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36那又如何 文 / 落隨心
雖然絕大部份人都深以為諱,不敢私下誹議,但畢竟人多口雜,聖僧成妖僧與戰王有染之事還是不脛而走。
不過,令人不敢置信且讓人驚詫萬分的是全京城的百姓都對聖僧變妖僧與戰神王有染一事抱以強大的抵抗態度。
用強大二字來形容,真的一點兒都不為過。
冬日狩獵結束時是臘初八,臘初九早上坊間就開始有這則傳聞,但到了臘初十早上,就再也沒有人敢傳播這則謠言。
大小茶樓、酒坊、客棧、甚至是妓院、舞坊、菜市場……只要是有人談起這條傳言,那必定會被國師和戰神王的崇敬者群而攻之。
聽聞,在臘初九這一天,整個京城都陷入一片罵斥聲中,只要從誰口裡聽見隻言片語,敢污蔑神佛,誰聽見誰都翻臉,而且很快就會有人衝進來幫忙,直罵的那人抱頭作鼠竄方才罷休。
這樣匪夷所思的局面讓散播者之一的白初月瞭解後是目瞪口呆,腦子直髮懵。
原本還在擔心會惹起百姓輿論的楚鴻面對這樣的結果,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卻又變的沉重起來。
戰神王三個字在楚國百姓心裡是神邸一樣的存在,這個事實讓他這個皇帝心中錯綜複雜起來。
當年他看著血人一樣的七弟從戰場上站在他面前時,那時候也許,他就開始有壓力要讓自己做個好皇帝。
那時候他記得自己問過父皇,為什麼選擇讓七弟入戰場,而不是讓他入戰場,他是哥哥,理應要要保護弟弟。
那時候父皇是如何回答他的?
父皇用一種犀利的似乎能刺穿他的目光盯著他,一字一句道:朕不想死不瞑目。
那時候他呆住了,半天回不了神,他不明白為什麼?
父皇見他不明白,只是複雜的抬頭看著天,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在告訴他:如果可以,朕希望你一輩子不會明白財色兼收。
楚鴻回神,也許,現在,他有些明白父皇為什麼說那番話了。
一名小太監匆匆小跑進內殿,在小莫子耳連低語了幾句,小莫子面色一緊,忙上前道:「皇上。」
「什麼事?」從回憶裡走出來的楚鴻面色不愉的抬眼。
小莫子低頭稟報道:「禁軍來報,九公主往宮門方向而去。」
楚鴻黑眸微閃。
久未聽到皇上示下,小莫子遲疑的抬頭看了一眼,卻見著皇上在失神。
「皇……皇上?」
楚鴻垂眸淡聲道:「九公主即將大婚,不必拘著她。」
小莫子心裡的訝異不敢表露出來,忙低頭道:「是,奴才明白了。」看來皇上對國師是真的動了心,否則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容他至此了。
小莫子退下後,楚鴻失神苦笑,罷了,罷了,倘若真有三世因果,那前生一定是他欠了他,今生要將情還給他的,前世他才是埋他的人,所以今生他欠他這份情。
……
戰王府,守門的侍衛看著從轎子裡出來的九公主,都面面相覷一眼後,連忙上前行禮道:「參見九公主。」
楚玖兒只是淡淡的掃了他們一眼,面無表情的出聲:「本公主要見你們家王爺,前去通稟一聲。」
兩名侍衛聽聞她這話,立馬就明白過來了,雖然九公主沒有大吵大鬧,但恐怕依然來者不善。
「王爺吩咐過,若公主駕臨,自可請便!」
楚玖兒面無表情的垂下眼斂,走進了王府。
書房內,楚絕聽聞管家的話,神色並沒有變化,只是淡聲道:「讓她進來。」
「是,王爺。」
片刻後,楚玖兒走了進來。
楚絕站在窗前,轉身看著她。
「玖兒見過七王兄。」楚玖兒屈膝福身低頭。
看著這樣有禮卻疏離的玖兒,楚絕冰眸中微微有些漣漪,卻轉眼消逝。
「坐。」
「謝七王兄。」楚玖兒再次福了福身之後,才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楚絕也坐了下來,看著宛若脫胎換骨一樣的玖兒,在她身上再也找不到那往日的驕縱刁蠻,眼前的人,端莊而疏冷,她,真的長大了,雖然,長大,是要經歷心口上的疼痛。
但至少,他很欣慰,也許玖兒現在不會諒解,但總有一天也許她會明白她其實是幸福的。
「你是來向我詢問關於藍雲的事情的?」
楚玖兒緩緩的抬眸看著他:「那是真的嗎?我是指宮中一些謠……傳聞。」
楚絕看著她,沒有猶豫的點頭:「是。」
楚玖兒嘴角勾了勾,似乎是笑,卻又不是笑:「七王兄喜歡他絕代風流神仙手全閱讀。」
「不,我愛他。」楚絕鄭重糾正她的肯定。
楚玖兒閉了閉眼,面色有些蒼白:「他愛你嗎?」
「不,他不愛我。」楚絕面色淡了下來。
「你強迫他和你在一起的?」
「不是。」
「他不愛你,你甘心嗎?」楚玖兒盯著他。
楚絕淡淡出聲:「我甘心。」
「為什麼?」楚玖兒平靜無波的情緒終於有了些波動。
「玖兒,我和你是不同的。」
「哪裡不同?」楚玖兒冷笑。
楚絕面色平靜,眼神也淡然的近乎於冷漠:「因為,他這個世上唯一一個讓我感覺到自己還活著的人,有他在,我有心跳,我有喜憂,我只知道我愛他,盡我一切所能愛他,而你是想要讓他愛你,他不愛你,於你而言就已經是絕路,你的心裡容不下他不愛你這一事實,談何靠近他?」
楚玖兒怔怔無言,久久,才沙啞著聲音吃力的道:「可……他是男人。」
「我知道,那又如何?」
楚玖兒深受打擊,那又如何?那又如何?
