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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轉變 文 / 姚啊遙

    韓藍羽到底是被感動了,多好的孩子,這麼多年在她身邊,她卻沒有好好照顧她。

    臨走時,遲靜言主動對她張開雙臂,擁抱了她。

    韓藍羽渾身繃得很緊,她都這麼一把年紀了,還是第一次有人主動這樣抱她。

    不,遲靜言不是第二個這樣抱她的人,還有一個人,比遲靜言早了不知道多少年給過她不止一次這樣的擁抱。

    只是,是她認錯了人。

    邱氏有句話說得還真對,她韓藍羽真是個有眼無珠的蠢貨!

    像是為了彌補對遲靜言的歉疚,臨走時,她又給了遲靜言一樣東西,並且告訴她,這東西是她剛一出生,外族女人就掛在她脖子上的。

    遲靜言看到那是一個類似長命鎖一樣的東西,拿過來,翻過來看了看,上面並沒刻任何字和圖案。

    也許,這只是生這具身體的那個外族女人,對自己孩子的美好祝福。

    長命鎖,取長命百歲之意,可是現實生活裡,又有多少人能長命百歲。

    韓藍羽臨上馬車時,又回頭看了遲靜言一眼,遲靜言笑著對她揮揮手。

    就在這時,一道白色的影子忽然在遲靜言腿邊蹭了蹭,遲靜言不用低頭看,也知道蹭她腿的傢伙是誰。

    小白明明是隻老虎,怎麼做出來的事情越來越讓遲靜言感覺到它就是一條狗,不會是遲延森認錯了吧,人家小白就是條狗。

    她習慣性地拍拍小白的頭。

    韓藍羽卻瞪大眼睛一聲驚呼,「言兒!」

    遲靜言抬頭看她,「怎麼了?」

    「它……它……」韓藍羽伸出手指點著小白,說話都不利索了。

    遲靜言從她的反應就看出她應該是對小白,不,應該說對小白的品種是有一定的瞭解,讓端木亦塵帶著小白先回去,她朝韓藍羽走去。

    小白顯然不願意跟著端木亦塵先回去,走出去兩步,扭轉它的虎頭,戀戀不捨地看著遲靜言。

    遲靜言朝它一個瞪眼,它嗚呼一聲,雖然不是心甘情願,卻是沒有辦法的跟端木亦塵先回去了。

    遲靜言走到韓藍羽身邊才發現她額頭上都是冷汗,這麼冷的天,她就站在這個地方,這冷汗,顯然是被嚇出來的。

    是被小白嚇出來的嗎?

    從她的反應來看,把她嚇成這樣的的確是小白。

    貌似小白除了對她撒嬌,什麼都沒干吧。

    「你沒事吧?」遲靜言想遞乾淨的絲帛給韓藍羽擦擦汗,摸了半天才想起她好不容易才養成習慣,隨身帶的絲帛在偏廳已經給韓藍羽擦汗了。

    她抬起手,把衣袖舉到韓藍羽面前,說:「要不嫌棄,就拿我的衣袖擦擦汗吧。」

    韓藍羽看著舉在眼前的衣袖,「……」

    被遲靜言一個打岔,她還真的沒那麼怕了,以她的修養,怎麼可能會用衣袖,而且是別人的衣袖來擦汗,輕輕推開遲靜言的手時,她開始說道:「言兒,你怎麼會認識剛才那隻老虎的?」

