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五五話 重回突厥 文 / 蘭朱公子
「那隨你的那個少年呢?」
『素憐歎,我拜託你一件事。洛達跟我一樣,也隨你一樣,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他跟著我也是受累,還要照顧我,還不如讓他在封靈島上留著,你可不可以不要人欺負他,不殺他?「
「我為何答應你?」
「我知道你沒有理由,但我只是希望如此。」歌爾看著素憐歎,說道:「我要回去突厥看一看叔叔,至少現在我還拿不定主意。畢竟我有打算做尊主,並不是為你們報仇,而是為了我自己。」
素憐歎看著眼前這少女,明明年紀不大,說出的話卻那般理智。
「你們用我幫你們向中原人和突厥人報仇,我想要學你們的武功,帶著封靈教人橫掃突厥,和叔叔在一起。這是極好的方法。說到底了,大家都是互相利用!既然如此,我得找到一個我能獲得最大利益的法子。」
拓跋歌爾斷然說道:「所以,我要回去看看。你們放心,無論我答不答允,我都會告訴你們,讓你們另尋他人的。「
「隨你而為。」素憐歎轉身推著輪椅往回走去。
拓跋歌爾最後看一眼那人,本應是在男子最好的年華,有著絕世的外貌,有才華能力,本應是風華正茂,可此時卻只能滿含著無盡的仇恨怨憤,癱坐在輪椅上,每日在這星星點點的星宿海中度過,
心頭竟升起一絲憐惜,歎息。
竟不知誰人為他取的這可憐兮兮的名兒。
歌爾只留下一封信,便瞞著洛達悄悄地往突厥王庭而去。當洛達知道此事後,已是過了大半天,歌爾人已經離開西海區域很遠了。
洛達要死要活地逃出星宿海,卻因為星宿海來往運人船隻皆是上報憐歎公子的,而素憐歎是決計不會讓洛達逃離封靈島,故而這小伙子也只得每日站在封靈島邊上眺望遠方,看是否那熟悉的身影會回來。
可一連十幾天,都沒見到歌爾迴環的身影。
……
突厥王庭。
拓跋歌爾穿著一身破爛的衣裳,臉上摸著黑黑乎乎的泥土,打扮成一個逃難至此的小乞丐模樣,日日夜夜穿梭在突厥人群中,故意討食吃,離公主王帳亦是越來越近,卻沒有再敢靠近。
「駙馬!」身後傳來一個突厥將士的叫喊,歌爾心下一驚,轉過身來,才見得那一道讓她萬分想念的高大身影,在兩隊軍馬的簇擁下向自己走來。
歌爾喜不自勝,兩眼飽含著淚花兒,想要將那兩個字喊出口,卻終是吞下了。
那人越來越近了!
歌爾躲往一側,站在人群前面。墨葉冷眼掃過眾人,帶著兩列將士向王帳而去,直到在那小小的身影面前走過,也未曾發現那孩子的目光緊緊地粘在自己身上,充滿著渴望,想念,心酸,悲傷,痛苦,以及欣喜。
待目送著那人進了王帳,歌爾便躲在一側,再等著那人從王帳中出來。
當墨葉進了王帳之時,只見王帳中,可汗兄弟、王叔,國相國師以及一眾大臣在內。
科羅招呼墨葉坐下,目光緊緊盯著身後懸掛的地圖:「人都到齊了,那麼本汗正式說了。南梁這兩萬大軍扎兵在柔然四處,最主要的,在我部族和柔然邊境人數最為多。」
王叔阿史那室點密振聲說道:「這便是了,南梁這兩萬大軍最主要便是對付我們的。有他們在此守著,我們連同周圍其他部落也不敢進兵。」
國師點手於地圖說道:「這兩萬大軍雖選取的是南梁最為厲害的,但南朝到底是水鄉之國,擅長水戰,我們若是多次進攻,將這兩萬大軍慢慢消磨。也是個不錯的方法。」
特勤大人搖頭:「吾不然。時不可待。依照國師之言,這般僵持消磨下去,何年何月才完全打的完。不僅如此,耗戰太久,只會讓我軍意志消沉,且柔然梁朝聯姻,南朝若是再派來駐軍,我們即使勝利,也會國力虧損巨大。」
特勤這麼一說,不少人點頭稱是。
達干托羅古拍案說道:「進也不是,守也不是,難不成就和蠕蠕這般僵持下去不成?」
可汗科羅看向一直沉聲靜氣的墨葉:「駙馬可有何建議?」科羅此話不過是客氣問話,因為王庭上下皆知這個駙馬從不會主動出戰提建議,故而眾人也未期盼墨葉能說出個甚麼來。
墨葉沉吟片刻,說道:「吾認為,西魏突厥交好,不如請兵西魏。若能收復柔然,讓突厥綿亙草原,對西魏在北上實力無甚壞處。」
墨葉這話一說,讓帳中人全都瞠目結舌,但於他來說亦是一次極大的變化。
自與贏柔結婚,拜官葉護之後,墨葉四處與人練習刀劍之術,訓練突厥將士以最有效的方法練習武功,兼之通讀先人陳壽所著《三國誌》,《左傳》,《孫子兵法》等古籍,在一日日的現實洗禮中度過。
前些日子回崑崙,又同南梁秦淮王、小白龍二人邂逅,心下只歎滄海桑田,物是人非,對小白龍的愧怍亦是少了很多,恍然之間似是參透了甚麼。
這不食人間煙火的西公子漸次明白,天下大亂,兵戈四起,到頭來終是與人情無關。
江山置於眼下,宏偉遼闊,浮生萬象,勾勒萬古長河,他心性亦是開闊不少,哪再能對那故去的私人恩怨繼續介懷,哪裡還惦記著自己對小白龍那一雙動人眼眸的傷害。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休說他阿史那墨葉
與她小白龍,即便是千千萬萬在這亂世天下掙扎的布衣草根或是王侯將相,英雄巾幗,哪一個不是為著自己或是最愛的人的利益而拚命存活求生於世間?
小白龍若是須得找他阿史那墨葉討要那一雙無辜的雙眼,那麼,死去的突厥千萬將士,又應當找誰人洗清那埋葬黃沙的洶湧鮮血?
那死去的千萬柔然將士又當找誰人來償命?
那千百年來在紛繁戰火之中命歸西天的萬千蒼生,又當找何人來復仇?
凡所一切,無尾,亦是無頭!
墨葉心道:那佛家說甚麼善始善終,前世因,來生果,真真是一番謬論!這因果循環之言騙的過世人,卻偏生不能給征戰天下的起始緣由、前因後果、何日終結給出回答!它難以道出人心對攬江山入懷的**幾何!它難以道出這世間愛與恨誰對誰錯,孰是孰非,誰又當為誰的生死血債血償!
世人立場不同,生出無盡糾結。無關對錯,難說是非。
大勢所趨中,人世間沒有至死方休的敵人或是純然相待的朋友,興許那實實在在的利益,才是天命所終!
漸次想通這個道理,墨葉再沒像之前那般不過問世事,那般清高出塵。這葉護大人,突厥駙馬,不再對戰爭置之不理,不再不參與各路軍事交流,此時,更是將自己想法一一說來