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29楚絕之略 文 / 落隨心
兩國開戰,雖然是外戰,戰火波及到的主要是邊關,再加上邊關主要城鎮的百姓大部份都被遷移,百姓實際上受到的傷亡還不曾出現,但對經歷過了戰亂之苦的大元國百姓來說,僅隔半年,就又聽聞戰亂,對民心是很大的衝擊,一時間,大元國舉國震動。舒睍蓴璩
消息傳回京城時,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夕陽染紅了半邊天,形成瑰麗絢彩的奇景,
元無憂站在樓台上看著西邊美麗的夕陽景,負在身後的手裡拿著邊關傳來的戰報。
楚國對大元國宣戰,她不能說意外,但是也不能說一點兒都不意外。
楚國兄弟倆為公也好為私也罷,對大元國開戰這樣的結果,她早有預設過,只是……楚絕的戰略讓她若有所思。
楚絕這是作好了長期侵略,不,或者該說長期騷擾的準備和決心了。
而這決心是私怨也好,是國恨也罷,他都打定了主意——不會讓她過安穩日子!
所以他才對大元國啟用游擊戰。
游擊一詞,儘管早在千年歷史中就為不少軍事家啟用過實踐過,但在她上一世裡,游擊戰一詞更是達到空前絕後認知度。
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在前世,這個認知度是普知,普通人都知道。
平靜的心湖因為回憶前世而泛起微微的漣漪,那些久遠刻骨銘心的往事……
「玉珠,孤,多少歲了?」
玉珠驚訝的抬頭,但很快眼神裡就掠過一絲心疼,恭敬的回答道:「回陛下,您還有三個月就十七了。」
元無憂望著天邊的雙眸縹緲了起來,有些怔然也有些惘然,她都沒察覺到在不知不覺中,她在這個世界,竟然十年了。
她以為度日如年,生無可戀,卻沒想到時間如流水,彈指一揮間。
久久,她才有所感慨的出聲:「竟然……快十年了。」
玉珠沉穩的面容也因為說起往事而起波瀾,當初跟著公主殿下被禁在湮冷宮時,她就是做夢也不會想得到有一天公主殿下會是如此的耀眼。
有時候想想,那些艱難困苦的日子真像是一場夢,可是她也知道,那並不是夢,儘管它似夢一樣遙遠,卻真切的發生過。
元無憂負在身後的手拿出來,慢慢的舉高,纖細的手掌,白嫩的皮膚都在提醒她,她並不是心理年紀那樣老,而是正是大好青春的十七歲!
可身未老,心卻老的像死水,毫無生機。
可回頭去看自己走過的路,卻為什麼也同樣有些怔惘和感歎?
她以為自己這輩子對時光毫不在乎的!
玉珠小心的抬頭看著元無憂的動作,幾度張嘴想說什麼,卻又欲言又止。
元無憂收回手,將手裡的邊關戰報交給一旁的小花子,隨意的掃了玉珠一眼:「有什麼事,說吧。」
玉珠緊咬了咬唇,看起來有些緊張,暗暗深呼吸幾次後,她才鼓起勇氣道:「陛下早已經及笄……」
元無憂輕輕佻眉看向她,面色平靜的看不出喜怒。
見主子並不阻止,神色也不像是不悅,玉珠暗暗咬咬牙,又說一句:「奴婢記得,陛下對王爺曾經說過,有花堪折直須堪,莫待無花空折枝。」
小花子眨巴著眼睛,有些詫異的瞪著忽然看起來膽大包天的玉珠姑姑。
「所以呢?」元無憂挑高眉梢詢問,她當然明白玉珠是在表達什麼?也明白她為什麼會有此勇氣,所以她並不阻止,她希望她們不只是侍女和下屬的作用,而是陪伴她的人。
更何況,此時跟在她身邊最近的人並不多,也就玉珠和小花子,當然這是明面上的,暗衛和幽影在各個角落和隱秘的地方。
玉珠深吸了一口氣,緊張倒是少了一些,話到這份上,她也顧不得會惹主子不悅了,撲通跪地:「奴婢斗膽,陛下今年已經十七了,也是該考慮要立夫了。」女人一生中最曼美的年紀是從及笄開始到雙十年華,她不希望主子錯失掉這些,更不希望主子總是一個人孤單。
小花子想了想,也跪了下去。
元無憂看了一眼玉珠,目光移向小花子,面色無波,聲音裡也聽不出喜怒:「你也贊同玉珠的話?」
小花子抬頭,點點頭:「奴才也覺得主子需要有人陪,因為……主子一個人太孤單了。」
元無憂看著兩人,想了想,忽然有些好奇:「你們覺得孤該要如何立夫?」
見主子沒有生怒,玉珠和小花子都鬆了一口氣,對元無憂的出聲詢問,兩人眼神裡都有些驚喜。
小花子忙不迭的道:「回陛下,陛下身為一國之君,就算是將後宮充盈也是應該的。」偌大的皇宮因為後宮如同虛設而寂靜的不像是皇宮,他想,如果主子將後宮充盈,皇宮一定會熱鬧起來。
元無憂輕咳一聲,挑眉揚眼:「充盈後宮?你們的意思是……讓孤學歷任皇帝那樣三宮六菀?」
小花子小心翼翼的看了元無憂一眼,卻看不出主子究竟是什麼意思,只能是點了點頭。
