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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0第一百三十章 文 / 墨子痕

    對於武茗暄歸寧的結果,寧昱晗其實早已料到,因此並未顯露過多喜色,只淡淡一笑,便攬著她往御輦走。

    武茗暄笑著隨他行上兩步,忽又頓足,「皇上,妾還是坐孔雀輦跟著吧?」說著拿眼往隨侍在旁的李炳福一瞄。

    李炳福當即會意,哈著腰近前,搭手扶寧昱晗。

    寧昱晗掃眼看過四週一眾奴婢,鬆開武茗暄,「那你小心些。」叮囑完她,又扭頭吩咐青淺、錦禾等人,「好生伺候慧妃娘娘!」才上了御輦。

    「擺駕鳴箏宮……」

    隨著李炳福一聲高唱,御輦先起,武茗暄躬身相送後,才由青淺、錦禾扶上孔雀輦一路隨行而去。

    是夜,武茗暄命人置了酒菜、果飲,請了婕妤過正殿同用。掌燈時分,婕妤告辭回了西殿,寧昱晗吩咐人準備洗漱,早早擁了武茗暄上榻安寢。

    寧昱晗像抱圓肚瓶般雙手貼著武茗暄的肚子,將她整個人都圈在懷裡,拿鼻尖蹭著她的耳垂,柔聲輕語:「多想和你一起過除夕,可惜……明夜得去皇后宮裡。所以,我今日緊趕著把政務理完,好提前陪你過節。」

    武茗暄明白,這是祖宗定下的規矩,可心下還是難免泛酸,窩在他懷中悶不吭聲。

    「暄兒,我知道,委屈你了。」寧昱晗歎一口氣,輕輕親吻她的臉頰,一下下撫摸她的肚子,舉目往窗邊看去,「你看,今夜的月色多好?它也在祝福我們,祝福我們的孩兒。待我平了慕氏,往後,夜夜都陪著你,再不讓你一個人獨對皓月。」

    武茗暄從他懷中仰起頭來,展顏一笑,「這可是你說的,君無戲言!」

    看她鎖在眉心的愁色都淡了去,寧昱晗重重點頭,朗聲道:「當然!」

    翌日,除夕夜宮宴。

    因著正月十三的太后壽誕,皇后要親自操持,便將除夕宴交給和淑夫人、容德夫人共同操辦。

    宴席設在長樂宮後方的欣揚殿,上方架了鎏金蟠龍座,為帝后席位;左右兩席牡丹寶座是為太皇太后宋氏、太后慕氏所設;容德、和淑領著正、從品各階妃嬪分列下首兩側。

    奴婢們剛裁製了新襖,一個個喜色滿面地伺候著。

    妃嬪們多了一個得見聖顏的機會,自然高興,平日不怎麼來往的也能聊上幾句。

    「瞧,麗妃都來了,慧妃想必就快來了。」

    「珍妃……噢,不,是安昭儀。她雖被禁足,可剛傳了喜訊,太后想必會給個恩典讓她入席吧?」

    「這可難說。不過,一會兒太后要是帶著她,那就不差了。」

    「按常例,申時二刻左右,太后定是要到的。只右側那席,恐怕又是虛設……」

    不知哪位妃嬪正說著這話,忽被人碰了手臂,詫然側目卻見滿殿妃嬪,包括容德、和淑二位夫人都已肅容靜立,作出一副恭敬之態。

    「太皇太后到……」

    「妧昭媛到……」

    錯落有致的高呼聲響過,許久不再出席任何宴會的太皇太后踩著絨毯,款步入殿。

    畢竟曾經掌控朝、宮大局十餘年,常年信佛唸經也沒能消磨太皇太后半點鋒芒,沒有絲毫金銀修飾的玄色大氅遮不住她那一身高華氣度,佈滿魚尾紋的眼尾隱隱上揚,銳利眸光掃過殿內眾人,扶著妧昭媛的手,一步步邁上台階。

