面的雨簾中衝了過來,她手持一把短刀,揚起的刀光如同一道閃電。

    「萇子,是你啊。」大覺不驚反喜,他橫棍擋住了女忍的刀鋒,輕聲但是滿含惡意地說道:「這幾年來,你過得還好嗎?」

    萇子根本沒有回答的意思,只是放手廝殺,每一刀都衝著光頭大漢的要害而去。

    水替身拉開距離,大覺一擺長鐮,將其倒插在腳下的泥水裡,手上飛快結印。

    忍法!泥鎧術!

    原本身上濕透的衣服迅速變得渾濁、硬化起來,彷彿在沼澤裡打了個滾一樣,變成了泥濘的色澤。衣服上的雨水硬化成了水泥,呈細密的魚鱗狀,緊緊的包裹住了大覺全身。

    本就魁梧的大漢又增厚了一圈,像是穿上了一具武士鎧甲一般,連面孔都籠罩在一塊留有呼吸孔縫的水泥面罩中。

    水遁!水蛇之術!

    一刀劈散了大覺的水替身,萇子也並未閒著,她也迅速收刀結印,幾乎和大覺一起完成了忍術。

    四條透明的水蛇揚起獠牙,順著濕滑的地面蜿蜒游動,速度極快,片刻間就纏上了大覺的腳裸。

    大覺提起自己面前的鐮刀,對沿著小腿纏爬上的四條水蛇理也不理。

    事實證明,連全身鐵甲都阻擋不了的忍術水蛇,根本奈何不了大覺身上獨特的水泥鎧甲,這鎧甲由極為細密的水泥塊構成而不影響行動,但是卻沒有縫隙,幾條蛇纏繞半天,發現無處下口,反而被水泥獨特的污濁效果侵入體內,原本透明的身體變灰變暗,最後竟然像真正的蛇那樣僵硬落地,身軀掙扎著拍動幾下,最後不動了。

    萇子咬咬牙,明白自己的屬性被大覺獨特的水泥秘術所克制,再戰下去,凶多吉少。

    水泥面罩之下,大覺沉悶的聲音響起:「萇子,你們組織的理念不是嗎?快把刀收起來,萬一傷到我就不好了。像剛剛那個傢伙,打到一半卻又畏首畏尾,還不如被我一刀砍了比較痛快。」

    萇子心中的怒火蹭的竄進了胸膛裡,她呼得吐出一口氣,攥緊了手中的短刀,再度掀起凌厲的攻勢。

    刀法中充滿了殺意,甚至隱隱有一命換命的衝動。

    這當然是愚蠢的選擇,看似單薄的水泥鎧甲卻能夠有效的防禦武器的傷害,大覺只不過付出胸部輕傷的代價,就一腳把萇子手中的短刀踢飛。

    大覺回身,鐮刀底端重重點在萇子的腹部,一股讓她大腦空白的劇痛傳遞上來,萇子身不由己的倒退幾步,跌在泥濘裡。

    「大覺桑,戰況相當激烈啊。」

    不知不覺中,兩個人的戰場已經轉移到那把巨傘之下。

    幾乎有房頂華蓋那麼大的一把巨傘,有兩人高,傘蓋中段垂下了混合絲綢和布匹的長簾作遮擋風雨之用,從傘遮蓋的邊緣起,就鋪設著厚厚的毛毯,每隔一步就會再疊加一層新的毯子,到了長簾之內,至少五層毛毯保證了地面已經如同室內一樣乾燥。

    那與戰場極度不合適的悠閒聲音就是從傘下的長簾內發出的。

    「是的,長摩大人。」鐮刀長刃停在萇子的咽喉前,大覺謹慎地回答道。

    「你準備要怎麼處置她呢?」

    面對簾內那雙好奇的眼睛,大覺垂下了頭,恭謹道:「聽候您的吩咐。」

    「嗯……」那聲音沉吟了一下,仍用那溫和的語調決定道:「殺了她。」

    抬腳踩住女忍那不安分的身體,聽到「長摩大人」的回答後,大覺注視著萇子憤恨的眼神,緩緩抬起了自己的長鐮,滿意地看到她的眼睛裡流露出一種絕望和恐懼。

    鐮刃揮下。

    利器入肉的聲音響起,大覺卻警覺地棄刀急退。

    截然不同於冰冷雨水的液體流淌到臉上,在大覺揮刃的那一剎那忍不住閉上了雙眼的萇子睜開了眼睛。

    熟悉的制式長袍,組織裡的每個人都有一件,雪亮的鐮刀尖刺穿了這袍子,鮮紅的血液順著就在眼前的刀尖滴落在自己臉上,燙的讓人忍不住心中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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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萇,沒事吧?」

    熟悉的聲音,萇子抬起頭,看到了首領那頭獨特的鮮艷橙發。

    「彌彥……」

    三聲不自覺的低語,分別出自萇子、大覺,以及簾內的「長摩大人」。

    啪。

    隨彌彥到來的,是一個一頭火紅長髮的削瘦男人,厚實的流海將他的眼睛都嚴嚴實實地遮住了,但是剛剛那股令大覺不由自主拋棄武器退開的遠古巨獸一般的冰冷氣息,就是來自於這個看起來有些陰鬱的男人。

