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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五章 銀飛馬彈弓很貴哦 文 / 烏雲卿

    「能教我用石子打烏鴉的絕技嗎?」

    他一躍而起,在空中轉了個圈雙腳才又落回地面,蹦?了幾下,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我這絕技,不光能打烏鴉,連天上飛的鷂鷹都能打下來,咳咳,如果技術純熟的話。」

    我也站起來,發現他身材矮小,比我還要低上好幾公分;他打扮得像個大號螞蚱,站在原地也一彈一彈的就更像了,看著眼暈。

    他誇張地向後一仰:「呃,你居然這麼高大。」

    我有些哭笑不得——要知道我身高還不到一米六,出生到現在的十九年間,還從沒有人說過我高大。是了,包裡那位說過,綠精是半身人的一種。

    「不過,你這高度我還能接受,」他擺擺手說,「起碼不像精靈他們,高得離譜。」

    「你好像不太喜歡精靈?」

    他皺著眉想了一會兒,說:「說不喜歡好像又有點過了……我其實沒跟他們打過多少交道,不是一路人罷了,他們總是端著架子,看見你也跟沒看見一樣,超沒勁的。」

    「我還以為,精靈的人緣很好呢。」

    「那是以前,」他撇撇嘴說,「聽老人家說,以前精靈王克拉門蘇統治時期,精靈們都老老實實地呆在東都,現在不一樣了,各自為政,不光把東都分裂成了好幾個小國家,連西南的魔法森林都不放過,彼此之間打打殺殺的,受苦的卻是矮人和咱們半身人。」

    「為什麼?」

    「說來也諷刺,矮人本來受燈神族的奴役,苦不堪言啊!後來大燈神雷薩與精靈王大戰,矮人臨陣倒戈,結果燈神是敗退了,矮人卻沒得到自由,接著受精靈驅使。」

    「境遇跟以前有什麼不同嗎?」

    「哼哼,為精靈挖礦,和為燈神挖礦,有什麼區別嗎?還不止這樣。矮人麼,挖礦就挖礦罷,反正幾千年來干的都是這個;可是現在有好幾個領主,管轄著不同地域的矮人,他們互相看不順眼,藉口都是這家的矮人挖了那家的礦,所以要讓矮人們先干一仗——依我看,目的就是為了把別人家的礦山搶過來——而且矮人啊,又是很喜歡打架的,其實他們人不壞,就一個毛病,太愛喝酒,喝多了動作就粗魯,跟炮仗似的,一點就著。」

    我想了想,說:「你不是說精靈已經四分五裂了嗎?這樣還能統率矮人?」

    「矮人的部落和部落之間也不是很團結,和平時期也常常你一鎯頭我一板磚的,要不然怎麼會被精靈管著?精靈的數量可比矮人少多了。」

    「你說的那個精靈王……提拉米蘇……」

    「是克拉門蘇……」

    「對,他怎麼了?」

    「大戰之後,他就銷聲匿跡了,有傳言說他跟大燈神相愛相殺最後殉情了,又有人說他們一起浪跡天涯了……反正快兩千年前的事了,也沒個准。」

    「他們中有一個是女的?」

    「誰說的,都是男的。」

    「……好吧。」我歎氣,又問,「你說的這些,與半身人有什麼關係呢?」

    年輕的綠精看上去十分憤慨,他揮舞著小拳頭:「最不公平的就是這一點!我們半身人,既沒有參戰,也從來不招惹誰,祖祖輩輩一直在這片大草原上和西南的魔法森林裡生活,現在可好,西南也被精靈佔了,還大有往草原擴張的架勢,衝著我們這些原住民,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所以,你們的生存空間被擠壓了。」

    「何止擠壓空間這麼簡單,是屈辱啊!你知道嗎?我爺爺的爺爺是葬在魔法森林裡的,那裡才是我的根啊!可是我卻不能隨意回去,因為那裡已經是『夜鶯之森』的領地……」

    說到這裡,他聲音小了下去,似乎有所忌諱似的,看了看我:「……不好意思,我好像太激動了……那啥,你跟精靈應該沒啥交情吧?」

    我只跟一個快變成化石而且已經流離失所的精靈有點交情,不過這話是不能說的,而且皮克西提到夜鶯之森,我無論如何也想套出更多消息,於是立馬情真意切地撇清,表示自己連精靈具體長啥樣都不知道——這是真的,什麼美貌啊尖耳朵啊都是聽說而已又沒有親見——可是不管我怎麼旁敲側擊,他都不肯吐出關於夜鶯之森的半個字了。

    我只好暫時放棄,催他教我投石擊鳥;他好像也很樂意轉換話題,伸手在腰帶裡摸了一會兒,掏出一個彈弓——我頓時岔氣,你妹啊,原來是需要工具的麼。

    皮克西看見我一臉「什麼啊原來是這樣一點都不驚人」的表情,顯然很不服氣,哼哼著說:「你、你別小看了我的絕技!就算是有彈弓,也得技術好才能打下鳥兒來的!不信你試試!我先示範。」

    他在地上摸了半天,摳出一粒葡萄大小的石頭,右手捏著壓在皮筋上,湊到瞇縫著的眼睛前,似乎瞄準了幾十米外的一群鳥兒;皮筋也不知道是什麼材料做的,竟然越扯越長,最後左臂都能完全伸直了,我生怕皮筋會斷,謹慎地挪開了一點;就在這時!皮克西帥氣地鬆開右手,石子咻地射了出去,端的是又快又遠,帶著口哨般的尖銳聲響,直接穿過了鳥群,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最後落進不知幾百米外的草叢中,再也不見。

