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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3 開店,時機 文 / 露草心

    進了城門,馬車不停頓地往城中駛去,每每到了路口,李芸總是毫不遲疑地指揮阿福往左還是往右,讓人生出一股她很熟悉縣城的錯覺。其實,這只是她第二次來這裡。

    阿福總是忍不住嘀咕:「芸小姐,是往這邊走麼?要不要停下來看看地圖?」

    李芸淡淡道:「不用,不會錯。」

    阿福無奈,只得依照李芸的指示往前走。

    李芸看著窗外後退的行人和店舖,手指在胸口壓了壓,唇角勾了勾。

    貼著胸口的地方有一封信,信上,細細地畫著縣城的街道和主要建築物的地圖,一筆一墨,都是他的心意。

    而他早在得知她想開藥膳店的時候,便抽空到縣城,跑遍了大街小巷,尋了合適的店舖租了下來。又擔心她在縣城沒有照應,在店舖附近收購了一家藥店,好隨時為她提供幫助。

    她現在要去的地方,便是那家新收購的藥店。

    城裡人多,馬車走得慢,走了將近半個時辰,才到了目的地。

    李芸鑽出馬車,微微一怔。

    這街道,這店面,好像,似乎,很熟悉?

    她抬頭看了看嶄新的「德仁堂西風街分號」招牌,確定自己並未走錯地方,才和阿福一起邁步朝裡走去。

    進了店,李芸左右張望,越看,越覺得自己來過這個地方。

    正遲疑間,一個中年人迎了上來,客氣地問:「兩位需要些什麼?」

    李芸見那人面善,忍不住道:「你是這家店的老闆?我在哪裡見過你?」

    那人聞言一怔,細細打量李芸和阿福一番,片刻,將目光轉向李芸,笑道:「我原本是這店的老闆,不過現在不是啦。你是芸小姐吧?我家老闆說你這幾日會到,想不到這麼快就來了。我叫陳四,芸小姐快進來坐。」

    李芸啊地一聲,也笑了起來:「陳叔你好。我想起來了,我來你這兒買過藥!」

    當時王氏在縣城受審,要求徐氏想辦法替李三留後,李芸不肯,便和明之軒一起來買藥,讓李三不能人道。

    陳四笑道:「是,當時芸小姐和老闆一起來買藥,我還差點兒以為你們是壞人,不肯賣藥給你們呢,說起來還真有些不好意思。」

    「呵呵,那正說明陳叔你是個好人。喊我李芸吧。」

    陳四正色道:「那怎麼行?你可是我未來的老闆娘,陳四這點兒分寸還是有的。」

    李芸面色微微紅了紅,不再堅持,指著阿福道:「這是阿福,陳叔應該知道了。」

    「是,老闆在信中有提及。」陳四笑望著阿福,「真是莫欺少年窮,誰也想不到,眼前這位瘦瘦小小的小哥,可是將來的一代名廚呢。」

    阿福嘻嘻笑道:「承蒙陳叔吉言。」

    寥寥數語,大家很快便熱絡起來。

    「來,進來坐,喝口茶,先歇歇。」陳四顯然是個急性子的人,泡了茶端給李芸和阿福,他便道,「老闆吩咐過了,以後芸小姐的事就是陳四的事,這開店雖不是什麼大事,但是卻有許多繁瑣之處,也有很多關係要打點,這些跑腿的事,儘管交給我,我必定給芸小姐辦得妥妥當當的。」

    「那我就先謝過陳叔了。」李芸淡淡的笑著,心中翻湧著難言的感動。明之軒將這店盤下來,是因為看中陳四為人正直,可以將她托付於他吧!

    「這是我份內之事。」

    李芸喝了茶,歇得差不多了,便拜託陳四帶他們去乾淨安全的客棧落腳,陳四笑著道:「不必去客棧,老闆把藥店後面的房子買了下來,以後你們就住這兒,我也方便照應些。老六,去把馬車牽到院子裡去,再把芸小姐和阿福的行李送到他們的房間去。」

