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八八話 命斷軍令狀 文 / 蘭朱公子
袁錦棠見狀,頓時醒悟過來,拍腿大叫:「哎呀,又著了道啦!」說罷,抄起長蛇矛要迎接上去,怎料火箭愈發兇猛,射地他分不出心來。而射箭的正是那「輕雲騎」一百射箭能手,自是箭無虛發,招招致命!
不出半個時辰,西魏之軍人仰馬翻,被火燒的燒,被箭射的射,死傷無數,鮮血橫流。
鄭柳然和鍾傳久皆飛入戰局之中,又同他來戰幾十回合,袁錦棠詫異這鄭柳然能生龍活虎地和自己再戰,不解昨昔發生了甚麼,為何這鄭柳然沒能受傷。
可他此時也無心理會這個,見兩山埋伏的兩軍全數湧入戰場,己方死傷無數,且自己鬥不過鄭柳然與鍾傳久兩人,不敢戀戰,當即撥馬回走,下令撤兵。
「追!」
鄭柳然、鍾傳久正要追上去,蕭慕理道:「隨本王一道去。」他說著,看向袁錦棠逃離的方向,冷冷一笑:「倘若我們可以動手,哪裡能讓他袁錦棠活到今日?」
袁錦棠帶著還能走能動的殘兵剩將,共計兩千多人,一路往竟陵逃往而來,後方梁軍尾隨自己而來,火把燒成長蛇,通紅沖天。西魏軍馬可謂是馬不停蹄,不敢停下,生怕梁軍追上。
眼看竟陵要到了,袁錦棠忽然駐足不前。
副將聶羅調轉馬頭:「將軍怎地不走?」
袁錦棠冷眼往追來的梁軍一望,又盯著竟陵城城門,「走甚麼走?走到那裡去?」
「當然是回竟陵啊!蕭慕理追來了,現在將士正是失去鬥志,若被他們追上,不都完了麼?」
袁錦棠猛地將長蛇矛往地上一砸。此時他頭髮凌亂,雙眼猩紅,如若鬼怪,十分可怕:「都怪我昨昔著了鄭柳然的道,以為反敗為勝,失了理智,同宇護那廝立了軍令狀!我此次又著了蕭慕理一道,輸了這一回,回去還不是讓宇護給我下馬威,後接受懲罰!」
聶羅這才想起白日袁錦棠找宇護拿兵權之時,立了軍令狀,依舊勸說道:「將軍管這作甚,軍令狀之事回去再商議,屬下不信,宇護真敢讓將軍……」
「哈哈哈哈哈。男兒一言,當如九鼎大呂!怎可食言?既是立下軍令狀,今次輸了,該當受罰!」袁錦棠抬頭望著天上星斗,眼神一冷:「我袁錦棠是該死,但也輪不到他宇護來毀了我名節!霍!」
他回頭一瞧追來的梁軍,冷冷一笑,一手猛地抽出聶羅腰間長劍,長臂一揮,長劍劃過,脖子上便掛著一條鮮紅的血痕。
聶羅還未反應過來,見袁錦棠便猛地栽下馬來。
「將軍!」
這逃往的一眾西魏將士見袁錦棠自盡而亡,又見梁軍已經追上來,竟陵城裡自己的距離遠比梁軍距離自己的距離長的很,一個個狼狽不堪,心生絕望,頓時洩了氣。
秦淮王蕭慕理、鄭柳然、鍾傳久領著梁軍追來之時,只見袁錦棠已經自盡而亡,地上亂成一片,死的死,傷的傷,睡的睡。
聶羅亦是早被消磨了鬥志,此時抬頭一看,見秦淮王蕭慕理和那兩員梁國大將端坐馬頭,亦是洩了氣。
「袁將軍當世之英雄,不想竟落得如此下場。本王本來打算來勸降,哎,真是可惜……。」蕭慕理淡淡說著,神色間卻全無可惜之色:「本王好奇,將軍在本王手下敗了兩次,都未自盡,為何竟陵就在眼前,不歸去?」
聶羅道:「我家將軍與宇護立下軍令狀,此番輸了,不願受氣侮辱,是以自盡。」
「原來如此。」蕭慕理故作恍然大悟:「所謂驕兵必敗,袁將軍英雄一世,卻為一時意氣所打敗,落此下場,哎。」說罷,他又看向聶羅:「爾等兩處選擇,若願歸降本王,本王定當厚愛之;若願解甲歸田,本王亦可答允。」
西魏之軍雖早聞秦淮王儒仁義大名,但此時沒有抱有希望,可聽得蕭慕理此言,皆是一震,念及前幾次秦淮王對他們並未趕盡殺絕,為其仁義感化,皆道:「我等願隨秦淮王!」
蕭慕理優一笑,目光望向竟陵:「聶將軍,眼下竟陵將士全在本王手下,城中無將,你派人向竟陵散傳書,就說袁錦棠自盡,你等已投降,給宇護一夜離城時間,明日,本王便要這竟陵城門大開!」
……
竟陵城。
聶羅那一紙書信被送往竟陵城,袁錦棠戰敗,因立下軍令狀而自刎,聶羅投降南梁之消息傳佈整座城時,百姓大驚,都為這一代名將——袁錦棠可惜,可又無法,這軍令狀是他自己所立,無人逼迫。
宇護卻是驚喜中帶著一絲惶恐:若他手下有兵,定當與蕭慕理大戰一場,自然不會如此。可眼下他手下空無一將,除了一個蕭白龍和戴榮,再無人陪他!