「玉珠,你也這樣認為?」元無憂轉向玉珠,似笑非笑的問道。
玉珠回答道:「陛下天人尊貴,侍候陛下是他們的福份。」她這話
可說的一點兒都不假。
元無憂看著兩人,說出自己的想法:「可孤不這樣認為。」
玉珠和小花子都且驚且怔的抬頭。
「你們知道為什麼說最是無情帝王家?」
不等兩人有所反應,元無憂又出聲,聲音漠冷而平靜:「皇帝只有一個,妃嬪卻無數,兒女也頗多,當只有明爭暗鬥讓自己活的有價值成為標準時,無論是皇帝本身,還是周圍的人,他們都失去了最基本的本質和本心,爭鬥是必不可免的局面。男人離不開女人,但是又做不到忠貞不二,孤這一輩子只想自由的活著,為帝,不過是因為自由自在不被人掌控,並非是喜歡當皇帝的待遇和享受當皇帝的高高在上。」
「陛下……」兩人怔怔的望著元無憂。
「都起來說話。」元無憂掃了兩人一眼,轉過身望著已經沒入天際線半邊只剩下半圓的紅日。
「這件事,你們以後不必再提了。」
「是。」玉珠和小花子心裡都有著沮喪和擔憂,主子這根本是心死,所以才會抗拒立夫。
剛才主子的話,看似是解釋,實質上是在排斥嘛!
無心三宮六菀,但主子也可以就只立一位正君也行。
主子或許自己不覺得,但是他們卻希望主子更快樂一些,就如同懷王爺未逝世時那樣輕鬆快樂。
正當兩人都暗自腹誹時,小高子上來了。
「啟稟陛下,林大人來了。」
小花子和玉珠聽聞此言,都後退了幾步,退至一側。
「讓他過來。」
「是。」小高子得令後,很快退了下去,又很快就領著林唯棠上來了。
「參見陛下。」
「平身。」元無憂回轉身看著林唯棠,直接進入主題:「林卿想必已猜到孤昭你進宮為何了?」
林唯棠稍默了默,緩聲直言道:「陛下是為了邊關戰火之事?」
兩人都是疑問的話,卻語氣都是肯定的。
元無憂抬手,小花子機靈的將邊關戰報呈上。
林唯棠抬眸看了元無憂一眼,得到示意後,這才上前接下了小花子手裡的戰報打開一閱。
「遊軍之形,乍動乍靜,避實擊虛,視贏撓盛,結陳趨地,斷繞四經。」林唯棠再次抬頭看著元無憂,縝密的思維和精明的頭腦很快就讓他說出了楚國的企圖:「楚國公然宣戰,卻又只是進行遊散的攻擊,這對楚國的局勢來說,進可攻,退可守,的確是不可多得的好方法,不過……」林唯棠後面的話頓了下來。
元無憂朝他頜首,他才繼續說下去:「不過這方法雖好,可要是大元國和周國聯手攻擊,也必能打得楚國一個措手不及。」說到這裡,他心神一動,楚絕不可能想不到這樣一來,楚國就會落於下方,但是他依然這樣做了,那他是出於什麼樣
的篤定讓他孤注一擲?是……她嗎?
元無憂遠眺著前方,淡淡問道:「林卿以為大元和周國聯手的可能性有多大?」
林唯棠再次抬眸看她,看到她絕美的側臉,低下頭沉默後回道:「臣以為,大元國和周國聯手攻楚的可能性完全取決於陛下。」
元無憂轉過身看著他,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弧度,並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道:「孤打算讓你去邊關增援。」
「臣定不負陛下所望。」林唯棠想也沒想就應諾出聲。
元無憂唇邊的笑容深了兩分:「孤給你兩天時間做好戶部交接工作。」
「是。」林唯棠毫不遲疑的態度裡絲毫看不出來他對目前自己身任的戶部尚書一職的惋惜
元無憂看著他退下去的身影,轉回頭看著遠方,天邊已無紅日,淺淡的白在天際散發著最後的白光。
元無憂看著它,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那一日那劃過眼角令她感覺到絲隱痛的白光。
她以為,自那之後,他該是恨她入骨的,可是……他卻這樣做?
似是狂徒一樣豪賭,難道他就真的一點兒都不擔心會輸的一無所有?
她突然很想問問他,他拿什麼來豪賭他心裡那份篤定?
「小逃子,你以為呢?」篤定她不會聯同周國攻擊楚國,所以他才敢放肆又放縱的讓她不得安寧。
元無憂話音一落,逃遙從角落裡悄無聲息的走出來,恭敬的道:「陛下剛才不是問過林大人?」
「所以你也要學他那樣回答孤?」
「林大人的回答的確是無懈可擊,再說,屬下不以為陛下是在詢問答案,而是在詢問自己,所以,答案也自然在陛下心裡。」逃遙抬頭直視著她道。
元無憂沉靜的看著逃遙半晌後,移開視線,看著最後一絲光線都隱沒掉的天幕,心裡突然間有些惱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