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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9第一百一十九章 文 / 墨子痕

    聽得慕太后的話,武茗暄的頭垂得更低了,唇畔卻掛起一抹似有若無的淺笑。自從借秋狩之機,滅洛、桑兩族之事起,寧昱晗就已不欲再凡事聽命於這位慕氏太后。她清楚聖心的這般變化是因為自幼相知,而身旁的他也從不對她設心防。但是,若是真正論起對寧昱晗的瞭解,恐怕精明的慕太后比她更甚,又豈會察覺不到?只可惜,慕太后高高在上發號施令太久,怕是早已忘記自己還未達到太皇太后宋氏當年的高度,這穹冉真正的主子還是皇上。

    不,或許這正是他所期望的,或者說是他精心誘導的!清澈水眸微閃,武茗暄下意識地垂眸,看向緊握著自己的那隻手。他的手很白皙,一看便知保養得宜,可手指卻骨節分明且纖長有力,虎口、掌心的繭子雖已用利器削去,又以細沙石磨礪過,但現在與她十指交扣、掌心緊貼仍是能清晰地感覺到粗糙的觸感。他身為帝王,看似一呼百諾、榮華無限,實際卻活在前朝、後宮各勢力拉織出的生死夾縫中,就連偷練的武藝也得如此費心遮掩,實在是……唇畔笑意漸收,她垂下長睫隱去眸中湧動的心疼之色。

    暗歎一口氣,武茗暄心念微動,目光小心地越過寧昱晗,往右側劃去。慕太后志不在操控後宮,對她這樣一個沒什麼威脅的寵妃根本不需要擺出一副不除不快的姿態,為何今夜反而比容德還要明確地針對她?

    「母后。」靜默的御帳內響起寧昱晗的沉穩、舒緩的嗓音,亦如往昔般親切地呼喚,待慕太后移目看來,輕聲道,「兆盈在此,這事自然不能交予慧妃主事。禮規體制,兒子還是記得清楚的,還請母后寬心。」

    皇后抬起眼來,神色淡淡地看他一眼,又快速頷首,微笑不語。

    慕太后看寧昱晗一眼,欲再說些什麼,瞥皇后一眼後,終是斂口不語。

    寧昱晗這番話自是給足了正宮皇后的體面,但在兩位夫人聽來,卻是值得深究。容德在人前向來是鋒芒畢露,此時也不例外。寧昱晗話音剛落,她便抬頭,卻並不看向上首居中而坐的皇上,而是對武茗暄微微挑眉示意,眸中暗暗傳遞著唯有她二人才能體會的意思。

    收到容德的目光,武茗暄微怔,但只一瞬就會意過來。記得處置翠袖那日,她為了讓容德盡快離去,故意說出一些挑釁的話。那日,容德確實被她激怒,但那怒氣也不過是一時,心底是並不在意她這個慧妃的,甚至明言待自己什麼時候能與她平起平坐了,方能得她正視。可寧昱晗方才只將皇后抬了出來,卻並不曾提及二夫人。容德感覺地位受到了威脅,所以才會露出這樣的眼神。

    這一刻起,就要與容德為敵了麼?黛眉略挑,武茗暄緊抿的唇微啟,沖容德夫人淺淺地掀了掀唇角。容德,你既是這般心思,那這齣戲也沒有再繼續糾纏的必要了。至於往後……咱們走著瞧!

    武茗暄與容德眼神交匯之際,和淑夫人的目光也在二人面上輕飄飄地轉悠了一圈,狀似漫不經心,心下卻是更加懷疑之前的猜測。安昭儀是中毒之事是容德先來告知她的。難道,今夜這場戲真的是針對她,而非慧妃武氏?

    身旁丫頭與容德、和淑之間湧蕩著一種詭異的激流,寧昱晗已有所覺,目含深意地瞥向下首。淡漠無情的目光蘊滿帝王威儀,看那二人低下頭去,他才悄然將身子側了側,單肘撐案,淺抿一口茶水。

    慕太后的目光銳利,快速將容德目中的狠戾之氣與和淑眼中的恨意收入心底,卻因坐席間隔著寧昱晗,龍袍上紋飾繁複的祥雲飛肩高高翹起,恰時遮蔽住武茗暄的神色,叫她窺視不得。

    若換了旁人,這般情形少不得要為自己辯駁兩句,以摒除逾矩攬權之嫌,也免皇后與二位夫人心生怨憤。可是,武茗暄明知那三人的心思,自認沒有必要去演那沒有意義的戲碼。即便在如此冷凝的氣氛下,當她感覺到寧昱晗對自己的護衛之態,也不由得心中暖流湧動。長長的睫毛掀起,她大大方方地對皇后歉然一笑。

    皇后亦對她微笑,目中隱隱帶著一種令人費解的情緒。武茗暄詫異地眨了眨眼,又對容德、和淑二人微微頷首示意。

    許是皇后的神色讓慕太后覺得疑惑,不自禁地往前傾了身子,探究地看向武茗暄。

    隔著寧昱晗,武茗暄仍能察覺慕太后的毒辣眼神。二人視線一觸即分,她卻突然想通慕太后今夜所為的目的。不愧是有心機、有膽識敢肖想天下大權的慕太后!想必是看出寧昱晗對她的心意,居然是想讓她與容德、和淑真正鬥起來,好讓寧昱晗無法再將季、齊兩家真正拉攏到忠於皇權的陣營。心念暗轉,她故作心驚之狀,身子愈發往寧昱晗靠近,柔聲低語,卻只道惶恐,並不多言。

