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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7第一百一十七章 文 / 墨子痕

    看寧昱晗牽著武茗暄走了出去,慕太后慢慢將手中佛珠挽到腕上,輕輕抬手,示意皇后過來攙扶,也隨行出去。

    瞧見這一幕,容德、和淑微覺詫異,心念一轉,垂首跟上。

    帳外篝火燃燃,將兩側樹林間的空地照得猶如白日。

    商駿、李頌興已將尚宮局和內侍府的營帳搜索完畢,齊齊上前。

    商駿抱拳稟告:「啟稟皇上,內侍府與尚宮局的十二營帳均已搜查完畢,沒有所獲。」

    寧昱晗仍舊拉著武茗暄的手,微微挑眉看向李頌興。

    李頌興心下一忖,躬身拱手:「皇上,各宮娘娘的車駕與營帳是否……」

    寧昱晗輕撫著武茗暄的手背,微笑道:「既是徹查,自然要得出個結果。」

    皇上這話自是要搜,卻沒指明從何處搜起。李頌興與商駿頓覺為難,對視一眼,垂首靜候。

    皇后抿唇淺笑,道:「皇上,妾為六宮表率,既然要查,自然應該先看看妾的車駕、營帳。」

    寧昱晗轉眸看皇后一眼,微笑點頭。

    商駿、李頌興如釋重負,率人從皇后的車駕、營帳依次往下搜索。

    此番搜查,動靜頗大,隨行駕幸的妃嬪都被驚動,紛紛出了營帳,向貼身的宮人打聽。然而,寧昱晗早有令下,不得宣揚,宮人們都不明情況,只得躬身垂首,陪著主子們候著。

    寧昱晗與慕太后等人一直追隨著禁軍、內廷侍衛的步伐,依次往下行去。

    「報……皇后娘娘車駕、營帳無異。」

    「報……容德夫人車駕、營帳無異。」

    「報……和淑夫人車駕、營帳無異。」

    禁軍、內廷侍衛已搜查至裕妃車駕,很快就該是慧妃的車駕了。

    武茗暄面色不改,心下卻是忐忑,放在寧昱晗掌心的手漸漸汗濕。

    寧昱晗敏感地察覺到了,卻沒有出聲,只是微微側目,瞄一眼武茗暄,牽著她的手悄然緊了緊,以示安慰。

    「報……裕妃娘娘車駕、營帳無異。」

    商駿、李頌興再次抱拳稟告,而後往慧妃的車駕行去。

    「慢!」就在商駿將要躍上車廂之時,寧昱晗突然出聲,「掀起車簾。」即便明知防不勝防,他也要為她摒除一切被構陷的可能!

    商駿、李頌興得令,上前挽起車簾,讓整個車廂都暴露在眾人眼前。

    紅漆車廂內,雪白的狐皮當先映入眼眸。

    慕太后面色微變,稍稍偏頭,若有所思地看寧昱晗一眼,眸中神色多了一絲瞭然。看來,慧妃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果然非其他后妃可比擬。秋狩,皇帝遇刺,卻還記得將獵來的狐皮給她做軟墊。這等恩賜,若非是真上了心,怎麼可能?

    瞥見寧昱晗似有所覺地側目,慕太后快速移開目光,掃向伺候在身側的容德、和淑,微微瞇了瞇眼。今夜這齣戲可真夠精彩!

    慕太后悄然打量著容德、和淑,她們卻未發覺,只是神色各異地盯著那張在橘紅篝火照耀下白得有些妖異的狐皮。

    皇后微垂著頭,卻將慕太后與容德、和淑的神色都收入眼中,唇角微微揚起。從小就被慕氏當作皇后候選人培養,又身處宮中多年,各種爭寵、構陷的戲碼,她已見慣不怪。從知曉安昭儀是中毒而非顛簸動了胎氣開始,她就猜出了後續的大致情形。只是,看慧妃的神情,似乎也是心知肚明,但不知能否躲過這一劫?

    車簾高高挽起,商駿、李頌興在車廂內的搜索動作一清二楚。

    武茗暄一眨不眨地盯著車廂內,見二人搜查完畢,就要下來稟告,才放下心來,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