    這已經是第二個人告訴遲靜言,小白就是一隻披著狼狗外衣的老虎,她相信了。

    回頭朝身後的七王府大門看了看,小白已經不見了,她轉過臉看韓藍羽,「遲夫人,這本來就是在我們家看門護院的,我自然認識它。」

    「言兒,你看這個。」韓藍羽擼起一隻衣袖讓遲靜言看。

    遲靜言低頭一看,愣住了,只見韓藍羽的手臂上有一道五六厘米的傷疤,從顏色和結疤程度都看得出來是很長時間的舊傷了。

    「這……」遲靜言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你不會是想說你這傷是小白咬的吧?」

    應該不可能,小白今年沒幾歲,以前它很小,也是最近這段時間才瘋了一樣長大這麼多。

    「我這傷不是你說的小白咬的,卻是被一隻和它長得一模一樣的老虎咬的。」韓藍羽放下衣袖,這樣告訴遲靜言。

    遲靜言默了默,「哦,既然不是小白幹的我就放心了。」

    「言兒。」韓藍羽看著遲靜言,把知道的都告訴了她,「當年咬我的那隻老虎,就是跟在你母親身邊的那隻,我和很多人一樣,一隻以為那只是條狗,沒想到,我換孩子時,剛剛把你抱起來,它就衝過來咬了我一口,後來我聽你母親說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麼狗,而是她們那麼特有的老虎。」

    遲靜言再次沉默了,難怪桀驁不馴,甚至可以說凶殘的小白,第一次跟在她身後,就對她服服帖帖,原來這中間還有這樣的故事。

    「我想知道你換過孩子後,有沒有……還做其他的?」那個異族女人到底是這具身體的母親,其實也就是她的母親,她還真的有點怕聽到韓藍羽說把她殺了。

    韓藍羽笑了,遲靜言垂眸看地時,有幾縷頭髮調皮的跑到眼前,她伸出手替她輕輕的攏了攏,「言兒,你的母親第二天就帶著我的女兒不見了,產後第二天,身體還那麼虛,我想她應該是被人接回去的。」

    「遲夫人。」遲靜言抬起眼睛望著她,「不管曾經發生過什麼,還是要謝謝你把我養這麼大。」

    韓藍羽愣了愣,繼而哽咽了。

    皇宮。

    女人到底有多善變,請恕端木亦元雖身為皇帝,後宮有那麼多的女人,還是很不瞭解她們。

    就好比章巧兒,她像是忽然轉性了,那麼愛爭風吃醋的一個人,忽然就變得落落大方。

    在他迎娶遲若嬌為妃的今天,甚至主動端著一碗參湯送到御書房。

    端木亦元還是像以前一樣討厭她,只是礙於後宮實在是太需要她這樣爭風吃醋,弄得後宮的女人個個以她為敵的女人,才會繼續容忍她。

    「皇上。」章巧兒是越來越胖了,這麼冷的天,她沒走多遠,臉上都是汗珠,「您辛苦了,喝口參湯休息一會兒吧。」

    端木亦元看著手邊的參湯,遲遲沒有喝,眼前白玉碗裡的參湯,讓他想起一件事。

    章巧兒看他不吃,當即傷心了,「皇上,以前是臣妾不懂事,總是惹你心煩,以後不會了,臣妾會乖乖的,不管皇上娶多少妹妹進宮,臣妾都會和她們好好相處,絕對不會再讓皇上心煩。」

    端木亦元被章巧兒這通意識上的覺悟,愣住了,半響,他端起參湯喝了口,「愛妃,你知道朕為什麼喜歡你嗎?」

    餘光瞥到章巧兒,那肥碩的身軀,讓他覺得好噁心,尤其是再加上他昧著良心說的「喜歡她」,差一點就要吐了,忙喝了一大口參湯,這才勉強把噁心壓下去。

    章巧兒進宮後,還是第一次聽從端木亦元說喜歡她,心裡歡喜的直冒泡,彷彿看到晚上洗洗乾淨侍寢了,臉上出現嬌媚,聲音更是柔的像是能滴出水,「皇上,臣妾不知道。」

    演戲要演全套,再怎麼噁心,端木亦元也告訴自己要強忍住。

    這一次,他抓住章巧兒的手,說:「愛妃,朕覺得後宮不管多多少妃子,你始終是獨一無二的,朕就喜歡獨一無二的你。」

    章巧兒懵住了,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說皇上還是喜歡以前的她?

