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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9第九十九章 文 / 墨子痕

    寧昱晗處理完一摞奏折,偏頭笑看武茗暄,剛要招手喚她近前。

    李炳福悄然入殿,上前稟告:「皇上,婕妤在殿外候宣。」

    看李炳福拿眼瞄過自己,武茗暄心念一轉,擱下手中墨錠,欠身道:「皇上,妾先告退。」

    「急什麼?」寧昱晗猛然伸手,一把將武茗暄拉住,朗聲對李炳福吩咐,「讓她進來便是。」

    李炳福聞言皺眉,遲疑一瞬,還是退出,依言將婕妤請了進來。

    婕妤隨李炳福入殿,見得站在龍案旁的武茗暄也是微微一怔。被寧昱晗瞪視一眼後,她才回神,依照禮規見禮。

    手還被寧昱晗緊緊握住,武茗暄自覺羞赧,慌忙掙脫,退到一旁。兩頰熱氣微熏,不用照鏡,她也知自己現下必是紅霞染面,不禁把頭垂得更低,故作專心研墨之狀。

    見婕妤含笑的目光一直凝在武茗暄身上,寧昱晗握拳於唇前,輕咳兩聲,從一摞奏折中抽出一冊,拋於案上,道:「你且看看,這折子的筆跡可仿不?」

    婕妤收回目光,起身上前,將那冊奏折仔細看過,點頭道:「他的筆跡,嬪妾已模仿多時,應是不難。」

    寧昱晗欣然點頭,快速攤開一紙,提筆疾書,很快書就一番與那奏折所言之事相差無幾的話,只是將奏折內提及的淮州駐將換防的任命之人換了一位。

    婕妤悄然一眼瞥過愣在一旁的武茗暄,坦然接過,就著寧昱晗所書,卻以原奏折上的官員筆跡謄寫。

    武茗暄的目光下意識地隨著婕妤的筆鋒遊走。原奏折上是太尉慕霆鈞的筆跡。淮州關隘比鄰寧京,對朝廷至關重要。此時正值三年換防之際,駐關將領由慕霆鈞舉薦,必然對皇上掌控皇權不利。

    早知婕妤對於皇上來說,絕非尋常妃嬪那麼簡單,可她卻沒敢往這上邊想。各部奏折遞交上來後,由皇上親自批閱,而後便發往各地。此間,不會再過各部官員之手。瞧婕妤這般不驚不詫的神色,仿他人筆跡改奏折一事想必已是輕車熟路,不知幹過多少次了!武茗暄靜立一旁,看得暗暗心驚。

    婕妤奏折謄寫完畢,神色平靜地呈交給寧昱晗,由他朱批劃下,蓋上印鑒。他們這番事情辦妥,武茗暄卻還未從震驚中回神,直至婕妤施禮退下,李炳福入殿詢膳。

    晚膳擺在怡欣殿偏殿內,寧昱晗揮退眾宮人,只讓李炳福在旁伺候。

    默然用膳間,寧昱晗忽然開口:「若有一日,你聽見什麼不好的,是信朕,還是信傳言?」

    武茗暄怔然一瞬,但見寧昱晗神色凝重不似玩笑,便鄭重答道:「妾自然是信皇上!」

    寧昱晗深看武茗暄一眼,心情突然好了起來,親手為她布菜。膳畢,他命人將武茗暄送回逸韻軒,擺駕去了洛美人處。

    各宮收到消息,無不詫異,暗自猜度洛美人是否會復位。

    夜裡,武茗暄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心下不斷琢磨著洛菱宛什麼時候會跌落,是否會對洛氏造成影響?皇上恐怕也已在對桑家佈局,桑姐姐如今懷有身孕,不知皇上是否會顧念幾分?