    「是朕允你聞詢的,愛妃何言惶恐?」寧昱晗淡笑側目,看著武茗暄說道,面上笑容微收,話鋒已轉,「不過,商駿身為禁軍統領,若無威信,如何率領貼身護衛朕的親兵?這威,這信,朕得給他,愛妃當與朕同心才是,可不能……」他的話點到為止,並不將一切說明,但在座都是聰明人,自知皇上說這話便是不太相信商駿會做出這等事情,更是在提醒慧妃得拿出真憑實據。

    武茗暄回頭對寧昱晗點頭,恭敬道:「皇上有惜才之心,妾怎敢違逆?只是……」瞥一眼下方垂首跪地的商駿,掃眼看過都把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的慕太后等人,淡然微笑,「車廂門的小竹籃內可是裝的妾日常吃食的梅脯,妾若明知那瓷瓶內裝著毒,藏在何處不好,又怎會放在那裡?」

    商駿聞言,不自覺抬頭望了武茗暄一眼,又快速蹙眉低頭。

    容德面色微變,瞄一眼唇邊嚼著一股子笑意的皇上,若有所思地看向武茗暄。

    和淑夫人輕輕地咬了一下唇瓣,探究中又帶點嘲弄的目光瞟向容德。她不清楚半路怎麼會殺出一個商駿,但必然與容德有關!不過,眾人皆知商駿為人耿直,是個軟硬不吃的主,定然不屑參與這些後宮勾

    心斗角的事情。容德究竟是用什麼手段把他扯進來的?看皇上的神情,似乎頗為看重這個背後並無什麼家族勢力的商駿。如果今夜過後,商駿能無憂,那她也要設法窺破此人弱點,讓他為自己所用,讓皇上……她抬起手,微笑著撫了撫鬢髮。

    寧昱晗眉峰一挑,李炳福當即會意,與李頌興躬身退了出去,片刻即回。

    李炳福手捧從慧妃車廂門旁取來的小竹籃,讓盧太醫驗過,才奉到皇上案前。

    寧昱晗淡淡瞥過一眼,並不細看。武茗暄更是看都沒看一眼,那果脯是青淺在打理,在車上還吃過,她並不擔心會出問題。

    「稟皇上,梅脯需裹一層糖粉、白面才能保持乾爽。臣適才查看,籃內有翻動、抓捏的痕跡,相信確實如慧妃娘娘所言,是常取用之物。」李頌興躬身拱手,利落說完,見皇上點頭後,有些猶豫地看了跪在一旁的商駿一眼,閉了口。

    翻動、抓捏的痕跡?武茗暄暗暗回味著李頌興的話,忽然,心底一個念頭生出,脫口便問:「李侍衛長,既然憑借梅脯上的痕跡可以確定本宮之言不虛,那你可否根據痕跡辨別翻動的時間?」

    他不過是按規矩稟報,慧妃竟能聯想至此!李頌興有些驚訝地抬頭望去。常行走宮中,他見過無數美人。若論姿容,慧妃只能算是中庸之流。但此時,慧妃高坐上首,面帶微笑,凝目看來,竟讓他閃了神。皇上著明耀的龍袍在側,膚色白皙的嬌小女子竟毫不遜色,似一粒鑲嵌在金塔之巔的珍珠綻放著柔和的光華。

    武茗暄流落民間兩年多,自然比其他后妃對待下人要親和得多。不過,出身世家的她,禮制規矩早已是刻入骨子裡的東西。初時還未有什麼,但見他久不移目,不禁也微蹙了眉。

    星眸微瞇,不悅之色一閃而過,寧昱晗垂手放下茶盞。

    青花白瓷的盞底在案幾上磕出了一聲脆響,驚得李頌興恍然醒覺,急忙垂下頭,稟道:「回慧妃娘娘,臣可以推測出大致時間,但不敢保證毫無差池。」

    注意到李頌興的目光再次掃過商駿,武茗暄心下瞭然,明白他是不願一言不好引得商駿獲罪。她心下一忖,柔聲道:「皇上是明君,也是仁君,容不得人蒙冤,也不會不問內情。朝、宮、天下百姓都是皇上的子民,本宮相信,不管是本宮,還是旁人,皇上都是一視同仁。安昭儀中毒之事真是本宮所為,那本宮就得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李侍衛長,你以為呢?」三兩話暗透著一個意思,即便她身為六妃之一,如果真的做了也得獲罪;而商駿也是一樣,若是無辜的便無礙,若真參與構陷,那就得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縱然常被人奉承,但這還是第一次從她口中聽到這樣的話,即使此刻氣氛不對,心情愉悅的寧昱晗也繃不住一直冷著的臉,揚起了笑容。

    李頌興聞言,心神一凜,肅容道:「若臣查驗無誤,兩個時辰內,應無人再碰過籃中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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