    妧昭媛目不斜視,隨著太皇太后的步子緩緩前行,素潔的衣飾在作了精緻裝扮的眾妃嬪間顯得格外突出。

    太皇太后和妧昭媛這副模樣也太不喜慶了,不像赴宴,倒像是奔喪!眾妃嬪心下嘀咕,面上卻未有顯露,很規矩地由容德、和淑率領著唱禮問安。

    太皇太后似是不願言語,微微抬手免了禮,拉妧昭媛與她同案坐下。

    不消片刻,太后、皇后相攜而至。瞧見太皇太后在座,二人對視一眼,各依禮制上前問安。

    無論面對太后或是皇后,太皇太后都是一臉的淡漠,微微點頭應一聲,便飲茶觀舞,不再搭理。

    太后、皇后也不在意,場面話說過,就各自落座,受眾妃嬪參拜。

    眾人剛見完禮,皇后淡淡一句,「皇上還有些政務要處理……」拖著悠長餘音環顧殿上眾妃嬪,見她們的神色黯然下去,便是眼簾低垂遮住滿目鄙夷,偏頭吩咐,「亦丹,你看看,都齊了就先開宴吧。」

    「娘娘,慧妃還沒到。」亦丹悄聲稟道。

    皇后凝眸往裕妃身後空置的那張玫瑰圈看去,「那……再等等吧。」

    「慧妃平日可不這般,沒想到這肚子大了,架子也大了!」容德夫人哼道,抬眼望向上首,「倒要叫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后娘娘等她。」

    瞥見下方眾妃嬪被容德的話激起嫉妒之色,皇后眉峰一挑,低斥:「今兒什麼日子?你少說些掃興話!」

    容德拿眼瞅瞅太后,看慕太后一臉笑容便知這話合了她心意,當下也不怕皇后的訓斥,張口還欲再言。

    正這時,在外指派宮婢、內監的孫奉喜入殿稟告:「太皇太后、太后、皇后娘娘,鳴箏宮管事宮女沈氏有事求見。」

    皇后一抬手,「宣。」

    沈木雲被孫奉喜引入,面對上首,在階前跪下,給太皇太后、太后見過禮,恭敬地對皇后說道:「稟皇后娘娘,慧妃娘娘身子有些

    些不適,來不了宮宴,特遣奴婢前來告罪。」

    「呵,瞧瞧……」容德誇張地嗤笑一聲,後話被皇后斜眼一掃,嚥回腹中。

    皇后微蹙了眉,疾聲問:「可要緊?宣太醫瞧過沒?」

    「回皇后娘娘話,慧妃娘娘只是身子有些泛冷,沒有大礙,就沒宣太醫。」沈木雲躬身答道。

    「昨個兒還歸寧來著,今兒怎麼就不好起來?」太后忽然不鹹不淡地冒出一句,掀起眼簾瞥一眼沈木雲,不待她答話,又道:「自己身子弱還不知顧惜,要是有個什麼閃失……」

    「既能綿延皇家子嗣,便是個有福的,哪裡會這麼小氣?」太皇太后冷不丁開口,將太后的話頂了回去。

    太后面色微沉,很快又恢復笑容,「母后說得也對,不過,我這也是緊張皇嗣。」

    「芊嵐這話倒像是在說哀家不緊張皇嗣一樣。」太皇太后半點情面不給,低低哼笑一聲。

    太后繃不住,沉著臉,幽然睇太皇太后一眼,沒再接話,只轉眸看向沈木雲,「罷了,來不得就算了,皇嗣要緊。叫她好生將養著,莫再受了寒。」

    太皇太后抬手一拂雪白髮絲間的黑檀木如意簪,微笑道:「聽說宮裡最近添了好些新人,哀家久居佛堂,都不曾見過。等慧妃身子好些了,叫她來福壽宮坐坐,也叫哀家沾沾她的喜氣。」

    太皇太后這話一出,眾妃嬪的神色愈發複雜起來,就連皇后也不禁微微側目,狐疑地往這邊望了一眼。

    沈木雲裝作不知眼前的諸多激流暗湧,一一應下,作禮告退,回到鳴箏宮將所見所聞說給武茗暄聽。

    身下墊著狐毛氈,膝上搭著蠶絲雲錦被,腰間還枕著嫣貴嬪給她做的腰撐,武茗暄手捧暖爐,舒舒服服地歪在軟榻上,懶懶伸手,青淺便將一盅去了油的八寶鴨湯奉上。

    撇著嘴抿了兩口鴨湯,武茗暄笑著說:「宮宴都那麼回事兒,還少不了明爭暗鬥。我原是不想瞧她們作戲,更不想被人當猴看,這才說身子不適,藉故不去。」偏著頭讓錦禾拭了嘴角,才看向沈木雲,「聽你說太皇太后去了,我倒有些失悔。」

    瞧著她那懶勁兒,沈木雲掩口笑了笑,「看容德夫人那樣子,似乎早前就對娘娘有些微詞。倒是皇后娘娘,那關心不像是作出來的。」話音微頓,看武茗暄神色如常才繼續往下說,「宮裡便是這樣了,這也是娘娘得皇上愛重,若換個人,誰還在乎?」

