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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2姐妹 文 / 墨子痕

    一行人快步趕回凌府主宅,一眼便看見大夫人林玉萍正坐在後院的花圃邊喝茶,旁邊還擺著一副繡架。

    李香蘭手一揚,揮去紫荷扶著她的手,對著林玉萍就是一拜:「還請大夫人為香蘭做主!」

    林玉萍伸手虛扶一下,端莊地笑著說:「香蘭妹妹,快起來。不是早說了,沒有外人的時候,我們姐妹間不需要這些俗禮嗎」眼睛往李香蘭身後一瞧,丫鬟暮春手裡拽著凌雲的胳膊,頓時驚得站起身來,「哎喲!妹妹這是幹什麼啊暮春,還不快把五小姐放開!」

    「姐姐,妹妹這是給凌府抓了家賊!」李香蘭伸手攔住正欲上前扶凌雲的大夫人。

    林玉萍眼珠一轉,臉色沉了下來:「哦」眼神往四週一掃,見許多下人都往這邊看過來,「在這院子裡說這些像什麼話!跟我進來再說。」轉身就向堂屋走去。

    李香蘭喚暮春繼續拽過凌雲,自己帶著紫荷跟了進去。

    凌府堂屋的正中牆上掛有三幅男子畫像,分別是凌家已過世的三代家主,均是南寧皇朝的大將。畫像下擺了一副香案和一些貢品。堂屋四周牆上掛著一些字畫,角落裡有不少造型各異的花幾,上置花草盆景。

    香案前是一張紫檀一腿三牙條桌,條桌上擺一個金光閃閃的半尺高將軍塑。條桌的兩側各放置了一張紫檀雕紋高束腰扶手椅,上鋪暗紅織錦坐墊。在兩張扶手椅下方,擺放著一套紅木鑲雲石連幾背板椅。

    林玉萍徑直走到紫檀扶手椅上坐下,又喚丫鬟冬巧去上了茶來。待李香蘭一干人等都進來了,這才開始問起事情始末。

    李香蘭餘怒未消,氣憤地向林玉萍講述著之前發生的一切。進了堂屋,暮春就放開了拽著凌雲的手。此時的凌雲正一臉事不關己地站在下首欣賞著牆上的字畫,不時還笑笑點點頭。

    李香蘭雙手將金簪托起,遞給了林玉萍查看,狠狠瞪了一眼凌雲,又對林玉萍說著:「姐姐,這事兒可不能姑息!這要是讓外人知道了,怕得給咱們凌府落下笑柄。」銀牙一咬,心裡簡直想把這凌雲給生吞活剮了。

    「妹妹,這是在教我怎麼做事嗎」林玉萍臉色一冷,慢悠悠地說著。

    李香蘭嚇了一跳,雖說這大夫人往日裡很好說話,從來沒有因自己只是小妾而呼喝過她,可妻與妾天差地別。彼此是私下稱姐妹,但遇到正事,自己實際上和高級點的奴婢沒多大區別。聽林玉萍這麼一說,連忙搖頭說道:「不是的,這麼多年來,大夫人管理凌府井井有條,這府裡上下都是有目共睹的。妹妹會這麼說,也是只是覺得姐姐心太善罷了。」

    「心太善」凌雲一聽李香蘭這話,差點沒笑出來,心下暗自嘀咕:「這李香蘭真是個胸大無腦的女人。那林玉萍怕是這凌府裡最會裝的,哼!心善她那就是從善心人裡挑出來的!」想是這麼想,卻沒露出半分神色,只是冷眼繼續看著戲。

    且說惜娘沿路跟著進來,一直都是提心吊膽的,此時見堂屋這番情形,更是擔心,暗自思索著怎麼才能免了這「家賊」的說法。

    這時,坐在上首的林玉萍又說話了:「妹妹啊,這事兒我實在是不好做呢!」很無奈地搖搖頭,看了李香蘭一眼,又看了看凌雲,「五兒才多大。雖說這些年一直呆在那小院裡,可畢竟吃穿用度都沒缺過什麼。興許也就是貪玩,哪能真的為了錢財去做賊。妹妹,你說呢」

    凌雲暗地裡臉色一冷,心想:「這話說得巧,明裡是幫我辯解,可實際是坐實了「家賊」的說法。」

    「這……就知道姐姐心善,定是狠不下心教訓五小姐的。可若是就這麼算了,且不說別的,就五小姐本身來看,以後豈不是更會助長了這性情」李香蘭一怔,接過話說著。

    「那……依妹妹看,此事怎麼處理才好呢」林玉萍為難地看著李香蘭,又去看凌雲。見凌雲完全無視她,正在優哉游哉地欣賞字畫花草,頓時心裡氣不打一處來。

    凌雲看似在好奇地東張西望,其實一直默默關注著堂屋內發生的一切。此時,眼角餘光正好捕捉到那林玉萍眼中一閃而逝的一絲厲色,也重視起來。回頭看向站在自己身後的惜娘,小嘴一嘟,就去拉她的手,還撒嬌地說著:「奶娘,這裡好悶啊!我害怕,我們回去,好不好」

    惜娘本已是心急如焚,忽然臉色一變,微微一笑,握緊拉著自己的那隻小手,溫柔地對凌雲說:「按大夫人剛才說的想來是沒事的,五小姐不用怕。出來的匆忙,奶娘先回去看看湯,您記得聽大夫人的話就好。」說完在凌雲的手上輕捏了一下,握緊拳頭收回手便向林玉萍和李香蘭施禮離開了。

