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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8章 霧靈之母 文 / 烏雲卿

    俯瞰這座島,映入眼簾的應當是一朵巨型花——道道溪流是它複雜的「花瓣」,中間的水塘連同祭壇便是「花蕊」。我們在「花蕊」旁徘徊了一會兒,沿著「花瓣」返回閉合的花朵之外,這一路,溪水都是靜止的。但當我們轉身再次靠近,溪水重新流動起來,初始方向恰與我們選擇的路徑一致;站住不動的話,片刻之後,溪水便又恢復寧靜。

    我們沿著跟剛才不同的一條路徑,再次來到「花蕊」旁,祭壇還是紋絲不動。但我注意到,在淺溪與水塘的11個交匯口處,湧入與湧出的數量和上次不一樣,於是提醒維蘭注意這個現象。

    「你覺得這會不會是一個機關?」我不太確定地說,「我們走的路線不同,對水流的影響也不同,最終體現在這裡……」像一把鎖。

    「達到某個組合,祭壇開啟入口……」他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睜大眼睛觀察那些交匯口,「會是什麼組合?」

    我尚未回答,他已經有了想法:「11個口全都向外流?」

    我與他意見一致。鑒於這是一個封閉的水系,假定祭壇開啟之時會上升,那麼屆時淺溪裡的水很可能是湧出而不是湧入。

    「得研究一下路線吧?」我回望身後網狀的水道。

    「或者不用那麼麻煩。」維蘭挑挑眉,伸手控制湧入水塘的溪流轉向——這需要一定的精準度,他磨蹭了一會兒總算做到了。但祭壇仍舊沒有變化。

    我倆都有些失望。他又費勁兒地讓11條溪流全都湧入水塘,還是不行。

    「也許不是這個組合。」他皺起眉。

    「也許是因為作弊無效,」我還是覺得不能輕易放棄這個設想,「這個機關肯定非常敏感,說不定對水流的速度也有要求。你是利用氣壓讓溪流轉向的吧?如果在水塘裡加壓讓溪流外湧,祭壇會不會也受到壓力?那就可能和水流的力量相抵消了。」

    「會嗎?」他眨眨眼睛看著我,有點不確定。

    「還是研究一下路線,」我乾脆地說。「來幫我畫圖。」

    隨身攜帶紙筆真是太正確了,十幾分鐘後,我有了一張畫在細棉紙上的平面圖,n多條線,n多個節點。首先得搞清楚這些節點對流向起什麼作用,於是把他發配出去走了幾趟——各個節點的作用是順是逆,便有了結論。

    然後我盤膝坐在水塘邊進行反向推演,並且很快意識到幸好先用了倒推法,因為即便倒推也無法得出單一答案。這意味著,如果像剛才那樣,兩人一起走同一條路徑。無論從外沿的哪個口進入。都無法讓11條溪流同時處於「湧出」狀態——我們必須分頭行動。至於以什麼樣的組合行動,答案可能不是唯一的,但我們只需要一種就夠了。

    這事兒看起來複雜,簡化成數學問題之後就容易得多;我們花了將近四十分鐘時間做準備,解題只用了不到一刻鐘。

    我們分頭沿著兩條路徑走向中心,特意控制步速同時進入「花蕊」。11條小溪剛好開始向外流淌,這時,水塘下方分明傳出輕輕的一聲「卡嗒」,接著是一陣微弱的嘈雜,黑色的祭壇。就在我們面前,緩緩上升。

    ——成功了!

    我還沒來得及「耶」。已經被維蘭衝過來一把抱起,快速轉了個圈,一邊笑一邊聽見他貼著我的耳朵發出短促而快樂的「哈哈」兩聲。

    一分鐘後,祭壇停止上升,底邊幾乎佔據了整片水塘,周圍溪流水漲,與石子地面持平。他忽然慎重起來,快步往一側走了幾米,這時我看見,這一面的石壁正中有個寬寬的等腰三角形,從頂角開啟,正在緩緩降落,像登船板似的,最終平躺在祭壇邊上,露出形狀相同的門洞,約有三米多高。

    我默默地爬下地,他仍攬著我的腰,但視線投向門洞——裡面飄出了一個……鬼影,與霧靈有些相似又有些不同。這一個是淡紅色的,邊緣流動著閃電似的金光,中心似乎隱隱約約有個人形,看不清面目。

    我倆沒吭聲,它主動「開口」了:「請收回您的法術吧,我們不會再妨礙您了。」

    維蘭泰然詢問它的身份。

    「我是霧靈之母,外面那些都是我的一部分,」它說,「請收回法術吧,霧靈不能離開母地太久,否則會衰弱而亡。」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耍詭計,」維蘭一臉戒備,「回答我先前的問題。你們的消息網,魔晶,還有火龍德加爾,告訴我你都知道些什麼。」

