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8章 自投羅網 文 / 烏雲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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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的維蘭也在這裡,他會怎麼找我呢?肯定是從圖靈入手。但我不能等著他來,也不能貿然去找爸媽。因為他的處境可能沒那麼輕鬆,我在圖靈未必能等到他。
我要讓他知道我在哪裡,只要他在,自會來找我的。
但這個計劃也存在風險——先找到我的人不是他。所以,我需要身。
從盧克辛到伊丹堡,比從圖靈出發要近,凌晨發車,早上就能到。普通車廂也開了暖氣,沒我記憶中那麼冷,畢竟年份不同,或許車廂經過了更新換代。我不停地想起上次坐車時的情景。那時我們還沒在一起,而他若無其事地暖著我的手。
坐夜車的人仍然不多,途中竟碰上了一個混混。那人一看就是個混混,剛上車就坐不住,轉著眼睛把全車廂的人都瞄了一遍,不知怎地盯上了我,吊兒郎當地走來,調笑道:「怎麼一個人呀?」
我右手一直握著一柄折刀,藏在衣內沒有露出來,只不動聲色地瞥了他一眼。
沒想到這一瞥竟讓那人退縮了,尷尬地哼笑一聲就走了開去,遠遠地坐下。我其實有點詫異,並且想起自己身上既沒有「戀歌」也沒有「搖籃曲」,不過,維蘭教過我一些簡單的格鬥術,儘管從沒用過。
日出後,列車駛入伊丹境內,窗外是連綿的高大森林,每棵樹、每座山都讓我越發思念維蘭。他是否也在這裡?如果在,此刻他在做什麼?
7點半抵達伊丹堡。我抱著熟睡的洛瑞下車,仔細看過站台上的地圖,隨著人流出站。
寒風夾著樹木的芬芳撲面而來。洛瑞醒了,好奇地睜大眼睛四處張望。我找了車站外一家看著不錯的餐飲店。進去吃了早餐,又向店家討了熱水,兌奶漿餵飽了洛瑞。熱心的老闆娘還幫我給她換尿布,並且很聰明地不問我為什麼孤身帶著個孩子還沒人接。
一個小時後我遠遠看見了德加爾城堡。正門前徘徊著十幾個遞帖子的人。我又繞到後門,樹林外有人把守,不像是精靈。我踟躕了一會兒,轉身去了首都廣場。冬日的陽光金黃明亮。
臨近新年。天氣又好。廣場上人不少。我選定了方位,繞圈畫下血縛陣的四個圖案,頓時驚呼聲震天;我朝路燈柱子上的監控望了一眼。抱著咯咯直笑的洛瑞,走向廣場東側的冬青大街。這條大街以劇院和酒店聞名。
我用口袋裡幾乎所有的現金(其實也沒多少)訂了一間房,洗了個澡,又餵了一回洛瑞。換了尿布,然後坐在床上看電視。
五分鐘不到。房門被敲響了。我淡定地打開,看見了格雷的臉。
一瞬間我的心情沉到谷底。來者是格雷,說明我的維蘭不在這裡的維蘭身上。
片刻後我又想,至少沒被雷薩捷足先登。情況也不算最壞。
他看上去一點兒都沒變。從視線相接那一刻起,他就靜靜看著我的表情變化,許久才道:「我猜你正等著我們。貝夫人。」他掃了一眼屋內坐在床上的洛瑞。
「請叫我塔拉,我名叫席拉.塔拉。」我糾正道。
他淡淡地說:「你在前台登記的名字是席拉.貝。」
我隨意挑了一下眉。表示懶得解釋,他也沒多說,直接從懷裡摸出一副降魔鎖。
「沒這個必要,你應該看得出來我沒有魔力。再說,我得抱孩子。」
他不為所動。我歎了口氣,撩起頭髮讓他給我套了個項圈。洛瑞大概感覺到什麼,突然哇哇大哭起來,我轉身進去抱起她,很不熟練地安撫了一會兒,她漸漸停下,警惕地盯著格雷和他身後的精靈護衛,一邊瞪視一邊打嗝。
我並未當自己是她的母親,此刻卻驀然而生一種母親般的驕傲。
格雷沒再給我上手銬,示意三個精靈以楔形陣型將我圍在中間,送上了停在酒店屋頂的小飛艇。我剛剛坐下,就感覺脖子後面被紮了一下,很快失去了知覺。
……
再醒來時,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我漸漸意識到自己正坐在降魔椅上,脖子和手腳都被束縛住了。身前兩米外站著法米亞,盤發,一襲線條優美的紅色暗紋長袍,束一條精靈式樣的秘銀腰帶,美麗一如初見;格雷立在牆角,存在感幾乎為零。
「初次見面,貝夫人。」法米亞笑得滴水不漏。
「請叫我席拉,或者塔拉,我名叫席拉.塔拉。」我仰面望著她的眼睛說,「夫人。」
「怎麼,你打算與貝先生離婚了嗎?」
「我不知道。」
「好吧。請問,你用血縛術困住伊丹堡六百多位市民,意欲何為呢?」
「找人。」
「可以告訴我你在找誰嗎?」
「很難解釋清楚,我甚至不確定他在不在這個世界上。但如果他在,這或許是讓他認出我的最直接辦法。」
