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8低調回京 文 / 落隨心
大元國,京城。
寒風冷冽,夾帶著雪花肆虐而過,積雪未融的枯樹,灰霾的天空,都在隆重的昭示寒冬的來臨,繁華的京街大道上因為此時又是落暮時分,更顯的清冷。
城門外,一行人馬夾著兩輛馬車緩緩駛近,站在城牆上的守城士兵不經意的目光掃過之後便凝聚住了,用手肘推了推身旁的士兵:「你看。」
「看什……」被推搡的士兵鼻子凍的紅通通的,很是不耐煩的抬眸,卻聲音似是突然被扼住了一樣,整個人都上前一步趴在城牆上看著底下的人。
「那……那是……」
最先發現異常的士兵這時候也看到了底下駕駛馬車的年輕男子手裡亮出來的令牌,兩人面面相覷一眼,異口同聲道:「無憂公主?」
而底下守城門的士兵看著木羽亮出的令牌後,都恭恭敬敬的行禮。
木羽一聲不發,駕駛著馬車進了城。
踏春而去,入冬而回,看著清冷無人的街道,讓顧凌想起了去年這個時候他入京城時的情景,再想到現在,景還在,人亦在,心卻若有悵然起來。
葉雪騎著馬走在最後面,兩隻眼睛圓溜溜的掃視著四周,這就是京城?白蘭縣離京城不遠也不近,但他卻從來沒有來過京城。
在上宮道的交叉口時,木羽停下馬車,等後面的馬車上前。
後面的馬車靠近,簾子被掀開,廖青雲抵拳在唇邊輕咳了一聲,朝木羽淡淡拱手:「青雲回府,就此告別。」
顧凌也微微一笑,拱手道:「顧凌也先告辭,明日一早再進宮向皇上覆命。」這刑部侍郎他不僅要繼續做下去,還必須得做出個名堂出來才行。
木羽朝兩人淡淡地拱手回了一禮武王最新章節。
葉雪策馬上前,不捨的問道:「廖大哥,顧大哥……我還能不能再見到你們?」
不等廖青雲出聲,顧凌笑道:「你就放心吧,京城是你廖大哥的家,葉雪你來了京城,廖大哥自然要盡地主之誼了,明天顧大哥就帶你上你廖大哥家作客。」
聽聞顧凌這樣一說,葉雪這才放下心,還不忘和廖青雲確認:「那……廖大哥,過兩天我去你家看你?」
只是葉雪此時沒有想到,別說去他廖大哥家裡作客了,他連這京城都未好好的看一眼,明日一早就匆匆隨木羽離開了京城。
廖青雲微微一笑:「好,那廖大哥備好酒菜等著葉雪上門。」
葉雪嘟了嘟嘴:「廖大哥要回家,顧大哥你也要回你的府邸,那我怎麼辦?」他住哪兒?他可是聽說顧大哥在京城有皇上賜的侍郎府。
顧凌啞聲一笑:「你想住哪兒就住哪裡,要是你願意,你廖大哥家,我的府邸都可以,不過,想必你得跟著你師父住。」
葉雪垮下臉,苦著臉看著木羽:「木大哥,我能……」
「不能。」木羽直接破滅葉雪的期盼。
「公主,告辭了。」
兩人朝馬車方向拱手後,向左邊的官員府邸大道走去。
馬車簾子掀開,小花子探出頭,看了一眼不捨地遙望著廖青雲和顧凌遠去背影的葉雪,輕咳了一聲:「木將軍,公主說,就讓葉雪隨你安排。」
木羽點了點頭:「末將明白。」
「那公主呢?」她不是住在懷王府?葉雪問道。
小花子朝皇宮方向拱手道:「公主自然要先進宮向皇上請安再回懷王府。」
葉雪張了張嘴,他覺得回到京城真的不好,他們這些人都四分五散,再也天天見不著面了,要是……要是不回京城就好了,不過,他也知道這是沒辦法的事情,皇上都下旨了,公主總不能抗旨吧?
