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天劫始（1） 文 / 落花聽禪

    市中心醫院。已近半夜。長長的走廊空曠安靜。

    位於走廊中間位置的護士值班站裡，兩個年輕的護士湊在一起擺弄著手機。雖然這些日子以來醫院的病患不斷增多，但這些病患都是昏迷的，除了白天要應付很多焦躁的家屬，到了夜晚其實並不算麻煩。明天就是元旦了，值完今晚的班，就有三天假期了。

    住院部這幾層樓集中安置的都是莫名昏迷的病人，幾十間病房，每間病房加贈到八個床位，床上的人都直挺挺的躺著，這些人剛來時還能看到胸間的起伏，感覺到呼吸，可今天查房時，就發現所有人的呼吸幾乎都沒有了，心跳越來越慢，每張床都上了氧氣罩。

    咚——咚——咚——

    牆上的掛鐘敲響了零點的鐘聲。

    沒人看見，隨著鐘聲的結束，病床上的人驟然停止了心跳，過了一分鐘，沒有了心跳的病人睜開了眼，起身，掙斷氧氣吸管，僵直著走出病房。

    走廊裡突然就響起很多拖沓的腳步聲，而且不斷的靠近著護士站。

    兩個護士奇怪的對眼看了看，其中一個走出護士台，看向走廊，還沒說話，兩隻手伸到了她面前，猛的捏住她的脖子把她拽了過去，長長的青黑色指甲深深的刺進細嫩的皮膚裡，接著一張有著血紅眼睛和兩顆尖銳獠牙的似人非人的臉孔，向著她壓了過來，沒等她尖叫出聲，就被咬斷了一側的動脈血管和氣管，只能發出「吭坑」的喘息漏氣聲……

    另一個護士被眼前的一幕嚇呆了，不斷的後退著，尖叫著，蜷縮進牆角，看著一群齜牙低吼的穿著醫院病服的怪物向自己慢慢撲來……

    於家那片小區也是很安靜了，大多的居民都已進入了夢鄉。

    於莎莎從噩夢中醒來，發現尖叫的不是自己，是樓下的一戶人家。披著外袍走出房間，見母親也被即二連三的慘叫驚起，走了出來。

    「樓下怎麼了？大半夜的，殺人似的？」於莎莎心有餘悸的靠近母親。

    「我下去看看，你別出來。」於母拍拍寶貝女兒的手，開門。

    對面的文麗和丈夫李志成也開門走出來。

    「於阿姨，這是怎麼了？」

    「誰知道呢，半夜三更的。」

    說著三人一起走下樓梯，剛拐過一層階梯，還沒到樓下，只見樓下的門「碰」的打了開，一個女人手捂著血淋淋的脖子尖叫跑了出來，跌跌撞撞順著樓梯下去了。三人嚇得都急忙往後縮，只聽著敞開的門裡傳出低低的吼聲和呼哧呼哧的喘氣聲，卻再聽不到說話聲。

    樓下住著一家三代五口人，前段時間，一向身體強健的老頭忽然昏迷不醒，送去醫院查不出原因，醫院裡床位又緊張，就接回家老太太自己照顧著。但現在，只跑出了兒媳一個人，其他人呢？

    於母越想越怕，連忙跑回家，緊緊地鎖好防盜門。

    李志成有心下去看看，卻終究沒敢下去，也拉著妻子回家關好了門，拿起手機，撥打了110。

    110接警中心現在忙的不可開交，報警電話此起彼伏。

    凌晨一點多，刑警大隊已經出動。諸葛長風帶著人趕到中心醫院時，很多的傷者已經跑到了街上，想起於漠說過咬人傷人是病毒的傳播方式，忙帶著人攔住到處亂串的人們。可是局面已不可控制，又不能動武力，那會引起更大混亂。頃刻間，不少受傷的人已逃得無影蹤了。

