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不管 文 / 姚啊遙
這就是端木亦塵所愛的遲靜言,總是那麼與眾不同。
事後,遲靜言挺懊惱自己忘了兩個人頭髮是繫在一起,這用力一扯,她痛地眼淚都快出來,完全沒反心上,而是問端木亦塵痛不痛。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遲靜言有多痛,端木亦塵肯定有多痛,更不要說女人承受痛的耐力還要比男人稍微強一點。
端木亦塵卻是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反而很心疼遲靜言。
兩個人繫起來的那撮頭髮,被端木亦塵剪下來放到了梳妝台的盒子裡,仿若對待什麼稀世珍寶一樣的放到抽屜裡。
他雖然很喜歡遲靜言說的那句話,還是稍微做了下修改,「結髮夫妻,恩愛兩不離」。
他和遲靜言自然是不會相互生疑,他最怕的是分離。
費靈玉是他的親生母親,而且又已經去世,她對他做過什麼,他不想去埋怨他,如遲靜言說的那樣,與其有埋怨的時間,不如想辦法把事情做了。
他的當務之急,是把身上的毒解掉,恢復成以前那個健康的端木亦塵。
那是入宮前的一個小插曲,現在兩個人出現在皇宮裡,時不時低聲細語,恩愛非常。
他們不知道,這樣看起來恩愛的一幕,落在大臣們眼裡卻是另外一種滋味,恩愛是做出來的,是強迫的。
七王妃實在太彪悍了,七王爺不得不低眉順目的服從她。
遙想曾經意氣風發,七王府最多的時候有過十八個側妃的七王爺,再看看如今身邊只剩遲靜言相伴的七王爺,大臣們俱都暗暗歎了口氣,七王妃真是猛於虎啊。
遲靜言像是根本不知道那些大臣是怎麼想她,怎麼看她的,反正就按照她心裡的意思,依偎在端木亦塵身邊,時不時的和他說話。
慶功宴設置在大殿之內,端木亦塵和遲靜言到的時候,很多大臣已經入座,看到他們進來,自然起身行禮。
這時,遲靜言倒是表現出了難得的嫻靜,站在端木亦塵身邊,跟著他行禮,雖說不上舉止按王妃的標準來說,到底標不標準,至少沒有再語出驚人。
他們已經習慣了遲靜言不按常理出牌,看她今天老老實實地坐在端木亦塵身上,反而有點不習慣了。
尤其是和她關係算得上比較好的禮部尚書董大山,他藉著敬酒走到端木亦塵和遲靜言面前,「下官敬七王爺和七王妃一杯。」
乘機好好打量了遲靜言一番,不由暗暗納悶,人還是那個人啊,怎麼忽然就變得嫻淑文靜了呢?
他還真是不習慣,一杯酒下肚後,壓低嗓音和遲靜言說話,「七王妃,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
遲靜言瞪了他一眼,當即毫不客氣地回他,「你才身體不舒服,你全家都身體不舒服。」
要換做一般的大臣聽了這話肯定生氣,就算是罵人,也不帶你這樣的吧,詛咒一個人身體不舒服也就算了,居然把人全家都帶上。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哪有像七王妃這樣的。
董大山偏偏一點都沒生氣,心裡反而暗暗鬆了口氣,這話一出口,他就肯定眼前的人是七王妃沒錯。
大臣們都有一段時間沒看到端木亦塵了,再加上端木亦元還沒來,基本都端著酒杯跑到端木亦塵跟前寒暄幾聲。
很快,那些以為七王妃改邪歸正的大臣就開始大失所望。
果然本性難改啊,再怎麼穿著王妃禮服,看起來變嫻靜了,骨子裡到底還是原來的強悍潑辣樣。
這不,才輪到第三個大臣給端木亦塵敬酒,端木亦塵手裡的酒杯就被遲靜言搶了過去。
一點都沒用錯形容詞,端木亦塵手中的酒杯真是被遲靜言嘩地下搶過去的,而且從嫻熟的姿勢和速度來看,她肯定不是第一次幹這樣的事。
那個等著敬酒的大臣愣住了,更過分的還在後面的,遲靜言居然惡狠狠地等著他,卻不開口說話。
這樣只看不說話,著實更讓人害怕。
最後,那個大臣自罰似的一口飲進杯中酒,訕笑著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有了這個前車之鑒,後面那些原本想敬酒的大臣都打起了退堂鼓。
