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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8第一百二十八章 文 / 墨子痕

    武茗暄下意識地想要起身接駕,稍作思索,卻又揉亂鬢髮,撐起身子懶懶地歪靠在榻上。

    青淺有些不解,蹙眉喚一聲,「娘娘,您……」

    「皇上剛下旨免了本宮去長樂宮請安,本宮若是好好的,豈不要落個恃寵而驕的名聲?」武茗暄笑著低語,還待再說什麼,卻瞥見外間廊上人影晃動,當即斂了口。

    「慧妃娘娘本就畏寒,如今有了身子就更吹不得風了,這簾子都沒起開過。」沈木雲在前引路,恭敬彎腰,替眾后妃挽起錦簾,話說得很討巧。

    「慧妃替皇家綿延子嗣,自然要倍加珍重。這才兩月餘,往後日子還長,你們可都得小心伺候,若是出了什麼岔子……」皇后頓住話音,淡淡瞥沈木雲一眼,抬步入內,看武茗暄似要起身,忙快行兩步,「身子不爽利,就別起了。」說著,順勢便在床沿坐下,拉著她的手,仔細打量。

    「謝皇后娘娘體恤。」武茗暄抿著淺笑頷首,拿眼往錦簾處一掃。好嘛,差不多稍微有些頭臉的都來了!

    武茗暄一面招呼著眾妃嬪落座,一面吩咐沈木雲安排人置茶點。

    錦禾是個懂事的,青瓷小盞往武茗暄手上一奉,又退下去,按照品階一一給眾人奉茶。

    「皇后娘娘請用茶。」武茗暄雙手托起盞底,恭敬地呈給皇后。

    眾人靜靜用了一會子茶,才打開話頭。

    「這可真是個鴻年啊!」

    「可不,原本皇后娘娘還為皇嗣憂心,現下好,一下子出了三位,您也可以少累些心了。」

    「皇嗣皇嗣,那要是子嗣才好,若是公主……」

    「誰說的?看麗妃娘娘那肚子就像是皇子,只是不知道慧妃娘娘是不是也一樣。」

    「嗨,慧妃娘娘的月份還淺,難說!」

    「不是說挺害的?想來,應該是位公主。」

    向來少言的皇后起了個頭便緘默用茶,容德、和淑自持身份沒有搭腔,婕妤、顏才人無心猜度就更不會多嘴。其餘的,不是羨慕,就是話裡有話。

    武茗暄聽得明白,但她所求不同,自然不會介意,反而笑著接過話來,「承歆德媛吉言,若真是位公主,本宮一定備份厚禮送上。」

    歆德媛一愣,摸摸發間金釵,四顧旁看以掩飾尷尬。

    皇后拍著武茗暄的手背,緩緩道:「公主也好、皇子也罷,都是皇上的子嗣,都要入皇家族譜,有何分別?」掀起眼簾,斜斜地掃眾妃嬪一眼,目光凝在歆德媛面上,「哪位太醫說害喜厲害是公主,徵兆不明顯的才是皇子?不過無知老婦嚼舌的話,你們卻當真了。」

    「是嬪妾愚鈍了。」歆德媛訕笑著低下頭去。

    容德夫人冷眼瞧著,目光忽地一閃,起身走到床邊,偏頭笑看武茗暄,「瞧見沒?皇后娘娘疼你得緊!慧妃可要爭氣啊?」

    「夫人這話可真是……」武茗暄抬手半掩了唇,悠悠然搖頭一笑,「皇后娘娘不僅是一宮之主,更是一國之母,小到咱們這後宮姐妹,大到天下臣民,又有哪個不疼呢?」

    容德面色一凜,唇角微勾,沖武茗暄無聲冷笑。

    和淑夫人眉眼一彎,也走上前,微躬了身子立在皇后身旁,笑指武茗暄,「皇后娘娘,您瞧她這小嘴兒!敢情咱們喝茶,她全喝蜜水了?」

    「雖是討巧的話,但也在理上。」皇后點點頭,端莊微笑,「好了,我們也別坐太久,打攪了慧妃休息。」正紅袖袍一揚,把武茗暄的手放回被中,兩句叮囑過,領著眾妃嬪出去。

    不管樂不樂意,眾妃嬪還是應著景,都附和著皇后的話,也向武茗暄說上一兩句諸如「安心靜養」、「好生歇著」之類的場面話。

    唯有最後出去的妧昭媛說得不同。

    「慧妃娘娘好好養身子,妾先告退。」妧昭媛恭順欠身,臨出門時,回眸一笑,「娘娘若是覺得悶,或者心裡煩,可以派人來傳妾。妾給您念上一段佛經,興許就好了。」話音落下,也不等武茗暄回應,就跟上眾人去了。

