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穿越重生 > 鸞妃

正文 122第一百二十二章 文 / 墨子痕

    天色尚未大亮,泛黃的樹林裡,李頌興親自引著武茗暄來到拘禁陳祿的營帳。

    「就這裡?」武茗暄輕問一句,見李頌興點頭,吩咐道,「青淺、錦禾隨本宮入內。」

    隨同前來的張謙上前挽起帳簾,看武茗暄入帳後,與李頌興一起在帳外守著。

    陳祿神情萎頓地趴跪在地,瞧見有人入帳,有些渙散的雙眼閃過一絲光亮。當見到來人是慧妃,他的眼神又黯淡下去,全然一副認命等死之態。

    武茗暄站在帳簾處,一個眼色遞給青淺。

    青淺走近,從袖中取出一物,在陳祿眼前揚了揚。

    陳祿一眼瞄去,本就蒼白的面色更是頹然。他怔了怔,惶然抬眼望向武茗暄,卻見她面上神色淡漠,叫他窺不出半點端倪。發狠地咬了咬唇,他匍匐到地上,重重磕頭,「慧妃娘娘,奴才自知對不起您,可……可奴才的侄兒並無過錯啊!還求娘娘開恩,開恩……」

    青淺手中是武茗暄讓李炳福去尋來的陳祿那堂侄隨身之物,便是要以此為挾,讓陳祿聽命行事。

    畢竟是曾經伺候過自己的人,現如今,見陳祿磕頭不止,地上已染了點點鮮紅,武茗暄心中也生起一絲不忍,但想及他的背叛……她扯了扯唇角,冷冷道:「欺君之罪,株連九族。」

    磕頭的動作猛然頓住,陳祿瞪大眼望向武茗暄,淒然喚著堂侄的名字:「福,福兒……」

    「罪還未定,陳德福的人頭還好好的掛在他自個兒的脖子上,不過……也只是暫時。」武茗暄拖著長長的話音,款步走到陳祿身前,「你若依照本宮說的去做,才可免株連之罪。」

    「娘娘要奴才做什麼?」陳祿遲疑一瞬,飛快地瞄一眼武茗暄。見慧妃眼神冷冽,他明白,自己已經沒有問的權利。他咬牙俯首,道:「娘娘有命,奴才不敢不從。」

    武茗暄默然片刻,蹲□子,緊盯陳祿雙眼,緩緩道:「一切均是容德夫人所為。」

    「這……」陳祿大驚,面上神色變了又變,仔細斟酌後,小心翼翼地試探,「您是說包括安昭儀中毒之事?」

    「是。」武茗暄神色平靜地點頭。

    陳祿呆了半晌,詫異地問道:「奴才不知安昭儀中毒究竟是誰做的,但構陷您的是和淑夫人,若將一切說成容德夫人所為,豈不是反倒幫了和淑夫人?」

    這個陳祿,死到臨頭還不知本份!武茗暄的面色冷下幾分,沉聲道:「陳祿,你在宮中當差也不是一兩日了,難道還不清楚宮中的生存法則?」說著,站起身來,對錦禾招了招手。

    錦禾微微欠身,上前道:「安昭儀所中之毒是雷公籐配以鉤吻製成的藥粉。你就說容德夫人事先將藥粉撒在了安昭儀的車駕內的軟墊上便是。」

    「奴……奴才……」陳祿囁嚅兩聲,目光四下亂掃,卻不應承。

    「看來,你還是沒有據實以告啊!不過,你究竟受何人之命構陷本宮,此時說來已全無意義。」武茗暄負手而立,居高臨下地看著陳祿,「你要知道,無論如何,你都是死罪難逃;至於陳德福是死是活……」說罷,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死,死罪?不,不會的!」陳祿垂首念叨,「容德夫人說過會保全我。」

    「你那番供詞,正好為你自己定下欺君之罪。容德夫人即便再有本事,如何能在皇上親審之下為你洗脫罪責?」武茗暄毫不留情地一語戳醒尚存有僥倖之念的陳祿,看他整個人如散了骨頭般蹶倒在地,不由得歎氣,「你本有單獨與本宮說話的機會,為何不將此事告知本宮?此事,看起來是容德夫人坑害了你,但也是你的一念之差,決定了自己的生死啊!」

    武茗暄的話音落下,陳祿已是整個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緊閉的雙眼有源源不斷的眼淚流出。

