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別玩壞了 文 / 皇雋
以結婚為目的交往,常年流行於各類偶像劇。孟夷光長在歐洲,在顧家的時候,跟著顧嘉寶也看過聽過幾回。
喜歡跟結婚共度一生之間顯然並不存在必然的辯證關係,畢竟世事多變。但總的來說,以結婚為目的的喜歡,顯然十分有誠意。
孟夷光向來信奉『愛就要大聲說出來』,悶在心中的話,誰知道你是怎麼想的。說出來之後,哪怕不成呢,起碼心意是表達出來了。愛在心口難開的悶騷式暗戀是沒有前途的,連句喜歡都不肯說,這喜歡也多少份量。
正因為如此,孟夷光雖然覺得季連城對自己的感情來得有點莫名其妙,但她還是高看了他一眼。
只不過,高看一眼跟接受又是兩碼事。臨海的人都知道,季家向來出情種,一眼萬年擱在季家人身上一點兒也不顯得矯情,他們都用實際行動詮釋了什麼叫從一而終。
深情不易,被人付以深情同樣不易。孟夷光雖然心性涼薄,卻從不在感情上放肆。
有些人的情,一旦欠了,是要愧疚一輩子的。
她只願此生安穩,若是不能,起碼要安心。
不輕易付出感情,也不隨意踐踏別人的心意,這就是她所有的深情了。
孟夷光看著季連城,季家人的基因不錯,他的臉十分俊美,看她的時候目光專注,溫柔含情。孟夷光的思緒卻漫不經心地放空了,她當初選擇跟顧鼎臣在一起,並沒有過這樣糾結的心情。
那時候因為有祁家這個共同的敵人在,兩人目的一致,行事進退互補,所以感情來得十分自然,可以說是水到渠成。再加上顧家有個香軟甜萌的小妹子顧嘉寶,大大彌補了她的妹控之心,加了分之後顧鼎臣就顯得很是合心意了。
後來的決裂有些突兀,但顧鼎臣是受了什麼刺激,她也無心探究,那時候她的身體已經不太好了,任何感情在死亡面前都是蒼白的。
再看季連城,感情來得莫名不說,楊知夏確實比她小些,但她那性情跟軟甜這兩字沒有一點兒關係,德智體美裡頭屬體最出眾,真真是個響噹噹的女漢子。
好吧,這年頭,力能扛鼎的女漢子也算是萌屬性的一種了。
孟夷光略微瞇起眼睛,目光定在季連城臉上,心裡頭稍微掂量了一番。季連城要顏有顏,要海拔有海拔,要身家有身家,要人品也有人品,要說他配不上自己這樣的話,即便是她,也真說不出口,心虛。
不過,總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太如意。
楊知夏下了車,季連城並沒有挪窩,而是繼續坐在架勢座上,他也學過心理學,懂些微表情,知道這樣才是正確的做法,因為這是安全的距離,不會讓人產生防備與抗拒。哪怕話題起得突兀,也不會讓人感到咄咄逼人而心生惡感。
愛情如同博弈,沒把媳婦兒娶到手之前,一刻也不能放鬆。季連城覺得作為男人,在愛情中做出些讓步是理所當然的。
季連城探過身子,臉對著孟夷光,任她打量,他也能正大光明地看這張放在心底五年的臉——真人當然比他畫的那張素描靈動無數倍。
孟夷光的目光並不收斂,帶著審視,近乎挑剔。
季連城有點小羞澀,眼角都染上了一絲緋色,心卻是放下了一半。
他年少早慧,天才之名遠播,但一直到了這個歲數,才正正正經經地頭一次跟人告白,這個人也許會是他下半輩子最親密的人,最好能甜甜蜜蜜直接走進婚姻的墳墓,然後一起到老。
孟夷光的態度越是謹慎,說明她也是將這事兒放在了心上仔細衡量,而不是隨便就答應了。
