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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3第一百三十三章 文 / 墨子痕

    朝暉宮!

    扶釵的動作頓住,武茗暄霍然抬頭,往上首蟠龍座方向看去。

    寧昱晗似是沒有看見武茗暄疑問的眼神,薄唇卻悄然勾起,露出一個讓她瞧得心下酸澀的笑容。

    瞳孔猛然一縮,武茗暄有些僵硬地慢慢低下頭去,彷彿若無其事般端起酒盅,一口一口抿下盅裡的蘋果汁,心底思緒卻如潮湧。

    三日前的夜裡,是在這壽宴之前,寧昱晗最後一次到鳴箏宮。

    壽宴上的一番謀劃,看起來不過是個小動作,卻事關重大。然而,自她歸寧回宮,寧昱晗就沒在她面前提過半句關於那事的細節。她很擔心,卻一直沒找到機會問。

    直到那日,寧昱晗說有太多事要籌備,近幾日就不再來看她。她終於憋不住,便問他怎能篤定慕霆鈞會下場與武睿揚比試。

    那時,寧昱晗說:「慕霆鈞生性多疑,卻極自負,也很護短。在他看來,朕不過是個黃口小兒,不足為懼。你想,若是讓他覺得太后懼怕朕,以他的心性,會如何?」

    武茗暄稍作思索,便道:「慕霆鈞狼子野心,一直想要架空皇上。要是真如皇上所說,那他必然會找機會壓制皇上,借此安撫太后,也向趨附慕氏的那些人證明,皇上不是他的對手,更非慕氏之敵!」寧昱晗既然自稱「朕」,她也就尊了聲「皇上」。不過,此時並無外人,就連沈木雲、李炳福等人也沒在身旁,言辭間自然勿須顧忌。

    星眸中露出嘉許笑意,寧昱晗點點頭,「正是如此。加之,誰都知道朕與睿揚情同手足。屆時,睿揚提出與他比試武藝,可謂是正中他下懷,他又怎會推拒?」

    武茗暄深以為然,但不知寧昱晗如何能讓太后對他生懼?畢竟,慕氏外戚一族在朝中的勢力不凡,太后雖然忌憚寧昱晗,但還不至於怕。

    感覺到武茗暄的疑惑,寧昱晗伸手一撈,將她圈入懷中,很溫柔地撫著她的鬢髮,投向遠處的目光卻陰沉得可怕,話音也是森冷如冰,「母后總說不信世間有鬼,朕倒想看看,當親手害死的故人之物出現在眼前,她會是個什麼表情?」

    原來,姨母不是聽聞先帝病重而失足跌下芙蕖塘淹死的,而是被太后害死的!武茗暄注目凝望被黃易廉抱在懷中的玉雕桃樹,瞧著那一顆顆艷紅似血的水晶桃,狠狠一閉眼,逼回目中淚意,也遮住滿腔恨意。

    早在她滿週歲時,生母蘇玉容就病倒了,日常飲食起居都需要人貼身伺候,根本無力照顧她,可她卻擁有兩份母愛。一是為洛菱宛頂罪而亡的洛王妃慕芊惠,另一個便是她的親姨母——靜逸貴妃蘇玉如!

    姨母性子溫柔,遇事總是多忍讓,再加上先帝對姨母又是那樣深情;所以,她一直不曾懷疑過姨母故去的真相。可是,為什麼會是這樣?

    恍惚間,腦海中忽然浮現出沈木雲的話。武茗暄茫然睜眸,有些呆滯地目光望向寧昱晗。先帝護不住深愛的姨母,也護不住替他平衡外戚勢力的敬仁皇貴妃,那……你是不是也護不住我?

    可惜,此刻的寧昱晗正忙著與慕太后合演母慈子孝的戲碼,沒有留意到她的異常。倒是得寧昱晗賜座於近處的武睿揚將這一切盡收入心。

    斜飛入鬢的劍眉霎時擰起,他下意識地張了張嘴,卻苦於無法詢問,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武茗暄面上的茫然之色逐漸淡去,緩緩收回目光,垂首抿一口蘋果汁,隱去唇邊苦笑。

    武睿揚的目光越來越沉,忽然站起,躬身攏袖,道:「今日太后大壽,臣也沒什麼好禮可獻。前些日子得了一套劍法,頗為新奇。若太后不嫌粗鄙,臣便舞來,權作助興?」

    寧昱晗不置可否,拿眼望向太后。

    慕太后冷凝的目光直直逼入寧昱晗眼中,似是想從中看出什麼端倪,卻只能看到他很是恭順的笑臉。

    冷不丁一聲輕咳,不知從何處傳來。

    慕太后不動聲色地循聲望去一眼,忽而笑道:「一個人舞劍有什麼看頭?既是舞劍,不如就請太尉作陪。皇帝,你說呢?」

    寧昱晗往臉上掛著冷笑的慕霆鈞掃去一眼,微微欠身,「今日是母后壽誕,兒子自然是聽母后的。」遂即一招手,剛將水晶桃樹交予永璋宮宮人的黃易廉便轉身出去,捧了兩柄寶劍進來。