    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武茗暄再不看陳祿一眼,逕自轉身離去。

    錦禾將一枚藥丸塞入陳祿手中,道:「娘娘念著當初被貶去舒蔭堂時,你並不曾落井下石,特意讓我準備了這藥,保你全屍。」

    日出時分,和淑夫人坐在鏡前,修飾著妝容。聽聞帳外人聲,她微微蹙眉,放下手中祺香黛,揚聲問道:「璃秀,誰在外面?」

    貼身大宮女璃秀看了看袖袍內露出一角聖旨的慧妃,擰著眉稟道:「回夫人話,是慧妃娘娘。」

    慧妃武氏?和淑夫人聞言微怔,思緒一轉,微笑著凝目看看鏡中的自己,溫柔招呼:「慧妃妹妹,快進來吧。」

    璃秀快步上前,掀起帳簾,躬身將武茗暄請入。

    「慧妃妹妹昨兒服侍皇上辛苦,今兒還有空來我這兒,可真是稀罕。」和淑夫人說了一句像是客套,又像是諷刺的話,轉眸對璃秀吩咐,「去,沏茶來。」

    武茗暄頷首一笑,算是見過了禮,道:「妾今日來,是有要事想與夫人商議。」眸光往兩側伺候的宮女身上一瞄,「就是不知夫人方不方便?」

    「要事?」和淑夫人細密的睫毛輕輕扇了扇,笑著伸手,親切地拉武茗暄在榻邊坐下,拿眼掃視周圍宮女,「本宮與慧妃妹妹敘些體己話,你們先退下。」

    「是。」四名宮女欠身應下,退了出去。

    宮女們都已退下,帳內唯留下和淑夫人和武茗暄二人。

    武茗暄坐在和淑夫人身旁,靜靜地看著她,一隻手在袖中摩挲著聖旨外表的祥雲騰龍紋。

    靜坐片刻,看武茗暄仍是沒有說話的意思,和淑夫人有

    些不自在地扶了扶額側的團雲鑲寶金掩鬢,笑問:「慧妃妹妹,不是說要事麼?」

    武茗暄抿唇微笑,那卷聖旨從袖中滑出,雙手呈上,柔聲道:「請夫人過目。」

    聖旨在身卻不宣讀,反倒遞給她看,這是何意?和淑夫人心下疑惑,深深地打量武茗暄一眼,才伸手接過聖旨,解開繫帶來看。

    聖旨上不過短短兩句,和淑夫人越看,眼就瞪得越大。再三確認,辨出是皇上的親筆字跡後,她霍地站起身來,一手拽上武茗暄的襟口,呲牙低吼:「皇上讓你給本宮的?」

    和淑夫人的手抓得很緊,可武茗暄輕輕一撫,就將那只抓著她衣襟的手撫掉。衣襟被抓皺,她隨手理了理,抬眸望向不知是怒還是急得面色漲紅的和淑夫人。

    看見武茗暄這樣的表情,和淑夫人心下一根弦崩斷,喃喃地念著:「不……不可能!」握著聖旨的手愈發用力,轉身便要奔出去,欲到御帳向皇上問清楚。

    雖說不管是為了讓自己在後宮中生存得更加輕鬆,還是為了寧昱晗欲納齊氏入麾下的江山大計,武茗暄都必須拉攏和淑夫人;可是,畢竟和淑夫人已有兩次想害她,若說她沒有半分恨意,那是絕不可能的!此時,見到平日裡總是溫婉賢淑的和淑夫人這般氣急敗壞的模樣,她只覺心下痛快。

    武茗暄沒有立即叫住和淑夫人,反而好整以暇地望著她奔向帳簾。就在和淑將要挽起帳簾時,她才出聲:「人都說急中生

    智,你卻是病急亂投醫。」看和淑頓住腳步,回頭望來,還忍不住笑著再刺一句,「怪不得你手握協理六宮之權還被她壓得死死的!」

    在和淑夫人的印象中,慧妃武氏溫婉、謙恭,還有些缺心智,萬沒想到今日敢如此囂張。一股火氣直衝胸口,她指著武茗暄,怒聲喝道:「你以為本宮真要被貶去冷宮?笑話!區區慧妃竟敢這麼跟本宮說話!」