    凌雲豈會真的害怕,拉惜娘這一手,看似平常,其實暗藏玄機。見惜娘走了,凌雲慢慢地移向林玉萍,小心翼翼地看著她問:「大娘,五兒可以坐會嗎站好久了,累了呢。」

    林玉萍心中暗笑著想:「馬上就要大禍臨頭了,還想著坐會兒呢!也罷,反正我也還沒想好怎麼收拾你,暫且讓你安生些。若是處理重了,老太爺怪罪起來,也好叫他老人家知道,這只是你李姨娘非得處理你不可。」想到此,臉上揚起一抹慈愛的笑,溫柔地說著:「五兒,雖說你不小心做錯了事,但也不用這麼拘束。」

    凌雲笑了笑:「呵呵,謝謝大娘!」抱歉,不是真的信了這話,只是覺得這林玉萍戲演得太好,讓她看得過癮,實在忍不住想要發笑。謝過了林玉萍,這小身子一扭,便蹦到了李香蘭對面的紅木椅上坐著,打算繼續聽她們怎麼處理自己。

    林玉萍揮揮手,讓一眾丫鬟退了下去。

    李香蘭見這凌雲坐在對面望著自己笑,心裡更是火大,張口便喚:「姐姐!五小姐還這麼小,一定要好好管教,要不長大了還得了咱們凌府的五小姐居然還會在自己府裡偷東西,這不是要讓凌家祖輩蒙羞嘛!依妹妹看,這事兒還是得請請家法吧」見說了這麼半天了,大夫人都一直拿凌雲是貪玩來搪塞自己,李香蘭也急了,心想:「這事兒若是處理清了,就怕以後老爺知道了,會怪罪我不愛惜他親手送的東西。」

    凌雲心想:「這還來勁了,還請家法呢,大概是像以前電視裡演的那種兩塊木板綁在一起的戒尺吧,反正也打不到我身上。」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可她卻不知道,凌家世代將才,這家法也不像一般人家的戒尺打打就完事。要知道凌家的家法,那可是讓受罰的人僅著單衣,以軍棍沾水打臀部以示懲戒。軍棍打在身上的滋味就已難捱了,再加上這沾了水,一旦打下去就是實實在在地貼著皮肉火辣辣地疼。

    林玉萍想著,這家法不是自己提出來,就算到時候打出事了也有李香蘭去扛著,還在盤算著是不是在那水裡撒點鹽:「妹妹說的也在理。要不就……」

    忽聞,屋外一聲大吼:「小雲兒!」

    林玉萍與李香蘭同時怔了一下,待回過神來,連忙起身迎向門外。

    只見凌老太爺風風火火地從遠處快步走向堂屋,腳下生風,嘴裡還在喊著:「小丫頭……」身後還跟著捂嘴輕笑的惜娘。

    老太爺在屋外一個勁地喚著,可堂屋裡坐著的凌雲卻紋絲不動。那小小的身子坐在紅木椅上,夠不著地的雙腳還悠閒地晃悠著,聽到老太爺聲如洪鐘的呼喚聲,慵懶地伸出一根小指頭掏了掏耳朵,衝著門外扯著嗓子就是一聲吼:「吼什麼吼!耳朵都震聾啦……」

    自從那日一別就一直沒有再見到凌雲,老太爺心裡也挺掛念這小孫女。今天見惜娘來尋說凌雲出了事,連忙告別了老友,急匆匆地往府裡趕。他這邊擔心她吧,這丫頭倒好,還不給好臉色。不過這丫頭,你要說凶她吧,捨不得;打吧,心疼;她要是小臉一板,自己還得好生哄著。算了,只要她高興,就這樣了。

    這凌威倒是見慣不怪了,可站在堂屋門前迎著老太爺的林玉萍和李香蘭卻驚了個夠嗆,齊刷刷地大張著嘴,那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凌老太爺理都沒理林、柳二人的施禮,大踏步便進了堂屋。一見凌雲那俏皮的模樣,老太爺就忍不住要發笑,可想到還有事要處理,這老臉還得使勁繃著,輕斥一聲:「小丫頭,早知道我就不要急著趕來!再讓你多受會兒罪。」

    凌雲眉一挑,拿眼角掃了自己爺爺一眼,冷笑著說了句:「受罪看了場名為『彫蟲小技』的戲罷了。」就不再說,繼續吊兒郎當地坐著看戲。

    老太爺沒坐下,只負手站在凌雲身旁,看著林玉萍沉聲問道:「玉萍,你說說,怎麼回事啊」

    林玉萍可不傻,一見情況不好,立馬將這燙手的山芋拋了出去,低眉順眼地說著:「回老太爺的話,玉萍也不太清楚,這事兒是因香蘭妹妹而起,還是由她說來詳盡些。」

    李香蘭本就害怕老太爺,當下心裡暗自埋怨著大夫人,卻不得不又將之前的事情再老老實實地講述了一遍。

    「混賬!」凌威一聲怒喝,虎目圓睜朝著李香蘭就是一頓好罵:「老夫前幾日去看小雲兒的時候就對她說過,以後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劉總管就是,她要什麼不會去說,啊至於要偷你一支簪子哼!再說,小丫頭也沒這種混賬性子。」

    一頓罵完,老太爺心中火氣還沒消,又繼續訓著:「哼!你也不動腦子好好想想,這丫頭才六歲,自懂事起,就沒來過這主宅,怎麼可能跑到你屋裡去,還偷東西?再說,好歹丫頭還得喚你一聲姨娘,怎沒見你這做姨娘的關心過她,出了這事兒還一個勁地想要罰她,簡直是……妄你自己也還生養過兒子,怎麼沒有半點母性!」

    老太爺感覺這事有些蹊蹺,便轉了話鋒又說:「你去把發現這簪子那丫鬟找來,老夫要親自問問,這事不是這麼簡單!」

    李香蘭得了老太爺的令,轉身便去堂屋外尋暮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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