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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微笑 文 / 姚啊遙

    不管冷雲心裡是怎麼想的,他到底是抵不過遲靜言,經過遲靜言替他的喬裝打扮,出現在眼前的已經是個雪白粉嫩的少年郎。

    遲靜言退後兩步,把冷雲從頭到腳,從腳到頭,仔仔細細打了好久,剛要滿意地點頭,忽然覺得哪裡不對,唇角抿緊,走到冷雲身邊,「冷大俠,你現在走得可不是猛男路線,你現在扮演的是可愛的小白兔,一定要記得隨時保持微笑。」

    隨時保持微笑?

    臉上都不知道被塗了多少粉,大概也猜到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樣子,冷雲怎麼還笑得出來。

    他不但笑不出來,還很想哭,有點羨慕冷漠了,至少沒被這樣折騰過。

    冷漠如果知道冷雲這樣羨慕過他,一定拍著他的肩膀,用同勉的眼神看著哥哥。

    他不是沒有被折騰過,而是被折騰的時候,沒有人看到。

    冷雲不笑,遲靜言自然有她的辦法,低頭看向由始至終一直都蹲在一邊作旁觀狀的小白,「小白,這下怎麼辦呢?看樣子,只能看你的了。」

    小白站起來,抖了抖身上的毛,真朝冷雲走去。

    在冷雲看來,小白只是一條比一般狼狗大一點的狼狗而已,根本不怕它,如果小白真咬他的話……看在它是奉了遲靜言的命令,他必須要咬牙忍著。

    還算好,小白雖然是走到他身邊,也張開了嘴,卻沒有咬他。

    原來,只是嚇唬嚇唬他的,冷雲的一口氣還沒完全舒出口,垂在身邊的手心忽然感覺到濕漉漉的。

    他沒碰到水啊,怎麼感覺手心忽然之間多了好多的水。

    低頭看去,呆住了,這就是小白在接受七王妃的命令後,給他的「懲罰」?

    這……這……看著使勁地、用力地舔著他掌心小白,饒是冷雲見多識廣,額頭上冷汗也是冒了一層又一層。

    偏偏這個時候,看他還不笑,站子一邊看著的遲靜言又開口說話了,「小白,冷雲還沒笑,看樣子,是你還沒用心哦。」

    冷雲發現了,遲靜言說話和大軒京城人並不怎麼像,尤其是她喜歡在最後加上語氣詞,比如說剛次的那個「哦」字,明明只是很簡單的一個字,落到聽的人耳朵裡,感覺完全不同。

    明明是在讓一條狗幹著惡劣之事,卻因為那個「哦」字,反而添了幾分可愛。

    冷雲能明顯的感覺到小白打了個激靈,稍微頓了頓後,果然舔的更起勁了,從他的視線就看到小白翹地很高的尾巴,白花花的,左右來回掃動,像是一把白色大掃把在眼前晃來晃去。

    冷雲很清楚,如果他再不笑的話,「大掃把」會掃得更起勁,真怕再看下去要頭暈,也算是好心的解救「大掃把」,冷雲勉強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

    遲靜言見狀,走到小白身邊拍拍它的頭,「辛苦了,舔了這麼久也口渴了吧,去喝點水吧。」

    小白欣然轉身跑出去喝水了,就是可憐了冷雲,一手小白的哈喇子,在他看來,這是條狗的口水,怎麼不噁心。

    眉頭微微蹙起,不知道是不是他敏感,聞到了濃濃的腥氣味。

    遲靜言像是看出他的嫌棄,把桌子上的茶水沾濕了絲帛後遞給他,「先將就著擦下吧。」

    有的擦,總比沒得擦好,冷雲拿過沾濕的絲帛細細的擦拭著每一根手指。

    像是知道等擦好手,也是他化身小白臉的真正時間到了,他擦的動作很慢。

    遲靜言到底不是個耐性特別好的人,看他擦了很久才擦了兩個指頭,沒了耐性,一把搶走冷雲手裡的絲帛,「不要再擦了,已經很乾淨了!」

    冷雲低頭看了看剩餘三根沒有擦的手指,嘴角動了動,到底沒有說話。

    遲靜言朝門的方向走了幾步,沒聽到冷雲跟上來的聲音,頓足,轉身,「冷大俠,你難道是在等我背你嗎?」

    冷雲打了個冷顫,就算借給他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讓遲靜言背他啊,除非他真的活膩了,想自尋死路。