    武茗暄明白,木雲姑姑這又是在旁敲側擊地提醒她要抓牢皇上的寵愛,當下微微一笑,點點便作罷。

    「適才在殿上,太皇太后可是說了,讓娘娘身子好些了,就去福壽宮坐坐。」沈木雲近前兩步,在武茗暄跟前低聲說道:「想是看妧昭媛帶話不管用,有些急了。娘娘,您看是不是……」

    「妧昭媛說得含蓄,我可以裝糊塗,太皇太后這下可是挑明了,我還能不去?她再失勢,也還是太皇太后,若真要治我,有的是法子。」武茗暄懨懨地挪了挪身子,在微隆的肚子上輕輕一拍,盈盈笑道,「罷了,是福、是禍,躲是躲不過的。小公主,過幾日,陪娘見你皇太祖母去。」

    「娘娘就這麼盼著是位公主,若是皇子呢?」沈木雲眸光一閃,笑著問。

    「娘娘說了,就願意得個公主,往後什麼事兒都省心。」青淺一面替武茗暄拉好滑下的錦被,一面順口接過話。

    「娘娘,恕奴婢問句不當問的話。您真希望生個公主?」沈木雲拿眼望著武茗暄,眼中透著一絲急切。

    武茗暄凝目看沈木雲許久,笑著歎一口氣,「姑姑,我知道,你也是為我好;可宮中情勢,你不是不知。若真生個皇子,我是要皇子呢,還是要自個兒性命?」

    「怕不至於吧?」沈木雲愕然抬眸,與武茗暄凝重的目光一對,又低下頭去,口中喃喃,「娘娘的擔心興許沒錯,可不是還有皇上嗎?以皇上對娘娘的情分,絕不會坐視不理的!」

    「按宮裡規矩,若非正宮皇后所出,其餘皇子出生便要交由奶姆、嬤嬤伺候,只有公主可以是母妃親自教養。」武茗暄頓住話,稍作斟酌,「太后盼孫心切,皇上卻一直沒有子嗣。無論麗妃姐姐和安昭儀的是不是皇子,一旦我這胎是皇子,太后就沒有不管不問的道理。她定會指派身邊得力的嬤嬤去伺候皇子。到時候,我這個親娘,怕是半點手都插不上。姑姑,你說,這樣養大的皇子,會親近我,還是太后?但這是祖制,即便皇上又能如何?」

    「話雖如此,可皇上對娘娘的好,咱們都是瞧著的。您要是能生下皇長子,將來……」沈木雲抿唇猶豫一瞬,遲疑著問,「娘娘,您當真無意後位?」

    「姑姑也說皇上對我好,既如此,我還苛求什麼?麗妃姐姐和安昭儀先我有孕,指不定皇長子早有了。何況,我自認沒有皇后那般萬事妥貼的能耐。」武茗暄微笑搖頭,話卻說得很認真。

    「娘娘可不能這麼想!天威難測,眼下皇上疼您入骨,可誰能確保一直這樣?何況,萬一……」沈木雲急道,話至此處又猛然剎住,沒敢說明,「當年,先皇待敬仁皇貴妃也是極好的,結果還不是被幽禁在溯殤宮遭罪?皇貴妃就吃虧在沒個皇子傍身!」

    沈木雲的話,聽得武茗暄蹙起了眉頭。木雲姑姑說這話固然有希望借她得勢的緣由,可也不失道理。幼時,她常在宮中走動,對宮中情形並非全無所知,她甚至親眼看見那些失寵、無子的先帝妃嬪,頂著看似榮耀的封號,過著連奴婢都不如的日子!雖然,她不覺得自己會有那麼一天,但沈木雲的話提醒了她。

    有昱晗表哥一日,自然就有她一日,但萬一昱晗表哥不在了,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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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茗暄就這樣循著沈木雲的話,低頭思索起來。

    青淺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咬著唇,悄然退到一旁。

    沈木雲靜靜地站在榻邊,不時抬眼看看武茗暄,又垂下頭去。

    屋內靜得落針可聞,只角落處兩盆銀骨炭偶爾爆出一點火花,直到錦禾掀簾入內。

    「娘娘,福壽宮的巧妤姑姑送來一些金絲燕窩和一盅上好蜜水,說是太皇太后囑咐的,讓娘娘早起用些鹽水,晚膳後用蜜水,安寢前再服用些金絲燕窩羹,以防冬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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