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穿越重生 > 鸞妃

正文 夜香 文 / 墨子痕

    作者有話要說:

    明黃床幔散開,寧昱晗蹭落龍靴,在武茗暄身側躺下。

    武茗暄只覺一顆心砰砰地跳得厲害,暗暗深吸一口氣,想要跪坐起來,為寧昱晗褪下龍袍。沒等她回過神,光影突然一暗,溫熱氣息撲面而來。心中一驚,她閉上雙眸。

    一連串蜻蜓觸水般的淺吻落在耳畔,羞紅了耳根。淺吻稍頓,再度覆上來時,吞-吐的氣息已更加炙熱。短暫的羞澀很快過去,取而代之是坐在鸞禧車中暗下的決定,她努力忽視狂亂的心,故作訝異地睜眼,偏頭。

    吻不偏不倚地覆上了她的唇,寧昱晗愕然睜大眼,看著突然擺正的容顏。

    武茗暄閉著眼,感覺卻更清晰。她知道,有一道灼熱的視線正緊緊膠著她,像要把她點燃。

    寧昱晗還未從驚愕中回神,就這樣愣愣地含著她的唇瓣。

    緊張、不安、忐忑……亂七八糟的情緒統統湧了出來,武茗暄不自覺地閉緊雙眼,屏住呼吸。不知僵持了多久,她只覺胸口氣悶,本能地啟唇。忽地,奇異的幽香灌入口中,隨之而來是一條濕-滑的舌。

    「唔……」一聲輕哼溢出,她無措地仰頭,想要退開,舌尖卻被他咬住,移不開半分。

    興味笑意浮上星眸,寧昱晗輕輕鬆牙,在她口中四處觸碰。

    武茗暄心情複雜,she頭僵直地伸著,緊張得繃緊的臉頰很快便覺發酸。她下意識地動動舌,卻碰到他的舌尖。

    寧昱晗霍然頓住動作。

    林嬤嬤的話音似乎在耳邊響起,武茗暄輕輕伸出丁香小she觸了觸他。當初聽嬤嬤說時,她暗覺噁心,可現在毫無不適的感覺。心念一動,她一面回憶著嬤嬤的話,一面緩緩轉動舌尖。

    寧昱晗眸色一沉,退開些許,凝目看她。

    難道嬤嬤說的不對,他不喜這樣?武茗暄不明所以,不安地縮回,合上唇。幽香重新襲來,他輕輕佻開她的牙,勾起那丁香小she。武茗暄暗鬆一口氣,將羞怯強壓在心底,順應著他的指引,與之纏-綿。

    忽然,口中一空,唇間熱度消失,一口涼氣灌入,武茗暄詫然睜眼。

    寧昱晗的俊顏染著一抹淡淡紅暈,對她露出個有些勉強的笑容,伸出一手環住她的腰,喟歎般說道:「歇息吧。」說罷,抬手將她的頭摁在自己肩窩處。

    親密的舉動戛然而止,武茗暄愣得紅唇微張,看著他緩緩閉目。

    怎麼會?嬤嬤說的不是這樣!看來,是她伺候得不合他心意啊。武茗暄沮喪地斂下眼簾。上了龍床卻不落紅,若傳入他人耳中……不消兩日,「妍貴嬪」三字必會成為宮中笑料!

    呆呆地望了寧昱晗的側臉許久,她磕牙咬下唇內,飛快地瞄一眼似乎已熟睡的寧昱晗,輕擱在身前的手輕輕抬起,小指狀似無意地一劃,勾開了他的襟前束帶。

    寧昱晗渾身一僵,霍地睜眼,埋首一瞧,胸前衣襟半敞,那根來不及縮回的小指還勾在被扯開的束帶上。

    「笨」武茗暄懊惱地在心底暗罵一聲,一動不動地闔目裝睡。

    寧昱晗悄然側目,見她緋紅的嬌容上長睫微顫,眼瞼輕抖,不禁彎了唇角。垂眸一瞬,他捉起勾在束帶上的柔荑,湊唇到她耳畔,輕吐熱氣:「等我……」

    手上勁道一鬆,武茗暄恍然睜眼,看他挑開床幔,翻身下床,去桌旁倒了兩盅酒回來。

    「喝了它,免得待會兒難受。」

    寧昱晗的語氣不容置喙,武茗暄嚼出其中意思,羞得垂首不敢看他,乖順地接過酒盅,送到唇邊。腕上一緊,她訝然抬眸。寧昱晗執起她的手繞過自己舉盅的手腕,張唇含-住盅沿,衝她頷首示意。

    這……合巹酒?武茗暄看看盅裡酒液,又掀眼看向他,愣愣地眨眨眼,抬腕把酒飲下,心底自嘲,呵,怎麼可能,這估計是嬤嬤所說皇上喜歡的情-趣吧?