    大軒經常最熱鬧的大街,這裡林立著大軒各種商舖,也是遲靜言每次逛街必走的一條路。

    很多關於遲靜言的傳聞,比如說她怎麼趕走七王府的側妃;再比如說她怎麼驕奢淫逸,都是從這條街的人口中傳出去的。

    今天,七王妃遲靜言又一次出現在這條街上,和以前一樣,她帶著她的狼狗在街上隨意閒逛。

    她正邊走邊看,邊看邊走,一副興致很好的樣子,冷不防有人從邊上竄了出來。

    不管是路人還是店舖的老闆,只要是看到這一幕的,都在心裡暗暗的為那個莽撞鬼捏了把汗,他誰不好去撞啊,非要撞七王妃。

    等著他的下場,肯定不會太好,每一個臉上都流露出悲觀和可憐。

    事實證明,那些人的猜測果然是對的,撞到七王妃,不僅是他瞎了眼,更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一場令人不忍視睹的暴力就這樣發生了,就在京城最繁華的大街上,在眾目睽睽之下,七王妃全然不顧世俗的眼光,擼起衣袖,揮起拳頭,把那個撞到她的人按到地上,用力打了上去。

    那個被打的人,大概也知道撞到的人是誰,除了雙手抱頭,不要說反抗了,連吭都不敢吭一聲。

    看的人很多,到底是怕遲靜言的淫威,膽子大的,無非是停留的時間長一點,多看兩眼;膽子小的,只瞥一收回目光,七王妃果真是不負囂張跋扈之名啊。

    她再怎麼是皇親國戚,再怎麼老子是戰功赫赫的將軍,也都不應該當街打人啊。

    遲靜言才不管別人怎麼看,打了幾拳頭,像是打累了,退到一邊,拍拍身邊的狗,「小白,上!」

    眼看那條整天跟著她狐假虎威,真正是狗腿子的狼狗就要撲上去咬人,一個聲音呵斥住了它,「畜生,是誰給你的膽子!」

    小白愣住了,然後扭著頭朝左看看,又朝右看看,確定身邊沒有第二隻動物,立刻火了,這個多管閒事的居然敢罵它是畜生。

    雖然吧,它一隻老虎,從種類來看,真的屬於畜生類。

    但是和遲靜言呆久了,它已經把「畜生」兩個字歸結為罵街的髒話。

    太過分了!

    有見過長得這麼帥氣又霸氣的畜生嗎?

    別看小白在遲靜言面前那麼好說話,絕對不是一隻軟柿子,它兇猛的很,眼看就要朝罵它的那個人露出兩排森森的白牙,遲靜言摸了摸它頭上的毛,眼睛直逼著好打不平的好心人,「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畜生……」

    「唉,這位公子,我看你長得也是儀表堂堂,怎麼就罵自己是畜生呢?」不等那人把話說完,遲靜言就截上話,而且是唇角微勾,語帶笑意。

    「你……」那人被遲靜言一個嘲諷,當即按耐不住了,正要開口反駁,遲靜言又說:「就算你真的罵自己是畜生,又或者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和畜生無疑,也不應該在這大街上,當著這麼多路人的面罵自己,你這個樣子,如果被你娘或者被你爹聽到了,讓他們情何以堪呢!」

    這個站出來打抱不平的人就是告假很久沒上朝的樊以恆。

    樊以恆早知道七王妃的口才了得,不管是顛倒黑白,還是本末倒置,只要憑她兩片嘴唇一張一合就搞定。

    遲靜言當街欺負人,弄出那麼大的動靜,他正在一邊的茶樓喝茶,透過窗戶,看到行兇者是遲靜言,正是多事之秋,本不想跳出來惹是非,但是,當他看清被遲靜言欺負的那個人的長相,呆住了,也太合他的胃口了。

    什麼都好得,唯獨合眼緣的美人難得,樊以恆沒再猶豫,而是站出來英雄救美了。

    美還沒救成,反而先慘遭奚落,樊以恆哪怕早做了心理準備,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遲靜言這樣含沙射影的罵,面子上到底過不去,而且人群裡已經有人認出他。

