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 之八四 最後一節課 文 / 萬夜星城
一招致命！
如果是戚柏天發出這招還好說，可竟然只是一張符發出的，那能說明什麼呢？
鬼面一擊被殺，元嬰想出竅逃跑，但那符內又射出一道光芒，不偏不倚擊中那逃跑之物，只聽得一聲慘叫，鬼面就此灰飛煙滅。
那天命神符凌空轉了幾轉，落下地來，長成長一米五寬半米的巨符，從裡面走出一個似猴非猴，似猩猩非猩猩的怪物，約兩米高，全身紅色毛，唯獨脖子處一圈毛為白色，唇露利齒，雙眼凶狠，自站出來後，一圈一圈的威壓自它身上蕩漾開來！
王滄海看得驚訝不已，這就是天命神符？
這還是一張符菉嗎，這簡直就是另外一種生命！
此時此刻，她真忍不住要問了，天命神符，究竟是什麼東西？！
「天命神符，奪陰陽，生造化，轉涅槃，每一張都是獨一無二的。」戚柏天緊緊盯著公孫榮，但這話，卻是對王滄海說的，他語氣很穩，每一個字眼都說得很清楚，他早已做好準備，剛才卻下定了決心。此刻，他有一種明悟！「這張符，叫赤魍。」
赤魍很理解主人的心情，朝公孫榮呲著牙齒。
公孫榮吃了一驚，忽地邪笑道：「有些意思，很有些意思，我本想保留實力，看來不行了。」
戚柏天冷冷一哼！
「我好像知道二十年前你為什麼能力戰十數敵人，不過你要將我當成他們，就大錯特錯了。」公孫榮說完，雙刀刀柄合為一處，赫然成為一把蝴蝶刀，而刀的屬性立即發生巨變。本來只是一件靈器，現在卻是一件法寶！
那公孫榮身上的氣機也發生了變化，本來是出竅期，卻陡然提高到小乘期！
王滄海知道，這人一直在偽裝，壓低自己境界。現在師父腹部受傷，行動不便，即使有天命神符赤魍，也處在很不利地境地中。更何況，這公孫榮陰狠狡詐，實力還整整比師父高了一階！
她那莫名的惶恐，越來越重，似乎有重要的東西將離她而去，這種感覺很不好，非常不好！
可是她現在連站進他們百米範圍內都顯得困難，何況其他！
她死死盯著自己的手，這種惶然無力之感，這種看到情人陷入危難而無法施救的軟弱感，再次侵襲了她，猶記得三年前，爺爺為她挨打，她卻沒有任何反抗之力一樣！
這簡直比受再大的痛苦都難受，因為痛苦是會過去的，只要咬緊牙關就能獨自承受。
實力啊！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她的精神力，她的符咒，竟是那樣羸弱不堪。
焦急和惶恐，讓她眼眸中流轉一絲紅光，誰也沒有發現。
儘管痛苦難當，她卻不會貿然衝上去，那只會給師父造成負擔，她後退幾十米，為自己找到逃跑退路，只因為不想讓師父擔心。
戚柏天果然放心不少，他忽然射飛一個空間袋，落到王滄海面前，這樣，他就真正放心了。
王滄海將那空間袋抓住，放入黑璽之中，眼睛一眨不眨，關注戰局。
公孫榮顯出小乘期實力後，威壓如炸彈般四散，周圍空氣便如黏稠的血液一般，他那把蝴蝶刀，也放射紅色血光，凶殘而冷酷的氣息四散！
他當頭一刀，朝戚柏天砍下！
赤魍牙齒一呲，碗口大的拳頭攻擊在刀刃之上，強強相抗！
兩者力量傳遞到江中，江水承受不住，連爆十朵，像投遞了十枚炸彈！
公孫榮訝然，這怪物的**真強橫！
這——是什麼東西？！
他無法相信這是符菉，如果這是符菉，它一定顛覆修真界對符菉的根本定義，如果它是符菉——那符菉又是什麼？
這根本就是一種全新的生命！
他心思狡詐多疑，瞬間便認定戚柏天肯定和他一樣隱藏了實力，而這怪物，應該是什麼不知名的妖怪或者靈獸，至於符菉，他不敢去想，因為會越想越驚人！
他將蝴蝶刀丟到空中，那兩扇大刀如電風扇般轉動起來，所過之處，石崩鋼斷，他控制法寶攻擊赤魍，自己則一拳打向戚柏天，他拳上有濃郁地死黑之氣，打到人身上，不死既殘！那黑氣潛入人體，會立即破壞人體器官，十分霸道凶狠！
公孫榮只想速戰速決，每一招都十分狠辣，都是置人於死地的凶狠招式！
反觀戚柏天這邊，情況很不理想，本來就受傷，境界上又被壓制，若不是有天命神符這等奇寶幫他，現在很有可能全身血液被壓出體外。不過，他已經毫無顧慮，絕境中生出一股絕大力量，生生擋住公孫榮一拳，那是悍不畏死地生命之力！
「刺啦！」他們交手之地，土地都漆黑一片，焦臭之味四散，可見公孫榮這一擊的厲害！