    寧昱晗眉峰一抖,唇角微翹,叼起酒盅,仰頭將酒液傾入口中。

    就在武茗暄還猶自發愣之際,寧昱晗伸指勾過她的酒盅,手腕一翻,瀟灑地拋到地上。

    「皇……」一個音剛出口,唇已被封住,驚得武茗暄驀然瞪大雙眼,醇香酒液順著他滑膩的she徐徐入口,嚥下喉嚨。

    寧昱晗留住最後一口酒,吞進自己腹中,又像之前那樣抱她躺好,拉過錦被蓋上,靜默地看著床頂的龍紋隔板,目中隱約閃過猶豫之色。

    幾番挑-逗卻未辦成正事,武茗暄心中一急,忍著羞澀撫上他的胸,一指順著那精壯的肌肉來回描摹。

    「你可知自己在做什麼?」

    「皇上是不想妾伺候麼?」

    二人同時出聲,話音落下,齊齊怔住。

    寧昱晗眉心一斂,待要說話,眼神不經意地往側瞄去,俊顏霎時一紅。

    大紅色的金絲錦被下,嬌羞的人兒垂眸側臥,嫣紅肚兜錯開,如玉般瑩潤的柔軟椒乳攏在一起,夾著一道誘-人溝壑。

    武茗暄久不聞聲,毅然咬咬唇,抬起嫵媚雙眸直勾勾地看向寧昱晗,楚楚道:「皇上若是不喜妾,又何必召妾前來?若是中意妾,又……又……」心中羞赧不堪,她不知這話該如何接下去,嚅嚅半晌也沒抖完整。

    腰間猛然一緊,不等她蹙眉去看,寧昱晗已翻身壓了上來。熾熱眼神的逼視下,武茗暄眸光一閃,直覺地想要偏頭躲閃,卻被他一手捏住下顎。

    不同於之前的溫柔,這個吻來得又猛又急,帶著要將她吞沒的狂-熱。武茗暄閉上眼,笨拙地回應。

    他們唇齒交磨,she尖共舞,氣息漸漸紊亂,呼吸愈發急促。

    絹紗、肚兜、龍袍……不知何時,已盡數褪去,散亂地灑落在絨毯上。

    赤果的肌-膚帶著滾-燙的溫度,緊緊相貼。

    帳外熏香好像更濃了,武茗暄只覺頭腦發沉,伸手想要推推寧昱晗,不想他已移開唇。她貪婪地大口喘著氣,想要壓下心頭莫名的酥-癢。

    「嗯啊……」低啞呻-吟出口,武茗暄羞澀移目,緩緩看去。他的頭伏在她胸前,薄唇含著柔軟的頂端,唇磨齒咬。

    粗-重的熱氣一口口噴在胸上,輕微的痛楚夾雜著陌生的快-感如巨石拍來,震得她眼前一陣眩暈。胸前的刺激還在繼續,她敏銳地感覺到他的手在自己身上勾畫游-走。

    微涼的指尖劃過火熱的肌膚,帶起陣陣戰慄,武茗暄本能地挺胸,迎合他的嗤咬。

    寧昱晗霍然停下動作,抬頭看向武茗暄。

    她眼簾微垂,如絲媚眼溢滿盈盈波光,面上紅霞如春風拂過的桃花,順著已泛起薄薄粉色的脖頸往下蔓延開去。

    寧昱晗哽了哽喉嚨,愛憐地撫過她那緋紅臉頰,一咬牙,雙-腿擠-入她腿-間,滾-燙的欲-望一挺,堵在那濕熱的櫻口處,耐著性子輕輕磨蹭。

    武茗暄紅唇張合,急促的呼吸越來越重,漸漸化為情難自已的嬌-喘,誠實地傾訴著身體的渴望。她的櫻口也像那紅唇一樣,微微張合,向他發出情愛的邀請。

    寧昱晗的臉上湧起血樣潮紅,一口咬住唇,小心翼翼地挺著脹痛的欲-望一點點推進。「呵……」緊-窒的櫻口一縮,他張口溢出一聲滿足的喟歎,努力控制想刺-穿她的衝動,緩緩地抽-插。

