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6 她的菜，只有我能偷 文 / 露草心
李芸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徐氏為什麼這麼說。『
卻聽李芳歎了口氣道：「從小樹林就把芸兒當小媳婦看，可惜芸兒不喜歡我們樹林。芸兒長得好，又能幹，王小石喜歡芸兒也不奇怪。」
二弟三妹對望一眼，吐了吐舌頭，三妹用手指比劃著羞羞臉，哄笑道：「喔，樹林表哥和王小石喜歡大姐，好羞呀！」
李芬嘟了嘟嘴道：「芸兒都有人喜歡，芬兒怎麼沒人喜歡？」
阿福神情傲嬌，切了一聲，不屑說話。芸小姐是少爺的，何樹林和王小石妄想趁少爺不在挖牆腳，一會兒就有他們好看的了。
阿笙摸了摸下巴，對於何樹林與王小石的自不量力表示一秒鐘的默哀。
小刀則是一貫的沉默，只靜靜的看著李芸，隨時等待李芸的吩咐。
李芸抗議道：「娘，二姑，你們不要亂說，傳出去給別人聽到可要被笑死了。」
徐氏笑道：「芸兒，你不會忘記了吧？今天可是正月十二，他們兩個大晚上的，偷偷摸摸往村外走，那條路的方向只有我們家的菜地，肯定是去偷我們家的菜了。」
「什麼，偷菜？」李芸怒上心頭，那菜地可是她的心頭寶貝，這兩個傢伙敢去偷她的菜，不想混了？
李芸滿腦子只想著自己的菜，並未仔細去想徐氏話中之意。她坐不住了，站起來呼喚雪球，便要去菜地抓那兩個偷菜的小賊。
徐氏露出古怪的神情：「芸兒，你要幹啥去？」
李芸磨牙：「去抓偷菜賊！」
何樹林天天吃她的用她的，還敢偷她的菜，一會兒抓到了，定要狠狠地整治他一番。至於王小石，抓到了就給送回王家，讓王二石狠狠打他屁股。
李芳噗嗤一聲笑起來：「哈哈，大嫂，芸兒根本沒明白你剛才的話，她、她、她竟然要去抓賊！」
李芸皺了皺眉頭：「娘，二姑，難道我不應該去抓賊嗎？」
徐氏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惹得二弟三妹和李芬也跟著笑。直到她笑夠了，才道：「芸兒，你平時那麼聰明，怎麼今兒犯糊塗呢？正月十二晚上偷青，不過是圖個好意頭，你抓什麼賊？」
「偷青？」李芸撓了撓腦袋，前世她們鄉下可沒有這個說法，遵循不懂就問的原則，她虛心求教，「娘，偷青是什麼意思？何樹林和王小石去偷我的菜，跟他們喜不喜歡我有什麼關係？」
徐氏錯愕了一下，不過想到李芸畢竟還小，對男女之事不上心也正常，於是耐心解釋道：「偷青就是指正月十二到正月十五的晚上道別人家的菜地裡去偷菜。據說這麼做，可以偷來一年的好運氣。『青』跟『情』諧音，如果那家小伙子看上了別家的姑娘，就會去姑娘家的菜地偷幾把菜，希望能夠偷來桃花運，得到姑娘的愛慕之情。姑娘家看到自家的菜地被偷了，便知道有人喜歡她。」
李芸囧了，想不到這其中還有這樣的說法。幸好她剛才沒有追出去抓賊，不然，那可真是笑話鬧大了。
「我的菜還沒完成長成呢，可別給我偷太多了。」李芸心疼地嘀咕，「否則，看我怎麼收拾你們，哼。」
徐氏笑著搖搖頭：「放心好了，他們也就拔兩三顆，意思意思而已。」
李芸這才放下心來，她只關心她的菜，才不關心何樹林和王小石在想什麼。在她眼中，那就是兩個奶都沒斷乾淨的小鬼頭。這麼小就滿腦子想著娶媳婦，古代的人果真是早熟。
*
天空中，接近滿月的月亮剛從地平線升起不久，給大地披上了一層銀色的光芒。
何樹林就著月光心情激動地往後山山坡走去。
山坡上便是李芸家的菜地，從村裡到菜地，只有一條路可走，必須經過李芸家的門前。他之前一直在注意，確定並沒有人從李芸家門前走過，也就是說，沒有別人去偷李芸的菜。即使有人會偷李芸的菜，也是在他之後。他成為第一個偷李芸菜的人，老天爺會保佑他得到李芸的喜歡。