……
也許是因為是未尋得傳聞中的縹緲山為懷王求得延年益壽的奇藥,也因為是在路上遇刺受傷,無憂公主回到京城的事情並不如她出京時那樣宣揚。
夜已深,木羽命人將葉雪安排後,再將無憂公主送回到無憂宮,來到了御書房外。
施濟看著風塵僕僕的他微笑著引道:「木將軍,皇上宣你進去。」
木羽剛才站在外面等候宣昭的時候,自己腦子裡如走馬觀燈一樣飛閃過無數的畫面,最終,卻停留在了一個畫面上,她說:只要我心裡願意去相信他,我會就付出我的信任,哪怕到了最後,他其實還是背叛了我,我也不會後悔。
她說這話時,神情很平淡,語氣也很平淡,平淡的似乎沒有一絲份量,可是聽在他耳中,卻從耳中直達心間,重若萬斤!
他不明白,也想不通,在他看來,她簡直是在輕狂!
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古至今,敢輕狂的人哪一個不是驚才絕艷百年一出之人?
外面寒風呼嘯,御書房卻溫暖如春。
慶帝斜靠在帝王榻上,手裡執著一枚棋子正鎖眉凝思。
木羽跪伏於地,行以大禮:「末將參見皇上警路官途全閱讀。」
好半響後,慶帝才半指間的棋子隨手擱置了下去,淡淡掀眸看著木羽,聲音聽不出喜怒:「說說看。」
「是……」木羽低頭垂眸,緩慢卻仔細的把一路見聞稟報。
從第一個音節從嘴
裡出來時,他不安的心一剎那間平靜了下來,也許他的選擇並不是在此刻才下定,而是在她決定將他列為棋子執在手中,且賦與他無以倫比的力量時,他的心其實就已經有了答案,所以,回程的路上,該稟報的、不該稟報的、如何稟報、甚至是如何取信皇上,他心裡都千思萬慮過了。
當那千思萬慮的話語從嘴裡出來的時候,他的心徹底平靜了下來。
慶帝的面色始終看不出波瀾,甚至在聽聞那場刺殺時,他也未有一絲一毫的神色變化。
御書房裡,很安靜,只有木羽低沉的聲音。
直到說到最後完結了,慶帝都沒有出聲,不知道在想什麼?
木羽低著頭安靜沉默的等候著。
一旁的施公公公抬眼瞥了一眼似乎在沉思、又似乎是在斟酌的皇上,心裡也直為無憂公主一路歷經的奇遇感到暗歎不已,不過……
「說說你的看法。」慶帝淡聲道。
木羽沉默了片刻,緩緩的抬起了頭:「皇上,無憂公主聰明是不爭的事實,但……卻涉世未深看到的東西受了限制,只能看到了一些表面上的東西。」
慶帝深看了他一眼,淡聲問道:「那以你所見,這表面下隱藏的是什麼?」
木羽眼神凝重無比,一字一句堅定的道:「皇上,大元國內憂外患的危機,已經刻不容緩了,請皇上定奪。」
慶帝神情遽然一冷,強大的戾煞之氣從他兩眼迸射而出,讓御書房裡的氣氛從暖春直接換成了寒冬,讓人瞬間掉入冰窖。
施濟臉色微變,頭埋低下去。
木羽似乎沒有看到慶帝遽然變臉,聲音因為憂慮而沉重:「無憂公主遇刺,對手勢力大到已經到了山高皇帝遠的地步,刺殺無憂公主是敵寇向皇上發起了的正面挑釁了,皇上,請恕末將斗膽,這楚國與周國聯姻謀盟,恐怕其狼子野心謀的就是我們大元國,到時楚兵來犯,內亂必定四起,請皇上明鑒,以大局為重。」
施濟暗自為木羽的膽量驚訝,木羽這話說的極為放肆,分明是在說皇上杯弓蛇影只糾纏在眼前小局卻忽略了大局。
不過,說又說回來,木羽之所以年紀輕輕就受主子如此重視,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他可是皇上親自選拔出來的下任暗衛人選,一直受的是暗衛訓練,深得皇上欣賞、重視和信任也無可厚非!