    前幾天和局裡領導試著提出關於末世的問題，希望能聯繫軍隊把各個醫院控制起來，但因為理由太荒謬被拒絕。如今的局面根本不是警力所能控制的了。其他醫院更不知道會是怎樣的情況。

    暗自無奈間，旁邊的隊員大喊：「隊長，你看那裡！」聲音裡透著不可置信。

    諸葛長風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向醫院的大廳門口，那裡一群赤紅著雙眼、尖牙漏在唇外的喪屍慢慢的向大門外走來，腳步雖然遲緩，但數量眾多。

    沒有遲疑，諸葛長風衝向大門，幾個飛踹，把出來的幾個喪屍踢回門內，拉起大門關上。有隊員拿來警車上的大鎖，在外邊牢牢鎖上。

    看著一隻隻指甲突長，顏色青黑的手拍打在玻璃上，站在門外的諸葛長風只覺得渾身發冷。

    醫院病房區的護士站外，被咬死的那個護士忽然張開了眼睛，慢慢站了起來，紅目呆滯，牙齒暴長搖搖晃晃的向一側走去。

    於漠還站在窗前，滿城的警笛聲，聲聲入耳。

    想起了自己前一世，也是在這樣一個夜晚，抱著剛出生的小人兒，渾身浴血的逃出了醫院，逃回所謂的家中，那個家裡沒有誰想過去醫院接回自己，即使是羅言威。

    所以今天的夜晚也沒有誰是自己想去救助的。末世的初期，喪屍還是非常弱的，行動也很遲緩，沒有思維和智慧，只要小心不被抓傷咬傷，單個的喪屍很容易被普通人打倒的，當然前提是你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很多時候，逃避是沒用的，勇敢面對才會有活下去的機會。

    天就要放亮了。

    前世，醫院的喪屍在天亮後直接湧向大街，被咬傷抓傷的的人一個多小時後也將直接變異成喪屍。

    今世，自己的提前警示，會不會讓諸葛長風相信重視？而他是否有能力改變點什麼？自己不再是前世的自己，那末世也會因著自己這點蝴蝶效應有所不同吧！

    軍隊的反應還是很迅速的，天不亮就進駐市區。

    中心醫院的喪屍大多被擊斃，只是其他醫院的喪屍已經擴散到了附近街區。軍隊首先清理了政府機關大樓和公共設施區域的喪屍，控制住發電場，自來水公司，通信網絡等設施。

    電視廣播、手機電腦這些媒體設備都在提醒人們不要出門，等待軍隊清理街道清除感染體。

    只是這座現代化大城市要做到細緻無漏基本是很難的，幾乎不可能。

    幾天不出門了，有人敲門也不理。直到有一天早上，於漠從窗戶上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出了樓門，躲躲閃閃的出現在街口，而街口的另一側，蹣跚走來了幾隻喪屍。

    沒多想，於漠打開窗戶，踩著各層樓的窗沿跳躍下去，亮出一把西瓜刀，橫刀斬向喪屍的脖子，黑紅的血噴濺在小男孩的臉上。小男孩條件反射的閉上了眼，再睜開後，幾隻喪屍已倒在地上。沒有害怕，小孩只是怔怔的望著這個從天而降的阿姨。