他高興地哼著小曲兒，沿著小路一路小跑，不一會兒，便到了菜地。
月色下，翠綠的菜苗變成了墨綠色，幽幽的反射著白月光，一顆一顆的長得甚是可喜。
何樹林在菜地裡走來走去，決定要偷長得最大最好的菜，偷的菜約好，他的桃花運也就越好。
走了幾圈，他終於看好了。他小心翼翼從菜苗的間隙中走了過去，小心不要把其他的菜苗壓壞了，不然，李芸會不高興的。他把手伸向菜苗，那菜苗卻忽然自己從泥土裡拔地而起，嗖的一下不見蹤影。
「媽呀！」「啊！」
何樹林嚇得一哆嗦，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難道是眼睛花了，看錯了？仔細一看，剛才種著菜苗的地方只留下一個小小土坑，哪還有菜苗的影子？
何樹林背上汗毛豎起，想起剛才那聲「啊」可不是自己發出來的，於是壯著膽子四下觀望，喝道：「誰？出來！」
菜地的另一邊，一個人影遲疑著站起來，何樹林定睛一看，頓時怒了：「王小石，你搞什麼？想嚇死人啊？」
王小石一路跟著何樹林到了菜地，躲在一旁，想等何樹林離開再偷菜，不料竟看到菜苗自己飛走的一幕，嚇得喊了出來，這才被何樹林抓了現行。
王小石道：「不是我，我也剛來。再說了，我離那麼遠，怎麼可能做得到？」
「不是你，那是鬼啊？」何樹林不小心說出鬼字來，自己把自己嚇得背心發冷，他呸了一聲，「倒霉！我偷菜，竟然被你發現了！這下子我的好運氣都歸你了！」
王小石不甘示弱：「我才倒霉！我本來運氣比你好，這下子也歸了你，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偷青還有一個說法，那就是誰在偷菜的時候被別人發現，那他的好運氣就要轉給對方了。
兩個小男孩為了誰的運氣本來更好爭吵不休，忽然，身旁的一顆青菜又飛了起來，遠遠的落在菜地外面，來時的路上。
兩人面面相覷，片刻，尖叫一聲：「鬼啊！」
也顧不得偷菜了，奪路而逃。
何樹林和王小石一路大叫著跑走了，一人斜斜躺在菜地上面還未開墾的山坡上，伸手一抓，瞬時又一顆青菜飛了起來。不過，這次青菜不是飛向來路，而是飛向他自己。
他抓住青菜，得瑟一笑：「你們兩個小鬼，也敢來偷芸芸的菜？這回還不嚇得你們屁滾尿流的？她的菜，只有我能偷！」
他嗅了嗅，讚歎道：「芸芸種的菜，就是香啊。」
又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憂愁地望天歎息：「在呂城都吃不到這麼水靈的菜，少爺我都餓瘦了。不知道芸芸是不是會嫌棄我？」
他左一抓右一抓，抓了一大把青菜，掂了掂，覺得差不多了，便把青菜放在旁邊鋪在地上的黑色布匹上。
他坐起身來，砍了幾顆灌木，將枝葉修掉，只留下樹幹，在地上搭了一個架子。然後從背包裡掏出一口小小的吊鍋，吊在那架子之上。
將水袋的水倒入那小吊鍋之中，撿了一些枯枝，放到吊鍋下面，點燃了，慢慢的燒。
隨即，他仔細的把青菜菜根去掉，用少許水稍微沖洗了一下根部，放在一旁備用。空氣潔淨，因此青菜葉子很乾淨，不需要再清洗。
他又從背包中掏出兩隻小碗和兩雙筷子放在布上，緊接著，像變魔法似的，從背包掏出一小瓶又一小瓶的調料整齊擺好，有香油、花椒油、鹽、蒜末、薑末、醬油、醋、胡椒粉和辣椒粉等，林林總總一大堆。
做好這一切，他便小心地維持火勢，不讓火勢太大，燒得太快，也不讓火勢太小，煮得太慢。
一刻鐘後，水咕嚕咕嚕地開了，他亮如寒星的眸子望向來路，嘴角勾起迷人的笑，自言自語道：「時間剛剛好！」
他話音剛落，少女和白狼便出現在月色下。
他笑吟吟地伸手一招，道：「過來，等你開動了。」
李芸正要準備睡覺的時候，聽到何樹林跟王小石大喊「有鬼」跑了回來，二人嚇得臉色發白，牙齒打架地把菜地發生的一幕說了。