    「呃……啊……」武茗暄張唇吐出輕呼,短暫的不適之後,火苗般躥起的酥-癢引出莫名的渴望,沖上心頭。

    寧昱晗以為弄疼了她,咬牙忍住欲-望不敢再動分毫。

    快-感突然停止,武茗暄心癢難紓,本能地扭動腰肢去碰觸他堅-挺的火熱。

    輕微的動作給欲-望灑下一捧熱油,昱晗的理智轟然坍塌,挺身將欲-望盡數沒入濕滑甬道。

    「啊……痛!」突然被滾-燙硬物穿透,武茗暄淒然哀呼,伸手抵住他的胸。嬤嬤說過會痛,可是她沒想到會這麼痛。禁受不住火辣的痛楚,她一個勁地搖頭,低聲嗚咽:「不!嗚……好痛,不要……」

    寧昱晗動作稍滯,傾身吻去她眼角的淚,眼神複雜地凝視她,猶豫著是否還繼續。

    這時,武茗暄忽然睜大眼,定定地看著寧昱晗,輕顫的柔荑攀上了他的背,微微夾了夾雙腿。

    甬道霍然收緊,心頭邪火猛然高漲,寧昱晗只覺腦中一聲轟鳴,本能地伸手托起她的細腰,驟然一沉,全力沒入。

    si處像被撕裂般的痛楚刺激著武茗暄的神智,她清晰地感受到他兇猛的沖-刺,耳聽羞人的撞擊聲在偌大寢殿內迴盪,只覺一股股熱流源源不斷地從腹中湧出,流向他們緊密相連之處。

    涓涓熱流滋潤了甬道,痛楚漸漸緩和,散去。原本微弱的渴望洶湧瘋長,伴隨著一波-波如潮快-感,在滾-燙的血液裡叫囂。她徹底淪陷,忠實地接受身體的渴望,無助地弓起身子迎合,攀在他背上的雙手,指甲深陷。

    紅唇張合間,一聲聲情難自禁的呻-吟衝出喉嚨,越來越低啞,越來越撩-人。

    勇猛的沖-刺更快更狠,寧昱晗睜大被欲-火熏得泛紅的星眸,專注地看著玉-體染上粉色的她,看她在自己身-下動-情輾轉,妖嬈吟-哦,看那對飽滿雪峰隨著他的動作搖擺、顫動。

    帳外紅燭搖曳,帳內春-光旖旎。愈發激烈的撞擊和洶湧的快-感襲來,武茗暄的神智漸漸渾噩起來,在欲-望的無邊汪洋中漂浮。波-波熱-浪將她拋向雲霧頂端,一陣陣痙-攣之感蔓過全身。終於,她也化作那一汪春江水,徹底昏睡過去。

    太岳南嶺,浮雲朦朦。

    幾間木屋前,凌雲面帶和煦微笑,緩緩地說著話。十二歲的女孩把頭枕在她腿上,靜靜地聽著。

    許久後,女孩忽然抬頭,烏黑大眼滴溜溜地轉了一圈,問:「娘,我喜歡那個狼崽,不像爹總是溫溫柔柔的。」

    凌雲微怔,旋即莞爾:「惜雲,你是沒見過你爹爹上戰場,那也是很威風的。」

    「不,不,不!」凌惜雲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般,「狼崽比爹爹厲害!我要是娘親,我就和他一塊兒隱居,才不要爹爹。」