    「你要去做什麼？」於漠看著這個五、六歲的小男孩，腦海裡浮想著自己的小人兒長到這樣大時的模樣。

    「我餓了，家裡的東西都吃完了，我想去找媽媽。」

    「你媽媽去哪了？」

    「前幾天爸爸生病了，媽媽陪他住在醫院。」

    「這些天你自己在家裡？」

    「不是，本來有奶奶陪我，可她昨天出去給我買東西吃，還沒回來。」

    於漠蹲下給他擦了擦臉，拉起他的手，說：「外邊出現了很多怪物，出去的大多人回不來了，你先跟著我好不好？」

    「我在家看電視了，奶奶說這是喪屍會吃人。」小男孩沒掙扎，任憑於漠牽著走回了家。

    於漠給他洗了澡，找了一件自己的外衣把他包起來，又做了點飯，兩個人一起吃著。

    吃著吃著，小男孩放聲大哭起來。於漠也不勸他，任他哭的眼淚鼻涕一把把，直到哭睡了。

    把他抱在了床上，蓋好被子，然後去浴室把他換下的衣服洗好晾著。

    回去臥室，小男孩又醒了，靜靜的坐在床上。看見於漠，小男孩紅著眼睛問：「阿姨，我爸爸媽媽還有奶奶是不是都被怪物吃了？」

    於漠沒回答，只是拿出了一個蘋果遞給他。

    「阿姨，我叫溫騰。」接過蘋果，小男孩對她說。

    「我叫於漠。你可以叫我漠漠。」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又想起了小人兒奶聲奶氣喊自己媽媽的樣子，語音不清就像是喊自己的名字漠漠。

    抽時間帶著溫騰回他家裡拿了一些衣物和日常用品，於漠想把這個孩子留在身邊。不是因為善心，其實是一種無法訴說的自私念頭在作怪。於漠不怕拖累，前世自己拖家帶口兼顧著才幾天大的小人兒都不怕，何況今生。溫騰很懂事，除了第一天那次，再沒哭過，也沒提出去找自己的父母。每天只在於漠的筆記本上看動畫。

    各地的普通民眾都只關心著自己眼前的境況，並不知道國家乃至世界的形勢即將到了崩潰的邊緣。

    不少家裡存糧已經吃完了的人開始走出家門，冒險去搜集吃用的東西，有些人趁機搶劫珠寶金店，只是他們不知道，這些東西在不久後還沒有一包泡麵有價值。搶劫，殺人，任何犯罪行為都不再約束，末世，最先淪喪的就是法制規範，接著就是道德和良知的淪喪，最後還有人性的泯滅。

    於家母女吃完了家裡一切能吃的東西，無計可施的時候，給於漠打過無數的電話，沒得到過一次回音，只好向羅言威求助。當羅言威帶著大包的食物出現時，母女倆把他當作救命稻草，留他住了下來。

    羅言威在本市沒有家沒親人，也只能把於家當作避難所。幸運的是這一片民居區前天被軍隊清理了一次，樓下一家都變成了喪屍，已經被清理，所以於家現在還是相對安全的。羅言威甚至還和對門的李志成結伴一起出去找過食物。

    孫浩然元旦前一天回家吃的晚飯，末世爆發，正好一家人都沒出去，再加上前段時間在家裡囤積了不少糧食，所以一家人暫時不愁，心裡萬分慶幸自己聽從了於漠和諸葛的話，家裡的人也都倖存無事。只是心疼自己博古軒裡的那些寶貝，好些天沒去了，估計都被毀了。

    諸葛長風從元旦那天起就想抽空去找於漠，只是施顏也隨著部隊進城執行任務。施顏的任務是保證全市網絡通信能正常運行，經常到處跑，諸葛長風只能先護著她的安全。等到好容易抽出了時間，已經是月底。

    按照曾經查過的地址，諸葛長風找到於漠租住的小公寓。敲門。

    於漠站在窗前看見諸葛長風進了樓道，聽到敲門聲，就開了門。諸葛長風的樣子有些狼狽，城南這片的小區還沒被清理，經常有喪屍遊蕩，諸葛來的途中就遇到兩撥喪屍，好在數量不多，加上他身手不錯，又帶著槍，沒吃什麼虧，就是弄的身上有點狼狽，沒有了往日的乾淨從容。