    那名叫老六的店小二應了,手腳麻利地出去了。

    「如此便好,我可最不喜歡誰客棧那種地方,人來人往的,不夠安全,主要是會影響我的睡眠。」阿福笑嘻嘻道,「少爺就是心疼阿福,替我想得真周到。」

    陳四的目光似笑非笑地看了阿福一眼,又看了李芸一眼,拖著長長的聲音道:「是麼?」

    阿福眼睛一瞪:「那是自然!我跟少爺自幼一起長大,感情可好了。芸小姐,你說是不是?」

    李芸但笑不語,眼睛卻有些濕濕的。

    前世的她,身上肩負著太多的責任,從小便習慣堅強,習慣事事都自己動手,從不依靠別人,也不屑於依靠別人,並不喜歡別人為她做太多。

    這世,她肩上的責任依然不輕。然而,不同的是,她的付出得到了家人的認同和尊重,身邊有家人的關愛,也有他的疼愛。她雖然忙碌,卻一點也不覺得苦楚。她菱角分明的性子,也在慢慢的變得溫潤。

    也許是被他寵壞了,她對他,漸漸有了依賴,並且覺得,有男人能夠依靠,並不是一件丟臉的事,反而,她的心中,非常歡喜。

    安頓好住處,見天色還早,李芸便帶著阿福去了租好的店舖。看完店舖,她的眼睛再次濕潤。

    那店舖所處位置並不繁華,四周卻清靜雅致,更容易吸引有錢有身份的人前來。店舖裡面的設施一應俱全,顯然原本就是做膳食生意的。只需要稍微對店面進行局部改造,便可投入運營。

    「哇,這鋪子真不錯!少爺的眼光就是好!」阿福咋咋呼呼地在店裡跑來跑去,「我以後就是這店的主廚兼掌櫃的,我要馬上寫信給我爹娘,告訴他們,他們的兒子出息了!」他對著空氣指點江山,「你、你、還有你,都給我過來!」他面對不存在的店小二耍著威風,「這地上這麼髒,全都看不見嗎?馬上給我收拾乾淨,不然我扣你們的薪水!」

    李芸微笑著看阿福發瘋,思緒卻穿越了時間,似乎看到他得瑟的笑臉,似乎聽到他騷包地道:「芸芸,這就是我送你的禮物,滿意嗎?不用問,我的眼光,你自然是滿意的。你問我要怎麼報答?嘿嘿,以身相許怎麼樣?哦你別打我,我不要求你以身相許了,來,臉上親一下就好了。哎,我忘了,現在親不到啊。沒關係,那先欠著吧。嗯,算起來,你欠我好多次親親了,記得哦,下次見面的時候,我要連本帶利收回來。呵呵。」

    「芸小姐,芸小姐!」

    李芸回過神來,只見阿福一臉探究地看著她:「芸小姐你想什麼這麼入神?你怎麼臉紅了?」

    「沒什麼。」李芸暗罵自己魔障了,敷衍道,「我在想店裡還要添些什麼東西。阿福你有沒有什麼主意?」

    「哦。」阿福搔了搔腦袋,「我不懂這些,全憑芸小姐做主。」

    「好。」李芸其實已經心中有數了,不過是隨口問問而已。

    接下來的時間,便是採買能夠存放的食材和藥材,重新佈置店舖,招聘人手,以及對新人進行培訓。有陳四的幫助,李芸做起事來事半功倍,十天的時間,便一切準備就緒,藥膳店隨時可以開張。

    陳四替李芸選了一個

    黃道吉日,就在兩日後。

    「芸小姐,我這些天發現了,咱們的店所在的地方來往的人不多啊,到時候開張了,真的有生意嗎?」閒下來,阿福才後知後覺地擔憂起來。

    李芸淡淡一笑:「放心,生意一定會有的,到時候有你忙的。走,我們去一趟菜市場。」

    阿福疑惑道:「去菜市場招攬生意?」

    李芸搖搖頭:「不是。去買菜。」

    阿福怔了怔,道:「買菜?還沒開張,買什麼菜?」

    話還未說完,李芸已經大踏步往前走了,阿福只得跟了上去。

    到了菜市場,李芸直奔禽肉攤檔,挑了一隻不肥不瘦的烏雞,便回到店裡,吩咐阿福道:「加川芎、當歸、紅花和黃芪一起燉了。」

    「芸小姐你喝?」阿福上下打量著李芸,「這湯是補血養顏調經止痛的,你似乎沒這方面的毛病,不需要喝這湯……」

    李芸面色一僵,她需不需要,要他來管?