    武睿揚褪下肩上紫貂裘,拋給侍立在旁的宮婢,轉身對猶自端坐的慕霆鈞抱拳一禮。

    慕霆鈞鷹眼半瞇,斜斜揚眸瞥他一眼,慢悠悠地飲完一盅酒,方才起身,態度不屑之極。

    武睿揚並不在意,隨手取過一柄寶劍,唇角微揚,足下輕點,飄身上了戲台。

    「小子輕狂!」慕霆鈞輕喝一聲,一把奪過黃易廉遞上的寶劍,左手一翻、一卷,黑狐裘便宛如一片烏雲罩向戲台,身形拔地而起。

    「好一個行雲……」武睿揚讚譽的話還未說完,斜裡已是一抹寒光逼近。他眉峰一挑,不敢再多言語,揮劍迎上。

    自首招發勢後,慕霆鈞的攻速漸漸緩了下去,但招招狠辣,直逼要害,力道更是大得驚人。武睿揚仗著身形靈敏、劍法輕快,不斷變換著招式,力求攻守兼備,與慕霆鈞纏鬥起來。

    寶劍相撞,錚錚之聲響徹不絕。

    武睿揚一襲青衫如煙,慕霆鈞一身絳紫官袍如霧。兩人身影猶如一青一紫兩道光影,變幻交織,叫人目不暇接。

    眾人目不轉睛地盯著戲台上,還是看不清安佑郡王和慕太尉究竟過了多少招,但越是這樣,心情就越是激動,氣氛也更加緊張。

    武茗暄也一樣,儘管完全看不懂台上局勢,但仍是努力睜大眼,關注著優劣變化。

    寧昱晗注目看了一會兒戲台上的打鬥,掃眼看過週遭眾人,端起酒盅邀他們同飲。酒盅擱下,他微微偏頭,似在傾聽什麼,片刻後,抿著笑說:「看樣子,驚風、幻雲也在較勁啊!」

    「驚風、幻雲是當年凌太傅與秦大俠所用佩劍,銳不可當,於宮中珍藏已有數百年,世人難以得見。」一直靜默不語的皇后忽然開口接話,目光往慕太后方向一瞄,又偏頭看向寧昱晗,「皇上,既是比試,不如設個綵頭?」

    皇帝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否則,怎會……慕太后收回審視寧昱晗的目光,對皇后和煦一笑,讚道:「還是你想得周到。」眸光一轉,低頭端起酒盅送至唇邊,「俗話說『寶劍贈英雄』。依哀家看,不如誰勝了,便將寶劍賜下?」

    「母后所言,正合兒子心意。」寧昱晗朗聲一笑,順口應承,沒見絲毫為難。

    其實,驚風、幻雲對皇室意義非凡。當年,三國並立,如今的穹冉皇朝只是南寧國,人口雖多、佔地雖廣,但耗費了近千年時間也難以將穹冉一統。只因,北方敖牧兵強馬壯,驍勇善戰;西面的雲封國地形複雜易守難攻,且善用蠱毒。

    及至聖祖登基,雖然立志收復失地,一統三國,但若不是得穹冉史上唯一的女帝師——凌雲與其夫秦風秦大俠的鼎力相助,恐怕,聖祖也就不能稱之為「祖」了。

    這兩柄寶劍不僅象徵著聖祖一統天下的功績,更是歷朝皇帝對有功之臣的最高嘉獎。若誰得手,便是等於昭告天下,此人是賢臣,是國之棟樑!

    聽寧昱晗爽快地應了,慕太后緊繃的神色一鬆,唇邊酒盅微斜,酒液緩緩入口。

    寧昱晗舉起酒盅,與皇后一起陪慕太后飲下一盅酒,唇邊笑意更濃。這個蛇蠍毒婦,以為佔了便宜麼?若無一定把握,他怎敢將這兩柄劍用在此處!

    關於那兩柄寶劍的意義,所知之人不多,但無論是忠實的皇權擁護者,還是那些趨附慕氏之人心中都明白,今日這齣戲絕不是簡單的助興,而是皇上與慕氏的對抗。誰輸誰贏,並不止是區區一把寶劍的綵頭!

    旁座的眾妃嬪,大多只是看個熱鬧,並不在意這些。只和淑、容德二位夫人的眼神,在聽見這番話後,不約而同地深邃了。

    武茗暄幼年常居宮中,得先帝寵愛,宮中珍藏幾乎瞧了個遍,自然也知道箇中奧妙,於是很自然地抬眸望了寧昱晗一眼。

    二人目光一對,但見他星眸璀璨,武茗暄也就放下心來。想必,他有他的考慮。

    武茗暄收回目光之際,卻不經意地與太皇太后含笑的眼神撞上,不禁微微一怔。

    「看來,今日之事,皇帝是勝算在握了。」

    太皇太后輕飄飄一句,聽得武茗暄耳中,卻如雷擊。

    難道,太皇太后看出了什麼?她按捺住心底震驚,故作無事地笑道:「都是皇上的臣子,誰勝誰負,又有什麼關係?」

    「是麼?」太皇太后目含深意,睇武茗暄一眼,便轉過頭去,專心看台上的比試。

    一旁的妧昭媛投來詢問的眼神,武茗暄只回以淺淺一笑,抿著果飲,自作思量。

    「快看,台上有血!」

    「是……安佑郡王?」

    「安佑郡王右臂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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