    風起,紅影至。

    「凌惜雲,你剛說什麼?嗯?」凌風面帶微笑,目藏寒芒。

    凌惜雲慌忙起身,躍到凌雲身後:「嘿嘿……沒,沒說什麼。」身形一閃,從凌雲身後往山下奔去。

    凌惜雲在半山腰停下,喘了幾口氣,隨手扯了一根草叼在嘴裡,哼哼唧唧地往西嶺行去。途徑一座山峰時,忽聞一陣笛聲遙遙傳來。她愣了愣,眼珠一轉,循聲而去。

    一棵桃樹迎風揚枝,樹下,紫袍男子緩緩垂手,將玉笛別在腰上,從懷中掏出一條墜有藍色水滴的鏈子,溫柔地撫摸。

    凌惜雲隱身於一塊山石之後,遠遠地望著,越看越覺詫異。那男子分明在笑,可她卻覺似有無限淒涼,無處訴說。

    「若第一次,我便拋開顧忌,召出魂衛、暗者將你擒了。是否,一切都會不同?」男子自嘲地扯了扯唇角,凝視藍水晶的目光有些飄忽。

    「若我不是雲封暗帝該多好。你縱使不會隨了我,可我們……至少能做個知交吧?」男子澀然一笑,忽地凜然側目,「誰!」

    凌惜雲吐吐舌頭,從山石後躍出,面對男子投來的凌厲眼神並無懼色,只是盯著他的面容細細打量,越看眸光越亮,一句話脫口而出:「好美的男人……」

    男子籠罩全身的寒氣在見到凌惜雲時,就盡數褪去。

    「你……你……」唇瓣張合,男子嚅嚅不成語。是錯覺麼?他竟然看見了當年的凌雲!

    凌惜雲蹙起眉頭,慢慢挪過去,仰頭望著他:「你為什麼哭了?」

    男子回過神來,卻不擦拭臉上淚痕,垂眸道:「蔣熙照,我的名字。」

    「哈?」凌惜雲愣住,腦中靈光一閃,又驚又喜地問,「你是狼崽?蔣家狼崽?」

    這下,換蔣熙照愣住了。這女孩與凌雲幼時的容貌一般無異,他早猜出她的身份,卻萬萬沒想到她居然知道自己。

    凌惜雲低頭想了想,一個縱身,到了蔣熙照身旁,負手繞著他踱步走了兩圈:「唔……臉上有鞭痕。」忽地拍掌笑開,「哈哈,是狼崽,是蔣家狼崽!」

    蔣熙照訝然,復又失笑:「有趣,有趣!」上下打量她一番,勾唇笑問,「做我徒弟可好?」

    凌惜雲低下頭去,磨腮做苦思狀,心裡小算盤卻敲得啪啪作響。

    蔣熙照微微偏頭,將她神色收入眼中,忍著暗笑,拂了拂衣襟,邁步越過她,逕直往山下行去。

    「哎……你別走啊!喂!」凌惜雲慌忙喚道,一咬牙,邁開小步子追了上去,扯住蔣熙照的袖袍,「你說要收我為徒的,怎麼走了?」

    「你不是不願意麼?」蔣熙照神色淡漠地看向她。

    凌惜雲眼珠一轉,嚷道:「誰說我不願意?」手一鬆,矮身就拜了下去,「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