    「叫你燉就去燉,哪來這麼多廢話。」

    阿福也自知自己說多了,吐了吐舌頭,立即低眉順眼道:「是,芸小姐。」

    一個時辰後,李芸提了裝著烏雞湯的保溫瓶,獨自來到縣衙。她剛走上台階,還未開口,便有一個年輕的衙役走上前來攔住她道:「小姑娘,你家大人呢?縣衙可不是玩耍的地方,快走吧。」

    李芸見他說話客氣,便也客氣地道:「我叫李芸,有東西送給江夫人,麻煩這位大哥替我通傳一聲。」說罷,揚了揚手中的保溫瓶。

    那衙役有些驚訝地打量她:「你要見夫人?我們夫人可不是誰都能見到的。這樣,你把東西放下,我替你交給夫人身邊的大丫鬟。」

    李芸眉頭微微皺了皺,見不到江夫人,那她的計劃豈不是就落空了?

    她仰起頭,懇切道:「大哥,麻煩你,我有重要的事情要當面跟江夫人說。」

    那衙役面露難色:「這事我真的做不了主,小姑娘你就別為難我了。」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李芸歎了歎氣,也不好勉強別人,便轉身退後,遠遠站在一旁等候。

    上次,明之軒受傷住在縣衙,她認識了好幾個衙役,她相信,那幾個衙役知道她跟月晟寧的關係匪淺,一定會行個方便,讓她去見縣令夫人。

    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等了不過一刻鐘,便有一個中年男人從裡面走出來。

    李芸連忙迎了上去,笑著喊道:「黃大叔,我是李芸,還記得我嗎?」

    這姓黃的男子是縣令江大海的師爺,當時明之軒被月晟寧打傷住在縣衙的時候,他前來看望過好幾次,因此李芸對他還算熟悉。

    那黃師爺自是記得李芸,親切地道:「啊,原來是李芸姑娘!你怎麼在這裡?月大人最近好嗎?」

    「月大人挺好的。」李芸後來並未見過月晟寧,不過明之軒的來信中經常提及,「我是來求見江夫人的,只是不知江夫人有沒有空。」

    「既然是來見夫人的,怎麼站在外面呢?」

    李芸淡淡一笑,並不回答。

    黃師爺是個人精,哪能不明白,他面色一肅,轉目瞪著那年輕衙役,喝道:「這是我們大人的貴客,你這狗東西,怎敢怠慢了貴客,讓她站在外面等?」

    那年輕衙役並不認識李芸,聞言連忙賠罪:「是小的有眼不識金鑲玉,還望姑娘大人大量,不要生小的氣。」

    李芸心知黃師爺不過是看在月晟寧的面子上作戲罷了,何況這年輕衙役也並無過錯,於是擺手道:「黃大叔,不關他的事,是我自己站在外面等的。」

    那年輕衙役立即朝李芸投來感激的目光,李芸對他歉意的笑了笑,轉頭去看黃師爺:「黃大叔,我現在可以進去嗎?」

    「自然,請跟我來。」黃師爺馬上換上一張笑臉,「這個時候夫人剛午睡起來,一般會在花園子賞花,你隨我來。」

    「那就辛苦黃大叔了。」

    黃師爺呵呵一笑:「黃某榮幸之至。」

    李芸跟著黃師爺熟門熟路地到了後花園,江夫人果然坐在園子裡曬太陽,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黃師爺在不遠處站住了,伸手朝江夫人身旁的丫鬟招了招。那丫鬟邁著小碎步過來,笑道:「黃師爺今兒怎麼會來園子裡?可是找夫人有事?」

    黃師爺連忙道:「這位是李芸姑娘,是她找夫人,黃某不過只是跑腿的。」

    能讓黃師爺跑腿,顯然他身旁的小姑娘並不簡單。

    那丫鬟明白黃師爺話中之意,忍不住多看了李芸幾眼,慎重地點頭道:「知道了,我這就去稟告夫人。」

    江夫人聽了丫鬟的通傳,皺眉想了想,實在想不起來李芸是什麼人。但她作為縣令夫人,整日應酬慣了的,黃師爺這麼慎重的介紹李芸,想必是有身份來歷的,便坐直了身子轉過臉來。一瞧之下,見不過是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姑娘,長得雖然秀美,但穿著打扮卻是普通鄉下丫頭,心中不由得埋怨黃師爺,怎麼什麼人都往她面前帶?