慶帝面色陰冷,卻並沒有惱怒,語氣也終地有了一些溫度:「平身吧。」
「謝主子。」木羽起身退至一旁,垂首低眼候在一旁。
慶帝沉默了足足有半個時辰,才命令道:「你即刻起程回邊關坐鎮,將邊關防護牢固,密切注視著楚國邊關異動。」
木羽聞言抬頭看了一眼,神到一緊,雙手抱拳:「是,末將領命。」遲疑了一下,他又道:「末將有一事啟奏。」
「何事?」
「公主在白蘭縣收下的一名少年,已拜末將為師,不知皇上是否允許末將將其帶往邊關?讓其參軍?」
慶帝瞇眼,諱莫如深的看著木羽:「你可知這葉雪是什麼身份?」
木羽微愣:「皇上……皇上的意思是這葉雪身份有異?」
「既然你認為他是個可造之才,帶上他也無妨黑市之皇:大牌二手妻。」慶帝淡聲道。
「去吧。」慶帝揮了揮手。
「……是,末將告退。」木羽轉身離去。
慶帝盯著指間的黑子,怔怔的注視著好半響,才輕輕的將其擱置在棋盤上,似笑非笑道:「朕從不信所謂天意,但關於這葉雪,朕倒不得不承認,這還真是天意。」真沒想到,這劉氏還有一條漏網之魚,而偏偏他的命運和無憂撞上了,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自有天意?
白蘭縣離京城不很近但也不算太遠,木羽上奏,他處理了一個世襲郡王,本來他對這葉家祖孫倒不至於有興趣,不過,這葉老頭竟然執意要將葉雪放置在無憂身邊,這其中自然必有隱情。
他讓暗衛查下去,前不久才證實,這葉雪並非葉家子嗣,而竟然是劉氏之後。
自然,他之所以容忍下這葉雪,並非是他寬宏大量,是因為這葉雪的存在並非是劉氏的安排,確實只是一個巧合,與無憂相逢也只是巧合,這一點他已經查的清清楚楚。
劉氏滿門盡誅,黨羽這些年也被他清的差不多,這葉雪的存在,根本不足為懼,掀不起風浪。
葉老頭執意讓葉雪跟隨在無憂身邊,也只不過是臨死托孤!
施濟低垂著頭,不敢接話,他雖然不知道這葉雪究竟是什麼身份,但想必在皇上心裡並不足為懼,否則皇上也容不下他。
不需要木羽提醒,慶帝比任何人都知道楚周聯姻結盟之於大元國是非常不利的。
自然,他心裡也知道大元國馬壯兵多這倒是真的,但要說兵強這就有些底氣不足了,畢竟戰場是靠真本事的。
大軍常年駐紮在邊關,除了一些小打小鬧,還未真正上過戰場與敵拚殺交戰。
楚國的兵強馬壯驍能善戰一點,天下盡知!
面對這樣強大的敵人,他自然要重視。
楚國與周國謀和,下一步的目的和野心,昭然若揭,這也意味著楚國和大元國的戰爭已經是箭在弦上,刻不容緩。
小太監走進來在施濟耳邊附身
細語了幾句,施濟揮手讓其退下,心裡暗歎,對於無憂公主出京所遇,前因後果皇上都已經知曉,而之所以形成這樣的局面,皇上也知道根源在哪裡?
要不是除去劉氏花去了皇上近十年時間,大元國又何以會形成『山高皇帝元』這樣的憂患?
於這個原因,皇上對流有劉氏一半血脈的無憂公主不遷怒已經算有理智了,哪裡還有心情和心思放在她身上?
不過,施濟雖然如是想,但心裡暗自斟酌一番後,還是上前低聲稟報道:「皇上,無憂公主在外求見,說是要給皇上請安。」雖然他瞭解皇上,但是想著無憂公主剛出冷宮時,皇上對其的態度,他又不敢擅自主張,畢竟皇上在想什麼,只有皇上自己知道!