    啪。

    又有一個寶藍色半長髮的女性忍者到來。

    然後,隨著瞬身落地的聲音不絕,又有接二連三的穿著同款立領長袍的忍者到來,黑壓壓地聚集了一片。這些人的到來,代表著大覺的手下已經盡數覆沒。

    他們沒有注意在一旁臉色慘白的大覺,也沒有注意那把奢華的巨傘,而只是默默地看著彌彥。

    第二個到來的女性忍者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幫彌彥將刺入他背後的鐮刀拔出,又默默幫他止血,打上繃帶。

    「啊……小南,謝了。」

    很難想像,作為發展到如今這麼一個強大組織的領袖,彌彥會是這麼一個普通的忍者。

    除了「英俊」這一點外,你很難從彌彥身上找到其他超出常人的地方——他既沒有強大到能牽引眾人情緒的氣勢,也沒有冰冷的威嚴,甚至在小南拔出他身上的刀刃的時候,彌彥呲牙咧嘴、痛苦不堪的表情顯示了他連「不屈之心」這種領袖最基本的素質都沒有。

    「彌彥大人……」長簾內,姓氏為的貴族彬彬有禮地開口道:「您和您的組織贏得了這場戰爭,那麼,您準備如何處置大覺呢?」

    長摩家,是雨之國最顯赫的貴族,其麾下的忍者數量,僅次於半藏的雨忍村,是雨之國排名第二強的勢力。

    熟悉的台詞,大覺卻沒有感覺到什麼恐懼,因為彌彥的為人,他再清楚不過了。

    「長摩大人,」彌彥平靜答道:「我準備放了他。」

    「即使他發動了這場戰爭,並造成了您的手下不小的傷亡?」

    「是的。」

    「彌彥大人,我實在十分不理解……」長摩的聲音帶著單純的疑惑:「您這麼做,到底是想要什麼呢?」

    「……我想要拯救這個國家,想要消除戰爭。」彌彥答道,大覺看過去,這個除了英俊外幾乎一無是處的男人眼中,帶著再普通不過的感情。

    但是這感情又太過複雜了,複雜到讓大覺幾乎感到窒息。

    對受傷感到的痛苦、對死亡感到的恐懼、對雨水感到的寒冷、對關心感到的溫暖……是什麼呢?

    對了,。

    這男人的眼眸中,只包含了最普通的。

    嗎?

    不像永遠正確、高高在上指引人們道路的,這個男人,分明就是與人們一起經歷過痛苦,因此才對這種痛苦有了最深切知曉的悲憫者、慈悲者。

    這個男人,是啊。

    「和平……嗎?」聽到彌彥的回答,長簾內沉默了許久,才終於有一把溫和的聲音說道:「彌彥君,我有一個提議。」

    彌彥已經站起身來,他無視掉旁邊的大覺,面對那把奢華的巨傘,正容道:「請講。」

    「彌彥君的組織雖然強大,但是還是需要一些其他方面的支持的吧?」

    彌彥毫不猶豫道:「長摩大人,請恕我拒絕。」

    長摩家的支持,是雨之國散亂的忍者組織們可望而不可及的東西,聽到彌彥一口回絕掉,不但旁邊的大覺露出詫異的神色,彌彥身後的部下,也掀起了一陣低低的議論聲。

    小南和那個陰鬱的紅髮男人向後望了一眼,聲音迅速平息。

    「我想彌彥君你誤會了,我並非是想要招攬貴部的意思,我想,追求和平的你們,將會是我家一個很好的合作對象。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請彌彥君坐下來,好好談一談。」

    合作?彌彥不由看了一眼身後的小南和長門,清楚的看到了他倆眼中心動的神色。

    ——隨著組織的人數越來越多,僅僅依靠小南在閒暇時製作起爆符來販賣,已經很難維持組織的運轉了。

    「好吧。「彌彥並未沉吟太久,他答應道,小南向背後的人群打了個手勢,雨忍們迅速地消失掉了,只餘彌彥、長門、小南,還有一直無人理會的大覺。

    三人組看都沒看他一眼,自顧自的進入了那把巨傘之下。

    高大的光頭男人怔怔地呆在原地,天地之間,除了滂沱雨水,就只有他獨身一人。

    大地之上,是彷彿無窮無盡的鉛色雲海。

    #####

    十一月。

    天又下起了大雨,鉛色沉重的雲垂落在伸手可及的低空。

    一幢具備雨之國特色的高樓內,大覺坐在沒有遮擋物的窗口,感受著高處特有的風雨和空曠感。

    從這滂沱大雨和空曠感所引發的回憶中清醒過來,他突然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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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萇子,你曾經問過我,為什麼被彌彥放過一次後,會那麼仇恨他,不惜依靠長摩家向組織發動戰爭。

    「又為什麼,會在那之後加入了組織。」

    「……」

    室內只有風雨的呼嘯聲,大覺不在意地繼續說道:「其實,我是一個孤兒,小時候受一位僧人撫養長大。

    「那老禿……僧人來自土之寺,因為當年各國連年大戰,不忍看到雨之國的百姓流離失所,獨身來到這裡,靠化緣賑濟平民。

    「……理所當然的,除了我,他根本沒有能救活多少人。」

    依然是沉默,只有大覺低低地訴說聲迴響著:

    「是他教給我提煉查克拉的方法,以及這些水泥秘術,臨死前,想要讓我繼承他的事業,盡量救下更多人的生命。

    「呵,聽到這裡,你是不是覺得很老套?覺得我被彌彥喚醒了心中的善念,然後拜倒在他們這種大慈大悲之下?

