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4章 黃金屋 文 / 烏雲卿
我們走時比來時還要隱蔽,不過,有魔境兩位最老的長老送行。「希望你們有一天能再來,悠閒地做客。」烏比阿說。我們真誠地道謝,說我們也希望如此。
無驚無險地爬離狹長的橘紅色岩石地道,在了無生氣的荒原上西行不到兩個鐘頭,天色剛剛開始轉暗,我們紮營打算過夜——前面就是「仙鄉」的地界了。
星空特別燦爛。想想三個月前行經這一帶的時候,內心是多麼迷茫,現在卻充滿堅定,我不禁有些感慨;看向左側的維蘭想說點什麼,可是恁大的一把刀就橫在邊上,又覺得不好開口。
維蘭剛好也看過來,注視我一會兒,瞟了炎魔之刃一眼,開始不懷好意地偷笑,同時張開右手,像用手指跳舞似的,一根一根依次向我邁過來。我見他不是想用手語表達什麼,便張開左手的五個手指還擊;攻守漸酣,右手也加了進來,並且翻身用一條腿壓住他的左手,防止它參戰。倆人憋著笑玩得不亦樂乎,直到發現我結結實實地騎在他身上,空氣忽然發熱了。
我想下來,被他雙腿一收緊緊夾住腰;再看他,眼眸亮亮的充滿期待,顯然想順勢親熱一番。要不要繼續?我有點猶豫,突然眼角的餘光掃到沉默不語的黑色大刀,覺得還是應該停下,於是一邊朝他使眼色,一邊從衣服底下把他已經成功偷渡進去的兩隻手拽出來。他裝出一臉悲憤——自從帶著這個目不能視但耳朵很靈的電燈泡上路,別說親熱了,我倆連情話都得用手語比劃。
其實從統計學角度來說,這對我們的x生活影響不大,因為在這種條件下趕路。我們本來就很少ooxx;但從心理層面上說,有個蒙著眼睛的泰南在旁,做起小動作來格外刺激——「禁忌的果實為何如此甜美?」所以某人這兩天一直呈慾求不滿狀。
除此之外,我倒是很享受這種無聲的眉目傳情和肢體交流,常常讓我想起倆人剛在一起的時候,甚至更久以前。
漫漫長夜終將過去。破曉時分,西方天際準時亮了一陣。眼看著白光消逝。我們繼續上路。泰南很少說話,只偶爾問我們路況如何。幾十分鐘後,「仙鄉」豐美的草原出現在視野最前方。披著黯淡的晨曦,遠遠看上去彷彿藍色的海洋,隨風送來濕漉漉的泥土和青草的芳香,令人精神為之一振。
接下來一整天我們都神清氣爽。然後「神罰之光」再次出現,維蘭竟然沒受傷!他背上的皮膚被曬紅了。但是一個創口也沒有。他自己也很驚喜,悄悄跟我說,對抗白光魔力的時候感覺輕鬆了許多。
可是,另有一個不盡如人意之處是。因為沒創口,似乎就沒有必要用口水塗抹;但他皮膚本身的自愈能力平平,所以……到了晚上他的反面還是紅紅的。
不過。他說不疼,就沒怎麼留意這件事。當天夜裡我們抵達河邊。索性直接進城去,這時例行狂歡剛剛散去,我們沒碰上什麼人就在城門附近找到一間空的金字塔,稍事休息後,他掐准了時間,躊躇滿志地要去完成上次就想做的事——會會門口那尊聖堂勇士雕像。我由得他去了。
幾分鐘後,回來一個紅如熟蝦的維蘭,得意地說他試過了,雖然看不清,但可以肯定魔光的源頭就是雕像。我先是一抖,見他沒事馬上放鬆下來,就這麼看著他,看著他……終於沒繃住,笑了出來。
起初他有點不以為然,但在隨手摸出魔鏡照了照之後——
「不許笑!」他吼了一聲,開始滿屋子追咬我。
我被他啃出一身牙印,本來想裝疼博取一下同情,可是一看他紅彤彤的小臉因為情緒激動而漲得更加令人醒目,就……
他抓狂了。我被他胳肢得差點背過氣去,他才高抬貴手,氣鼓鼓地順著我的脊背和胸口。然後,不知是因為肢體糾纏讓他激情難抑,還是因為覺得胳肢不足以表達他的憤慨,他的動作漸漸變得危險起來。
我見炎魔之刃還在旁邊,連忙示意他去看,結果他伸長胳膊一把握住大刀,風風火火地衝進盥洗室,我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就見他兩手空空地衝回來,bia地將我制住。
……他有點急切,也可能是惱火,動作比往常莽撞得多,而且無視了我好幾次的抽氣,直到有一次大概我「噫」得太響了,他才繃緊了身體稍稍緩下來,手指把我的臉都揉變形了,用有點沙啞的嗓音小聲問我「很疼?」
他前戲沒做足,當然有點疼。因為疼,我剛才一直都閉著眼睛,現在在他的誘導下睜開,紅紅的一片……撲哧。
可想而知他有多生氣,馬上把憐香惜玉的心情拋到了九霄雲外。
我……我覺得我很冤,你說你把自己整的像塊鐵板燒似的難道怪我麼?但現在沒法跟他講道理,我只好緊閉雙眼,上氣不接下氣地求饒,叫了好幾遍「對不起」和「痛痛痛」,也不知哪一句說動了他,忽然來了個急剎車。我終於得到調整呼吸的機會,為慎重起見還是不睜眼睛。