    她頓時失了興致,不過這黃師爺是她丈夫倚重的,她自然會給幾分薄面。於是又躺了下去,對丫鬟道:「讓她過來回話。」

    黃師爺見江夫人態度冷淡,心知她沒認出李芸來。李芸雖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但她跟巡撫月晟寧大人關係匪淺,不好得罪。於是有些心急的道:「夫人……」

    江夫人有些不快地打斷黃師爺的話:「你還有事?」

    黃師爺只能道:「那黃某告退了。」

    他離開之前,偷偷查看李芸的臉色,見她神色淡然,完全看不出喜怒來,只得心中暗自祈禱這位姑娘不是小心眼的人,不會把今日受到的冷遇告訴月晟寧。

    那丫鬟見自家夫人的態度,想必這小姑娘也不是什麼有來歷的人,便也變得有些倨傲,站在原地,懶洋洋地向李芸招了招手,有些不耐煩地道:「你過來。」

    李芸對江夫人主僕扒高踩低的態度並未太放在心上,不急不緩地踩著步子走到江夫人面前,規規矩矩行了禮,不卑不亢道:「民女李芸,拜見江夫人。」

    「嗯。」江夫人並不拿正眼去瞧李芸,「你既然是黃師爺帶來的,這點面子我還是要給的。說罷,見有我什麼事。」

    李芸並不說話,而是打開手中保溫瓶的蓋子。蓋子一揭開,一股濃郁的肉香和著令人舒心的藥香便撲鼻而來。

    江夫人忍不住轉過頭來望向保溫瓶,目光充滿好奇和興趣。但她自恃身份,不肯開口詢問。那丫鬟察言觀色,立即問李芸道:「你帶的是什麼東西?好香!」

    「是用烏雞和數味藥材熬成的藥膳湯。」李芸自然知道沒有幾個人能夠抗拒阿福調製的美味,將保溫瓶的蓋子合上,微微一笑,「此湯不禁美味,且有補血養顏調經止痛之功效,正適合江夫人。」

    江夫人屏退左右伺候的粗使丫鬟,微微坐直了身子:「哦?說來聽聽,怎

    麼就適合我了?」

    「恕我直言。」李芸也不拐彎抹角,「江夫人想必常年被痛經所困擾,每到那幾日,不但痛楚難當,而且肌膚狀況每況日下。說句不中聽的話,長此以往,夫人必定早生華髮,容顏早衰。」

    哪個女人不愛惜自己的容顏?江夫人面色一變,那丫鬟立即怒道:「大膽!來人,將這胡說八道的丫頭轟出去!」

    李芸並不惱怒,而是淡淡一笑,看著江夫人道:「若非江夫人諱疾忌醫,想必不至於疾病纏身多年而不得解脫。如此,是我來錯了。告辭。」

    說罷,提著保溫瓶,乾脆利落地轉身便走。

    「等等!」

    李芸站定,轉身,靜靜的望著江夫人。

    江夫人神色陰晴不定,半晌,道:「你是如何知道我的隱疾的?」難道是丈夫身邊的那些狐狸精,故意找了個小丫頭來羞辱她?

    李芸直視江夫人,緩緩道:「我是醫者,看夫人的氣色,自然知道。」

    江夫人眉頭皺了皺,實在不相信她小小年紀能有如此本領,何況,她明明是有備而來,她什麼時候見過自己了?

    像是知道江夫人在想什麼,李芸解釋道:「我住在西風街德仁堂,前幾日夫人曾路過那裡。」

    江夫人點了點頭,在昌興縣城,認識自己的人很多,李芸因此知道自己,便不足為奇。只是——

    「你不過只見我一面,怎知我常年疾病纏身?」

    李芸淡淡道:「去年我也曾見過夫人,那時,夫人的氣色比現在稍好些。再說,夫人不到三十,若非常年積弱,斷不會像如今這般面色無華。」

    江夫人默了默,遲疑道:「那……你這湯,能治好我的病?」

    她的病一拖經年,一是因為諱疾忌醫,二是實在吃不下那些要人命的苦藥。

    但李芸帶來的湯,聞起來令人食指大動,吃起來想必也不會差,若是好吃又能治病,那豈不是天大的福音?