    蔣熙照再次失笑,這鬼丫頭!說是拜,可那小膝蓋連一點泥都沒染。故作冷漠地將她拉起,他道:「既已拜師,便跟在我身邊吧。」

    「啊?」凌惜雲為難地扯了扯唇角,訕笑道,「我……我現在還不能跟你去。我爹會打我的!」

    蔣熙照面色微變,瞇了眼:「你爹常打你?」

    「呃……」凌惜雲見他神色突變,連忙擺手,「沒有,沒有。爹沒有打過我,頂多就是罵罵罷了。」

    又不是他的女兒,如何管教與他何干?在心裡將自己嘲笑了一番,蔣熙照收回目光,道:「以後,要叫師父。」

    「師父?」凌惜雲不滿地嘟嘴,「你不也沒自稱『為師』麼?」

    蔣熙照冷笑一聲,抬步就往前走。

    「別……別生氣啊!」凌惜雲小跑上前,撐開小胳膊,將他攔下,煞有介事地拱手施禮,「師父,徒兒知錯了。」

    她態度這般恭敬,蔣熙照卻沒當真,淡淡地瞄一眼那對轉個不停的黑眸,幾不可查地扯了扯唇角,然後道:「回去跟你爹娘說,你隨師父去東嶺學藝。」

    「我要是回去說了,我爹娘鐵定不會允的。」凌惜雲為難地咬咬唇,眸中閃過狡黠光芒,抬頭時卻是泫然欲泣,「師父,你陪我回去說吧?」

    蔣熙照不自覺地伸手想要拍拍她的小臉,伸出的手在半空僵住,轉到胸前理了理衣襟,冷聲道:「你自說去,稍後,為師會來接你。」

    「噢。」心中算盤落空,凌惜雲懨懨地點點頭,忽然想起什麼,又拽著他袖袍問,「師父,你都不問我叫什麼名兒,住哪兒!你怎麼來接我?」

    「呵,這天底下,只有你娘才叫我狼崽。」蔣熙照輕輕抬手,拂落她的手,運起輕功遠去。

    凌惜雲佇立在原地,遙望他遠去的背影,眸光灼灼:「哼!總有一日,我要把你拐回南嶺。讓你和爹爹打一場,看看究竟誰厲害!」

    心頭小九九還沒轉過,她就犯起愁來。別說是狼崽,就是別人,爹娘肯定也不會讓她去的,怎麼辦才好?