季家的人在感情上都很較真,受不起隨便。
而談戀愛挑對象,其實就跟買衣服是一樣的,仔細問了料子,比過做工,詢了價,還要認真試穿一回,最後還免不了要貨比三家,這才是真·潛在客戶,為了合心意,為了物有所值。
季連城也不著急,他自認為長得不差,絕對能拔高全民帥度,對方是孟夷光,她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孟夷光細看了半晌,心中喟然一歎,她是喜歡直球,也不愛吃回頭草。她的芯子是換了載體,但跟顧鼎臣是再沒什麼干係了,就算不結婚,戀愛總還是需要的,季連城確實沒什麼可挑剔的。
只是——
孟夷光腦中迅速扒拉出一張人臉,她眼睛溜溜一轉,微微皺眉:「有些不妥。」
季連城反應很快,溫聲問道:「莉莉絲·克拉爾?」
單是這反應速度就該被點贊,一戀愛就掉智商這話偶爾也會有例外。孟夷光點點頭道:「你知道的,我應了克拉爾小姐的約,爽約很是失禮。」她好脾氣地解釋道:「所以,時機有些不對。」
季連城聞言,不但不覺得沮喪,心中反而一喜。他相信,作為一個直球愛好者,如果孟夷光想要拒絕的話,她會直說。這麼委婉,那餘地也是大大的。
「我明白了。」季連城悠悠笑道,在心中毫不留情地把克拉爾家最受寵的大小姐莉莉絲抽打了一頓——他當然更樂意在第一時間親口對親親愛人說一聲喜歡,而不是旁的什麼人用挑釁的法子告知她。
好感度得不停地刷,壞印象一旦形成就很難洗刷,季連城很明白這個道理。
孟夷光卻有些懷疑:「你,真的明白?」
季連城堅定地點頭道:「明白。」
孟夷光沉默片刻,略一挑眉,遲疑了一下,才又道:「還有,季學長,你對我——」她頓了頓,續道,「嗯,我不大記得人的長相,我們之前,見過?」
季連城聽了這話,有些意外,隨即又釋然了。當年拉斯維加斯那場豪賭,他就站在賭桌不遠的地方,他雖然明白自己長得不錯,卻也沒自戀到覺得任誰看了自己一眼就得記住。
孟夷光這麼一說,就更能解釋地通了。
同時,他一點兒也不介意她的這點小毛病,不記得人的長相好啊,簡直再讓人滿意也沒有了!
他看向孟夷光,連眼中都是溫柔的笑意:「如果我說,我對你一見鍾情,你相信嗎?」
「信。」孟夷光這回沒猶豫,爽快地點點頭。
她的爽快讓季連城都有些詫異,也更加開懷了。
在孟夷光看來,一見鍾情這事兒比較玄妙,也許是看臉,也許真的是一瞬的心動。她的師父跟師夫就是如此,他們一直都很恩愛很幸福,可見一見鍾情也是靠譜的。
季連城管住了自己的手,沒伸出去摸她的頭,只淡淡道:「所以,你其實不必在意莉莉絲。我跟她,不過認識罷了。」
只是認識,連尋常朋友都算不上。
「我並不是因為在意,才應了她的戰書。」孟夷光難得耐心地道,她在意的人真挺少的,「我只是太久沒有削人了,手有點癢。」
莉莉絲找上門來,大庭廣眾地下了戰書,她又不懼,沒有退縮的理由。
再者,這事兒發生在季連城告白之前,不管莉莉絲是站在什麼立場上,孟夷光都會應約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抽你沒商量。
相對的,如果這事兒發生在季連城告白之後,而她答應了,那麼莉莉絲哪怕再如何標榜自己是個強力情敵,孟夷光都不會搭理她的——季連城這樣的人,他的追求者絕不會少,挨個理會的話,還能有空談戀愛嗎?