    翌日,武茗暄照舊去松香殿請安,看著洛美人得意的神色和圍繞在她身旁逢迎討好的眾人,不禁暗自好笑。如今有多風光,將來便有多慘!可憐洛菱宛還自以為計謀得逞,並未有絲毫危機感。

    請安回來,武茗暄沐浴妥當,又去了怡欣殿。經過昨日一事,眾侍衛已不再阻攔慧妃入殿。得知皇上還未散朝,她照舊去隔間書閣,信手取了一本書籍翻看。

    寧昱晗下朝歸來,與武睿揚一起快步入殿。

    「皇上……」李頌興疾步上前,跪地抱拳,欲稟告慧妃在內之事。

    寧昱晗瞥一眼隨行而入的武睿揚,怒聲喝道:「退下!」

    李頌興無奈,只得起身,與眾宮人一起退了下去。

    武茗暄輕輕擱下書籍,待要出去迎駕,聽見武睿揚的話,卻赫然剎住腳步。

    「這次不過是針對桑家,為何要把洛氏也牽扯進來?」武睿揚急切問道,言辭間並不見得有多恭敬,全然不顧他所面對的人是當今的皇上。

    「如今的洛氏,還有多少是洛家人?洛氏早已被慕氏架空,洛王也只不過是慕霆鈞的傀儡。」寧昱晗闊袖一揮,在龍案後坐下,「這,你不是不知。」

    「臣……臣知道。」武睿揚的氣勢焉了下去,低聲道,「皇上,可洛家畢竟是生養憐蘇的地方,洛王畢竟是憐蘇的父王啊!」

    隔間書閣內,武茗暄雙手捂緊嘴,滿目震驚之色。早就料到皇上必然會對洛家下手,可她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

    「若非必要,朕也不願如此。但你也知道,如今的朕,還不能正面與慕氏相抗。」寧昱晗無奈的話音從罩門外幽幽傳來,「朕豈能壓上祖宗基業,拿這萬里江山和他們拚個兩敗俱傷?」

    「臣知道,近年來,慕氏為掌控洛氏,投入了太多人力。皇上若滅了洛氏,就等於剪去了慕氏黨羽!只是……」武睿揚抬眼看看寧昱晗那決絕的神色,心知多說無益,默然片刻後,垂首長歎,「唉……自古情義難兩全!皇上這也是為大局著想,臣著實不該有異議。適才言語冒犯,還請皇上恕罪!」

    外間,衣衫悉索之聲響起,武睿揚似是跪地請罪。

    片刻靜默之後,寧昱晗的聲音響起:「不怪你,起吧。」

    睿揚哥哥都不再反對,那「滅洛」一事豈

    不成了定局?腦中轟然一聲響,武茗暄踉蹌兩步往後退去,不慎踢翻多寶格邊那盛放畫卷的松鶴檀木筒。

    木筒滾翻在地,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響。

    「誰?」寧昱晗面色驟變,拍案起身。

    武茗暄不知作何反應,惶然跪地,垂首不語。寒光一閃,一柄熟悉的青峰劍已架在她脖上。

    「怎……」武睿揚看清眼前人,愕然驚問,「怎麼是你?」

    寧昱晗幾乎出於本能地伸手去扶,低頭之際,恰與武茗暄仰面看來的目光對上,手就這麼僵在了半空。

    武茗暄直直地望著寧昱晗,圓睜的眸中滿是失望,滿是倔強。

    寧昱晗瞬間握手成拳,仰頭望著殿頂,自嘲地哼笑一聲,一言未發,甩袖而出。

    武茗暄無視脖子上那柄利劍,猝然起身,嚇得武睿揚大驚失色,趕緊收劍。

    武茗暄追到正殿,不管不顧地撲上前,拽住寧昱晗的龍袍下擺,顫聲問道:「皇上……您,您方纔所言都是真的?」

    寧昱晗目中閃過憐惜之色,陰沉面色卻未舒緩,冷冷道:「起來說話。」

    「不!」武茗暄忿然搖頭,「皇上,您真要滅了洛氏?」

    看寧昱晗眸中怒色翻湧,武睿揚慌忙上前,一把扶住武茗暄,低聲勸道:「聽皇上的話,你先起來再說。」

    武茗暄甩開武睿揚的手,仰起淚眼,直直望入寧昱晗目中。

    「慧妃!」寧昱晗勃然大怒,一把拽住武茗暄的手腕,將她提起,「你姓武!洛氏如何,與你何干?」

    武茗暄僵了一瞬,含淚垂眸,淡淡地道:「皇上何必明知故問?」

    寧昱晗神色一凜,便要呵斥,但見晶瑩淚珠順著她的臉頰成串滑落,心中又泛起不忍。

    武睿揚心下暗憂,卻不敢貿然出聲,攏在袖中的拳頭緊了又緊。

    寧昱晗側目瞥武睿揚一眼,示意他退下。武睿揚憂心忡忡地看武茗暄一眼,悄然退出。

    寧昱晗暗暗歎了一口氣,放緩手上力道,輕輕一帶,欲將武茗暄拉入懷中。

    武茗暄卻奮力將寧昱晗推開,淒然笑問:「皇上果真要滅了洛氏,殺了洛王?」

    「朕縱然滅洛氏,也必會保全洛王性命!屆時,朕會讓人護送洛王離京,尋一遠離喧囂之處,安度晚年。」寧昱晗緩緩鬆開手,凝視著武茗暄,冷冽話音從緊咬的牙縫間憋出,「如此,慧妃可放心了?」