    「我們霧靈,還有其他許多魔族,聽命於一位強大的領袖,我們的消息網是為他服務的,不會向外人透露有關他的消息。您是龍族,並且已經證明了您有征服的實力,那麼您可以在這片土地上隨意行走。但就算您將我們完全抹去,我們也沒法違抗他的命令。」

    「他命令你們不得回答我的任何問題嗎?」

    「……沒有。」

    「那麼你可以回答我的問題,這與他的命令並不相悖。」

    「能否告訴我您的姓名?」

    維蘭乾脆地說不。

    「如果您願意透露姓名,或許我可以告訴您如何讀取祭壇的秘存;您的問題,或許我也可以回答一二。」

    「就算我說了,你怎麼判斷我說的是真是假?」

    「祭壇的秘存必須通過血統驗證才能展開。如果您不擁有特定的血統,我不會建議您嘗試。」

    「什麼血統?」

    「請恕我不能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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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維蘭與我對視了一會兒。這個「霧靈之母」的說辭有兩種可能,它或者在以謊言探取我們的消息,或者它說的是實話,那麼,它可以算作開啟祭壇的一個活的密碼鎖。

    但維蘭肯定不甘心就這樣被它牽著鼻子走。

    「告訴我如何讀取祭壇秘存,」他傲然道,「如果我通過了驗證,你會知道我的血統;如果沒能通過……我也得不到祭壇的秘存。」

    霧靈之母猶豫了一會兒,可能沒想過會有這種答覆。

    「這不合規矩,」它答道,「我奉命不得向外人提供任何信息,除非能確定您的血液中擁有某個烙印。」

    「看來我得另找個不那麼死板的什麼什麼之母,過後再來拜訪這裡的祭壇,」維蘭冷冷道,「如果我打得開它的話。」

    霧靈之母沉默片刻,道:「我們聽說了您能夠讀取記憶,但這一招對我們這些部族長是行不通的。再說,您如此低調行事,一定有您的目的;如果您決定與我們為敵,那麼我們會曝光您的行蹤,讓您目的難成。這對您來說,豈非得不償失?」

    「低調,你們何嘗不是如此?」維蘭冷哼,「你們給我找麻煩,我自會反擊。你不妨算算,到底誰更得不償失。」

    又是一陣沉默。

    「請跟我來。」它說著,飄進了祭壇門洞。維蘭猶豫幾秒,牽著我跟了上去。

    門洞裡面是個空蕩蕩的錐形房間,空氣溫涼而潮濕。我們剛一走進,三角形的石門就緩緩抬起,像夜間收攏的花朵那樣合了起來。

    「請不要介意,這是必要的。」門石完全合攏,房間徹底暗了下來,淡紅色的霧靈之母,像深海中發光的水母般飄飄艷艷。它優地擺動,示意維蘭往一面牆上看,一處成年男人手掌大小的有翼龍形紋章,在黑暗中泛著朦朦朧朧的青色光芒,不仔細看,或許很容易忽略。

    「請您用血覆蓋這個紋章。」它說。

    既然來到這裡,退縮已無意義。維蘭劃破手掌,慢慢擦過紋章,然後放下手;他的另一隻手與我的手交握。安靜的數秒鐘後,紋章開始發生變化——龍的兩翼原本是與肩持平的,漸漸豎起張開,直到兩邊翼尾相觸。在這瞬間,像開啟了什麼機關似的,隱約可見紋章外圍有圈光亮一閃而逝,繼而整個兒凹陷下去;緊接著,整面牆,連同地面,不,是整個房間,突然明亮起來。原本黑暗無光的石頭像發生了質變似的,全都發出和紋章類似的朦朧青光。

    「……您的血液中有火龍德加爾的烙印。」霧靈之母說,語氣中似有歎息,「現在,請您將魔力注入到紋章之上。」

    維蘭沒有立即照辦,而是先追問:「你們的消息網,是他組織的,是不是?」

    「是的。」它說。

    維蘭撫上凹陷的紋章。片刻後,紋章旁邊的石壁上出現了一些血紅色的圖案,並向周圍蔓延,我完全看不懂;而維蘭睜大了眼睛直直盯著前方,目光有些空洞,並沒在看那些圖案。他攥著我的手握得很緊;我不知他情況如何,不敢打擾他。

    霧靈之母安靜地懸浮在一旁。

    過了感覺上很漫長的幾分鐘,血色圖案越來越淡,終於消失了,維蘭將手掌從紋章上收回,神色若有所思;石壁上的青光迅速黯淡下去,重又恢復黑沉沉的顏色;石門再度緩緩開啟,外面的光線透了進來,蒼白而明亮。

    「在我之前,火龍德加爾之後,曾有別人進入過這裡嗎?」維蘭問道。

    「沒有。」

    「他在哪裡?」

    「不知道。」

    「我在找魔晶,你有消息嗎?」

    「沒有,或許您可以到別的地方試試。」

    維蘭微微頷首,頓了頓說:「請給我們一些私密的空間。」

    「請隨意。」霧靈之母略一搖擺,裊裊地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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