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 之八八 障 文 / 萬夜星城
北夜的一切都和外面不一樣，那空氣好似一縷縷的黑煙組成，瘴氣一般的。
四周也是有樹木的，但樹木沒有葉子，黑色的，猙獰著，像是一個個可怕的怪物正在將罪惡之手伸向前來的人。
路也是黑色的，花草也是黑色的，這是黑色的主旋律，這是黑色的世界。
混沌的，罪惡的，讓人極其難受的黑。
如同進入一個混亂的，黑色的世界。
風帶著細微的，幾不可聞的哀號，從進入的那一刻起，就沉沉地帶著股子壓抑。
除了黑，便是鮮艷的紅。
紅得像血。
道路旁，四周，樹木下，都是宛如鮮血一般的紅，紅得是花，那是曼陀羅，花開不見葉，葉落不見花，不詳之花。黑得極致，紅得極致，黑同紅的對比，生生構建一副詭異而殘酷的畫面。
這絕對不是人應該呆的地方！
人居住的地方，是彩色的，多姿的，陽光充滿溫暖，甚至連黑夜都變得浪漫多姿。
但這裡卻抽取了一切，只剩下黑同紅！
紅色的曼陀羅無風自舞，一路延伸！
寧采臣抱著聶芷潔，隨時防備著突發狀況，身體狀態全開，不管發生任何事情，首要保證懷裡人兒的安全。
可是聶芷潔進入北夜之後，狀況越來越壞了，常常不由自主地痙攣，偶爾睜開眼睛，也是一片讓人心悸的猩紅。
失去了二魂四魄的人，對這種詭異的地界直接沒有抵抗力，任何的疏忽，都可能讓她徹底喪命！
一股神秘無形的力量似乎在牽引著她墮入無底深淵。
「大家當心，這裡模擬出了一些鬼界的力量，會讓生魂迷失。」身為鬼聖，寧采臣提醒道。
鬼界，那是生人的死地，那是活人的禁區，鬼界的可怕，活著的人永遠都想不到。否則泱泱九界，鬼界也不會以神秘可怕著稱了！
誰都害怕死亡，但死亡總是如影隨形，人生誰無死，哪怕是神仙呢，也有隕落的時候！
所以可以說鬼界包容乃大，不管生前是英雄豪傑，還是神仙妖魔，還是喪盡天良的惡徒，都會包容，甚至於將他們塑造得極其強大！
鬼界充滿死之力，那是鬼物強盛的源泉！
而鬼怪，本身就極難定義，能成為鬼怪的存在本來就多不勝數，它們可能是一種情緒，也可能是遺留的罪惡，也可能是怨恨的靈魂，也可能是某種碎片的綜合體，也可能是自然產生的精靈，也可能是影子……形成鬼怪的東西太多了，魑魅魍魎，數不勝數！
所以造就了鬼怪種類極多，無法定義的特點！
九界之中，它們數目最為龐大！
寧采臣的擔心提醒是非常及時的，對活人來說，鬼氣和死氣，是致命的毒氣。
當然了，不管是黑白、星鐮、斯奇還是周東顧、林敘倫，乃至懷裡的災難之書，都沒有什麼影響。
王滄海進入北夜，接觸到死息後，體內鬼嬰一動，那曼珠沙華生長出來的小小鬼嬰兒身上散發陣陣地波動，竟是開始自動吸收鬼氣了。
她始料未及！
動手掐斷鬼氣吸收，那小小的鬼嬰則發出陣陣不滿的嗚咽之聲，好像癟起嘴兒進行抗議。
王滄海查看經絡一番，發現自金柑樹淨化後的天地元氣和黑色的鬼氣似乎遵循著不同的運動軌跡，井水不犯河水，井然有序的，各自滿足需要。完全可以這麼說，就好像體內有數套經脈系統，各自遵循存在和運動的規律，如同毗連而又不交叉的兩個世界。
發現對自己沒有壞處，她也就放開了鬼嬰對鬼氣的吸收，那種對生人而言極度的不適感也改變得如魚得水。
但她還是點了點頭。
身邊雖然有一群遠遠比她強大的人，她還是想用自己的雙手來解決問題！
「時間差不多了，第一波攻擊快開始。」寧采臣凝重地說道，即便是鬼聖，也對付不了，否則也不會搭上聶芷潔。
他話音剛落，曼陀羅下方的腐土便猛然被翻開，一隻隻乾枯的爪子，從腐土中伸出來。
不甘寂寞的死人們，開始宣洩著它們的憤怒與長埋地下的陰暗！
所有活著的，有血有肉的生物，都將是它們攻擊的目標！
死屍們搖搖晃晃地從土裡鑽出來，它們有的身上還掛著腐爛的肉，有的站起來蛆蟲掉了一地，有的身上噴濺著黑色的毒汁！
這是任何人見到都頭皮發楚的景象，而這種景象還不斷地延伸，一波又一波，凡曼陀羅遍佈之地，都是死屍遍及之處。
宛如世界末日！
斯奇皺著好看的眉頭，這些東西不合他一擊之力，就是怪心。
黑白修長的手指展開，捲起斯奇和星鐮上升空中。
周東顧冷冷站立，側眼深看王滄海一眼，居然也飛上空中，作冷眼旁觀狀。