    「這不是先任的樊丞相嗎?」

    「你不會認錯了吧?一品大員的丞相會這麼年輕?」

    「七王妃!」在路人壓低聲音的議論聲中,樊以哼高聲道,「下官乃是新任丞相樊以恆。」

    「你是誰?」遲靜言像是沒有聽清楚,斜著眼睛瞄了他一眼,然後扯著嗓子大聲反問道。

    樊以恆不知道遲靜言是真沒聽到,還是裝沒聽到,既然她問了,有這麼多人在看著,不回答總不好,清清嗓子,剛想把話再重複一遍,遲靜言忽然「哎呀」了聲,對小白說:「我差點忘了和人越好時間去量體裁衣,小白,我們快走吧。」

    不等話音落下,她已經帶著小白轉身走了,所以她後面半句話是當回聲一樣飄到樊以恆耳邊。

    樊以恆瞇起眼睛,若有所思的看著遲靜言的背影。

    這七王妃到底是真囂張到目中無人;還是說大智若愚,一切都是偽裝的?

    正想著,一隻手忽然拉出他的衣袖,樊以恆這才收回目光,低頭順著拉在他衣袖上的手朝下看去,看清這隻手的主人的長相,微微一愣,臉上有滿意之色一閃而過。

    這長相,的確是他最喜歡的那一款。

    對此,遲靜言有話要說,「廢話,姓樊那小子能不喜歡嗎?這可是老子按照他喜歡的樣子來給冷雲化的妝。」

    人對心上喜歡的東西都格外溫柔有耐性,樊以恆也不例外,在其他人看來,被遲靜言當街毆打的只是個長得白一點的年輕男子而已,在他看來,每多看他一眼,心就砰砰亂跳。

    伸手把冷雲拉了起來,生怕嚇到他似的,說話的聲音特別溫柔,「你沒事吧?」

    冷雲搖搖頭,卻沒開口,容貌經過遲靜言的手可以稍做改變,只是讓他做緊著嗓子說話,努力了好多次,真的學不來,遲靜言還是有那麼點人性,沒有閉著他一定要捏著嗓子說話,又怕聲音露出馬腳,索性讓他裝啞巴。

    冷雲覺得他長這麼大,加起來的偽裝也沒今天一天的多。

    看樣子樊以恆是真的喜歡現在這款的冷雲,對他是個啞巴,一點都沒介意,把他拉起來後,就示意下人把他帶去郊外的別院。

    從昨天晚上一直煩躁到今天的心情,因為得了個合心意的美人而變得大好,正想繼續回茶樓邊喝茶邊聽書,衣袖又被人拉住。

    冷雲很清楚,一旦被帶去了郊外的別院,他這次的偽裝就算前功盡棄了。

    他要的是樊以恆把他帶回范家,然後他想辦法弄到端木亦靖的血就大功告成。

    從小遭遇的家庭變故,這麼多年在關外的艱辛,早讓樊以恆心術不放在正道上,唯獨對心愛之人,他還是能說點真心話。

    站在大街上,他強忍著才沒去把冷雲的手抓在手裡,而是改成抓住他的肩膀,柔聲勸道:「我不能帶你回府,太危險了,你放心吧,晚一點我就會去看你。」

    這「看你」兩個字,表示的是什麼,從遲靜言口中知道樊以恆的愛好後,就太清楚了,好噁心,差一點就把抓在肩膀上的手甩下去,也太道貌岸然了!

    他抿緊唇不開口,意思卻很清楚,就是跟著樊以恆,他去哪裡,他就去哪裡。

    樊以恆已經很久都沒遇到心儀的美人了,看他這麼堅持,生怕拒絕後,他真的會生氣,稍微想了下,就有了辦法,爺爺腿腳不好,只要他讓下人口風緊了,他帶人回范府的消息就不可能傳到爺爺耳朵裡。

    這麼一想後,他茶也不喝了,書也不聽了,著急著帶美人回府去。

    昨天晚上受的憋屈,終於找到緩解的地方。

    話說樊以恆為什麼心情不好,還不是因為端木亦靖,平時就像鬼一樣陰森森的也就算了,昨天半夜忽然像發瘋了,看到東西就砸,看到人就打。

    他剛摟上美人的腰,鑽進暖暖的被窩,好事還沒開始,就被一陣敲門聲打斷,心情能好才是怪事。

    今天早晨管家清點完昨天晚上端木亦靖砸的和打人的醫藥費,數目大的讓樊以恆咋了下舌,這數目也太大了。

    幸虧按照爺爺的意思到最後偷襲端木亦靖,把他打暈,捆在房間,要不然范家的屋頂都有可能被他掀翻了。

    和端木亦元覺得遲家沒一個好人一樣,樊以恆也覺得端木家同樣沒一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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