「我無話可說了。」楚玖兒喃喃的道。
楚絕看著她,眉心輕蹙,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有些事情,不需要旁人來明言,感覺和感情都需要自己去領悟。
楚玖兒站起身,朝他福身道:「打擾七王兄了,玖兒告辭。」
楚絕沒有出聲。
楚玖兒走了幾步,腳步頓住,似乎想說什麼,卻也終還是抬步走了出去。
看著她有些孤寂的背影,楚絕轉頭看向窗外,每個人都有自私的那一面,於玖兒而言,他很欣慰,至少她不會是第二個昭平公主。
於所有人,他無愧於心,卻唯獨對這昭平公主……如果他能留在自己身邊,讓他對不起一個女人,他願意背負這份愧疚。
……
戰王府,清萱苑。
「公主,這國……國師竟……竟然是……好龍陽斷袖之人,而……而且王爺也竟然……竟然是……」小豆臉都憋紅了才終於將一句話完整的說了出來。
一旁的金姑姑目瞪口呆了好半天才回神。
「不……不會吧?」
「怎麼不會,金姑姑,您是沒去,要是您去了,您也會親眼看到的,當著楚國滿朝武大臣王公貴胄,那國師就……就這樣。」小豆抱著金姑姑一屁股坐她腿上去。
金姑姑被她重重一坐,面色一黑:「你給我趕緊起來。」這丫頭看著沒幾兩肉,沒想到還真重,她吃了石頭是不是?
「啊,對不起,對不起,金姑姑,小豆不是故意的,您沒事吧?」小豆慌忙起來跳到一旁吐著舌頭。
端著茶盞輕沏著茶的周藍兒看見兩人,抿嘴輕笑了一下總裁的賠身小情人。
金姑姑見她愉悅輕鬆的笑顏,心裡有些沉重起來:「公主真的對戰王沒有一絲一毫的好感嗎?畢竟,您已經嫁給他為妻,這天下人皆知啊。」涉及兩國利益,公主又不能和離,難道只能眼睜睜的在這裡等著女子一生中最美好的年華逝去?這對公主,是何其的不公?
小豆的面色也嚴肅起來:「是啊,公主,我們該怎麼辦?」
「不怎麼辦,就置身事外,冷眼旁觀唄。」周藍兒輕啜了一口茶,淡聲道。
「可是……」小豆撓了撓頭,雖然這樣一來,公主就不用擔心戰王會碰她,可是這樣一來,公主和秦將軍也還是不能在一起啊。
「不行,這件事我們不能置之事外。」金姑姑突然道。
周藍兒挑眉。
金姑姑面色凝重起來,忿忿不平的道:「楚國欺人太甚,悔婚,連帶著這戰王都是個斷袖之人,這件事必須要讓皇上知道。」
周藍兒面色黯然下來,她又何嘗不知道自己受了委屈,可是當初她之所以認命是因為周國需要她嫁過來。
萬一這件事鬧大了,兩國不但不能謀和,還會兵戎相見,邊關百姓又將要面臨戰亂之苦。
見她黯然,金姑姑眼神憐惜的輕拍著她的手:「公主,這麼些日子以來,奴婢也看明白了,是奴婢誤會您了,您是個有大胸襟的人,您不會置周國於不顧,只為一己之私,否則您當初也不會同意遠嫁和親而來了。」
小豆面色一黯,嘟嘴暗自嘀咕:「原來您終於看明白了,難怪願意這次讓秦將軍保護公主去隨行狩獵呢。」以前防秦將軍和公主防的像賊一樣。
金姑姑歎息道:「奴婢知道您在擔心什麼,可是您也不能太委屈自己啊,再說我們周國又不是眼巴巴的求著他們楚國來的,是他們楚國求著我們周國來的,現在事都沒成,就這樣對待我們,要是我們一味的隱忍,豈不是讓他們楚國看輕了我們周國?以後還指不定得如何待您了。」
小豆眼睛一亮,重重點頭:「對,公主,這件事我們不能和他們算了。」
「這……」周藍兒壓下心裡的波動,眼神有些遲疑。
「就這樣辦了,奴婢去寫信,送回周國去。」金姑姑性子也是個利落的人,轉身就走了出去。
「公主,您不高興嗎?」小豆看她臉色輕聲問道。
周藍兒苦澀一笑,她不是懦弱原受委屈之人,她只是不想讓父皇為難,而後又夜深人靜時自己面對失望和失落而已!