    端木亦元明明都噁心的想吐了,居然還能拍拍她的手背,「愛妃,記住了,你就是你,千萬不要為任何一個人改變。」

    章巧兒愣住了,過了半天,才回過神,對著端木亦元眨巴著眼睛,不可置信道:「皇上,您的意思是您不討厭以前的我?」

    端木亦元笑,「愛妃,朕怎麼會討厭你呢。」

    章巧兒太激動了,太高興了,一時忘情,撅起嘴就朝端木亦元親過去。

    實在是太噁心了,端木亦元覺得真的忍不住了,一把推開她,朝御書房放跑去。

    章巧兒抓住龍案才沒摔跤,她對著端木亦元的背影,撒嬌道:「皇上,您只是要去哪裡啊?您剛才不還說喜歡臣妾嗎?」

    端木亦元頓了頓腳步,卻沒回頭,他怕自己一回頭,再也忍不住真吐了,「愛妃,你先回去,朕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必須現在立刻去處理,晚點再去看你。」

    晚點再來看我,章巧兒在心裡暗暗嘀咕,這句話你都說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可是從來都沒來看過我。

    端木亦元走得飛快,一方面真是被章巧兒噁心到了;另外一方面則真的想到一件事。

    章巧兒以為他走那麼急是去新歡遲若嬌那裡,其實,端木亦元是去了皇后夏茉莉那裡。

    皇后宮裡的奴才們,看到端木亦元個個以為自己眼花了,直到端木亦元走進內殿才反應過來,想通報已經晚了。

    從奴才們的反應就能看得出來,端木亦元這個皇帝到底有多久沒到皇后這裡來了。

    端木亦元走進內殿時,腳步放得很輕,他忽然很想知道這個嫁給他好多年的女人,平時都在做什麼。

    遲若嬌帶翻馬桶,給他照成了心理陰影,他還真怕夏茉莉也在如廁。

    還好,夏茉莉坐在窗邊,正低頭繡著東西。

    她的影子被陽光一折射,投到窗戶的剪影,窈窕動人,那場景非常的美好,端木亦元都不忍打破。

    腳步放得更輕,走到夏茉莉身邊,她都沒察覺,他看到她在繡的是一條龍,栩栩如生,繡工相當了得。

    一時間,他竟然看呆了,心裡五味陳雜,他的龍靴上的龍圖案破了一點絲線,就連每天貼身伺候他的周福寧都沒發現,她卻看在了眼裡。

    這就是陪了他好多年,他從來沒有給過她一次好臉的女人,一時間感歎很多,輕輕吁出口氣。

    夏茉莉這時才發現端木亦元站在她身邊,嚇了一大跳,針把手指戳破了,有血珠迸了出來。

    「臣妾參見皇上!」夏茉莉慌忙站起,對著端木亦元福身。

    端木亦元扶上她的手臂,抓起她扎破的手指,道:「怎麼這麼不小心?」

    夏茉莉臉紅了,和端木亦元成婚那麼多年,他很少會像這樣溫柔對她,「皇上……」低低地喊了端木亦元一聲,她的臉更紅了。

    後宮那麼多女人,要論紫色姿色,夏茉莉只能算中等,性子卻是裡面最好的,也正是因為她溫婉,端木亦元才會至今都還沒廢除她。

    後宮給他惹事的女人很多,像夏茉莉這樣溫婉賢惠的卻很少。

    他知道夏茉莉是真的愛他,哪怕這麼多年,他至今沒有碰過她,依然沒有任何怨言。

    端木亦元看著她正年輕的臉龐,心裡到底還是有愧疚,不是他不想碰她,而是……他真的有難言之隱。

    夏茉莉的貼身宮人送來茶點,退下去時,朝夏茉莉使勁地擠眼睛。

    端木亦元也看到了,他只是假裝沒看到,等宮人一退下去,他就端起茶盞,剛送到嘴邊,夏茉莉大喊了他一聲,「皇上!」

    端木亦元手裡還端那盞白玉茶盞,像是什麼也不知道,問夏茉莉,「皇后,怎麼了?」

    夏茉莉咬住下唇,欲言又止,「皇上,這茶涼了,臣妾去給您換一杯。」

    端木亦元笑了,「這茶是才上的,怎麼會涼呢。」話說著,把茶盞再一次送到嘴邊。

    夏茉莉急了,也顧不上什麼尊卑禮儀,伸手就去搶端木亦塵手裡的茶盞。

    這一下子,端木亦元也沒必要再裝了,勾起一側嘴角,冷笑地看著夏茉莉,「這茶裡放了什麼東西?」

    夏茉莉還在猶豫,端木亦元臉上已經連冷笑都沒了,「來……」