    凌惜雲運起墨九九教她的輕功奔至南嶺山口,卸去內力,耷拉著腦袋步行上山。

    一道綠影悄無聲息地從石橋旁掠出,不緊不慢地跟在了她身後。

    「小小雲,想什麼呢?」

    墨九九的聲音在耳邊乍起,凌惜雲被驚得大退一步,拍著胸口道:「九姐姐,你走路怎麼沒聲啊?嚇死我了!」

    我走路有聲才是怪事!墨九九翻個白眼,輕輕一掌拍在她肩上:「瞧你神不守舍的,怎麼了?」

    凌惜雲撇撇嘴,微瞇了眼往肩上那只爪子睇去:「嘿嘿……看來九姐姐是想我明日跟燁叔說你下山偷雞腿的事囉?」

    墨九九臉色一變,很狗腿地給她捏捏肩,見她笑而不語,忙拱手作揖:「好妹子,再不敢搭你肩了。你就饒了姐姐這回吧?」

    凌惜雲咧嘴露出個大笑臉,運起輕功往山上奔去。

    墨九九對著她的背影搖搖頭,抬起左手就往右手背拍去:「叫你手賤!」

    待至木屋不遠處,凌惜雲驟然頓住身形。

    凌風雙手環胸,斜靠在門扉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乖女兒,捨得回來了?」

    凌惜雲抬眼看看爹爹,低下頭,咬著牙鼓起嘴,心裡默念:「不說話,不說話,我就是不說話。娘親,快來啊!」

    母女連心,效應真好。凌惜雲剛念叨完,凌雲就從中間那屋轉了出來。

    「風……」

    輕輕柔柔的一聲喚,凌風就張不開嘴訓斥女兒了,無奈地搖搖頭,踱步過去:「這麼寵著,總有一日,你會心煩。」

    凌雲嬌嗔地睇他一眼,右手挽上他的臂彎,拉著他往屋內走:「哺食做好了,總不能涼了又熱吧?用了飯再訓話也不遲啊。」忽然扭頭,抬起左手虛點凌惜雲兩下。

    凌惜雲縮縮脖子,吐吐舌頭,小步小步地挪著腳往木屋走。

    綠影閃過,墨九九「嗖」地一聲越過她,直接入了屋:「嘖嘖……娘親的手藝越來越好,我在西嶺都嗅到菜香了!」說罷,伸手一撈,幾粒宮保雞丁就入了口。

    「啪」地一聲,布著箸的凌雲一掌拍在她胳膊上,瞪眼道:「都嫁人了,還不收斂性子!」

    「嘶……娘親,下手別這麼狠啊!」墨九九故作委屈地雙手環上凌雲的手臂,「哎呀,燁平日管得可嚴了。到這邊兒要是還不能鬆口氣,那我得憋死了!」

    「貧嘴!」凌雲嗔道,微一孥嘴,「去,端菜去。」

    墨九九笑嘻嘻地轉去廚房,幫凌風端菜出來。

    凌惜雲站在門邊,看著屋內這一幕,掩口偷笑兩下,進屋幫著凌雲擺菜。

    為等凌惜雲,這頓飯開得晚,待用過飯,已近戌時。

    夏日黃昏,南嶺高山之上,倒並不悶熱。幾人搬了凳子到屋外坐下,凌風還沒來得及開口訓話,便見一道金光疾速掠來。

    凌風想都沒想,揚手輕揮一掌,身形一閃,已將金貓王攔下。

    金貓王靠近不了凌雲,哀怨地瞪著凌風,張嘴就是一聲哮。

    凌雲、墨九九、凌惜雲三人齊齊失笑。凌雲懷大兒子快要臨盆時,曾被莽撞的金貓王撞過,當時就給凌風嚇白了臉。自打那之後,凌風就沒給過金貓王好臉色瞧。而金貓王又已在半山腰林子裡安了家,不是時常陪在凌雲身側,每每見到她,總想往她身上掛。所以,這樣的場面,眾人已是見慣不怪了。

    見爹爹又和金貓王槓上了,凌惜雲轉轉眼珠,偷瞄一眼娘親,扶著額頭道:「娘,我累啦,先回屋睡覺了。」

    凌雲有些緊張地站起身來,蹙眉問:「身子不舒服?」

    「沒事,沒事。」凌惜雲擺手敷衍,一溜煙鑽入自己房間,拴了門。

    翌日,凌風照常早起,於潛心居前的闊葉林內等凌惜雲來習武,卻不想等了許久也沒見她來。他步行回去,沿路都在琢磨回去後怎麼跟女兒好好聊聊,還未走近,已驚聞凌雲的怒吼聲。

    「凌惜雲!你最好別讓我找著,要不,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凌風面色突變,旋風般衝入凌惜雲的房間。

