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56 她也調皮 文 / 露草心
曬穀場最南面有一個臨時搭建的高台，台上有一席，坐的是明之軒和村長以及其他幾個德高望重的老者的。
開席前，作為村長的王老石自然是要先發話的。
肉菜的香味在村子上空飄蕩，眾多小孩兒拚命吸著口水，舉著筷子，眼巴巴地盯著桌上最肥美的肉。
有的小孩忍不住想要先吃，啪地一聲便被自家父母拍掉筷子，低聲呵斥：「要有禮！就知道吃，讓人看笑話！回去給你吃筍子炒肉！（吃筍子炒肉：意思是被竹條打……）」
王老石站了起來，端起酒杯，拿著腔調道：「各位鄉親，我王老石不負眾望，總算沒有讓村裡的娃娃沒有書讀，這一杯酒，我先乾為敬！」
說罷，將杯裡的酒一飲而盡，然後替自己倒了一杯。
村民們紛紛笑著稱是。
王大石眉頭皺了皺，暗自搖頭。
人家明先生都說了，是看在李芸的份上才來這兒教書的，王老石卻把功勞都攬在自己身上。大家因為他是村長，自是不能明著駁了他的面子，可是背地裡，指定得對他有想法。
王老石見大家對他奉承，面露得意之色，端著酒杯走到明之軒身旁，道：「明先生，這一杯酒，我敬你。希望你能夠信守承諾，一年之內，培養出個秀才，也好讓我們**村，光耀門楣。」
他話中意思，是在提醒明之軒，明之軒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是他的恩賜，明之軒是走是留，還得他這個村長說了算。
明之軒當然聽出了王老石話中之意，他站起身來，端起酒杯淡淡一笑：「村長是長輩，應該之軒敬村長才是，之軒先乾為敬。」
他一身嶄新的月白色長袍，襯得他的肌膚越發的白皙細膩，在太陽的照射下，如珍珠般生出淡淡的螢光。他一雙漆黑眼眸熠熠生輝，好比天上的寒星，璀璨明亮。
李芸抬眸看著台上笑容美好的明之軒，忽然覺得有些礙眼。
笑得像花兒一樣幹什麼？沒見到台下多少大姑娘小媳婦看得臉紅心跳卻眼睛都捨不得不眨麼？故意的吧？
李芸不滿地腹誹，台上的人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含笑看了過來，手裡的酒杯，湊到唇邊，微微仰頭，喝著杯裡的酒液，目光卻不離她左右。
李芸翻白眼，吐舌，垂首，做吊死鬼狀。
明之軒心中突地一跳，頓時一口酒噴了出去，澆了王老石一頭一臉。
他的芸芸……原來也有這麼調皮的一面……還真是令他驚喜啊……
「對不住，咳咳，對不住，之軒……之軒不勝酒力……咳咳……」明之軒手忙腳亂地替王老石擦拭，一邊咳嗽，一邊連連道歉。
眾人嘩然，小孩們不管不顧地大笑起來，大人們想笑又不敢笑，捂著嘴，聳著肩，憋得面紅耳赤，辛苦得很。
明之軒忙亂之中去看李芸，只見那個沒良心的，面癱狀坐在那裡，像是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一樣。
把這一幕都看在眼裡的阿福頓時風中凌亂了，想不到平日裡正兒八經的芸小姐，居然是個腹黑的。
王老石自是不能和明之軒計較，他此時沒了心情，便草草結束了席前講話，下令開動。
眾人早就被一桌子的酒肉勾起了饞蟲，王老石一聲令下，大家立即埋頭苦幹，風捲殘雲般吃了起來，只恨自己只長了一張嘴，好東西都落入別人的肚子裡去了。
等大家吃得肚子圓鼓鼓的，桌上的菜品也所剩無幾，明之軒這才站起來，道：「之軒初到貴地，得到鄉親們的幫助，之軒感激在心。在這裡，之軒向大家保證，一定會盡我之能，不辜負眾鄉親的期望。」
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大家本就對明之軒很有好感，這會兒恨不得對他掏心掏肺，紛紛表示相信他，也放心把自己孩子交到他手上。
有心急的，忍不住問：「明先生，學堂什麼時候開課呢？」
「我正要宣佈。」明之軒笑道，「五日之後是吉日，這幾天，學生們便去把學堂打掃乾淨，五日之後，我們正式開課。」
**村共一百五十多個人，共有適齡男童二十一人，願意讀書的有十五人。加上三妹，共十六個學生。
三妹也要讀書的事情早就在村子裡傳開了，人們很是稀奇議論了一陣。
男孩子們想到馬上有一個粉嫩漂亮的女同窗，都興奮起來，高聲回答道：「是的，明先生！」
三妹也跟著回答「是」，她尖細稚嫩的聲音，在一眾男孩子當中，很是引人注意。
王小石七歲的二妹王小喜羨慕地看著三妹，同樣是女孩子，三妹的命怎麼就不一樣呢？
她也想要讀書，可是她頭幾天試探著說出來，就立即被趙氏一頓打罵：「又不是有錢人家的小姐，讀什麼書？又不能考秀才，讀來有什麼用？老娘整天累死累活的，你倒好，不想著替娘分擔家務，想著讀書！就你這笨腦袋瓜子，知道書字怎麼寫的嗎？給我好好學繡花，到時候找個好婆家才是真！」
趙氏見王小喜一臉艷羨，心中又浮上了對徐氏的妒恨，一個手指頭點在王小喜的腦門上，低聲罵道：「沒有小姐命，偏有小姐病！我看我還是早點把你嫁出去的好！」
王小喜委屈地低下頭，咬著唇不說話。
王二石見有人朝這邊望來，皺眉道：「有什麼話回去再說，想讓人看笑話不是？」
王大石的目光也冷冷淡淡地朝趙氏看了過來，趙氏這才氣鼓鼓地住了口。
台上，明之軒又道：「我還有一件事要宣佈。」
眾人好奇地看著明之軒，明之軒卻看著李芸，含笑道：「芸芸，不如你來宣佈好了。」他很期待李芸的表現，也很期待和李芸並肩而立面對眾人眼光的感覺。
大家越發好奇，紛紛扭頭去看李芸，交頭接耳起來。
李芸早就和明之軒商量好了要在酒席上宣佈診所重新開張之事，神色從容地站起來，邁著小步子一步步登上高台，站到明之軒身邊，目光從左向後，緩緩掃過眾人，伸出雙手，往下一壓，示意大家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