她嫵媚地一笑,朝我走近了兩步,同時伸手在我額前:「你從哪裡學來的血縛術?」
我不說話,直視著她。只見她美麗的黑眸因驚訝而慢慢睜大。
「……奇妙。」
她收回手,上下打量我一番,用拇指摩挲著嘴唇。維蘭也有這個小動作。
看來我的小身起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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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身後忽然響起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每一步都彷彿踏在我心上。
不必回頭看,一股微電流條件反射似地竄過我的脊背,一個高大的身影闖入視野。維蘭,穿著深灰藍色襯衫,隨意地挽著袖子,用龍族語對法米亞說:「那孩子是個純種人類。」他說話間視線往我這邊掃了掃,臉上沒什麼表情。
他的鬢角修剪得整整齊齊,頭髮比我的維蘭更短更服帖,看得出來體格更壯實,相貌仍是一等一的出色。只是略帶倦容,一看就知道生活不怎麼健康。
「這可真奇妙。」法米亞一字一句地說。
維蘭循著她的視線看過來,眉毛微抬,我看出了驚訝與不爽。
我這才發覺自己的雙眼不知何時起已滿溢淚水,鼻翼都被打濕了,此刻不由自主地吸了一下鼻子,有一點淚水卡在氣管。狼狽地咳嗽起來。
這當兒他跟母親說他從未見過我。法米亞沒作聲,仍饒有興致地看著我。
「抱歉,」我清了清嗓子說。「我想擦擦眼睛,可以將我的手鬆綁嗎?」
作為俘虜提出這樣的要求或許有點好笑,但法米亞歪了歪腦袋,朝格雷使了個眼色。格雷就來卸下了我的手環。
「可以再給我一條乾淨的手巾嗎?」我老實不客氣地提要求,也得到了滿足。
「你見過我兒嗎?」法米亞說。
我看了他們一會兒。沒有回答,卻問:「小女孩還好嗎?」
「怎麼,她不是你的女兒嗎?」
「她還好嗎?」
「是的。我們不會傷害一個小女孩,有人正在照顧她。」
我仔細觀察維蘭的表情。判斷法米亞這句話所言非虛。
「我見過維蘭.德加爾,但你沒見過我。我有很多話要說,但只對一個人。」
法米亞輕輕翻了個白眼。可能以為碰上狂熱粉絲了。她不再看我,卻用龍族語跟兒子說:「這姑娘不簡單。我探不到她的意識。她身上也許有屏蔽符咒。既然她喜歡你,或許你能探出些好東西。」
他從牙縫裡擠出聲音:「我一定是聽錯了,你在慫恿我出賣色相嗎?」
這個法米亞顯然和我認識的那一位一樣熱衷於逗弄兒子,她摸了摸他的背,哄道:「小心盤問,她說不定比你的大多數女人都有趣,你可能會栽跟頭的。」
他懶懶地閉了一下眼睛又睜開。法米亞親了親兒子的臉頰,示意格雷跟著她離開了地牢。
腳步聲漸遠,只剩下這個26歲的維蘭.德加爾站在我面前。他從秘銀盒裡摸出一根煙點上,一邊吸一邊像打量物品那樣打量我。我不喜歡他吸煙,但這模樣勾起了許多回憶,讓我有些懷念。
「你想對我說什麼。」他的態度有些漫不經心。
「我有很多話要對一個人說,沒說那個人是你。」
「你在玩兒我嗎?」他眼神凌厲起來,語氣仍是淡淡的。
我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意識到他與我那位的不同。也許是因為年齡,也許是因為經歷,他似乎更擅長隱藏情緒;不過話說回來,我那位在陌生人面前,恐怕也是這樣。
他過得快樂嗎?從人境三國的局勢來看,他所見識過的一定不及我那位;關於他的身世、他周圍的一切,他瞭解多少?他的善良、他的能力,是否受到過他所看重的賞識?他做過多少身不由己的事,稜角和銳氣經過了多少次的打磨?他是否擁有夢想,是否懷抱恐懼?
我望著他失了神,他倒也一言不發,默默地由著我看,或許也在觀察我。最後我垂下眼簾,道了一聲抱歉。
「我沒有太多時間『享受』你的欣賞。」他溫和地說,「如果你沒什麼話說……」
「你殺過人嗎?」
他愣了一下:「什麼?」
我把問題重複了一遍。
他目光飄移了一下,道:「你是說直接、親手,還是間接……」
這個問題刺痛他了,他的心還沒有變得刀槍不入。我悄悄鬆了一口氣,微笑起來:「我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他看上去有點困惑。
「法米亞夫人猜對了。」我用龍族語說,滿意地看著他微微變了臉色,「我在身上了一個『非禮勿視小身』,因為我怕最先找到我的人不是你。」
「你……」他欲言又止,撲克臉終於出現了裂縫,從中透出震驚、警惕和慎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