「爸爸，你怎麼不去幫助媽咪？」幽冥神龍不解地咬著胖乎乎的爪子，問道。
周東顧不答，一雙銀色眼眸若昭昭白雪落雪原，鎖定了她。
下方，
王滄海輕叱一聲，手中符咒天女散花，飄飄地貼到爬上來的死屍身上，瞬時紫雲火焰、五法正雷、玄冰陣落，以她為中心，周圍百米之內，都是她的掌控範圍！
林徐倫手上天蠶銀絲飛舞，百根，千根，百萬根銀絲，散開的銀色之花，四射開來，割斷無數死屍。
寧采臣雖然抱著聶芷潔，亦有手段，抬腳往下跺三跺，三層震波瞬間輻射開來，一層比一層厲害，層層疊疊，宛如大海的波浪。
三人呈品字形，往前穿插著。
災難之書化身的小男孩，則微笑著跟在後面，不時地蹲下來看看那些破碎的屍骨，一副對什麼都很新鮮的樣子。
王滄海和林敘倫兩人，是兩把撕裂黑暗的尖刀，一切都不能阻擋！
與此同時，在相隔不遠的森林裡，同樣發生著激烈的戰鬥。
「三師兄，擋住啊！」一位巨靈門弟子以大刀劈開一隻死屍，眼見著兩隻歪歪扭扭地跑來，立即大喊。
但所喊那人還沒來得及應聲，就被從地上穿上來的兩隻死屍分屍，血液內臟灑了一地！
「三師兄！」那位弟子悲憤地大喊，還沒來得及更多的悲傷，就被偷襲的死屍扭掉腦袋！
「錚錚錚錚！」音門女弟子快彈琴弦，陣陣光波化為光刃襲向死屍。
但死屍悍然，被切掉肢體還拖著腐爛的，蛆蟲亂鑽的身體撲過來！
「啊！」女孩子立即彈錯音調，猝不及防地被後面的死屍摳掉雙眼，痛叫著落入死屍群中，悲慘分屍，那摳出的眼珠子也被湧上來的死屍踩扁！
怎樣一副血腥場景啊！
「後退後退，這他媽都是什麼啊！」
「圍成一團，快啊！」
憤怒、恐懼，瀰漫空氣！
對王滄海等來說完全沒有威脅的死屍，對這些人來說，卻是可怕的殺神。
周圍滿是殘肢斷臂，內臟血肉，紅紅的一片，潑濺在黑色的腐土上，怎樣地觸目驚心！
來了一千三百人，站在這裡的只剩下五百人，大家都很後悔，低估了北夜的可怕程度！
「我佛慈悲！」
忽地一聲佛號，暗空生白蓮，金色灼灼如華的廣紋，照亮四野，那死屍觸到則化為膿水。
卻是那位很漂亮的喇嘛毓流出手了，他的表情無喜無悲，在這黑暗可怖的世界，也五法遮掩他一身的神光。
光正的佛音，如同驅逐黑暗的光芒，讓眾人心中重現充滿力量！
一群身披紅色袈裟的喇嘛衝入死屍群。
巨靈門和音門的弟子終於見識到四大古寺同他們的遙遠區別！
喇嘛們個個身披佛音，金光閃閃，巨佛印加身，身體無堅不摧，金佛印渡體，神聖光明，手持降魔杵，輕輕一掃，就是很大一片！
死屍在他們面前，就是軟豆腐！
他們是戰鬥金剛，所向披靡！
其他人受到鼓舞紛紛加入戰局，一時間，原本必死之局，也發生了改變！
死屍清剿乾淨，那曼陀羅便一片片地散落，吹在空中。
如果不是在如此詭異的地方，這個場景甚至可以說是漂亮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們都要死，都要死！」同曼陀羅一般揚起的，是一陣癲狂的少女笑聲，蘊含著無限強烈的怨毒同詛咒。
嘶嘶！
曼陀羅的根部噴濺出濃黑的氣體，濃烈的負面情緒席捲而來。
「啊啊啊！媽媽，不要打我！」
「賤人，我殺了你！」
「想奪我法寶，去死吧！」
原本相親相愛的一派弟子，此刻卻像見到最痛恨地仇人，毫不猶豫地拔刀相向！
霎時，又是肢體紛飛！
只不過這次，殺死他們的，卻是自己人！
「嘛啦摩捷思篾噠，嘛啦摩捷思篾噠……」佛音由低到高，由慢到快，一隻隻金印大字飛出。
毓流口吐佛言：「壓！」
「啊——」野獸的嘶叫一般，陣陣殘音徘徊。
眾人恢復過來，看看自己沾滿鮮血的手和死去的同門，臉上均是如死灰般的神情，他們默默蹲下來，不敢接受這個現實，一切的雄心壯志，都因這個打擊而煙消雲散。
現實是殘酷的！
「三師弟、四師弟，送他們回去，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毓流伸手一指，一條金色的路頓時出現在北夜之中。
兩個喇嘛領命而去。
王滄海這邊，聽到那瘋癲女人詛咒的聶芷潔猛地睜開眼，滿眼猩紅，嘴角掛著惡鬼一般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