    只要父王性命無憂便好,如此便好!武茗暄撫著胸口,長吁一口氣。一顆高懸的心終於落下,她才覺察出寧昱晗語氣中的冷漠,心下忽然發了慌,嚅嚅輕喚:「皇……皇上……」

    「睿揚不知朕心意也就罷了,可你……」寧昱晗似是累極,砰然坐倒在龍椅上,「即便沒有往昔情誼,這麼些日子,你我朝夕相伴。我待你如何,你心下當真半點都不清楚?」

    「我……」武茗暄張口欲言,卻不知該說什麼,只得咬唇不語。

    「聽聞朕要滅洛氏,你就以為朕會合著洛王一併處死?你怎麼就不想想,朕縱然不顧念洛王對朝廷的功績,也會顧念你!」寧昱晗搖頭苦笑,不自覺地伸手揪緊衣襟,想借此扼制住心頭的鈍痛感,「朕昨日才問過你,你的話猶在朕耳畔。可是,你若對朕有半分信任,也不會作此想!」

    昨日,皇上所問便是為這事?武茗暄心念一轉,會意過來。瞧見寧昱晗頹然的神色,她心下大駭,急忙跪地,惶然解釋:「皇上,妾是一時心慌,才會……」

    「朕還不知道你麼?」寧昱晗嗆聲打斷武茗暄的話,凝目看著她,只覺雙目酸疼,別開眼去,愴然揮手,「罷了,罷了……朕累了,你且退下吧。」

    「皇上……」武茗暄驚呼一聲,卻見寧昱晗闔上雙目,竟是不願再看她。

    殿外,李炳福一直探聽著裡間聲響,待至此時,急忙入殿,彎腰攙起武茗暄,輕聲勸道:「娘娘,皇上正在氣頭上,您還是先回吧。」

    武茗暄心中隱隱作痛,卻不知這痛從何而來。她順從地任由李炳福將自己扶起,一步步走出怡欣殿。

    「砰」地一聲響,沉重的殿門合上,震得武茗暄的心也跟著顫了顫。她緩緩回首,望向緊閉的殿門,心中莫名地泛起一股酸澀,一行淚靜靜滑落。

    「娘娘,您這是何苦?皇上對您……」李炳福想要說些什麼,見到這樣的武茗暄又有些不忍,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喚來幾名內監,抬輦將她送回逸韻軒。

    武茗暄端坐在步輦上,一雙茫然的眸子望著前方,目中卻儘是虛無。偶有低階妃嬪經過,上前請安,也沒得到她半點回應。

    步輦在逸韻軒門前停下,內監們高聲唱了一句「慧妃娘娘回宮……」落了輦。

    沈木雲早在宮門處相迎,看武茗暄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下大驚,慌忙上前扶過:「娘娘,您這是怎麼了?娘娘……慧妃娘娘……」

    沈木雲疾聲連喚,武茗暄卻是恍若未聞,沒有焦距的眸子定定地盯著前方,如行屍走肉般往東廂走。

    「青淺、錦禾……」沈木雲扯嗓子疾呼,小心翼翼地把武茗暄交到聞聲奔出的青淺、錦禾手上。

    一眼窺見武茗暄蒼白的面色,青淺失聲驚呼:「出什麼事了,娘娘的臉色怎麼這樣嚇人?」

    錦禾緊張地看一眼武茗暄

    ,偏頭問沈木云:「娘娘不是去怡欣殿侍墨嗎?怎麼……」

    「我也不知這是怎麼了!」一向神色淡然的沈木雲早已擰緊眉頭,咬了咬唇,叮囑道,「你們伺候娘娘進去休息,我去怡欣殿打聽下。」說罷,快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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