    「自然。」李芸道,「不過,這藥膳湯雖能調理身體,但其療效自是比不上湯藥,需要長時間服用功效才會凸顯。這湯,夫人要不要趁熱喝?」

    「也好。」江夫人臉上終於浮上了一絲笑意,指著一旁的矮凳對李芸道,「坐。」

    李芸微微一笑,也不介意江夫人高高在上的態度,將保溫瓶遞給那丫鬟,走到矮凳前,坐下。

    那丫鬟便招呼了粗使丫鬟拿了碗和勺過來,盛了一碗湯,遞給江夫人。

    江夫人試著喝了一口,頓時眼睛一亮,一勺又一勺地將一碗湯喝得乾乾淨淨。

    喝罷,用錦帕擦了擦嘴,讚道:「確實美味!咦,丫頭,你怎麼坐在那麼遠?過來坐我旁邊,陪我說說話。」

    她似乎忘記了,剛才是她讓李芸坐在遠處的矮凳上的。

    李芸淡淡笑了笑,依言起身,坐到江夫人身旁的椅子上。

    江夫人轉過身子對著她,問道:「剛才你說你是醫者?在西風街德仁堂坐診?」

    李芸答道:「我只是暫時住在德仁堂,並不在那裡替人看診。」

    江夫人眉毛揚了揚,李芸費盡心力來見她,難道不是為了替德仁堂打關係?不管李芸有什麼目的,那湯確實美味,太對她的胃口了。

    「這湯不錯,那我以後怎麼才能喝得到?」

    李芸就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聞言從懷中掏出一張請柬,笑道:「我開了家藥膳店,後日開張,專營各種藥膳,有甜有鹹,有湯有粥,都是美味又養生的。夫人喜歡的話,歡迎到時前往品嚐,我會把最好的雅間留給夫人。」

    「藥膳店?這倒是新奇。」江夫人讓丫鬟將請柬收了,點頭道,「行,到時候我一定去。」

    李芸見江夫人應得隨意,只怕並不一定當真會去,於是道:「夫人若不介意,把手腕借我一診,我會根據夫人的身體情況,為夫人提前準備好適合您的藥膳。」

    江夫人有心試探李芸的本領,便將手伸了出來。

    李芸將手指搭了上去,片刻,將手收了回去,將江夫人的症狀一一到來。江夫人聽得驚異不已,她因為身患婦科疾病,有些病症羞於開口,因此只有她自己才知曉。她曾找過大夫來看診,因為沒有詳細告知病症,因此開的藥吃來吃去也不見效,一來二去,她就心灰意冷,不再就診。想不到,眼前的小丫頭不過片刻功夫,竟將她的病症全部說中。

    江夫人不由得對李芸刮目相看,完全被她折服。連忙讓丫鬟倒了茶,熱情地道:「李姑娘,請喝茶。」

    她對李芸的態度一再改變,李芸也不過一笑,微微點了點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讚道:「好茶!」

    江夫人眉開眼笑道:「這是采自深山的雲霧香茶,一般市面上沒有賣的。李姑娘既然喜歡,那一會兒拿一斤回去喝吧。」

    李芸笑道:「那我恭敬不如從命了。想不到我還能喝到這茶,當真是托了夫人的福了。」

    江夫人聽出了李芸話中之意,驚訝道:「你喝過?」

    李芸笑道:「去年我在縣衙小住了一段時間。」

    「去年?」江夫人皺眉回憶,半晌,啊地一聲道,「你、你是當時跟明公子在一起的那個小姑娘!」

    李芸點了點頭。

    江夫人唰地一聲站了起來,面色有些微紅地連聲道:「你怎麼不早說!我怠慢貴客了!」難怪黃師爺會親自帶她前來,原來她跟月晟寧關係匪淺,只怪自己記性差,愣是沒有想起來!

    李芸也站了起來,語氣淡淡道:「夫人太客氣了。我只是一介普通百姓,擔不起貴客二字。」

    她故意挪揄江夫人,倒並不是報復江夫人之前對她態度冷淡。她故意這麼說,只是為了讓江夫人心生尷尬。只有江夫人尷尬了,為了彌補,才會對她的藥膳店上心。以後,在昌興縣城的地頭上,有江夫人的照拂,即便她不在縣城,想必也沒人敢去她的藥膳店撒野。至於客源嘛,江夫人都去了,還愁那些想要巴結她的人不去?