「難不成真要棄竟陵而去?」宇護朝蕭白龍問道。
「不然宇大哥認為還能如何?」小白龍心下甚喜,接下來只要讓宇護離開竟陵,蕭慕理便能收回竟陵了。
「袁錦棠有勇無謀,落得如此下場,害的我們丟了竟陵。」蕭白龍故作扼腕歎息:「早知道,我就該再多說兩句。」
「蕭兄弟真是神算,不過,你好像知道甚麼?」宇護從蕭白龍這話中聽出弦外之音。
「小弟又能知道甚麼。只是,據我觀察,這袁錦棠是英雄氣短,是憑意氣做事之人,他找大哥要兵權時,其實我該想辦法勸說才是。無奈,大哥你與他有難以癒合的間隙,對他很是不中意,小弟才不得不提點。」
「哼,你提點也無
用。他知道你是我的人,你提點他也不會聽!」宇護懊惱道:「眼下因這軍令狀,他雖和我心意地死了,但他一死,說明竟陵只能失!我是西魏大將,到底是不甘。」
「大哥何必怪責自己?你二人若無間隙,其實也走不到這一步。怪也只怪這袁錦棠做事魯莽,被一時勝利沖昏了頭。」
小白龍繼續搗鼓著,「竟陵一座城算甚麼,南朝大半個荊州都在西魏之手,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們不若先行回去襄州,你向長安書信,將情況一一說明,統帥沉著,大哥實言相告,也不會不分青紅皂白怪罪於你。」
「二弟,幸好有你,否則我夾在袁錦棠與竟陵之間,說不定今日被逼瘋自盡地便是你大哥我。不過,書信是寫不得了,這次死的是深受統帥重用的袁錦棠,丟的又是竟陵,為兄想,該親自回長安解釋此事。好了,是以我派人護送你回襄州。」
「大哥忙去,無須掛記小弟。」蕭白龍淡淡一笑,心下卻生愧怍,如若不是她在這後頭搗鬼,其實今日也不會是這般模樣,沒想到宇護到此時,還蒙在鼓裡,感激自己。
宇護看著她,似是想起甚麼來,道:「哦,還有一更重要的事情。」
宇護接下來要說的這事情一直是小白龍掛在心上的,他這般一說,小白龍當然明白他言下之意。
「《褚雲圖》麼?」
「上次在鼎陽樓,聽說那褚少娘要跳樓,死活要找你。看來,她對你……」
「宇兄放心便是,小弟自然會想辦法將《九州褚雲圖》拿到手,交到你手上。」小白龍嘴上這般說辭,心下卻歎息不止,自己又撒了個彌天大謊!
寒風刮得人刺骨般疼痛,明明是寒冬臘月,卻刮得臉上火辣辣的。
宇護、蕭白龍、戴榮三人領著城內剩餘將士,大約一百人,連夜出城,渡襄江,一路往襄州而去,只因小白龍身負重傷,不得大動顛簸,行程速率放慢了很多,待到襄州,已是四天之後。
戴榮護送蕭白龍回了襄州刺史府邸,而宇護就此別過,一路快馬回了西魏,往長安而去,去見宇泰,回報竟陵失守一事!
而在這幾人離開竟陵的第二天,竟陵太守提著印綬,出城恭恭敬敬地迎接秦淮王蕭慕理和南梁大軍的到來。
一城百姓中有的還在為袁錦棠因軍令狀而自盡一事而傷感哀悼,可他自盡也怪不得梁軍,且竟陵本就是南朝城池,秦淮王自該收回。城牆之上,五華山白龍寺主持圓心大師領著一干弟子在城上開壇做法,亦是為梁軍洗塵。
秦淮王對此淡然一笑,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令鄭柳然、鍾傳久高懸露布,安撫群眾,並向三軍傳令,梁軍倘有驚擾百姓者,皆軍法處置。
兼之,白龍寺和竟陵城外,秦淮王兩度放過那英雄袁錦棠的事情在竟陵漸次傳開,一時之間,竟陵百姓對其好不愛戴、敬仰。見蕭慕理大軍進了竟陵之城,一城百姓皆是出城,焚香夾道歡迎。
秦淮王以仁心仁舉收回竟陵一事,深得百姓尊敬,日日有兒童手拉手在城中晃蕩,高歌讚譽:「南國英雄鯽過江,秦淮江畔有蕭郎。是以,人稱秦淮王蕭慕理為「秦淮蕭郎」。
小白龍被人護送著,兀自回了襄州刺史府,送別宇護之後,正要回去,一件事情猛地閃過她腦海,讓她不由身心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