季連城聽了孟夷光的話,有些哭笑不得。
他完全不擔心莉莉絲的所謂戰書,他相信孟夷光不會做沒把握的事。而莉莉絲的智商情商在克拉爾家只能墊底,不說她的同母兄長,她甚至比不上她的小侄子。
在臨海,她所能發揮的餘地更少。
倒是孟夷光的實力莫測,更讓人擔心些,倒不是擔心她會輸。季連城看著她,有點寵溺地道:「悠著點,別把人玩壞了。」
「放心,我對美人,向來是憐惜的。」孟夷光悠悠道,「會讓她全頭全尾地離開臨海。」莉莉絲是不算什麼,她那個同母所出的兄長卻是個棘手的人物。
季連城微微笑道:「你這麼霸氣側漏,知夏她知道嗎?」
孟夷光聞言略向前傾身,伸出手,沿著眉骨向下描畫季連城的面部輪廓,最後輕輕抬起了他的下巴,湊到他面前,吐氣如蘭:「我想,她聽到這個,會更加高興的,你說呢?」
楊知夏向來覺得沉默是無用的防守,等於間接退讓,面對挑釁,就該十倍百倍地抽回去,務必要抽得那人滿地找呀,連他爸媽都認不出來。
孟夷光這麼一湊,他們此刻的距離不過兩指,季連城深深覺得他們之間但凡一個人眨眼,都能刷到對方臉上。
四目相對。
東方人的眼瞳都是棕色,孟夷光的眼瞳顏色深些,瞧著都有些接近黑色了,但是十分漂亮。也許是微微含笑的緣故,看上去並不凌厲,很有些柔和。
季連城與她挨得近,她的氣息撲面而來,他就有些色令智昏了:「我也很高興。」些微小事,媳婦兒說什麼就是什麼,季家向來盛產妻奴。
更何況,如今只是在眼前,而不是在懷裡。等以後在懷裡了,抽人這種事,就由他代勞了。
孟夷光撒了手,笑瞇瞇道:「那先這麼著吧。」
季連城當然沒意見,對他而言,今天這一步跨得有點大,讓他有種不大真實的感覺,很有點擔心說錯什麼話,被打回原點。
楊知夏見她下車,麻溜兒地過來,目光如同x光似的一掃,試圖看出點端倪。卻發現她面色平靜,心中頓時有點打鼓:看表哥那一臉鄭重的樣子,很顯然是想告白來著,眼下這是什麼情況?
這回不是楊知夏在談戀愛,自然不存在當局者迷的窘境,她也不是沒腦子,知道這會兒問什麼都是白搭,只笑道:「夷光,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陪你去鴻鵠會所。」
一說到鴻鵠會所,楊知夏就悟了,該不是是那誰的原因吧?表哥你可冤死了。
孟夷光點點頭,見楊知夏坐進車裡,又搖下車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便微微一笑,溫溫地道了一句:「學長,開車小心。」
「知夏坐好。」季連城淡定地應了,淡定地發動車子。
車子開出一段距離,楊知夏從他臉上完全看不出什麼,忍不住問了一聲:「表哥,什麼情況?」
季連城鎮定道:「革命尚未成功。」
楊知夏難免有點兒失望,她的想法是很樸素的,覺得自個兒的好友千好萬好,肥水怎麼能流到外人田里呢。表哥在談判桌上何等的揮斥方遒,意氣萬丈,怎麼談個戀愛這麼坎坷。
她瞄一眼季連城,心中默默安慰自己道:果然還是年紀有些大吧……
卻不料,季連城又悠悠地吐出一句:「萬里長征即將踏出第一步。」面上力持淡定,但口氣中就不由自主地帶著些小得瑟。
楊知夏瞬間無語了,這就是一句話,中間非得喘那麼大一口氣兒。默默吐槽一回,才反應過來,驚喜地看著季連城:「夷光答應了?」
季連城淡淡道:「她沒拒絕。」
楊知夏擔心這又是半句,略等了等,沒見季連城開口,撫了撫下巴,謹慎問道:「表哥,你確定,夷光不是看在我的份上給你面子?」
季連城沉默片刻,才冷冷道:「你的臉是有多大,才會因此給我面子?這可是婚姻大事!」
「說得也是。」楊知夏點點頭,「表哥,那個莉莉絲——」
「她很愛面子。」季連城冷靜道,「明天她輸了,就不會再跟夷光爭長短了。當然,我也不會允許還有人這麼冒失地衝到夷光面前,搶我的台詞。」
楊知夏聽了,默默地給莉莉絲點了根蠟。
與此同時,酒店房間中,莉莉絲捧著手機,一臉的難以置信:「爸爸要再婚了?怎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