    殿內靜了片刻,青淺湊近武茗暄身旁,低聲道:「娘娘,瞧這樣子,妧昭媛想討好您。」

    武茗暄望著人影綽綽的窗外,眼裡帶了些尋思。須臾,她忽然輕笑出聲,「我還真沒瞧出,這妧昭媛竟也是個妙人兒!」

    送走皇后等人折身回來的沈木雲恰巧聽見,順口接話,「可不是!」

    武茗暄笑了笑,並不解釋。

    沈木雲卻看青淺一眼,上前兩步,笑問武茗暄:「娘娘,您是個什麼打算?」

    武茗暄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著肚子,好半晌才說:「既然那位有召,我去看看又何妨?」眸光一轉,神色凝重起來,「只是,需得尋個時機問問皇上的意思,莫惹出誤會倒不好了。」

    「娘娘說得是。」沈木雲頷首恭維一句,與武茗暄對視而笑。

    青淺有些納悶地看看武茗暄,又看看沈木雲,嗔道:「娘娘和姑姑說得好玄乎,奴婢都聽懵了。」

    武茗暄失笑,道:「過些日子你就明白了。」兩眼一閉,枕著軟枕睡去。

    一月時間眨眼便過,小年、掃塵過後,除夕即至。

    除夕前一日,武茗暄向寧昱晗請得恩典,回家省親。

    未時一刻,浩蕩車駕已在永定門

    門前恭候。

    寧昱晗挽著武茗暄的手,親自將她送至永定正門前,「本該陪你歸寧,奈何……」

    武茗暄抬手輕輕掩住他的口,微笑搖頭,道:「年關之際,政務繁多,皇上百忙間還抽空來送,妾就已經很滿足了。再說,妾又不在家中留宿,不過兩三時辰便歸。」

    「嗯。」寧昱晗反手握住她的手,拉到唇邊親了一下,「那,你多加小心。」

    「妾遵旨。」武茗暄抽回手,嬌俏一笑,踩著踏足凳上了馬車。

    車簾緩緩落下,擋住寧昱晗依依不捨的目光,也擋住了武茗暄有些不安的神色。

    省親不過是個幌子,實際是……皇上終於要對慕氏動手了,而武茗暄則主動請命借省親之由,替寧昱晗探武家口風。

    此去事關重大,務必得替皇上討得武家一顆忠心!只是,武茗暄有些不確定,經過那事之後,睿揚哥哥是否還會對她有求必應,而她那位所謂的父親又是個什麼心思?

    武茗暄就這樣揣著亂糟糟的心緒,領著六妃儀仗,一路僻開民眾,回到武家。

    武致洪、陳氏接到旨意,早早便領著全府上下於大門前接駕。

    武茗暄扶著青淺、錦禾的手慢慢步下車架,輕聲喚起後,一步步邁入武家正院的裕升堂。越往內,她心裡的不安就越濃。

    為什麼……為什麼睿揚哥哥沒有來迎她?難道,她這輩子注定得到了昱晗表哥的愛就要失去睿揚哥哥這個大哥嗎?不,絕不!

    武茗暄在上首正座坐下,開口第一句便是「安佑郡王何在?」禮制為大,她沒有矯情,不曾說是兄長,只以爵位相稱。

    「稟娘娘!」武致洪躬身抱拳,「劣子近來身體抱恙,故而……」

    「病了?」武茗暄霍然起身,闊袖一擺,「走,引本宮去瞧瞧。」

    武致洪面有難色,拳頭一握,對陳氏遞過一個眼色,認命地跟上。

    陳氏並不似武致洪這般小心,在她想來,武茗暄能有今日,那完全是靠她。慧妃又如何,名義上可是她的女兒!何況,讓慧妃瞧見武睿揚為她傷神,豈不是更好?這樣,慧妃對武家才會心生愧疚。

    陳氏歪了歪嘴角,裝作沒看見武致洪的眼色,款款行在武茗暄身後。

    西院中,青蔥花木裹上冰晶,冷冷干風一過,更是倍顯蕭條。

    武茗暄在廊下站定,舉目四顧一番,沉聲問:「安佑郡王的居處沒有人伺候麼?」

    「睿揚他……」陳氏搶著說話,剛吐出三個字,就被武致洪瞪得換了說辭,「娘娘容稟,是郡王吩咐不要人伺候的。」

    武茗暄蹙蹙眉,手一擺,「行了,你們都下去吧。」

    「娘娘,這不妥啊!」武致洪心下一驚,趕忙上前,壓低聲音勸說,「娘娘如今正是緊要的時候,萬事都該更加小心,以免落人詬病。」

    「父親也未免太小心了,本朝還未有『宮妃見嫡親兄長得避諱』的規制吧?」武茗暄含笑輕語,腳下慢移,已上廊去了。

    青淺沖武致洪一頷首,說道:「慧妃娘娘自有分寸,大人不必擔心。」

    武致洪勉強點個頭,扯過一旁探頭探腦的陳氏,領著一幫宮人轉去正院用茶,只留下青淺、錦禾在西院等候武茗暄的吩咐。

    「吱呀」一聲,武茗暄推開屋門,被撲面而來的酒味熏得咳嗽起來。

    「不是說了,誰都別來煩我?」赫然一聲暴喝從光線昏暗的裡間傳來。

    武茗暄默然垂首片刻,才抬步向前,口中輕輕淺淺喚出一聲,「睿揚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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