    江夫人臉色越發的紅,尷尬道:「李姑娘說的哪裡話!來,別站著,快請上座!」

    李芸心知此行目的已經完全達到,客氣的笑道:「不了。我打擾夫人許久了,該告辭了。」

    江夫人以為李芸怪罪於她,心中越發的尷尬,只得道:「那我就不留姑娘了,後天我一定準時到。我到時候帶幾個朋友去,不介意吧?」

    她心中打定主意,等李芸一走,便給城裡有錢有勢的夫人們送帖子,讓她們到時候也一起去光顧。這樣,也算給了李芸一個天大的面子,能將今日怠慢她的事情揭過去。

    李芸這回笑得真誠:「歡迎之至。」

    江夫人仔細觀察李芸神色,見她似已釋懷,心中終於鬆了口氣,親自將她送到縣衙門口,令守門的衙役驚訝不已,心中暗暗記住李芸的臉孔,生怕下次不小心得罪了夫人的貴客。

    在昌興縣城,大家自然是要給縣令夫人面子的

    有江夫人的邀請,在藥膳店開張的那天,城裡有錢有勢的人家悉數到場,瞬間便打響了藥膳店的名氣。

    又因阿福的手藝確實很好,第一次走近藥膳店的客人大部分都成了回頭客,可以說是客源滾滾,每日幾乎都是滿座。

    李芸在店裡呆了半個多月,見藥膳店的經營有條不紊步入了正軌,她便將藥膳店全權交給阿福打理,自己趕著馬車回了家。

    「芸兒,這兒有你的信,是從京城寄來的。」到了家,李芸剛坐下喝了口茶,徐氏便從屋裡拿了一封信遞給李芸,「是阿笙嗎?」

    「應該是。」李芸在京城只認識阿笙一人,除了他,不會有別人。

    徐氏有些急迫地道:「快打開看看,都寫了些什麼?那孩子去京城,一去一年多也沒有消息,真是讓人擔心。」

    李芸點了點頭,依言打開信封。讀完,她表情奇異,也不知是喜還是憂。

    徐氏忍不住追問:「到底寫些什麼?他找到家人了?」

    「找到了。」李芸面色古怪地道,「娘,你自己看吧。」

    徐氏接過信一看,蹭地一下站了起來,驚訝道:「世上竟有這麼巧的事,他竟然是我二哥的兒子,我的侄兒!只是——」她的眉頭皺了起來,「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他流落在外?」

    李芸嘴角含了一抹冷笑,並沒有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

    徐氏歎了口氣,又有些歡喜有些惆悵地道:「徐家總算有男丁繼承家業了,這也是件好事。不過,徐家的事,跟我也沒什麼關係了。只希望徐家好好待阿笙,也不枉那孩子流落在外這麼多年,吃了這麼多苦。」

    繼承家業麼?李芸暗暗搖了搖頭。

    「娘,我去地裡看看。」李芸站起身來,並沒打算和徐氏繼續討論阿笙之事。

    徐氏點了點頭:「好,你去吧。」

    已是陽春三月,天氣回暖,地裡的蔬菜和藥苗在陽光下閃著綠油油的光,長得非常茁壯。

    李芸悄悄地站在那裡,並沒有驚動大家,靜靜地看著一邊唱歌一邊彎腰勞作的人們,只覺得這樣的日子寧靜而美好,忍不住嘴角浮上一抹滿意的微笑。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著,似乎這樣寧靜美好的日子可以一直過下去,直到老去。

    只是,李芸知道,眼前的平靜只是假象。

    徐盈盈失手了一次,現在沒有行動,只是因為她現在被徐振義控制,被關了起來。一旦她重獲自由,肯定不會罷休,定會捲土重來。

    李芸知道,一日不解決徐盈盈的事,她便不能真正的過上平靜的生活。在徐盈盈再次傷害她、甚至可能傷害她家人之前,她要親手為這事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她回頭望向京城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冷冽。

    她之前一直沒有出手,是在等待時機。

    如今,時機已到,是時候讓徐盈盈付出代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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