孫遠雖沒有強調端木亦塵目前的身體狀況不適合飲酒,但是,遲靜言以一個穿越女的常識來看,病人,不管得了什麼樣的病,終歸都不適合飲酒。
今天入宮赴宴,遲靜言一開始還真只是想安安靜靜,沒想到那些大臣們看她安靜,就來灌端木亦塵酒。
看樣子啊,她這七王妃,為了護夫,注定只能繼續彪悍下去。
端木亦塵的酒杯既然被遲靜言搶走了,又豈會再給他,遲靜言揮手讓宮人給端木亦塵倒來杯白開水。
端木亦塵看著放在眼前的白開水,看向遲靜言的眼睛裡狀似無奈,實則有幸福和寵溺一閃而過。
遲靜言捏起快糕點送到端木亦塵嘴邊,端木亦塵剛要張嘴,殿外傳來太監尖銳刺耳的叫聲,「皇上駕到!」
一道明黃色的影子由外走進殿內,來人正是文昌帝——端木亦元;他的身後跟著這次慶功宴的主角遲剛。
遲靜言跟著人群一起起身行禮,又趁機偷偷打量端木亦元一番,有句話怎麼說的,原來她不記得了,大概的意思是說有的人穿上龍袍也不像皇帝。
端木亦元大概最近壞心思用多了,整個人看來都是陰測測的。
君臣之禮結束後,每一個人都坐到屬於他的位置上,端木亦元坐在龍椅上,對著群臣舉杯,「諸位愛卿,朕已經很久都沒這麼高興了,來,我們一起舉杯,為迎接遲將軍的凱旋歸來!」
遲剛被點到名,連忙從位置上走出來,眼看就要對著端木亦元跪下,端木亦元阻止他,「愛卿,不需跪,這是朕特地為你設的慶功宴,你是功不可沒的大功臣,無需對朕下跪!」
皇帝都開口了,遲剛自然不用下跪,但也正是因為很瞭解端木亦元是個心口不一的人,遲剛還是對他深深鞠躬,「多謝皇上的誇讚,老臣慚愧,以後定當為皇上,為大軒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遲靜言還真不大喜歡這樣的虛偽,一個明明恨不得現在就收了遲剛的兵權,把他打入天牢;另外一個明知龍椅上的人心胸狹隘,還不得不睜著眼睛說一些逢迎拍馬之詞。
這樣的慶功宴,除了朝中有品階的大員,更多的是隨著遲剛出征的武將,他們比起文官要豪爽很多。
遲靜言這個七王妃在這樣的場合,就是個陪襯,湮沒在其中,只要她老老實實的,根本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偏偏她就不是個老實的人。
遲剛才回去落座,就聽到遲靜言自言自語的喃喃聲,「我記得讀書的時候,先生教過我,凱旋歸來放在一起說,就是重複囉嗦,因為,凱旋就是泛指被派出去的軍隊圓滿地完成所指派的任務後載譽歸來;凱:是勝利的意思;旋:就是歸來……」
遲靜言後面還說了什麼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剛才說的是質疑端木亦元這個皇帝,質疑他沒文化,連話都說錯了。
不管是參加慶功宴的大臣還是將士,聽了遲靜言的自言自語,不約而同把眼睛都放到龍椅上那個人的身上。
他的臉色果然變得非常難看。
膽敢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質疑他這個皇帝,端木亦元的神色要還是沒什麼起伏,那麼他也就不是端木亦元了。
「七皇弟。」端木亦元望著端木亦塵,道,「七弟妹剛才說什麼,朕沒聽清,看愛卿們的反應,似乎挺有意思的,能否麻煩你重複一遍給朕聽?」
這話看似帶著詢問的意思,端木亦塵卻沒有說不的權利。
端木亦塵剛要站起來,遲靜言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端木亦塵沒提防,再加上遲靜言的確很用力,他剛站到一半,已經順勢又坐了下去。
「端木亦塵!」大殿之內,響起的只有遲靜言的呵斥聲,「你給我老實點,我告訴你啊,你是不是又皮癢了!」
大臣們對遲靜言的凶悍彪狂都只是耳聽,眼見還是第一次。
只見她莫名其妙的呵斥七王爺也就算了,看七王爺不說話,像是失去了耐心,揮起拳頭,拳頭如雨點般,毫不猶豫的就落到七王爺身上。
可憐的七王爺啊……
他還是曾經那個少年聰慧、意氣風發的七王爺嗎?
