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6精神不濟 文 / 笑歎無憂
唐惜春很有做兄長的風範。『
於是,唐惜時感受到了惜春兄長的關愛。
第二日早飯,唐惜時在自己面前見到了與皓月一模一樣的噴噴香蔥花鴨蛋餅。
唐惜時,「……」
皓六報怨,「唐小弟,你也太厚此薄彼了。皓月咱們就不說了,他屁大一點。可是,三師兄這麼虎背狼腰的,你這偏心的太明顯了吧。」
唐惜春道,「惜時弟弟比我還小呢,他就是瞧著虎背狼腰,其實底子虛。再說了,惜時身上有傷,當然要格外照顧了。」
皓六挑著醬菜拌白粥,不大信,「什麼傷啊,三師兄受傷了?你們昨天不是還去泡溫泉了嗎?」
「嗯,被熊撓的。」唐惜春咬一口燒餅,「一個多月了都沒好俐落。」
皓六唇角抽啊抽,「真服你們了,一個多月前的傷還好意思拿出來說。唐小弟,明天我也要求吃鴨蛋餅。我也虛,我身上也有傷,還是半個月前給老虎撓的。」
唐惜春挑眉道,「管你哪兒有傷,你又不給我叫大哥。不過,你今天再幫我逮兩條魚洗乾淨,抓兩隻兔子剝了皮,我明天就多做一份。」
「小菜一碟小菜一碟。」皓六笑,「今天吃兔子啊。哎呀,是好長時間沒吃兔子了。咱們這麼些人,兩隻哪裡夠吃,我多逮幾隻你儘管燒來。」
唐惜春笑笑,也沒反對。
皓六十分懷疑,他家師父就是看人家唐公子會做飯,才把人家弄到了山上來。畢竟,自二師兄走後,餘下的他們這些人,真的沒一個做飯好吃的。尤其唐惜時,每到唐惜時燒飯,青雲道長直接辟榖打坐淨餓三天,也拒絕吃唐惜時燒的飯。
唐惜春燒了三日飯,山上諸人對他的印象簡直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唐惜春心情也很不錯,尤其他每次叫唐惜時為「惜時弟弟」時,唐惜時種種抽搐的臉色喲,簡直是下飯的最佳調味品。
而且,和好之後,但凡有什麼挑水澆菜地的重活,唐惜春必然要使喚唐惜時去幹,他還拍著唐惜時的肩膀一臉親熱的模樣,「自家兄弟,不必客套外道。惜時弟弟,幫大哥把菜園子澆了吧。」
這點活對於唐惜時來說只是舉手之勞,並不算啥,只是,看唐惜春那一幅小人得志的模樣喲,簡直叫唐惜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唐惜春還使喚著唐惜時到山上給他扛了兩把搖椅來,然後,一把放在青雲觀,一把放到菜園。於是,唐惜時挑水澆菜,唐惜春似個地主老財一般躺在搖椅上,搖啊搖的念聖人書。
沒念一會兒,聖人就開始給唐惜春催眠,等唐惜時澆完菜園,唐惜春已經唇角一溜涎水,睡的神鬼不知。一本《論語》掉落手畔地上,微風翻動書頁,吹的颯颯作響。
唐惜時汗都沒出一滴,過去撿起書卷翻了兩頁,他真是服了唐惜春,打十天前就聽他念「子曰,溫故而知新」,現在依舊念那一頁。明明一臉聰明相,偏生是副笨肚皮。
唐惜時歎口氣,將書擱回唐惜春懷裡,便悄悄離開了。