又聽叮叮噹噹聲響傳來，赤魍手腳並用，快如閃電地擊打在蝴蝶刀上！
赤魍十分凶悍，甚至抓過那蝴蝶刀，使滿嘴尖牙一咬刀背！
「咯吱吱！」令人牙齒發酸地聲音傳出，它好像要誠心試試自己的牙齒有多利似地，硬是將那法寶蝴蝶刀咬出十數個洞！
咬完後，丟垃圾似地將蝴蝶刀丟開。
公孫榮臉都青了，且不說一件法寶有多珍貴少見，他還是小看了戚柏天。
看來，是拿出壓箱底實力的時候了，從沒有人能將他逼到如此境地！
他信手一招，一面黑色的小旗子出現他手裡，旗子大約手掌般大，迎風一展，便有丈米長寬。
只見那旗面上似有近百慘叫的死魂，隨著旗子波褶起伏，但無論如何卻突不出旗面，因而更加怨恨詛咒著。
陰風陣陣，鬼氣森森，一聲聲慘叫，在這江岸邊的夜色中，顯得格外地詭異恐怖！
戚柏天見識不凡，一眼就認出那旗子，「噬魂旗？！」心中已經做好最壞準備，作拚死一搏！
他聽說過這種邪物，據說一些魔門弟子會用極惡毒殘忍的辦法屠殺他人，將其靈魂禁錮於旗子上，爾後旗面一展，惡鬼噬魂，威力十分強大！
十魂屠村，百魂屠鎮，千魂屠市，萬魂滅國！
一旗既出，昏天暗地，惡鬼縈野！
與之相對的是，這種方法傷天害理，噬魂旗也極難煉製，一個不好就會遭受反噬，弄得屍骨不存，而煉製的噬魂旗也會報廢。
但觀這面旗子，竟然已經快有將近百數死魂，威力自然毋庸置疑！
但見得陣陣死氣發散，這江岸之地，似成死域，鬼氣壓抑人氣，處境十分糟糕。
公孫榮哈哈大笑，得意說道：「不錯，這正是門主賜給我的寶貝！」他說完，旗子一揚！
數百惡魂傾巢而出，嚎叫著，怒吼著，不甘和怨毒，痛苦和不幸，使它們遇到的每一個活物都撕成碎片！
戚柏天驚恐地發現，這鬼物並不衝他而來，而是撲向——王滄海！
公孫榮一開始就瞄準王滄海，以他的狡詐又怎麼會想不到王滄海就是戚柏天得掣肘呢？
制住王滄海，就制住了戚柏天，以最小的損失，換最大的實惠！
就算她死了，對戚柏天也是重大打擊！
陰煞一號緊緊將王滄海護在身後，他看得出那惡魂的陰狠，而且因挾制於噬魂旗中，並不能吞噬，以他現在的實力，也決計無法打敗它們，他護著她，最終只能被吞噬絲毫不剩，但是，但是，他無怨無悔，這是他的使命，也是他的選擇！
仙田中也飛出一些快轉化為綠色的陰煞，它們感受到主人的危險，也飛出來護衛！
但那些惡魂的動作何其之快，王滄海連啟用精神力逃跑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團團圍住，腥臭的噁心氣味直衝鼻端！
就要這樣死去嗎？
一滴血滴在她臉上，緊接著，第二滴，第三滴……
一向聰明絕頂地她，居然在這時呆住了，兩行眼淚順著眼角滴下，合著溫熱的鮮血，流入她的衣領，莫名地涼。
「師，師父……」
「別哭，好孩子。」那老者這時候還扯出一個笑，企圖給予她安慰，告訴她，他沒事。
可是，她分明能看到那些惡魂在撕扯著師父的背啊，一條條肌肉被撕扯開，鮮血四濺。
不痛麼，不痛麼？！
「吼！」赤魍揮動鐵爪，抓住惡魂，一隻隻撕開，他寄居於天命神符，神符又同戚柏天有莫大關係，他受傷，它也受到重創，莫說還有惡魂在咬噬著它，咬掉它赤紅的毛四散飛舞！
「哈哈哈哈，真是愚蠢啊！」公孫榮哈哈大笑，「你要攻擊我，還有一線生機，你居然去保護你那不中用的徒兒，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王滄海沒有這一刻，這麼恨自己實力不足！
一隻陰煞被撕碎了，黃色的碎片四下飄散，緊接著，又是一隻！
它們卻忠實地保護著自己的主人，只在消逝之際，留下一絲遺憾地留戀。
她想把陰煞收回來，但是如果收回陰煞，師父會受到更多攻擊！
她沒有一刻，這麼悲自己實力不足！
沒有強硬的實力，對自己，對他人，竟然是這麼大的傷害啊！
她想哭，想大哭，想痛哭，但是，她不能哭！
她看著戚柏天，那個和藹可親的老者，還對她露出一絲安慰地笑容，彷彿在說，徒兒，沒關係，一切都有師父頂著！
一號亦是多處負傷，但他絕不會讓任何一隻惡魂襲擊到主人。
十數隻陰煞，一個老人，將她保護得死死的！
可是啊，她多麼希望，此刻受到傷害的是她，是她啊！
「多麼讓人感動啊！那麼，你們一起死吧！」公孫榮大笑過後，眼眸猛地陰霾起來，口中喃喃言語。