大家都被嚇到了，說第二天天亮再去看。只有李芸堅持現在去菜地查看。她不怕鬼，就怕有人裝神弄鬼。她的菜地，可是寶貝得緊呢。
徐氏和李芳拗不過李芸，只得同意她前去，不過前提是要帶著阿笙和小刀，萬一有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
李芸點頭同意，帶著阿笙和小刀一起去，雪球向來黏李芸，也跟著一起去。阿福說自己武功好，也自告奮勇地跟著一起。
走到半路，阿福貼著阿笙和小刀的耳朵不知道嘀咕了什麼，三人便神秘兮兮地表示，他們三人怕鬼，不想去了。
李芸也不勉強他們，便自己帶了雪球往半山坡上爬。沒想到，走到自家菜地，一抬頭，便見那山坡之上，跳躍著紅色的火焰，而旁邊的少年笑意吟吟，他的絕色容顏，如那天邊的月更加的明麗。
李芸微微有些晃神，他回來了？不可能吧！他要是回來了，怎麼會不先回家，而是跑到荒山野嶺的來搞野炊？
明之軒見李芸露出少有的呆滯神情，笑得更歡，用內力將聲音凝成一線，送到李芸耳中，調笑道：「是不是太想我了，以為看到了幻象，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我？放心，如假包換。可以過來摸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
李芸：「……」
一人一狼默默穿過菜地，走到明之軒身旁。
李芸無語地看著他鋪滿一地的瓶瓶罐罐，坐了下來，側頭道：「明之軒，是你扮鬼嚇何樹林他們的？」
明之軒無辜地眨眼睛，指天發誓：「沒有，我絕對沒有。」
李芸表示不相信。
明之軒無辜地道：「我只是在他們想要偷菜之前，隔空取物，把菜先給拔了。」
李芸無語，默了默，道：「你沒吃晚飯幹嘛不回家吃去？」
雪球臥在一旁，張嘴嗷了一聲，似是在附和李芸質問明之軒。
「我吃過晚飯了。」明之軒摸了摸鼻子，眼眸轉了過來，一雙單眼皮的眼眸，專注地凝視著她，在火光和月色下熠熠生輝，有些無奈地道，「我在偷青啊！」
那個『青』字，被他拖得長長的，結尾的時候音調往上揚，愣是給他發出了『情』字的旖旎調調。
李芸咳了咳，裝作聽不懂他的明示暗示，不接話。
明之軒也不逼她，話音一轉：「哎呀，光顧著說話，水都滾了好一會兒了！」
他抓起一把青菜，丟到開水中一滾，不過三秒鐘的時間，便立即用筷撈起。將青菜放入碗中，撒入香油等調料拌勻，油香和蔬菜的清香便在寒冷的空氣中氤氳開來，讓人食指大動。
「來，芸芸，試下，看好不好吃？」
明之軒將碗筷遞了過來，期待地看著李芸。
李芸雖然晚餐吃飽了，但是盛情難卻，幾顆蔬菜也好消化，便沒有推辭，接過來，夾起一筷子送入口中。
一咬下去，只覺得青菜又嫩又脆，火候掌握得剛剛好，口感極佳。細細品味，各種調味料的味道在舌尖綻開，卻又沒有搶了青菜的清甜，反而更加襯托出青菜本身的味道，相得益彰。
李芸點頭稱讚：「嗯，好吃！想不到你一個大少爺也有這等好廚藝。」
「別的我不敢說，這水煮青菜，我還是很有心得的。」
為了今晚給芸芸吃這把青菜，他可是專程向他們家的大廚學習了好幾天呢。
他笑開了一朵花：「那我再煮些來！」
他又抓起一把青菜，放到水裡燙熟了，熟練地往裡倒調料。
李芸忍不住側頭看他，只見他神情專注，似乎天地萬物都不在他眼中，他的眼中，只有眼前的這碗青菜。
雖然現代大廚大多是男人，但是李芸一直覺得，美事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看那些三大五粗的男人做菜，再美味的菜餚，都覺得有些違和感。
如今，眼前的美少年修長的十指挑動出人味蕾的極致，李芸覺得這是真正的藝術，光是看，就很有視覺的享受了，美人做美食，這才是完滿組合。
明之軒感到那道目光不離自己左右，心中得意，對李芸抬眸一笑：「是不是覺得我做菜的樣子很帥？」