    「來,來看看咱們的好女兒!」凌雲氣得面色泛紅,顫抖的兩指夾起一張紙條往凌風拋去。

    「你先別急著生氣,待會兒讓燁傳信給盟裡,讓各城……」凌風接過紙條,柔聲安慰凌雲,拿眼往紙條上一瞄,當即瞪大星眸,話說不下去了。

    「娘,我跟師父私奔去了。勿念、勿找!」紙條上張揚的字跡敘說著書寫人的急切與慌張。

    紙條粉末從指縫瀉下,凌風一字一頓地念道:「凌,惜,雲!」

    車輪輾轉,馬車離太岳山越來越遠。

    車廂內,凌惜雲突然打了個冷顫,心下一驚,掀起車窗簾往太岳山的方向看了一眼,旋即雙手合十,碎碎念道:「阿彌陀佛,爹爹別追,娘親別找!」

    蔣熙照面無表情地坐在對面,唇角卻止不住地抖動。

    又是一年夏至,炙熱的火球高掛,偶有微風拂過,韶州的韶湖泛起淺淺的漣漪。

    湖邊,女孩手握魚叉,目光炯炯地盯著湖內游來游去的魚兒。她那丁香色裙裾拴在腰間,中褲高挽,衣袖也捲到了肩上,露出健康的膚色。

    「辟啪」一聲,女孩手中魚叉猛勁插入水中,小手一收一甩,一條肥美的鯉魚精準地落入旁邊的木桶中。

    女孩低頭看看桶裡,撅嘴嘟噥:「自己要吃魚不會自己來抓啊?哼,欺負小孩兒算什麼本事!」

    「惜雲……」呼喚聲遙遙傳來,拖得長長的尾音隱含威脅。

    凌惜雲嚇得一把拋開魚叉,驀然回首:「師……師父。」

    「又在念叨什麼呢?」蔣熙照微瞇雙眸,手中的細長竹稍甩出一個個小圈。

    凌惜雲滿臉堆笑,道:「嘿嘿……我說這韶湖的魚兒好大,晚上又可以吃到師父做的美味了!」

    蔣熙照哼哼兩聲,勾勾小指頭,轉身慢慢地往前走。

    凌惜雲衝他的背影聳聳鼻子,做個鬼臉,又老成地歎一口氣,才認命地拾起魚叉,拎起木桶追了上去,嘴裡低聲念叨:「唉……能人多勞,約莫就是說的我!」

    唇角抽搐幾下,蔣熙照頓住步子,待她走到身側,左手一抓把木桶奪了過來,繼續前行。

    凌惜雲訝然,小嘴張了張,露出個竊喜的笑容,低頭跟上。

    二人看似腳步緩慢,速度卻很快,轉眼便到了一個精緻小院前,筆力灑脫的「惜雲居」三字深陷於院門上高懸的木匾內。

    蔣熙照輕輕抬手推開院門,拎著木桶去了廚房。凌惜雲努著嘴看著他入內,小指頭在額頭上一敲,笑著跟入,關上院門。

    韶湖的師徒倆忙乎著飯菜,太岳南嶺之上卻醞釀著暴風雨將至的氣氛。

    木屋正堂內,落針可聞。

    「啪」地一聲,凌雲一掌拍下,方桌頓時塌了下去,木屑揚起,落了滿地。

    凌風偏頭看她一眼,擰緊了眉,沒有說話。墨九九嚇了一大跳,閃身就飄到了燁身後。

    燁微微蹙眉,伸手將墨九九拉回身旁坐好,順勢滑下的手攬住她的腰,看著凌雲道:「惜雲素來鬼點子多,也不是個愛惹事的孩子,想來是無妨的,你別太擔心了。」

    凌雲瞥他一眼,沒有接話。

    「不是每三月便會收到惜雲妹子報平安的書信麼?」墨九九小心翼翼地道,偷瞄凌雲一眼。

    「你還敢說!」凌雲怒瞪她一眼,「她怎麼知道什麼『私奔』,還不是你說的!」

    墨九九赧然垂首,委屈地撇撇嘴:「私奔怎麼了嘛,娘親不是說一個女子跟著一個男子走就是私奔麼?她要不這麼留信,咱們還不知道她那師父是男是女呢!」

    「我……你……」凌雲心裡的氣憋得慌,卻找不到地發洩。「私奔」這詞是從她嘴裡說出去的,當初借此取笑九兒。九兒不懂,問她何意,她也不便直說,就簡單說了一句,誰知這詞就這麼被曲解了。縱然明知女兒不清楚私奔是什麼意思,可凌雲心中還是熄不了怒火。

    凌風伸手按住凌雲的肩,輕捏一下,勸道:「她還能報平安,便是無事。只是,她一個女兒家,怎能老在外遊蕩?」

    「我實在是擔心。」凌雲重重地歎息一聲,「一年了,剎盟尋遍天下也找不到她,便足可見她那『師父』之高明!試想,若真是正道人,又怎會一聲不吭就帶她走了?真不知安的什麼心!」

    「說來也是。惜雲不曾下過山,那拜師便是在這太岳之上。」燁皺眉點頭,「這穹冉,但凡有些身份的,誰不知太岳是昔年幾位絕世高人隱居之處?惜雲在此出現,難道她師父就不懷疑她身份?」

    「惜雲跟著這樣的師父,終究不妥!」凌風瞳孔一縮,沉聲道。

    「不行,我親自下山去找!」凌雲霍地站起身來,「我始終覺得此人行事詭秘,不是善類!」

    「娘親……」墨九九嚅嚅地喚一聲,「我陪你去吧?」

    「九兒可以下山,你不能去!」

    凌風、燁異口同聲地喝道。

    「如今這天下,怕還沒人敢奈何我!」凌雲冷笑一聲,目光從三人面上劃過,「我怎麼能不去?那可是我的女兒!」

    「怪不得你常說關心則亂。」燁失笑搖頭,「瞧瞧你現在,便是如此。」

    凌雲側目睇去,以眼神詢問。

    燁諱莫如深地看她一眼,並不接話。

    凌風站起身來,拉過凌雲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倒的確無人能動你,也絕不敢動你。可睿青呢?你別忘了,咱們兒子在武家。再說還有二姐和四哥,凌氏與凌門,咱們不能不顧忌啊!」