而且,就算他猜對了,也不能表現出來,這才是他之所以站在這個位置的原因。
果然,施濟的話一出,慶帝眉眼一沉,聲音極冷漠:「讓她回宮,等候朕宣昭。」
施濟暗歎了一聲,恭敬的道:「是血性男兒。」
看著施濟出去,慶帝眸中浮現一縷陰霾,外憂,其實他還不是很擔心,大元國就算未有實戰經驗,在他看來,就不見得會比楚國弱。
真正讓他心煩且說到他心坎裡的是木羽說的山高皇帝遠,這對他而言,是不能容忍之事!
他好不容易除掉眾兄弟登上高位,卻花了近十年時間才終於剷除了綁縛了他手腳的劉氏一族,這些年來,他極力在清除劉氏黨羽,就是為了雪恥,劉氏把持朝政的那些年,這於他是畢生的恥辱。
想起劉氏,再想起劉氏生的無憂,慶帝陰鷙的眼神有片刻的恍然,卻瞬間就又清醒過來。
這個女兒確實很像他自己,聰明又隱忍,但畢竟是涉世未深,太小又是女孩,再如何也翻不出什麼風浪出來,實在不是足以讓自己花費太大的心思在她身上,再繼續試探她,是他真的太過謹慎了,到顯的杯弓蛇影起來了。
慶帝拍拍手,兩名暗衛出現。
「再派人出京,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查出明王黨羽根基。」明王,當年沒能斬草除根,果然命大,現在竟然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小試拳腳。
兩名暗衛有些遲疑了一下,其中一名稟道:「主子,暗衛團已經出動了盡半人數,萬一明王黨羽潛伏入京,主子身邊暗衛人數銳減……」
慶帝眉心一攏,想了想道:「再加令下去即可。」
慶帝端起手邊的茶,輕啜了一口,眼中殺氣銳現,他宣無憂回京,不是因為捨不得這個女兒遇險,敵寇如此公明正大的刺殺他的女兒是對他的挑釁,要是他坐視元無憂讓他們給殺了,那他的臉面何存?
前來請安的無憂公主被施公公親自勸回了無憂宮後,安心等候著慶帝宣昭。
直到三天過去了,也未等到宣昭,還在無憂宮總管太監再次求見了施公公,在第五天早朝過後,慶帝才召見了回京回宮的無憂公主,卻只是似是而非的安慰了幾句後,就准了她的請求,讓她回到了懷王府。
懷王府。
月夜下的主菀,庭院前的幾株含苞待放的梅花包裹了一層薄薄的雪霜,在月夜下更顯晶瑩剔透。
懷王輕咳了幾聲從屋內走出來,一旁的小李子忙給他再披上一件銀白色厚絨披風,華麗卻不張揚。
「王爺,這寒氣重,您還是回屋吧。」
懷王強壓著嗓子眼裡的咳意,抬頭看著天空,眸子冷涼,柔和的燈下,將他清瘦頎長的身影傾斜投影在身後。
一陣風吹來,寒氣襲捲,直讓小李子心驚肉跳起來,一張臉都苦擠在了一起,苦口婆心的勸道:「王爺,您還是回屋吧。」
懷王對小李子的勸言充耳不聞,不知道在想什麼?
小李子只得抱了個暖爐出來,硬是塞在懷王手裡,也學著懷王抬頭看天上的月,心裡暗忖,自從這不是無憂的無憂公主回府之後,王爺就有些異常,難不成……
小李子眨了眨眼,難不成王爺是在擔心無憂公主?小李子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對於回到府裡的無憂公主,王爺可是一次都沒去見過呢?
原本他以為這只是王爺的計策,畢竟這傳到皇上耳裡,只怕會以為王爺這是責怪無憂公主未能尋得延年益壽的奇藥回來心有微詞呢?
現在一想,也許也有可能是因為王爺根本就不想見假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