他對著我的腦門喘氣,喘了一會兒開始吼我:「不許閉眼睛!」
我猶豫了一會兒,在腦中想像他一臉恨不能揍我的表情,等呼吸重新接上了,小心翼翼地說:「真的對不起。」眼睛還是閉著的。
「看著我!」他繼續咆哮,「我還沒毀容呢!」
「沒說你不好看,」我趕緊解釋,「至少曬得很均勻。」
他長長地呼吸了一回,沒吱聲,不知是不是被我氣暈了,幾秒鐘後發出一聲哼。
我不安起來,一點一點地睜開眼睛,見他的表情倒沒我想像中那麼憤怒,如果把色調降一降。看得出來還是充滿溫情的。我很識相地主動撐起身子親吻他,他配合了一會兒,輕輕推開一點,不滿道:「別笑了。」
「我沒笑。」我努力讓我的語氣和表情都顯得特別誠懇,頓了頓又說,「是臉抽筋了。」
他瞪我,然後雙手並用胡亂揉我的臉。這時他終於注意到。手臂邊緣竟然有條明顯的界線。一半紅,一半淡紅。他又扭頭看看兩邊肩膀,自己也笑了起來。
「這是個好現象。」我忍著笑說,「說明很快就能恢復了。」
……早上一睜開眼睛,就看見他攬著魔鏡照啊照,見我醒了興沖沖地湊過來問我看他淡了點沒。我打著呵欠點頭,他喜滋滋道:「我也覺得淡了點。」
他把炎魔之刃擱在盥洗室裡。凍成了一根冰棍,並且貼滿了靜音符,泰南沒有抗議我們就當他默許了。
臨行前我們問了墨沙的事。儘管他曾在金字塔林求學,但身為大史記的佛瑟芬不記得這個名字。這意味著,他多半沒有十分顯赫的出身。維蘭透露了他與墨沙的約定,如有機會。兩位魔境長老或許能把這個消息帶給巨龍德加爾。據說德加爾行蹤不定,我們就算成功深入金字塔林。也未必能見著他。
離開烏比阿的迷宮之前,我們就定好了計劃:進入游苑後,以任意一座雕像底座上的故事片段作為基準,按敘事順序找到這段字第二次和第三次出現的雕像。如果烏比阿所言屬實,這三組坐標應該能連成一條直線。
我們在城裡不慌不忙地走了四天才繞完兩大圈,維蘭的膚色也恢復了正常。驗證結論為真,三組坐標確實在同一條空間直線上。順便一提,重返游苑,我們好像沒見到什麼熟面孔,居民們仍然像圍觀珍禽異獸一樣熱情而茫然地跟在後面彼此詢問。作為真正的初來乍到者,泰南表現得十分沉著謹慎,只在獨處的時候才會說話,不卑不亢地與我們分享一些他的看法。
路線計算完畢,休整一天,凌晨白光剛過,我們正式向傳說中的黃金之屋進發。這時城裡最為清靜,便於維蘭集中精神聽從方向感的指引。
走在街道上,還看不出周圍建築的佈局有什麼特別;現在,我背著大刀,維蘭背著我,疾馳在建築群上方,飛躍一座座尖頂,高低起伏中只見這些層層疊疊的白塔,像魚鱗又像折扇,一面接一面地綿綿展開,彷彿無邊無際的海洋。
依靠他的方向感「盲行」——這個法子其實我們先前就想到過,但那時沒信心:對這個法子沒信心,對他的方向感也沒信心。如今在這奇詭而瑰麗的景象面前,一種謙卑感油然而生——或許很長時間以來我都不自覺地低估了他的能力,或許是我不敢放開想像力,或許他自己也是。
就在我自以為快要被這片「海洋」催眠的時候,一面金色折扇,不,是黃金塔,在正前方冉冉升起!光華璀璨有如日出;原本半遮擋在它兩旁的白塔隨著浪潮遠去,轉瞬即逝。霎那間,黃金塔周圍就只剩下一大片白石鋪就的廣場;視野盡頭,白塔群落顯得遙遠而低矮。
天是一種奇異的寶藍色,星漩彷彿在緩緩轉動。
維蘭小跑著停下來,一邊呼哧呼哧地喘氣,一邊打量面前這座孤零零的黃金屋,一扇大門正對著我們,放射出比外壁更耀眼的光,彷彿在說「來吧,來吧……」
「我跑了多久?」他抹著額角的汗水問我。
「嗯……三四個小時?」我不確定地說著,從他背上溜下來,先把大刀立在一旁扶著,騰出手到衣兜裡摸索懷表。這時泰南提出異議:「肯定超過十個小時了。」
我看了看懷表,一時沒看懂,再一算,十一個小時!
「這還差不多,」維蘭接過去掃了一眼,「我們失去時間感了。要不要休息一下再進去?」
不打無準備的仗。我正要同意,抬眼卻見——
「覺不覺得,它越來越小了?」維蘭疑惑地說,我突然醒悟:這座黃金屋正在遠去!而地平線上的白塔群落正在滾滾而來——不能停!一停就要失去這條路線了!
說時遲那時快,維蘭一手拎起大刀一手拽起我的胳膊往前狂奔,終於趕得及衝進門去。在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被溫暖的陽光淹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