    凌雲面色微變,眸光閃了閃後,頹然坐下。靜默許久,她才再次開口:「九兒,交給你了!」

    「是,娘親!」墨九九鄭重地站起身來,垂首抱拳。

    燁隨之起身,看向凌云:「我也去吧?」

    「如此更好。」凌風點頭,「惜雲就拜託你們了!」

    燁微笑頷首:「一家人,還說這些?」

    此時,身在韶湖的凌惜雲亂沒形象地坐在院門門檻上,雙手托腮,望著已漸漸暗沉的天色,思念太岳山上的親人。

    「娘、爹爹、九姐姐、燁哥哥、小金……我好想你們。」看著緩緩升空的彎月,凌惜雲的鳳目也越來越紅,「你們呢,有想我麼?」

    院內,蔣熙照斜斜地依在角牆上,望月而思。

    朦朧的月光下,凌惜雲鳳目一眨,一滴淚滑落;蔣熙照酒壺一舉,對月豪飲。

    一股涼風迎面而來,似有兩道幽幽的歎息聲同時響起,隨風消散於院中。

    「不是每三月便會收到惜雲妹子報平安的書信麼?」墨九九小心翼翼地道,偷瞄凌雲一眼。

    「你還敢說!」凌雲怒瞪她一眼,「她怎麼知道什麼『私奔』,還不是你說的!」

    墨九九赧然垂首,委屈地撇撇嘴:「私奔怎麼了嘛,娘親不是說一個女子跟著一個男子走就是私奔麼?她要不這麼留信,咱們還不知道她那師父是男是女呢!」

    「我……你……」凌雲心裡的氣憋得慌,卻找不到地發洩。「私奔」這詞是從她嘴裡說出去的,當初借此取笑九兒。九兒不懂,問她何意,她也不便直說,就簡單說了一句,誰知這詞就這麼被曲解了。縱然明知女兒不清楚私奔是什麼意思,可凌雲心中還是熄不了怒火。

    凌風伸手按住凌雲的肩,輕捏一下,勸道:「她還能報平安,便是無事。只是,她一個女兒家,怎能老在外遊蕩?」

    「我實在是擔心。」凌雲重重地歎息一聲,「一年了,剎盟尋遍天下也找不到她,便足可見她那『師父』之高明!試想,若真是正道人,又怎會一聲不吭就帶她走了?真不知安的什麼心!」

    「說來也是。惜雲不曾下過山,那拜師便是在這太岳之上。」燁皺眉點頭,「這穹冉,但凡有些身份的,誰不知太岳是昔年幾位絕世高人隱居之處?惜雲在此出現,難道她師父就不懷疑她身份?」

    「惜雲跟著這樣的師父,終究不妥!」凌風瞳孔一縮,沉聲道。

    「不行,我親自下山去找!」凌雲霍地站起身來,「我始終覺得此人行事詭秘,不是善類!」

    「娘親……」墨九九嚅嚅地喚一聲,「我陪你去吧?」

    「九兒可以下山,你不能去!」

    凌風、燁異口同聲地喝道。

    「如今這天下,怕還沒人敢奈何我!」凌雲冷笑一聲,目光從三人面上劃過,「我怎麼能不去?那可是我的女兒!」

    「怪不得你常說關心則亂。」燁失笑搖頭,「瞧瞧你現在,便是如此。」

    凌雲側目睇去,以眼神詢問。

    燁諱莫如深地看她一眼,並不接話。

    凌風站起身來,拉過凌雲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倒的確無人能動你,也絕不敢動你。可睿青呢?你別忘了,咱們兒子在武家。再說還有二姐和四哥,凌氏與凌門,咱們不能不顧忌啊!」

    凌雲面色微變,眸光閃了閃後,頹然坐下。靜默許久,她才再次開口:「九兒,交給你了!」

    「是,娘親!」墨九九鄭重地站起身來,垂首抱拳。

    燁隨之起身,看向凌云:「我也去吧?」

    「如此更好。」凌風點頭,「惜雲就拜託你們了!」

    燁微笑頷首:「一家人,還說這些?」

    此時,身在韶湖的凌惜雲亂沒形象地坐在院門門檻上,雙手托腮,望著已漸漸暗沉的天色,思念太岳山上的親人。

    「娘、爹爹、九姐姐、燁哥哥、小金……我好想你們。」看著緩緩升空的彎月,凌惜雲的鳳目也越來越紅,「你們呢,有想我麼?」

    院內,蔣熙照斜斜地依在角牆上,望月而思。

    朦朧的月光下,凌惜雲鳳目一眨,一滴淚滑落;蔣熙照酒壺一舉,對月豪飲。

    一股涼風迎面而來,似有兩道幽幽的歎息聲同時響起,隨風消散於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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