如今唐惜春但有力氣活都不自己幹了,完全是將唐惜時視為苦勞力。唐惜時是個心裡不肯吃虧的人,於是,半夜叫唐惜春去給他燒宵夜。
唐惜春睡的早,半夜給人黑黢黢的坐床頭推醒,嚇去半條命不說,若是別人他一早就翻臉了。不過,唐惜時的話,唐惜春還是願意忍一忍,滿腹鬱悶就不必提了。唐惜春一個勁的往被窩裡鑽,直接被子蒙頭翻個身繼續睡,「唐惜時你沒病吧。大半夜吃什麼飯啊,晚上沒吃飽還是怎麼著,趕緊去睡吧,我快困死了。」
唐惜時屁股似粘在了唐惜春床上,推唐惜春,「惜春,我餓的很,你就給我去燒點東西。隨便燒什麼都好。」
唐惜春完全沒有以往疼惜他惜時弟弟的溫柔心,他半點不想動,毫無同情心地,「餓就餓吧,餓餓就習慣了。」
「惜春惜春。」唐惜時叫魂似的。
唐惜春在被窩裡忽心促狹,道,「你叫聲大哥我就去。」臭唐惜時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直拒絕叫他大哥。
思量一二,唐惜時只得為五斗米折腰,含含糊糊地,「大鍋……」
「沒聽清。」
「好了,大哥,你快起吧。」
唐惜春得寸進尺地,「再叫聲好哥哥。」
唐惜時不再囉嗦,乾脆拎著唐惜春被子一角把人從被窩裡抖出來,拉唐惜春起床,唐惜春立刻沒骨頭一般哧溜躺了回去。唐惜時又拉出唐惜春的兩隻腳,給他套上鞋,用衣裳將人一裹,直接把唐惜春在肩上一扛,就把唐惜春扛到了廚房。
就是死人這樣折騰也得炸了屍,唐惜春氣咻咻地,「下次你再半夜鬼一樣叫我,我可翻臉啦!」
唐惜時催他,「快點弄吃的。」
「你晚飯沒吃啊!」唐惜春氣鼓鼓地翻竹簍子,時不時的打個哈欠,揉揉眼角泛出的淚花,從竹簍裡翻出兩個野鴨蛋,道,「以後你自己餓了就煮鴨蛋吃就行了。」
唐惜時道,「惜春,攤蛋餅吧,多放些香蔥。兩個哪兒夠吃,起碼十個。」
「你也不嫌撐著。」
「撐不著撐不著,餓的很。」
唐惜春哼哼著,「以前你晚上吃什麼?」
「我吃好幾年煮鴨蛋,實在吃怕了。」唐惜時不忘恭維唐惜春,道,「惜春,這蛋,你炒起來就格外好吃,比煮蛋有滋味多了。」
唐惜春哼哼著兌進一些果子酒,調入細鹽,一手握著竹筷啪啪的打著蛋液,奚落唐惜時,「就會拍馬屁。」
唐惜時拎起壺果酒喝兩口,笑著拍唐惜春屁股兩下,「馬屁,馬屁,嗯?」
唐惜春踢他小腿,「小心我一碗蛋都摔你臉上。」在爐火上給唐惜時攤了個大大的蛋餅,唐惜春才被放回去繼續睡覺。
唐惜時還讓他,「吃些炒蛋再回吧。」
唐惜春唾棄地,「也就你大半夜吃得進這些油膩膩的東西。」拍拍屁股回去睡了。
天上一輪圓月,唐惜春晃晃悠悠的往回走,廚房單獨在一個小院兒裡,出了廚房小院的半月門,經過一個小花園,就是諸位弟子的住處了。
深更半夜的被唐惜時這個混帳拽起來燒飯,唐惜春困的神飛魂離,一面在肚子裡詛咒唐惜時被炒蛋噎死,一面閉著眼睛往回走。黑不隆冬的蠟燭都懶得點,藉著月光爬上床就睡了過去。
唐惜春是個需要充足睡眠的人,他基本上保持六個時辰的睡眠,唐惜時半夜折騰了他一回,導致唐惜春第二天沒被早起的鳥兒叫醒,耽誤了早飯。