她心裡又何嘗不願意父皇為了她不受委屈而放棄與楚國謀和的機會?
可是,可能嗎?
她知
道,這是不可能的,否則父皇了不會答應將她嫁過來了。
……
信陽茶樓,二樓廂房,寧青低頭凝思著,這幾天京城裡的傳聞,他自然也聽聞了。
說雲弟和楚絕成龍陽之好,他不相信,藍雲不會是這樣的人,楚絕也不會是這樣的人。
可是……心裡卻又有一道聲音在悄悄的冒出頭,真的不可能嗎?
不,他知道的,可能的,可能的。
畢竟,沒有人比藍雲更風華絕代了,哪怕他只是靜坐著淺笑著,哪怕他身上的僧衣,卻其神態、姿態,皆可惑亂人心醜婦。
他能讓人心浮動馳然起來,視線控制不住的在他身上留連忘返。
他的存在,勝過一切風采。
這一點,他心裡不也非常明白嗎?
楚絕再如何厲害,也終究是男人!
只是藍雲呢?他是真心的還是這只是他為達到他的目的而使用的手段?
如果前者,那……
如果是後者,他又究竟想要做什麼?
寧青清眸倏沉,淡聲道:「你走一趟戰王爺,我要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是,少主。」一道蒼老的聲音在廂房內響起,卻並未見人影。
寧青重新擺弄著桌几上的殘局,修長的指尖輕執起一顆棋子,唇角輕輕一勾,似笑非笑,悔婚?在周國的公主嫁過來後,楚國竟然悔婚,楚鴻楚絕二人不可謂不狂妄了。
棋子在指尖把玩,爾後輕輕的落於一處。
他垂眼,兩扇密集而纖長的睫毛長長的幾乎蓋住了眼瞼,淡緋的雙唇微微抿住,片刻後,唇畔微啟,逸出一聲悵然的歎息:「不與之較量一下,終究是難以釋懷啊。」
叩叩……敲門聲響起。
「進來。」
門被推開,平叔走了進來,恭敬的拱手道:「東家,國師傳來回復,說是有時間再來與你談佛。」
寧青微微一笑:「我知道了,平叔,你忙去吧。」
平叔站在那裡有些欲言又止。
寧青淡挑眉:「平叔有話要說?」
平叔左右環顧一眼四周,眼神緊張。
寧青失笑:「二樓沒客人,只有我一人,平叔但說無妨。」他已經知道平叔要說什麼了。
平叔緊張的道:「那……東家可別怪平叔多嘴,現在雖然沒有人敢再議論國師與戰王斷袖之事,但……但這事並非是空穴來風,東家,不管這斷袖之人是誰,您還是和那國師別再來往了,萬一……萬一這斷袖之人是這國師,也許他藉機接近您是對您有非份之想呢。」國師美若天仙是不假,可東家在他們心裡也風華絕倫啊。
這國師說不定真是妖僧呢,連戰神王都被他沾染了。
「東家,您還是別再和他來往了。」一想到今天東家竟然讓他去國師府遞貼傳話,他就很是緊張啊。
東家可是好人喃,又溫和又有禮,他們是三生有幸才跟了這麼好的東家,實在是不忍心東家沾染上那些有惡習之人。
寧青輕笑:「平叔多慮了。」
「嘿嘿,我也知道是我多想了,東家您既然都知道了,那小的下去了。」
「去吧。」寧青溫和點頭。
平叔出去將門帶上,寧青垂下眸,看著棋局半響,又漫不經心的取出一枚棋子,他竟然回拒見他了,事情似乎真的有些非比尋常了。
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為何會找上楚絕?尋仇?還是另有隱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