「是，確實很帥。」李芸是誠實的孩子，實話實說。
「真的？」某人就像得了什麼了不起的大獎一般，那個激動，手舞足蹈，差點兒把鍋給掀翻了。
李芸鄙視了他一下下，正色道：「既然你覺得自己做菜的樣子很帥，那以後做菜的事情，就歸你了。」
明之軒怔了怔，忽然把臉貼了過來，低聲而魅惑地道：「你喜歡，我可以為你做一輩子菜。」
「咳咳！」李芸被自己口水給嗆到了。
什麼叫做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就是！她不過是惡趣味上來了，隨口一說。平時，這傢伙連梳個頭穿個衣都要喊阿福伺候，典型的傲嬌富家少爺。他今天不過是興趣上來了，為了偷青的寓意，才在山坡野炊。她哪兒知道，她這隨口開玩笑，正中某人的下懷？
明之軒腦中飛速轉動，看來要多抽些時間跟阿福好好學習廚藝，俗話說的好，要想抓住一個人的心，要先抓住一個人的胃。想起以後芸芸小饞貓一樣等著吃他做的菜，他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彎彎，美得不得了。
李芸看著他一臉蕩漾的模樣，木著臉道：「吃你的菜，一會兒涼了。」
「好，我吃。」明之軒開心地吃著菜，一雙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李芸，眼神如水，聲音也如水，「你也吃。」
李芸被這目光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乾脆轉過身子，眼不見為淨。
她背對著他，沒有看到他笑得有多歡快。
明之軒放下碗，用手支起下巴，眼神柔軟地看著少女的背影，心中歡喜的同時也很憂愁。她終於懂得害羞了，終於把他當男人看了。可是，她才十歲，還有五年才及笄。蒼天啊，時間過得太慢了！
將碗中蔬菜吃完，李芸放下碗，滿足地歎了口氣，躺在黑布上，仰望星空。
月亮剛從東方升起不久，西方的許多星星依舊清晰可見，一顆顆地掛在深藍色的夜空中，如同鑽石一般閃耀著璀璨的光芒。
明之軒也躺了下來，微瞇著眼睛望著天空，緩緩道：「聽說人死了後，就會變成一顆星星掛在天空，看著地上的親人。你看，它們在朝我們眨眼睛呢。最亮的那兩顆，一顆是我奶奶，一顆是我娘。」
李芸看向他指的方向，認得一顆是金星，一顆是木星。不過，她並沒有說破，而是嗯了一聲，柔聲道：「但願如此吧。」
李芸又默了，明之軒便負責找話題：「村裡過年熱鬧嗎？」
「嗯。」
「呂城人多，比村裡熱鬧多了。」
「嗯。」
「我跟你說，呂城好玩的東西很多，你一定要去……」
山坡的篝火在正月清冷的夜風中燒得旺盛，小鍋裡的水翻騰著蔬菜的清香，少男少女並肩躺在地上一起看星星，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著。天邊的明月，頭頂閃亮的星星，臥在一旁的白狼，這樣的一副畫面，無比的和諧而溫馨。直到許多年後，他們時不時回憶起此刻的一幕，都會露出會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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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小的時候，過年送水和偷青，覺得很有意思。
現在鄉下鄰里之間日漸冷漠，學多習俗已經沒人遵循了。
嘿嘿，這一章有覺得溫馨嗎？
有覺得溫馨的話（作者搓手，猥瑣地笑），你們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