    然而,就在此時,商駿探手在廂門處一摸,揚手已是一個拇指大小的青花小瓷瓶在手,扒開塞子嗅了嗅,轉身,詫然驚呼:「皇上……」瓷瓶雖小,但被他麥色的手握住,十分顯眼。

    李頌興皺起眉頭,深深地看商駿一眼,再看看遠處的慧妃,垂眸下了車廂。

    商駿也隨之躍下,奔至盧太醫身旁,請太醫鑒別。

    這瓷瓶她從未見過,內裝何物已不言而喻!武茗暄暈了一瞬,腳下一個踉蹌。

    寧昱晗心下一凜,手臂一個用力,將武茗暄攬緊,擔憂地看她一眼。

    「皇……皇上……」盧太醫將瓷瓶扒開,嗅了又嗅,嚅嚅喚著,跪了下去,雙眼卻瞟著皇上與慧妃交握的手。任太醫院院使已有六年,他如何不知宮中手段。若安昭儀的毒真是慧妃所下,為何還要留著這裝毒的瓷瓶?眼前這一幕擺明就是構陷,想必皇上也清楚。可看皇上的態度……盧太醫垂首沉默了,他不知該如何稟告。

    在場眾人就是再愚鈍,也猜出了幾分,或不敢置信,或嘲弄的目光齊齊投射到武茗暄身上。只婕妤、顏才人和被香蘭、珍菊攙扶著的桑清目中隱帶憂色。

    桑清一手捂著高高隆起的腹部,邁步就要上前。

    眨眼之間,武茗暄已冷靜下來,察覺到桑清的舉動,抬起頭,對她微微蹙眉示意。

    桑清心下擔憂,緊緊咬住了唇瓣,卻在武茗暄的示意下,悄然退了回去。

    慕太后的目光在武茗暄身上一溜,又轉看向寧昱晗,微微笑了。

    皇后目光

    如炬卻是緊緊盯著盧太醫手中的小瓷瓶,蹙眉思索,沒有看武茗暄一眼。

    容德、和淑悄然對視,齊齊垂首,掩住目中笑意。

    寧昱晗不言不語,靜靜地看著武茗暄。

    武茗暄抬眸與寧昱晗對視,輕輕推開他,緩緩跪地,「皇上,不是妾。」她並不抬眼去看周圍人的表情,話音稍頓,「妾上車廂時曾檢查過,並無此物,妾也從未見過這瓷瓶。妾懷疑此事是有人設計構陷,若果真如此,只可能是在妾離開車駕,前往御帳陪皇上用膳之際。皇上若信妾,還請徹查!」

    寧昱晗默然片刻,抬手將武茗暄扶起,道:「慧妃勿驚,朕相信此事非你所為。」冷眼看過週遭眾人,「商駿、李頌興!」

    商駿、李頌興躬身抱拳候命,卻許久不聞寧昱晗再言,不禁訝然抬眼。

    寧昱晗週身都散發著冷冽氣息,沉眸一句低語:「沒有聽見慧妃的話嗎?」說罷,也不管眾人是何表情,拉著武茗暄的手就往御帳走。

    商駿、李頌興被寧昱晗冰冷的語氣震住,愣然一瞬,才回過神來,各去調集隊伍詢問。

    武茗暄誰也不看,隨著寧昱晗,一步一步進入御帳。直到寧昱晗將她拉到龍案後一起坐下,她才抬眼,平靜地看向容德、和淑。

    皇后看看寧昱晗,再看看慕太后,垂首站在龍案前,道:「皇上,依妾看,此事頗有蹊蹺。」

    「皇后想說什麼?」寧昱晗凝目看向皇后,沉鬱的面色稍稍緩和。

    一旁,慕太后在側落座,將腕上佛珠拆下,一顆一顆慢慢地捻著,看向皇后的目光卻帶著一絲陰沉。

    「雖然宮中盛傳慧妃與安昭儀不和,但妾看來,慧妃聰慧賢淑,斷然不會做出謀害皇嗣之事。」皇后並不去看慕太后的神色,淡然說道。或許是因之前寧昱晗的態度,又或者是因為心下的懷疑,「皇嗣」二字倒是說得極為含糊。

    看寧昱晗沉默,和淑偷瞄容德一眼,卻見她似乎並不關注眼前一切。眉尾微顫,她也垂眸不語。

    「可那東西確實是在慧妃的車廂內搜出,這又作何解釋?」慕太后一眼看過寧昱晗,目光落在了皇后身上。

    皇后側過身來,直視慕太后,欠身道:「母后,慧妃盛寵,自然容易招惹是非。」

    「依皇后所言,是有人欲以安昭儀與皇嗣中毒之事陷害慧妃囉?」慕太后眸色更沉,面色雖未有多大改變,額側青筋卻隱隱浮現,洩露了她竭力隱忍的怒氣。

    武茗暄靜靜看著眼前一幕,沒有出聲為自己聲辯。她沒想到皇后會為她說話,甚至會為她忤逆慕太后的意思。側目瞄一眼寧昱晗的神色,她微微勾了勾唇角。皇后果然聰明,看出皇上不願治她的罪,便主動站出替她說話。相比逆皇上意思,非要將罪責落在她頭上的太后,皇后的心機似乎還更勝一籌。慕氏真是培養了一個好皇后啊!