唐惜春抱著一盆子唐惜時採回的野刺泡,一面吃一面念叨,「你就不想想,你大哥我昨夜就是為了給你操勞夜宵才沒早起,你怎麼就不知道給我留一份早飯等我醒來吃。要是我看你沒吃飯,一準兒給你記著。」
唐惜時道,「不是給你摘了刺泡麼。」
「根本不是刺泡的事兒,是說你心裡完全沒有大哥我啊。」唐惜春歎口氣,露出憂傷心碎地模樣,「惜時弟弟,你真叫大哥傷心。」
唐惜時懶得看唐惜春裝模作樣,問,「這刺泡還好吃吧?」
「還成,明天再摘些來,我已經好多天沒吃過新鮮的果子了。」唐惜春順嘴就把明天的事也預定了。
唐惜時道,「你今晚再給我做夜宵,我明天給你摘櫻桃吃。往山裡走遠一些,有一大片野櫻桃林,現在櫻桃有些熟了,我摘來給你吃,可好?」
「在哪?」
「你去不得。沒路,還容易碰到虎豹蛇蟲的,咬一口不是玩兒的。」唐惜時已經決定就用野果來換宵夜,道,「蛋餅的事可說定了。」
唐惜春哼哼著,「我晚上睡的早,你就不能晚飯自己留點出來,到夜裡餓了隔水熱一熱不就成了。」他是死活不願意起來給唐惜時做宵夜的。
唐惜時板著一張老臉,「你看他們燒飯,沒一個好吃的,惜春,你天天喊我弟弟喊的那般親熱,就讓你給我燒個宵夜,看你這不情願的勁兒。」
「這是兩碼事,大哥年紀大了,老胳膊老腿的,哪裡能跟你們年輕人比。你看,我昨晚沒睡好,眼圈都是青裡泛黑。」唐惜春抬著一張嫩豆腐臉給唐惜時瞧。
唐惜春人生的俊,皮子嫩的能掐出水來,臉上是自然蓬勃的血色,細膩的如同上等的瓷器,兩道長眉不染而翠,睫毛濃密投下淡淡的陰影,一雙烏色的桃花眼裡靈氣十足。唐惜時就是把眼看瞎也沒看出唐惜春的黑眼圈在哪兒,倒是一陣陣淡淡幽香縈繞鼻端,他吸了吸鼻子問,「惜春,你擦香粉了?」
「屁!那是女人用的東西。」
「怪香的。」唐惜時撈起唐惜春的袖子嗅一嗅,「哦,原來是衣裳香。薰香了?」山上也沒薰香的條件啊。
說起這個,唐惜春完全是行家,他眉飛色舞道,「我看山上有很多花,就弄了花瓣曬乾裝在袋子裡掛在衣櫃,衣裳可不就是香的麼。」
唐惜時簡直無語,說他,「你要把這些心思擱在唸書上,早就中秀才了。」
「我也是天天唸書的好不好?」唐惜春拈個刺泡遞給唐惜時,唐惜時就著唐惜春的手吃了,聽唐惜春大放厥詞,「我在菜園子來都帶著書。」說著,就從屁股底下摸出本聖人書給唐惜時看。
吃了一小盆酸酸甜甜的刺泡,唐惜春把空了的陶盆往旁邊地上一放,擦擦被刺泡染紅的手指尖兒,握著聖人書翻開,念叨,「溫故而知新……嗯,好像是念到這兒了。」
唐惜春一面念著書就開始打嗑睡,「都是惜時弟弟你非叫我半夜給你做蛋餅,精神不濟啊精神不濟……」長歎一聲,唐惜春書扣臉上,沒待片刻,鼾聲即起。
唐惜時默默的扭過頭去。
精力不濟……
唐惜時幾乎可以想像,以後唐惜春若是秀才試落榜,肯定要說,「都是唐惜時總叫我半夜給他做蛋餅,精神不濟啊精神不濟……」
只要一想到這種場景,唐惜時無端端打了個寒顫,算了,以後他的夜宵還是恢復水煮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