    「有事？」於漠問。

    「就是想問問，師傅有沒有說可以挽救的法子？這大劫。」諸葛長風也不囉嗦直接問她。

    「我不知道有沒有法子，我只知道現實會越來越殘酷，人性或者說人會越來越少。」說完，沒再多言語。

    諸葛長風蹙眉沉思，低歎一聲，轉身打算離開。

    這個時候天色忽然變暗，現在正接近中午時間，這天黑的好奇怪。轉眼間，房間變得如同黑夜。

    於漠一把拽住諸葛長風，「等一等。」

    溫騰從臥室走了出來，「漠漠，天怎麼黑了？」

    「你兒子？」諸葛有些奇怪，調查記錄說過這個女人未婚無子，怎麼會蹦出個叫她媽媽的孩子？

    「不是。」於漠走向窗邊，看向黑沉沉的天空。太陽在空中可以看到變成了黑色的圓形，周圍散射搖曳著灰色的光線，就像是妖女的髮絲，透著詭秘和危險。

    「日冕。好在是午飯時間，希望街上人不會太多。」

    「什麼意思？」諸葛長風忽然有了不好的念頭。

    「被日冕光線直射的人會直接變成喪屍，行動力更快。」於漠淡淡的說。

    諸葛長風呆了，連忙拿出電話撥打起來，信號很差，通話幾乎聽不清。打完一個又撥一個，連著打了好幾通。牽掛的人真多，於漠看著他焦急的詢問著一個又一個人，只是不知道這些牽掛在末世這種環境下能被幾個人存留住心。

    等打完最後一個，才發現天已經恢復了光亮，日冕結束了，諸葛長風匆匆離開，連再見都沒顧上說。

    於漠關上門，低低說了聲再見。

    溫騰過來拉住了她的手。

    日冕讓更多的人變成了喪屍，軍隊也無法再控制局勢。

    電停了，暴露在地面的水也被污染了，網絡通訊斷了，人越來越多的被感染。

    於漠開始讓溫騰喝溶洞裡的水，小傢伙喝完也是一身大汗。沒幾天人就越來越有靈氣，於漠慢慢的教他一些基礎功夫，都是用來逃命自保的，雖然比不得於漠的大腦掃瞄式記憶，但記憶力也比一般的小孩子強很多，沒幾遍就學會了。在溫騰睡著時悄悄試了一下，可以用意念把他送進空間去。只是不到極度危機時刻，是不打算這樣做的。

    末世爆發一個月多了，還沒聽說有人產生異能，但終究是會有的。前世的異能者雖然不多，異能形式卻五花八門，自己知道的就有水、火、風、雷、土、木、金、瞬移、力量、精神操控等等好多種，可惜自己現世一種都沒有。不過前世也沒聽說過有空間異能，許是自己見識不夠廣，畢竟活得那麼累，沒有一點精力去關注和自己無關的一切。

    沒打算隱瞞自己的異能，但也不會高調招搖。既然是為復仇而生，就沒想過做什麼救世主，這一世注定了天性涼薄。

    城北幾百里遠的郊區小城開始建設倖存基地，存活下來的人即將往那裡轉移，雖然誰都不想離開自己的家，可這個城市已經慢慢被喪屍佔領。

    於漠開始經常出去，收集自己想收集的有用物資。其中包括了幾輛看著耐用的休旅車，都收進空間，停放在遠一點的草地上。還去了一家塑料製品廠，搬空了所有大大小小的塑料桶，用來儲存汽油。

    後來，還去了一趟古玩廣場。這裡是最沒人會來的地方，博古軒人去樓空，大多東西都沒了，於漠奇怪，難道逃命還有人會帶著古董字畫？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於漠不再對其他的感興趣。

    途徑方浩那個網吧時，於漠進去看了看，裡邊亂七八糟，很多電腦被砸壞了，沒有人，挑揀著一些看起來還能用的收進了空間裡。

    城南邊這片區域人已經很少，基本上都已經開始往北城轉移，因為軍隊還駐紮在那裡，準備護送倖存者去基地。

    於漠回去後，也簡單收拾了一下，帶著溫騰，開始向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