    「是構陷還是慧妃自己所為,徹查後自可知曉。母后與兆盈何必為這等事情爭執?」寧昱晗再次開口,神色已淡漠得什麼也看不出。

    之前,商統領抓住的那名宮女,是否就是栽贓之人?李炳福靜立於寧昱晗身後,默默思索過後,終是沒有說出。

    慕太后深看皇后一眼,捻著佛珠闔目而坐,口中唸唸有詞。

    慕太后話音雖輕,但武茗暄卻隱隱聽出那是靜心的佛經。皇后的態度,只怕是刺激到慕太后了吧?無論皇后那番話對她有無助益,這個人情,她是欠下了。腦中突兀地閃過殷嬤嬤勒死暖香那一幕,她不禁心下嗤笑。這麼多年,死在慕太后手中的冤魂不知有多少,口念佛經,心裡卻住著惡魔,真是不知所謂!

    皇后也步上台階,在左側坐下,手捏茶盞,不知在想什麼。

    皇上、太后、皇后都未再言,容德、和淑也不出聲,各自垂首不語,靜觀其變。

    武茗暄的手摩挲著暖爐,眼神快速掠過容德、和淑的面,唇角彎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一個是以溫柔賢惠作掩飾,一個是以鋒芒畢露作盾牌,實際內心都陰險狠毒,能坐到夫人之位的人果然不簡單!若這二人真能齊心,她必然難逃一劫。可是,容德、和淑積怨已深,她們的謀算必然都不只是針對她。她反倒要感謝她們弄這一出,讓她能夠辨別誰是自己身邊的叛徒。能找借口靠近她車駕的就那麼些人,天寒夜涼,借口無非披風、暖手爐,她都已用了,還是當著慕太后的面說的。無論是誰,再尋任何借口靠近她的車駕,必然都是構陷。即便不是,她也能將此事扣在那人頭上!只是,慕太后究竟打著怎樣的主意,是否會為今夜的事情再增變數……

    武茗暄一手攏著暖手爐,一手被寧昱晗牢牢握在龍案之下,目光定定地落在桌案的茶盞中。看著清亮的茶水,她的心緒卻如泥潭般渾濁。忽然感覺掌心一癢,她詫然側目,卻見寧昱晗攏袖端起茶盞,含笑的目光像羽毛一樣拂過她的臉。一顆紛亂的心在他的目光下安定下來,是的,她還有他!無論今夜會是怎樣結局,他會護她!

    心定了,唇畔笑容就更深了,武茗暄站起身來,接過青淺手中的琉璃壺,親手為帳內眾人續上茶。

    經過和淑案前時,武茗暄微微斜眸,眼中神色帶著一股狠戾勁直直射向和淑雙眼。

    身處險境,還敢挑釁,難道她與容德……多疑的和淑眉心一擰,出於本能地瞇眼往容德看去。

    武茗暄恰時起身,經過容德夫人案前,稍稍偏頭,笑看她一眼。

    容德的目光像毒刺般盯著從案前經過的武茗暄,眸中陰狠之色閃過。

    裙裾拂過案幾,和淑窺見容

    德狠辣的眼神往自己面上射來,震驚之下,端著茶盞的手微微一抖,兩三滴茶水濺出,濕了宮袖。

    武茗暄款款邁步上階,施施然於寧昱晗身側落座。她看似不經意地一眼睇過,見得和淑眼中還沒來得及隱去的惶恐之色,無聲地笑了。今夜每有變故,和淑總會拿眼偷瞧容德,目中忌憚之色雖隱晦,卻總有痕跡。武茗暄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勁,心下一尋思,才發現自己以往可能想錯了。試想,容德、和淑斗了這麼些年,若和淑真的厲害,怎麼會手握協理六宮之權還對容德百般忍讓?一番試探,果不出她所料,和淑對容德,有猜忌也有懼怕。看來,構陷她之事,和淑脫不了干係,但容德必然是最先謀劃之人!

    這番心念剛轉過,帳外響起通報聲,商駿、李頌興求見。

    寧昱晗眼神示意下,黃易廉上前兩步,挽起帳簾。

    商駿、李頌興各押著一人入帳。

    武茗暄睇眼一看,商駿押著一名宮女。那宮女低垂著頭,入帳既不求饒也不辯白,似乎是一心求死。武茗暄打小記性就好,但搜遍腦海也不覺得見過此人,不禁感覺詫異。定定心神,她轉過目光,看向被李頌興按伏在地的那名太監,眸中冷芒迸射。

    陳祿,果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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