惡魂似乎受到什麼催促，更加凶殘狂惡地攻擊起來！
此刻形式相當危急，任何一個錯誤得決定，都會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然而，戚柏天已經打算好了。
「徒兒，你是雄鷹，應當高飛，可惜我看不到那天了，徒兒，要好好地活著。如果，咳咳，如果徒兒覺得愧疚，就繼承師父給你那個袋子，繼承——無字天書！如果，徒兒不想，師父也不怪你，你，你去茅山奉還它……」戚柏天拍拍她的手，似乎叮囑，又似乎期盼，終於慈愛地看了她一眼，身體抵擋在她面前，為她做好最後一道屏障。
他的元神飛出體外，散發強烈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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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魍已經感受到主人的決意，仰天長嚎，飛上天空，亦是發出白光！
公孫榮大驚失色，終於動容：「你，你這個瘋子，你竟想自爆元神！」說完，飛速後退，連那惡魂也不敢召回，有多遠跑多遠！
可是戚柏天決意已定，臨死前的意志多麼強大，如一道光線飛向公孫榮。
轟隆！
轟隆！
兩聲爆炸，一道爆炸掃平了惡魂上百，而另一道爆炸，卻在江心炸出一道耀眼的白光，如同旭日昇起！
江水，漲潮了，慢慢浸起來，將王滄海半個身體淹沒，江水似血！
王滄海呆呆地看著為她擋住最後一擊，後背已經被炸掉半個的師父，不動，不移，他考慮如此周全，可是，可是，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她好想哭！
原來，眼淚是宣洩背上的良藥。
可是，她不能哭，師父他沒死，他還在。
哭了，不就承認他死了嗎？
但是，為什麼眼角黏稠，有什麼流出來？
是什麼呢？
一號哀傷地看著主人，他驚訝地發現，主人的眼眸居然變成了紅色，兩道紅色的血淚，流了下來。
她是那麼聰明，可她寧願自己不聰明，她已經知道，師父消失了，可是，她多麼喜歡有人來騙騙她。
「可惡的老鬼！」忽然，一道怨恨地聲音傳來，公孫榮渾身濕答答地從江中爬出來，他臉色灰白，元神受到重創，顯然已經受了重傷，沒個幾年無法恢復。他看到呆呆抱著屍體的王滄海，冷笑一聲，撿起蝴蝶刀，一步步走過去。
斬草除根！
王滄海無神的雙眼頓時看向他，並沒有什麼情感宣洩，但是那雙眼，卻絲毫不像人類的眼眸。
冰冷、無情、如同洪荒巨妖，輕輕瞟了下微塵。
公孫榮巨震，這雙眼如同雷霆，刻入他心裡，帶起無邊地恐懼！
但他畢竟非常人，哆嗦著走進王滄海，這個禍害，留不得！
「與人一善，功德無量，何必趕盡殺絕？」忽地，一個綿長威嚴的聲音傳來，徐滿子御風而至。
范家世貿大廈已經傾覆，火雲邪神毫不遲疑地收兵，他是追逐魔門線索才來到江邊，正見公孫榮要對王滄海下手，他心有不忍，快步而至，救了她一命。
正是冥冥之中，命數起轉多變。
公孫榮現在當然絕不是徐滿子對手，複雜而仇恨地看了眼王滄海，跳江而逃。
徐滿子看了看戚柏天的屍體，又看看現場，搖搖頭，正要踏步離開。
但又似乎想到什麼，走到王滄海身邊，放下一塊方玉，「日後若想學道，來崑崙吧。」
他說完，御風離開，他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是對是錯，這一念之私，帶來的是福是禍。
江潮起了又落，月亮也慢慢下山，六月的夜晚，竟然這樣冷。
可是啊，她根本感受不到。
天空露出一絲晨曦，很快，太陽紅彤彤地升起，溫暖的朝陽灑在地上的每一處，也灑在她的身上。
她竟然已經抱著師父的屍體，呆呆地在水中泡了一夜！
忽悠噠噠地腳步聲自遠而近，一道比陽光更艷麗更耀眼地身影從遠至近。
那道身影後，是另一道溫暖而迷人地身影，不輸太陽地神秘，他雙眼中流露著深深地痛徹入骨地痛惜，以及從未有過地深邃。
王滄海似乎恢復了些清明，喃喃地喊：「狐不四，黑白，你們來啦，你們來看看，師父為什麼睡著了，怎麼叫都叫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