    眼看他就要喊人進來,貼身伺候夏茉莉多年的宮人就要道大霉,夏茉莉急了,對著他撲通一聲跪下,「皇上,這茶裡放了……」

    夏茉莉的出身雖說不顯赫,到底是清白人家的女兒,在嫁給端木亦元前,她娘就對她千叮嚀萬囑咐,千萬不能為了爭寵而做什麼有傷風化的事。

    給端木亦元的茶裡不是下了什麼毒藥,而是下了那種藥,是她的貼身宮人看到端木亦元難得到她宮裡,林絮兒進宮沒多久,卻懷孕了,著急了,這才會在給端木亦元的茶裡下了那種藥。

    端木亦元到底是沒把侍衛喊進來,他看著那盞茶,沉默了很久,用力吐出口氣,終於問夏茉莉,「你恨我嗎?」

    夏茉莉注意到他沒有用皇帝專用的「朕」,猛地抬頭,驚訝地看著他。

    端木亦元的臉色很平靜,像是就在安安靜靜地等著她的答案。

    「皇上。」夏茉莉定定地看著端木亦元,眼睛裡慢慢的升騰起一層水霧,隔著水霧,她看著自己的丈夫,「那件事我很早就知道了,所以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恨你!」

    端木亦元震住了,他開口,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你……怎麼會知道的?」

    當年凌辱他的老太監,就算死了,也被他從棺材裡拉出來鞭屍一百,然後挫骨揚灰了。

    至於知道他那個秘密的孫遠,就算借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把這件事告訴他人,哪怕那個人是皇后。

    夏茉莉伸出手,輕輕搭在端木亦元膝蓋上,仰起頭,飽含深情地看著他,「皇上,你忘了我們是少年夫妻嗎?夫妻這麼多年,已經不會再有任何秘密。」

    端木亦元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女人,他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言語來形容眼前這個女人。

    放眼大軒皇朝的整個後宮,就算把他的親生母親包含在裡面,再也找不到比她更愛自己的人。

    這麼驚天,又是他最大恥辱的秘密被人洞悉了,以端木亦元的性格必定要把她殺了,可是好奇怪,他看著夏茉莉,居然連一點火氣都沒有。

    時間又過去很久,他攙扶起夏茉莉,把她摟進懷裡,聲音裡帶著難以言喻的傷痛,「茉莉,這麼多年委屈你了。」

    夏茉莉激動地整個人都在抖,鼓起勇氣,她才有膽量反手抱住端木亦元,伏在他的肩頭,她動情地說:「皇上,只要能在你身邊伺候你,臣妾就是最幸福的!」

    端木亦元沒再說話,把頭深深埋進夏茉莉的脖頸,像個冷了很久的人,汲取著這世間的最後一點溫暖。

    為了不讓其他人知道他的秘密,她給遲若嬌吃了下藥的東西,都是為了他。

    這麼深愛的他的女人,哪怕洞悉了他最大的秘密,又讓他怎麼忍心去責備她。

    如果說在來夏茉莉這裡,端木亦元心裡還存在著廢後的念頭,那麼在他離開皇后這裡時,廢後的念頭連渣子都不剩下了。

    蒼鷹令他已經到手,根本沒必要再去刻意拉攏遲剛。

    傳說,蒼鷹軍隊的每一個人都是世間最有忠心的人,有了那樣一批人,哪怕糧草短缺,又有何妨。

    彷彿已經看到大軒把大雁滅國的那一天,端木亦元哈哈大笑了起來。

    周福寧被他莫名其貌地放聲大笑嚇到了,小聲問他,「皇上,您遇到什麼高興的事了?」

    端木亦元沒搭理他,而是讓他把三品以上的大員召進宮。

    周福寧很想提醒他,大臣們才回去沒多久,不過,在端木亦元身邊伺候了那麼多年,非常清楚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就算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去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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