    「不,我拒絕了僧人的遺願,告訴他,『你的志向根本就是錯誤的』。

    「我之所以被彌彥放過一次之後,又重新找他戰鬥,就是為了向他證明這一點。

    「『你是錯誤的』,我現在依然這麼認為,只不過,那一天,我突然明白到,這一點,不該由我來證明。」

    「你懂嗎?他的錯誤不該由我來證明,因為我找不到正確的路究竟是什麼。」

    啊,是最人性的悲憫者和慈悲者,可是,他其實連拯救自己都做不到。這一點,大覺在養育自己的那個僧人將最後一塊食物讓給他,然後活活餓死在他面前的時候,就已經徹悟了。

    他只是黑暗中的蠟燭,而並非是光明。

    可是,當白天遙遙無期的時候,吹滅這唯一的蠟燭,又對自己有什麼好處呢?大覺嗤笑一聲,站起來,整了整自己的立領長袍,摀住了一點空隙,使自己感覺暖和一點。

    隨著腳步聲到來的,是一個青年忍者,他把頭探進房間,皺了皺眉頭:「大覺,你怎麼還在這裡?快點,準備出發了。」

    大覺對他笑了笑,說道:「好了,萇子,下次再聊吧。」

    那青年忍者眉頭依然緊皺,盯了大覺一眼,轉身離開了。

    大覺聽到一聲充滿厭惡和鄙夷的「嘁」,在青年轉身的時候低低的響起。

    屋內仍然是一片沉默。

    大覺轉頭看向右側的牆壁,那裡掛著密密麻麻不下數十個木牌,而名為「萇子」的木牌,只不過是其中一個罷了。

    木牌當然是沒辦法回話的。

    大覺加入組織的那一戰,已經過去快一年了,他已經逐漸適應了在這裡的生活。

    這一年以來,組織的成員來了又走,換了很多生面孔。因為組織的規則和理念必須遵守,所以常常有被彌彥個人魅力吸引而來的新人,在這裡呆了一段時間後,又無法忍受彌彥那近乎迂腐和無情的「絕不殺人」信條,重新選擇離開。

    不過,還是有更多的人選擇留了下來,所以組織的勢力倒是一直在擴大著,而這一年來,在獲得了雨之國大貴族長摩家的支持後,發展的速度甚至變得比之前更快了。

    這些人之中,也有不慎為敵人所殺的,他們的名字就會被寫在這裡。

    萇子……這個傲嬌的女人,雖然一向對彌彥的理念顯得不以為然,也一向對曾經殺死過同伴的大覺非常敵視,但是最後,卻是以命救了大覺的命,並且寧肯死也沒向那個敵人下殺手呢。

    很難說大覺對待萇子的態度是怎樣的,只不過,現在的他,偶爾會來到這個祭奠亡者的房間,跟這個生前敵視自己入骨的女人聊聊天。

    至於很多組織成員對他的敵視,這個光頭男人也不過是一笑而過罷了。

    舉步離開了這空曠的房間,從通道下到基地的地面第一層,大覺看到為數不少的忍者已經不耐煩地等在那裡了。

    「彌彥。」大覺首先打招呼道。

    在跟身邊的組織成員說著什麼的彌彥轉過頭來,臉上露出責怪的神情:「大覺,你這傢伙跑哪去了?」

    「對不起,來晚了。」大覺施施然提著自己的長棍站到隊伍的前列。

    「好,既然來齊了,就準備出發吧,這次前往貓忍,除了銷售小南製作的大量起爆符之外,還有一個任務。」

    雖然橙發男人看起來實在不像有什麼威嚴,但是在場的人卻都安安靜靜地聽著。

    「就是長摩家想要我們為他們爭取雨之國的鐵路修築權,最不濟,也要拿到雨之國南部城市的修築權,為了這個,長摩家可是下了血本。

    「作為隊長,和家,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彌彥對站在人群最前方的精幹中年忍者說道。

    「是!」

    貓忍,這個忍界商業中心的大名,即使是身在雨之國的大覺也多有聽聞,但是最近一年來,貓忍真正出名的,卻不僅僅是商業中心這個方面。

    鐵路修築,鐵之國、田之國、湯之國以及火之國的北部,縱橫八達的鐵路網讓那裡在短短一年的時間裡,就成為了商人們眼中的財富彙集之地。

    聽說,那裡是忍界第一強族,寫輪眼宇智波的勢力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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