    那群晨起之後正在草叢上空撲騰嬉鬧的鳥兒,唧唧喳喳地散開,巧妙地避過了飛石的路線,很快又重聚在一起,繼續唧唧喳喳,彷彿剛才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就像下課時聚在走廊上八卦的中學女生們,時而安靜下來,給路過的老師讓出一條道,等老師走遠了,又快樂地繼續起剛才的話題。

    皮克西小臉通紅,卻一本正經地看著遠處石子落下的地方點點頭,彷彿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似地說:「就用這個力度,能把石子打得很遠。」

    我大概繃不住笑了,他有點氣急敗壞地跺腳,一邊又在空中轉圈子:「我只是意思一下給你看看我的彈弓能打多遠!」

    「我不是在懷疑你的技術,皮克西,」我笑著說,「早上那兩隻烏鴉可是貨真價實的。」

    他可能已經準備好了繼續辯解,此時聽我這麼說,頓了一下,最後又飛了個媚眼,把彈弓塞在我手裡,說:「哼……你試試吧。」

    我在他拍腰擰肩的指導下拉開彈弓,卻不敢拉得太開,他在身邊攥著兩個小拳頭吼:「用力——張開——用力——使勁兒啊——」

    我一下子洩了氣,苦著臉道:「別這麼吼行不行,又不是生孩子。」

    他剛剛恢復正常的臉色刷地又紅了,結結巴巴地說:「說、說什麼呢,不過你啊,怎麼不用力呢?我這彈弓是用銀飛馬的蹄筋做的,可耐抻了,輕易斷不了。」

    哦!原來是個高級貨!我肅然起敬,原本不起眼的彈弓忽然顯得熠熠生輝了,我拿在手裡左看右看。

    之前聽包裡那位說過,飛馬是一種有靈性的動物,長著翅膀可以飛,以銀色為最佳品種;不過,靈境的飛馬跟傳說中詩神繆斯的坐騎珀伽索斯不是一回事,在這裡,飛馬甚至可以作為食材,變成肉餅填進矮人們無底洞般的肚皮。當時,聽到他用一種輕蔑的語氣談起矮人永不饜足的食慾,我不禁好奇地問,精靈吃些什麼?他矜持地報了幾樣,都是x果x豆之類的,光聽名字我就興趣缺缺:木有肉,不幸福啊。

    話說我努力壓下啃一口試試咬勁兒的念頭,把彈弓舉在眼前研究傳說中的高級蹄筋,但灼灼的目光暴露出的一絲野望顯然讓皮克西十分不安。他緊張地搓著手轉圈子:「你想幹什麼……很貴的喲,它可是很貴的喲。」

    我一笑,索性把彈弓還給他,說:「你先收著吧,我得去找你說的那個『兜兜草』,不然今天一整天都沒水喝了。」

    他倒扭捏起來,小手往身後一背,做出很大方的樣子,說:「你先收著,等學會打鳥了再還給我。」

    我讓了兩回,他還是不肯接過,我便不再堅持,順手把彈弓塞進背包側面的網兜裡,貓著腰鑽到草窠裡尋找兜兜草。

    這種草並不很多,我找了十幾分鐘才發現了一株,幸好半人高的植株夠大,莖上對生的碗狀葉片夠深,積攢的夜露也夠多,一片就有一小碟的水量,讓我不禁懷疑露水是否能有這麼多。皮克西說,兜兜草本身也會分泌汁液,不過無毒無味無色,可以放心飲用。

    我找到的這一株上有六個葉片,小心地喝了沒發覺有什麼異常,特別是包裡那位一直沒有動靜,我放下心來,起身打算換個地方繼續找。卻見,綠精直挺挺地站立著,踮著腳,一臉警惕地朝著一個方向觀望,活像一隻發現了敵情的貓鼬。

    「怎麼啦?」我剛開口,就被他「噓」止,便也踮起腳尖眺望。

    他盯著的是正北方。風從北方來,拂過草面,蕩漾起碧綠的波浪;遠方有五顏六色的鳥兒騰空而起,隨風傳來微弱的喧鬧;在波浪的低谷中,瞬間晃過一抹棕紅色,看不分明,我不能確定是不是眼花了。

    皮克西臉色一變,低聲道:「真倒霉,又跟來了!」

    我茫然:「那是什麼?」

    「群狼!」

    我心裡咯登一下,「狼?」

    「是一群狼!」他幾乎尖叫起來,「我得走了,雖然很抱歉,不過只能就此告別了,你也快跑吧!」

    說完他一矮身鑽進草叢,一眨眼工夫就不見了。

    ——居然會瞬移?!

    不知是不是察覺到綠精已經逃走,狼似乎稍稍停頓了一下,一個波谷過去,浩瀚的碧色之中零零星星地露出了一些棕紅色。這一次,我看得分明了。至少有七八匹,面朝著我的方向。打頭的那匹,儘管距離很遠,甚至連形體都無法分辨,還是能感覺到它的視線如有實質般直直射來,讓我瞬間手腳冰涼。

    它們會跟隨消失的綠精離開嗎?我可不敢做此想——打頭的那匹,忽然嗷嗷嗷地仰天長嘯,真的是狼!

    嘯聲嘶啞,聽上去既凶悍又淒涼。

    嘯畢,群狼朝我的方向直衝過來!

    我掉頭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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