遲靜言邊打還邊罵人,無非是說他沒事招蜂惹蝶,上次只讓他在床上躺了半個月,是便宜了他,看他下次還敢不敢。
坐在龍椅上的端木亦元顯然也愣住了,上一次,夏茉莉回來告訴他,親眼看到遲靜言是怎麼打端木亦塵,而且打的有多凶狠,他還不怎麼相信。
這下,眼見為實了,他終於相信了。
好,很好,他的七皇弟不是一直都最得父皇寵愛,最寄予厚望嗎?
他估計做夢都沒想到,他最為器重的兒子被一個女人大庭廣眾之下揍地連話都不敢說。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踐踏端木亦塵的尊嚴,比殺了他,更讓他心裡舒服。
遲剛看不下去了,站起來,一聲呵斥,「七王妃!」
遲靜言聽到有人喊她,回頭看了眼,看到是遲剛,畢竟是父親,給了他一點面子,再一次舉在半空的手,沒落到端木亦塵身上。
遲剛像是氣得不輕,胸口上下猛烈的起伏,「以前在家都是怎麼教你的,你居然……」瞪了遲靜言一眼,直接對著端木亦元跪下,聲音洪亮,帶著濃濃的自責,「皇上,七王妃雖說已經嫁入七王府成了七王妃,出閣前畢竟是老臣家的女兒,她方纔的所作所為,是老臣教女無方,還請皇上責罰!」
看到端木亦塵被遲靜言任意妄為的踐踏尊嚴,端木亦元心裡早樂開了花,哪裡有半分的生氣,更不想責備任何人。
看遲剛跳出來主動請求責罰,不但沒有乘機追究他的責任,反而好言相勸,「遲愛卿,你這話嚴重了,這說不定就是七皇弟和七弟媳夫妻的閨房之樂,雖說七王妃是不顧及了場合,到底沒什麼不好,你看,朕的七皇弟都沒任何意見,我們這群外人又能說什麼呢,愛卿們不要放在心上,今日是慶功宴,大家不要拘束,一定要喝個痛快!」
端木亦元話音剛落,就有會看臉色的大臣站起來附和,很快,端木亦塵慘遭痛毆的事就被人忘了。
遲靜言下手還真狠,端木亦塵再一次坐起來時,頭髮散了,金冠歪了不說,臉上更是掛綵了,甚至他是在遲靜言的幫助下,才坐起來。
端木亦元看似正和群痛飲,一雙眼睛卻一直都落在端木亦塵和遲靜言身上。
他是個生性多疑的人,即便是親眼看到遲靜言不分青紅皂白痛毆端木亦塵,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懷疑她在演戲,畢竟他有那麼多暗侍都折在遲靜言手裡,他還真不大相信遲靜言會是個魯莽單純的人。
看到端木亦塵掛綵的臉,坐在那裡,幾乎是連話都說不上來的虛弱樣子,他選擇了相信遲靜言的確是個魯莽簡單的人。
至於折在她手裡的暗侍,畢竟都是折在七王府,說不定都是端木亦塵干的,為了不讓他起疑,才推到遲靜言身上。
好,很好!
端木亦元的心情已經很久都沒那麼好,以至於,宴會才剛剛開始,遲靜言提出要帶端木亦塵現行離開,他不假思索,點頭應允了。
遲靜言雖彪悍,到底是個女子,攙扶端木亦塵很有困難,她又問端木亦元,「皇上,能否讓遲將軍幫臣妾個忙,幫臣妾把七王爺送到宮門口。」
話說完,不等端木亦元搭話,像是怕他不答應,乾笑兩聲,「臣妾剛才用力太猛,好像脫力了,不然臣妾完全不要遲將軍幫忙。」
在端木亦元來看,遲靜言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踐踏了端木亦塵的尊嚴,他都想對她說聲謝謝,只是讓遲剛攙扶端木亦塵到宮門口而已,當即點頭准許了。
遲剛像是不大樂意,是看在聖意難為的面子上,才勉強上前攙扶端木亦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