    「妾來時便說了,有要事與夫人相商。」武茗暄意態閒逸地微笑著,伸手拍拍身旁,「夫人若肯坐下來與妾好好商議,皇上要廢黜夫人封號,貶去冷宮思過的聖旨便只是戲言;夫人若執意要去面聖問個明白,那麼……您怕是以後都沒機會再見皇上了。」

    和淑愕然,微啟了唇卻不知該說什麼。

    武茗暄面上笑容不變,淡淡地看著她。

    二人都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對方,像是身處棋局的二人,在博弈一般。

    許久,和淑夫人終是移開目光,回到武茗暄身旁坐下,「說吧,你今日來,還給我看這聖旨,究竟是何意?」

    「夫人有問,妾自是知無不言。」武茗暄笑道,面色一正,「陳祿已將夫人指使他構陷妾之事交代清楚,就有了夫人手上這道旨意。」

    和淑低頭看了看被自己捏在手上的聖旨,靜默地等著武茗暄的下。

    「不知夫人可曾想過,您可以用親情來要挾陳祿,旁人也可以。您怎麼知道陳祿不是別人故意推給你的棋子呢?」武茗暄看著和淑的眼,又道。

    「你是說……陳祿是容德故意安排的?」和淑夫人從牙縫間憋出一句問話,不待武茗暄點頭,目中溫柔之色已盡褪,只餘狠戾,「看來,她不僅是想除掉你,還想除掉本宮啊!」

    「非也。」武茗暄擺手道,撇嘴冷笑,「容德夫人處心積慮想除掉的可是夫人您這位宿敵,至於妾不過是附帶的罷了。」

    昨夜,和淑夫人一夜未眠,翻來覆去便是在想這事,怎可能還想不透其中關竅?她心知武茗暄所言不虛,當即忿然道:「好,好個容德!」尖利的牙在恨意驅使下狠狠刮過嫣紅色唇瓣,刮出一絲淡淡的血跡,又是一聲哼笑,「她以為這樣就能除掉本宮?哼,休想!本宮可是齊家唯一的嫡女,皇上不會捨得真的廢了本宮!」

    「夫人,您這就想錯了。」武茗暄搖頭笑道,食指在虛空隨意地一劃,「後宮三千,您去瞧瞧,哪一個沒點身份背景?何況,就算皇上有心護您,可那也得看您身後那齊家的態度。但齊家是個什麼態度,妾相信,您比妾清楚。」

    聽懂武茗暄話中深意,和淑夫人按捺下怒意,瞇起眼打量她。片刻後,她才道:「即便如此,皇上也得顧忌一下在朝中舉足輕重的丞相大人吧?丞相可是最疼本宮的。」入宮的女子,別說不能常見娘家人,就連稱呼上也不似在家時那般親暱。這也是一種悲哀,可她卻從不曾後悔,為齊家,也為當年只看一眼就深深刻入心間的那個人。

    「齊丞相縱然再疼您,也不可能讓皇上收回成命。」武茗暄撇一眼和淑夫人手中的聖旨,「再說,一個在宮廷鬥爭中失敗的世家女,怎能期望家主還像以前那般疼愛您?皇宮是沒有硝煙的戰場,勝了,家族自然敬重、珍視;敗了,就成棄子。一顆棄子的生死,家族是不會在意的。齊家直系確實就夫人一個嫡女,但旁支別系呢?夫人,您並不是齊家不可捨棄的唯一!」

    隨著武茗暄平和舒緩的話音落下,和淑夫人一身氣勢已漸漸弱了下去。她不再看武茗暄,低垂下頭,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武茗暄並不著急,微笑著靜候。

    過了許久,和淑夫人抬起頭,直視武茗暄,神色凝重地問道:「那要怎樣才能收回廢我封號、貶去冷宮的旨意?」心下一思忖,有些艱難地深吸一口氣,「不,或者我應該問……皇上要什麼?」

    「夫人,妾可是一大早就替您去內廷侍衛營探望了陳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您只問皇上要什麼,卻不問妾,可真是令人寒心呢!」武茗暄的語氣幾近玩笑,面上神色卻是嚴肅無比,眼神銳利如刀,緊緊逼視著和淑夫人。

    「你待怎樣?」和淑夫人神色冷凝,

    ,沉聲喝問。

    「皇上要的是齊家的效忠,並且只忠於皇權,忠於寧氏!」武茗暄笑容更柔,話音更輕,但那語氣卻是不容置喙的命令式,「至於妾……為了夫人與妾共同的敵人,希望夫人能與妾做好姐妹。」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